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猖狂盜版

猖狂盜版

“退錢!”錢榮将手中的書狠狠地扔到地上,“你這印的是什麽破東西?還不讓在店裏看。買到手才知道有多差,這書就是坑人的!”

他憤怒地朝其他圍在門口看熱鬧的人大喊,“大家別買,這裏的書跟觀俗堂差遠了,別被騙到了。”

觀雅堂的夥計是個很壯實的中年男人,他看錢榮要鬧,面露兇相,一把将人推開,“你都看過了,我憑什麽給你退?你一家之言,就能說我們東西不好?我去官府告你血口噴人信不信?”

錢榮被他一推,沒站穩直接坐在地上,他狠狠瞪了觀雅堂一眼,“好,我不退了,我倒要讓人看看你們印得都是什麽東西。”

他一把撈起地上的書,躲過夥計阻攔,将書頁狠狠一撕,抛向看熱鬧的衆人,“大家看看,這書裝訂本就不好,一扯就全松了,還有那字,我不說了,你們來評判。”

發完書頁,錢榮放下狠話,“別以為我沒錢,告訴你,我是錢家人,明日錢家就在城中發告示,向城中人說說觀雅堂的态度,看誰來這裏買書。”

錢榮是錢家第三子,平日裏他算是招貓逗狗之徒,與他最小的弟弟不同,他不愛讀書,專愛串集會,買些新奇東西。最近他弟弟靠着觀俗堂報紙在家裏得了誇獎,他便對觀俗堂升起些興趣。

此次他是專來買報,想看看他小弟又做了什麽文章,也好與家中父母分享。買完報正要離開,哪知道在這條街看到一個和觀俗堂極像的店,他還以為這家是與觀俗堂一個老板,就想進來看看。

他在裏面轉過一遍,看到堂內熟悉的布置,越發肯定自己的猜測。他随意拿了本易經,結賬時就發現不對,觀俗堂的易經只要五十文,這裏貴了足足一倍。這裏的書還都用繩子紮着,付了錢才能由掌櫃剪開。

錢榮對錢不敏感,就沒當回事,哪知走出店門,他随手翻開書,卻見書裏字體歪歪扭扭,大小不一,甚至有的字還沒印全。

他家裏有好幾本觀俗堂的書,哪有像這樣子的錯漏!他是有錢,但不是冤大頭。憑他這身打扮,出去都打着錢家的名頭,從沒人敢這麽坑他!

申洪搶到一張紙,連忙給唐西妗看。此時圍觀群衆都已看到那慘不忍睹的印刷,對這家店有了認知。

錢家是梁州大鹽商,就算刺史來了,也得給七分面子。但那夥計愣是跟不知道錢家似的,仍十分豪橫,“你是錢家人又如何?我主子還是京城楊氏呢,怎麽,我家公子願意以這麽便宜的價錢賣書,你們還不滿足,在這裏挑三揀四。不買就趕緊走,礙了貴人的眼。”

這下唐西妗知道這家店幕後主人是誰了,京城楊氏,不是唐西澄他們還會是誰?

那夥計好像沒長腦子,還在叭叭,“梁州刺史親自題字,你們這些俗人不要來打攪我們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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夥計一句接一句,絲毫不管衆人憤怒,他像是提前設定好的程序,走回店裏,移去屏風,把機器顯露出來。

“這是楊公子發明的印刷機,觀俗堂不經楊公子允許,與下人勾結,偷走了他的機關。楊公子十分憤怒,決定把這機關放在店裏,讓大家看看誰才是發明人。你們今日能看到,全是因為楊公子大度。”

唐西妗都氣笑了,什麽人啊這是,把自己幹的龌龊事原封不動按別人身上就能改變事實嗎?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唐西澄就算出了唐家還是天天算計。還有那楊适,與唐西妗半斤八兩,天天使些小人伎倆。

錢榮冷笑,“喲,京城來的主子啊?屁股坐熱了嗎就來梁州使橫。就他這些破玩意,誰偷誰的還不一定呢。”

