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艱難求生

艱難求生

“真的,我知道神水怎麽做的,我能告訴你們神水做法!”

眼看這女孩要被打,婦人眼珠一轉,勸道:“你打她做什麽,好歹是個女子。”

聽到婦人話語,莫瓊心涼了半截,但她跑不動了,實在是餓。

男人聽了妻子的話,生出些念想,看着女子孤身一人,他們想做什麽都沒人管。他手裏有些錢財,好吃好喝到了福州,但這樣只出不進,他銀錢就要見底,他可不想淪落成乞丐樣子,等他摸清楚福州情況,把這女子賣了換錢就不錯。

心中打着惡毒算盤,男人呸了一聲,将一張餅扔到莫瓊身上,“也就我們好心,換別人,你早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還咒他兒子,他兒子是這乞丐能比的嗎?

莫瓊忙抓着餅啃,這餅幹巴巴,但她已經好些天沒吃上正經的飯了,吃什麽都是香的。她噎得眼眶通紅,想到自己這幾天吃的苦,她就想餓死也好,不想在這樣落後的地方拼命茍活。但她失敗了,當她餓的頭暈眼花時,真是會去吃土,寧願啃樹皮也不想死。

莫瓊跟着這對夫婦在福州住下,每天替他們洗衣做飯,還要幫忙照顧孩子,時時刻刻擔心是不是已經被賣了出去。

她想跑,但現在世道太亂,她跑出去會比現在過得還慘。

“聽說了嗎?城東正找識字的人呢,還不讓你家大郎去試試。”

莫瓊正在外面洗衣,聽到兩個大娘竊竊私語,不禁湊過去些,她來這裏已有兩個多月,每日拼命找機會識字,如今已經能寫出一千常用字,她也想去試試。

另一位大娘哀怨道:“你可別瞎說,我家大郎才不去做那賣命的勾當,那可是要造反,成了也不一定有命享受。”

昏朝天災連連,民不聊生,不少地方起了暴動。但這種大逆不道的事,她們這些普通人摻和進去,那是要沒命的。

先開口的那位大娘切了一聲,“城外饑民遍野,誰還管有命沒命?我家米就要吃空了,要是我家那口子能去,我早讓他去了。”

莫瓊聽她們對話,心中起了驚濤駭浪,她日日不得遠走,不知道城外景象,原來如今形勢這般嚴峻?怪不得那對夫妻近些日子不提要把她賣出去,看來實在是行情不好,沒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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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敲了幾次衣服,莫瓊把東西收到他們蝸居的那間小房子。趁那兩人出門,她要去城東碰碰運氣!所幸她這幾個月吃得不好,穿得也不好,邋裏邋遢,辨不出男女。

城東靠近城門處,一群饑民互相依偎,将城門堵得水洩不通。莫瓊從這些人身側穿過,眉頭緊皺,她方才看到一個母親懷中的孩子已經開始腐爛了。這番景象,堪比煉獄。

心中堵得慌,莫瓊趕忙加快步伐,她現在小命還沒有着落呢,去關心其他人。

招人的現場可以算得上混亂,有人想耍無賴,被看守的彪形大漢打上一拳,灰溜溜跑走了。

莫瓊心裏犯慫,但想到如今處境,她咬咬牙,自薦道:“這位大哥,我識字,也會算數,讓我跟你們走吧。”

大漢名叫馮芒,他聽大哥吩咐,在這裏等了有一會兒,但淨是些裝傻充愣之徒,什麽都不會還來湊熱鬧。他打量兩眼這瘦脫相的年輕人,心中不信,但看人沒有作妖,就沒趕人走。

“那有紙,你寫點字試試?”馮芒随意指個方向,希望這年輕人知難而退,他不想動手。

得此機會,莫瓊哪裏會放棄,她趕忙拿筆寫字,将自己能寫好的全部寫上去。

馮芒看她動作,怔了神,這小不點還真有本事,字寫得有模有樣。他不識字,在他這裏,只要能寫出二十個字就算通過。

“行了,”馮芒将紙抽出來,仔細分辨,“等會兒跟我走,你還有家人要通知嗎?”

不是他冒犯,看着人樣子,怕是哪裏來的難民,真不一定有親人。

果不其然,莫瓊拒絕離開,她沒有要通知的人,那對夫婦對他不安好心,就算請她吃了幾個月飯,她每天幹的活也夠償還了。

謝時頌将書合上,難以置信,“你這故事可真敢想。”

這故事不只以女子視角展開,甚至還講造反的事,誰愛看這種東西?景朝是有歷史題材的話本,但誰敢在話本裏映射當朝,那是會被官府查辦的。

唐西妗可不敢背這鍋,“我可不講朝廷的事,你看,這是昏朝,昏朝的事與景朝何幹?”

