第13章 終于就緒
終于就緒
有新的鑄造工加入，唐西妗很快得到充足的活字。她将活字按拼音碼好，放在事先準備好的架子上。這方法只能她來用，等新的排字工到來，她會将标注換為音韻，方便他人學習。
唐西妗撿字，小蠻與寅二一人往木盒放活字，一人刷墨壓印。刷墨用的棕刷由棕榈皮卷紮而成，唐西妗事先已經打磨好，将其固定在形似油漆刷的把上。
唐西妗抱着盒子，手指翻飛間将一個個活字按順序碼在版上，只等小蠻原樣卡好就行。看到她利索的樣子，小蠻星星眼，崇拜道：“哥你好厲害，你怎麽找字這麽快！”
《石印術》唐西妗已經抄了不少字，此時放在小蠻那裏參考，以檢查排版是否有錯誤。她看着互譯系統找字，那麽一塊大屏幕在眼前，不僅方便，還能避免錯漏。于是乎，在旁人眼中，她憑記憶就能排好一頁又一頁，而且速度之快，堪稱天才。
“熟能生巧，排列方法可是我提出來的，我都試過很多遍了。”唐西妗随意解釋，轉移話題道：“紙型好用嗎？我可不想再排一遍了。”
紙型由特殊的紙制成，幾張紙合在一起，材料輕盈，甚至可以随身攜帶。排好的鉛字在多層打濕後的特制紙上壓印，待紙晾幹後，紙型就做好了，之後想再次印刷可以直接将鉛水澆注進來。紙型能多次使用，但用的次數太多，紙型制成的鉛字會逐漸模糊，需要重新壓制。
“好用，我看成型不錯。”小蠻将幾乎晾幹的紙型舉起來，其上字跡明顯，沒有錯漏。
“行，等有空用紙型鑄一版試試。”
他們一頁書只印了十版，印好的紙張放在一旁，等有經驗的人來裁剪裝訂。
寅二：“唐公子你這印得是本技法書？我看裏面一直在說各種材料，還有什麽水油相斥，說得我雲裏霧裏，根本看不明白，這種書印出來有人買嗎？”
水油不相溶原理，平板印刷中最重要的一環。用特制油墨在磨平的石板上書寫，之後在沒有字的地方抹上水，刷上油墨後，只有書寫的字上會有油墨，進而将字轉印到紙張上。
現代很多印刷工藝都采用平板印刷，其原理一致，核心都是利用水油不相溶，在不需要印刷處噴水，需要印刷處噴墨，最終呈現精美圖畫。
石印術由一位貧窮的劇作家發明，唐西妗希望普通人能掌握一項門檻較低的印刷術，而石板印刷完美解決了她的需求。在鉛活字印刷術尚未成功本土化時，東方民間大多靠石板印刷，間接證明這項技術适合民間傳播。
“等買的人發現自己掌握了項不得了的技術，這書就能賣出去了。賣不出去就罷，我也沒準備多印。”唐西妗心态放平，金子總能發光，她就不去過多幹擾了。
在她這裏，石印術雖方便，但還是不及鉛字靈活。除了書中插圖與藝術字要靠石印術解決，其他靠活字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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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她可以聘請有名的書畫家在石板上書寫，轉印成一幅幅書畫來賣。當初西方許多著名畫家，如畢加索，都喜愛在石板作畫，他們的作品直到一百多年後還能保持原樣，存放在石板印刷廠，供後人參觀。
只一天，唐西妗抄寫出的內容就印完了，為了盡快印刷，她只能全靠互譯器找字，由小蠻檢查語句是否通順。所幸剩下的內容不多，不會出太大錯漏。
夜晚散工時，唐西妗把晾好的紙型移到屋內，正值初秋，夜裏風不大，露水也還不重，正好帶走紙型的水分。
墨水還放在外面，上邊罩着蓋子，防止蚊蟲入內，影響了油墨品質。
算算時間她們已經離開京城快半年，沒聽過唐家消息，但這麽長時間，唐宜山也該發現她們不見了。唐西妗不知道他會是什麽反應，只要唐宜山不發瘋搜尋，憑系統的幫助，她們永遠都不會被找到。
前些日子多竹崗又交了一批紙，順帶捎來關荷的信。信中關荷讓唐西妗不用擔心她，她已經得到村民們的信任，現在村內賬務都是由她負責，上次發工錢時也有她的一份。
關荷驕傲的語氣逗得唐西妗直笑，當即回了一封信表揚，并附帶許多梁州特産。
白日寅二問她《石印術》銷處時，她沒透露，這第一本印出來的書是要給崔祎安的。将近二十天以來，崔祎安有求必應，需要什麽就立刻安排，給這樣的老板幹活，她久違地感受到了工作的快樂。這不是老板，這是天使投資人。