夥計倒是護主,上去就要揍人,被錢榮帶的人推開,被拉住雙手還不忘貶低,“比你這種刁民好多了,沒多少錢還來打攪生意。你就去那觀俗堂買,反正你們看不得雅致的東西。”

夥計的話把錢榮氣夠嗆,被認識的人拉住,那人安撫道:“你與這蠢貨鬥什麽嘴,我看你搶到報紙了,你家人還在家裏等着看,別在這裏生氣。”

錢榮啐了一口唾沫,滿臉鄙夷,不再與這夥計争辯,朝仆人吩咐道:“你們就在這裏将這破店的情況告訴新來的,免得他們被坑騙。”

說完,他與朋友一起離開,回家看報紙去了。

錢榮走了,還有不少人留在原地。一名書生與友人點評觀雅堂印的書,“這缺胳膊少腿的,實在辣眼睛,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新造的字,你猜這本多少錢?”

友人沒進店逛,好奇道:“多少?”

“足足一百文!”書生表情誇張,“這店想錢想瘋了,真不知道他哪裏來的信心開在觀俗堂附近。”

友人張大嘴,“這人嘴裏那位楊公子怕才是個傻子。”

一人從店中走出,故作小心,但聲音完全沒有減小,“都散了吧,所謂的梁州小報第一期只是把第一期的內容一股腦印在一張大紙上,看得眼疼,要五文。”

“唉,沒勁,我還以為能買來收藏,看來以後還是要靠觀俗堂的報紙。”

走的人越來越多,唐西妗與王珣也進去看了一圈。這觀雅堂完全就是觀俗堂的翻版,若不是這裏印刷質量實在太差,怕是可以以假亂真。

看來楊适他們買通了崔府的木匠,但沒有弄到配方。他們只知道要有活字,但不知道怎麽做,畢竟手持鑄字機可不是一拍腦袋就能想出來的。唐西妗有些慶幸,那鐵匠如今專為崔府做事,嘴不松,不然,許多秘密就要洩露出去了。

觀雅堂應該是使用泥字與水墨,草草做出這些書,想來也不全是為了賣。

王珣不忿道:“唐兄,那勞什子楊公子欺人太甚,靠着個印刷機就敢把功勞全搬自己身上。用不用我替你去整治整治?”

唐西妗搖搖頭,學着崔祎安的樣子,故作深沉道:“不急,馬上就沒他們好日子過了。”

王珣滿眼興奮,“唐兄你要有大動作?”

他知道唐西妗沒什麽勢力,這才要替她出頭,現在看來,唐兄比他厲害多了。

唐西妗哪裏有什麽大動作,以目前的情況,楊适與刺史勾結,想貪下觀俗堂的蛋糕。若真照崔祎安所說,刺史馬上就要換人,那楊适他們也蹦跶不了幾天。只是如今刺史這麽大動作,肯定是不知道自己位子不保,那崔祎安又是從哪裏知道的?

她繼續故作玄虛,“人在做天在看,幕後黑手我都知道,他們總要遭報應的。”

王珣不太懂,但他唐兄說的話就是對的,“唐兄你真厲害,料事如神!”

唐西妗尬地腳趾抓地,忙轉移話題,“你如今都用石版畫做什麽?我看現在萬圖閣還很空。”

“我還不知道,”王珣十分苦惱,“我覺得我應該去宣傳一番,但又不知道往哪裏宣傳,我想不出來誰需要用。”

唐西妗拍拍他肩膀,“下一期報紙我替你宣傳,保證讓人了解。還有,過幾個月我讓人送來幾百張畫,都要印。”

那幾百張正是救荒本草插圖,木雕成本比石印術還高,她為什麽放着王珣這裏不選,重金去求會刻畫的的刻工?

王珣猛點頭,“好,到時候我跟父親多要些人,保證以最快速度制出來。等我定好價,給你優惠。”

告別王珣,唐西妗又去觀俗堂看了會兒店。那觀雅堂不會給她帶來損失,反而會提高觀俗堂的銷量還說不定。畢竟,質量那麽差的店都覺得自己是第一,這一對比,觀俗堂的優勢不就出來了?