謝時頌點頭,“是無關,但這傳播起來,解讀可就多了去了。”

景朝對民間故事查得不嚴,有些戲社還會以官員做的壞事為題,記錄冤情,改編成戲曲,在各地上演。總之,目前景朝經濟繁榮,上面操心的事多了去,不怎麽管文學創作。

“那是他們解讀,咱們死咬着沒有,問題不大。”唐西妗知道其中隐患,但若将主角設定為富家小姐,受的限制更多。還不如就這樣,直接讓主角造反,使勁折騰起來。這樣的亂世,能給主角更大的發揮空間,也能跟富庶的景朝區分開。

唐西妗:“如果實在不行,你看着修改一番。只要保持俗文集的特色,想怎麽修改都由着你。”

謝時頌妥協,“行,你先跟我說說這故事究竟要講什麽?”

可算讓他遇上機會了,梁州小報上的故事他問不着後續就算了,總不能這由他負責的俗文集也打探不得。

唐西妗搖搖頭,就在謝時頌要失望時,她笑道:“不是我不跟你說,是我還沒想好。我想用這文吹捧商品,但想吹的東西還沒做出來,我也愁啊。”

“什麽東西?我替你出主意。”謝時頌的好奇心被勾起,唐西妗願意說,他當然要繼續追問。

“酒精。”唐西妗撈過一不起眼的圓陶瓶,拔下蓋子,遞給人嗅聞。

“這什麽味?”謝時頌不喝酒,他只聞到一股水果放壞的味道,有點惡心,熏得他直皺眉。

景朝沒有蒸餾酒,這可是她好不容易從米酒中收集來的,要不是借着王珣家中的蒸餾器,這麽點液體也收集不了。想想這一瓶酒精花了她多少錢,她就心疼,天殺的,酒竟然那麽貴。一鬥酒約合有十升,整整要十貫錢。

如今米酒度數在十度左右,需要多次蒸餾才能得到高度酒精,其中人力消耗,器材選擇都是問題。以當前工藝,最多得到百分之九十五的酒精,兌水能得到七十到八十度酒精,勉強能當醫用酒精來使。

她的任務是傳播紙媒,大前提是先把命保住,她不想因為随便一個小傷口把命丢掉。

考慮其中成本,她甚至有了自己開釀酒廠的沖動,但結合實際,她毫不留情把這個念頭掐滅,還是拉其他人入夥來得實在。

唐西妗把陶瓶接過來,小心塞好,“這可是寶貝,做什麽這麽嫌棄?”

“就這東西還寶貝。”謝時頌只覺離譜,先前唐西妗說的東西他還能理解,心中有概念,但這一瓶液體怎麽就是寶貝了,難不成這是什麽稀世毒藥?

“這東西抹在傷口上,能減少化膿風險。酒精還能減少疫病傳播。”

“這麽萬能?跟神水似的。”謝時頌想信,但他多年經歷告訴他,這怎麽可能?一時之間,有些為難。

唐西妗:“現在不信沒關系,以後我慢慢告訴你為什麽。我愁的就在這,你看我把東西拿到你面前你都不信,要怎麽說服其他沒見過的人?”

謝時頌腹诽,誰要信了才是傻子,哪有這麽厲害的東西,但看唐西妗确實苦惱,他試着舉例,“符水都能賣出去,不就是加些神神叨叨的東西?你在故事裏多介紹介紹,信的人自然會來買。”

知道謝時頌把她當騙子,唐西妗嘆氣,“酒精是真有用,謝兄不要打趣我。還有幾篇文章,是老故事,我寫得通俗易懂些,讓更多人看到。謝兄也可試着寫一些,都登在俗文集裏。”

謝時頌将手記打開,繼續閱讀,有莫瓊那篇文章在前,其他故事再離譜能離譜到哪去?等等,他突然想起來,最後他還是不知道莫瓊那個故事到底要講什麽。

這怎麽行,他總要知道究竟有沒有風險,“所以莫瓊之後到底會做什麽?”

唐西妗詫異,她還以為這話題已經過去了,告訴他也沒什麽,能給人吃顆定心丸,“她跟着馮芒率領的人一起作戰,用自己的知識減少傷亡,最後他們成功了,昏朝覆滅,莫瓊被重用。”

“你不會寫他們稱王吧?”

“放心,我能拖着故事一直不完結,看看大家意向再說。不會真傻傻去犯禁。”

聽到這裏,謝時頌大大松了一口氣,幸好唐西妗沒有大膽到直接挑明,不然他要好好考慮還跟不跟她編俗文集。

“我哪裏做過什麽莽撞事?你就這麽不放心。”唐西妗想笑,“再說這不還有你把關?你不相信我,也不相信你自己?”

她肯定不會直說對封建王朝的不滿,但她能夾帶私貨,比如某個時刻,讓主角喊一喊王侯将相寧有種乎這種話。她希望她做出的努力能讓百姓過得更好,而不是讓貴族階級過得更好。工業革命只為穩固封建政權這種事,她做不出來。

謝時頌進入狀态,認真推敲文章的遣詞造句。唐西妗跟寅二交代一番,坐上新搬來的椅子,繼續抄書。她每天都會給小蠻布置作業,不讓小蠻來做工。小蠻已經能将詩經裏的文章全部背誦,比她厲害的多。

一天很快過去,唐西妗捶下後背,叫住要離開的謝時頌,她明日有別的事要做,得提前跟謝時頌交代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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