但老板好歸好，該自己創業還是要自己創業的。待崔祎安歸來，她要與他仔細談談印刷機使用事宜，若是她能用這裏的印刷機最好，不能用的話她就要給自己再做一臺，以後專為自己印書。
觀俗堂現在已經靠竹枝紙打出了名氣，以後她在這裏賣書更方便。清點完畢，唐西妗正欲離開，餘光瞥見院子進來一個熟悉的人。
那人先開口道：“唐公子，你這是在負責什麽？”
他正是洛正霖，近日他父親出城辦事，府裏管得松，他趁機出來逛逛。轉了一路，他突然想起好友說有稀罕物等着他，便來了崔府。
到了主院他才得知崔祎安還沒回來，于是他調轉方向換條路離開了。沒想到在這裏遇到個熟人，洛正霖的唠嗑之魂熊熊燃起，天天跟孔夫子打交道，他要被悶傻了。
“洛公子怎麽來了，我在負責一種新的印刷方式。”唐西妗停下腳步，與洛二搭話。崔祎安不在，洛二這是幹什麽來的？
“敢問洛公子有什麽事嗎？西荀可為你參謀參謀。”這人愁眉苦臉的，她莫名想起崔祎安說過的話，頗為感嘆，真是一家有一家的愁，洛家公子也不好過啊。
“我的事不提也罷，倒是你說的，新印刷方式是什麽？大家不都是刻版印書嗎？”提到新奇東西，洛二就精神了起來，這位唐公子也是個神人，又是紙又是印刷的，會得還挺多。
見洛二實在好奇，唐西妗只能展開解釋，天可憐見，她想回去吃晚飯啊。
“往常印刷都是一整版刻好，我現在負責的是将每個字獨立出來，不用一遍遍刻版，若是洛公子感興趣，幾日後觀俗堂會售賣活字印刷書，先到先得，你可以去看看。”
“憑咱們這關系，你不讓我提前看看嗎？”洛二頗為厚臉皮，崔府果然有新奇東西，幾日後誰知道他還能不能出來，不趁現在看看說不定就沒機會了。
唐西妗嘴角直抽，洛二夠不要臉，她倆有什麽關系？推銷員和客戶的關系嗎？話雖如此，想想洛家這個免費廣告投放處，她瞬間心平氣和，面帶微笑：“洛公子跟我來，我們現在只印出一部分，還沒裝訂，最後成果會更完善。”
洛正霖被唐西妗突如其來的微笑膈應到一瞬，但聽對方松口，他又屁颠屁颠跟上去，想要一看究竟。
兩人走進屋子，壓印機與印好的紙都在這裏。巨大的書架上整齊碼放幾千個鉛字，靜靜伫立在屋子中間。
洛正霖被那一架子的字震得說不出話，縱使活字印刷的所有工具都在眼前，他仍想不出，這樣一個個獨立的物品，怎麽能印出整本書？
“洛公子請看，這就是今日印出的書頁，還未裁剪，但閱讀沒有問題。”
聽到這話，洛二回了神，他低頭去看唐西妗指向的地方，幾摞紙交錯放置，最上面的紙上印有內容，他急忙過去閱讀。
“石印術？這又是什麽？”幾眼掃完內容，他揭起一張紙放在眼前細細查看，他細細聞了紙張的味道，疑惑開口，“這是竹枝紙，但上面的墨水我沒見過，怎麽味道這麽重？”
他驚喜擡頭，“莫非又是你帶來的？這墨叫什麽？”
洛二神情就像聞到魚味的貓，眼裏滿滿都是期待。看來他是真喜歡紙墨，唐西妗沒吊人胃口，直接開口道：“這屬于油墨，你收集的應該都是水墨，是兩個大類，很遺憾我不知道這份油墨叫什麽，它也不适合書寫，只用于印刷。”
洛二迷茫更甚，喃喃，“油墨，水墨……”是他腦子不好用嗎？怎麽跟天書似的。
“洛公子又不負責這些，就不要糾結這麽多了。”看洛二開始懷疑自己的見識，唐西妗打斷道：“見也見過了，希望洛公子當天來捧捧場，不論買不買，向他們說說活字的奇妙之處。”
洛二呆呆點頭，反應過來他複又追問道：“我能提前買下一本嗎？到時候我可能不方便出來，但我又實在不想錯過這樣的稀物。若能讓我買下，我定在洛家好好宣傳一番。”
魚兒上鈎了，唐西妗嘴角噙笑，反問道：“只憑你的口頭契約，我便要給公子特意留一份嗎？若是這書能拍出高價，賣給你，我不就虧了？而且，公子再往後翻翻，這書上可是記載了不得了的技法，買到就有機會學會。就這麽輕率預定出去，我怕崔公子不樂意啊。”
洛二急忙往後翻看其他內容，發現這确實記載了一種名為石印術的新技法，他臉色白了白，不再确定自己是否能得到，“那要怎麽樣我才有機會拿到？”
“恰巧公子對這印刷術感興趣，不若公子來做段時間試試。這正巧要印四書五經，你若來做排字工作，既能溫習經書，又能看一遍流程。若公子有如此毅力，西荀必定為你争取一本書，我也會相信《石印術》在你手裏能發揮它的用處。”
洛二糾結更甚，他父親不會答應，但他又真想要這本書，真是萬分糾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