算算時間,又該吃午飯了。她拐去熙春樓方向,卻是為了另一家店。

百味苑

這是家新店,據說主廚正來自熙春樓,同為崔氏産業。如今新開業,有打折活動,來的人不算少。

唐西妗找了個位子坐下,點上一盤羊肉炖豆腐,順帶要一張胡餅,支着頭等好戲開場。

她早就想開一家餐館,憑她手裏的食譜,至少要改善一下飲食。恰好前幾日聽說熙春樓背後是崔家,她便動了心思,找崔祎安幫忙,開一家炒菜店。

百味苑本是做熙春樓備用,器具一應俱全,撥來個廚子就能開業。這裏的菜譜全由唐西妗安排,多是些景朝沒有的菜,有少數是景朝已經出現的,但做了改良。

比如這羊肉炖豆腐,是使用鐵鍋焖制,而不再用陶制品。景朝的鐵已經能民用,但還是太貴,只有有錢人能買得起鐵制品。

如今已有鐵鍋,但形制與後世差別太大,功能也沒有圓盤型的鐵鍋好。當她跟鐵匠說時,好歹不用解釋鍋這個概念,只需要将打造方法告訴他。

百味苑後廚幾個竈臺,全都架着口鍋,炒蒸煮都不誤。

百味苑菜譜上從鐵鍋炖大鵝到韭菜炒雞蛋應有盡有,只要能用鐵鍋的,都在上面。如果顧客喜歡,甚至可以一日三餐都在這裏吃,早上有粥,中午有正餐,晚上有小炒。

醒木一響,屏風拉開,說書人聲音傳出,“想當年,我錢多為了讀書,奔襲百裏拜師……”

食客們被吓一跳,這才發現百味苑裏有說書臺,這可真是稀奇,往前只有茶館裏能見到人說書,百味苑還專門請人來說書,也是有心。

“錢多一陣驚惶,面前這人不是他母親還能是誰……”說書人表情豐富,動作誇張,牢牢吸引住衆人目光。

這故事?梁安一拍手,驚得衆人一致譴責的目光,他趕忙低下頭,不敢再打擾他們。先前一段一直在說錢多怎麽努力學習,考取功名,他還以為這就是個普通的書生求學故事,哪成想聽到了錢多重生。

這下他确定了這就是梁州小報上那個故事。他拽拽同窗衣袖,待人投來疑惑目光,小聲道:“這就是我要與你講的那個故事,看。”

今日吃飯,他本就想與同窗分享好不容易才搶到的報紙,此時他也顧不上賣關子,再晚點就沒法炫耀了。這說書人講的實在有趣,他這個看了故事的人都忍不住聽下去。

同窗看了眼報紙就放下,回道:“這人說得更有意思,還不耽擱吃飯。”

梁安無奈,但又沒法反駁,也專心聽起故事。

一場講完,足足過去半個時辰,這說書人講的比報紙上登的故事更清楚。梁安磨磨蹭蹭吃完飯,前去問說書人哪來的故事。

說書人瞧他一眼,笑道:“自然是我主家給的,我也覺得這故事有趣,據說三天後才有新的,讓我這幾天都講這個。”

梁安失望,他也是看過故事就被迷住的人,他實在想知道那修仙界到底是什麽樣,本來還想能在這裏聽到後續,沒想到還是要等。

說書人看他失望,笑道:“據說這故事就是店東家寫的,給我的故事,可比外面傳的多不少。”

“你也看報紙?”

“瞧您說的,我總要知道城裏都有哪些新鮮事吧。”說書人笑着收拾桌面,他得抓緊時間修整,過會兒就要講第二場了。

梁安于同窗回去,在心裏暗暗決定,若是以後搶不到報,他就來這裏聽一場。

明明不是飯點,第二場來的人比先前更多,唐西妗已經吃好,起身給後面的人騰位置。

情況不錯,她心情愉快,今天之後百味苑就能沾上觀俗堂的光,觀俗堂也能吃百味苑的推薦。最主要的是,炒菜真香,自家店,以後能常來改善夥食。

她正要出去,餘光瞥到個熟人。他怎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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