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格物之術
格物之術
“明天上午我不來，你可以下午再過來，在家休息會兒。”唐西妗撿走筆墨，準備第二天一早直接在住處使用畫圖功能。
謝時頌本來兩手空空，聽她這麽說又返回來拿走幾張紙，“行，那我拿回去看。”
目送人離開，唐西妗關好門窗，也返回自己院子。她已經把最厚的衣服穿上，風一過來，還是吹地她直發抖。天越來越冷，她得找個日子去添點衣服。不知道梁州的冬季有多冷，作為一個北方人，她真的很懷念有暖氣的日子。
今日雕版賣出不少，有足足五十本，唐西妗習慣性翻看系統的數據分析，卻發現其中三十本竟然是由同一個人買走。這是想搞壟斷？她點進詳情，這人還是個工匠，雕版一本八十文，他一下買三十本，真是大手筆。
唐西妗将手縮到袖子裏，管他呢，她這有五百本，後續還能繼續印，不怕有人買斷。這鬼天氣，她要早點躺到床上，數據什麽的，需要的時候再仔細分析，這時候較真只是徒增煩惱。
*
唐西妗醒時，天還沒亮，呼出面板看了眼時間，她繼續縮在床上。才五點，離天亮還有兩個小時。
她随意點開一本哲學書，悠閑讀起來。一個多小時後，她給自己翻了一面，打開系統相冊找到今天要畫的肖像，給張玉懷的圖片建了一個相冊，備注好日期與事件，以防以後想不起來。
在心中複述一遍張玉懷的特征，仔細勾勒過後，她信心滿滿起身到桌子上畫好一張。嗯…沉吟片刻，她淡定撕碎，轉而呼叫系統，“能給我轉換下風格嗎？簡潔一點，但要能看出是誰。”
“收到。”系統回答很快，按着照片輪廓生成線條。
看着系統幾秒生成的圖片，唐西妗深刻意識到自己的手殘，算了，以後還是靠系統作弊吧，她這純屬浪費時間浪費精力。
她将紙鋪好，力求不浪費任何時間，點上兩盞油燈，開始動筆在紙上作畫。還好畫圖的時間限制沒那麽死，第三天什麽時候都能畫，不然她只能下午回來做，趕不上下一期的梁州小報印刷。
開啓畫圖功能後，唐西妗飛快按下筆，一幅畫完立刻換下一幅。得益于她準備充分，這次算上肖像，總共畫了二十一張。
顧不上發酸的手腕，她把裝材料的桶提到屋裏，小心沒有發出聲音。小蠻還在睡着，比她适應晝夜變化，失眠質量還賊好，讓人好生羨慕。
放上打磨好的石板，唐西妗将剛畫好的紙貼在上面。因着是要登在報紙上，肖像畫不過拳頭大小，石板也就跟着變小。這石板更接近于石塊，十分好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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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置一會兒，她把紙揭下，再刷一層膠。終于做完，此時天已經大亮，小蠻起床燒水，發出一連串響聲。
“姐，你什麽時候起來的？這麽早？”小蠻揉着眼，走進唐西妗屋子，她還想叫她姐起床，沒想到她姐已經開始工作。她走過去把油燈吹滅，幫着整理桌面。
“夜太長，睡不着，起來把今天要做的事做點，不然怕時間趕。”唐西妗往揭下來的紙上吹氣，看實在難幹，她直接把紙團成一團，丢進廢紙簍。下次她試試直接在石板上畫，能少些步驟。
小蠻撇嘴，“你天天都這麽忙，哪天沒把事情做完？還不如多睡會兒。”
“好了，別念叨了，今天帶你出去玩，要冬天了，咱們去添些衣裳。”唐西妗将晾幹的石板包好，她手上沾滿油墨，又不想碰涼水，“水燒好了嗎，想洗手？”
她不會用火石，平時燒火全由小蠻做。今天她起這麽早，一直到現在還沒有洗漱。
小蠻：“燒好了，快去洗洗，咱們要去成衣店？”
她最喜歡逛成衣店，看着樣式各異的衣裳，縱使不是自己的，她也開心。
“先去布莊挑點布，找裁縫做，你要想去成衣店，咱們就去看看樣式。”看小蠻激動的樣子，唐西妗嘴角微勾，将熱水調好溫度，仔細搓洗雙手。
小蠻歡呼一聲，跑出去領飯，她已經迫不及待了。快點吃飯，她要去逛街！
吃好飯，唐西妗裝夠錢，帶上那二十張插圖，她要順路去萬圖閣一趟，給王珣送書。
把石板交給寅二，讓他給報紙坊送去，唐西妗才放心與小蠻離開。今天第三期報紙就能印好，如果有時間，她想去看看效果。
走進西市，唐西妗才意識到她不知道哪買衣服，她求助地看向小蠻：“你知道哪裏賣衣服嗎？”
小蠻都不怎麽出門，她回以迷茫的眼神，“姐，你都不提前問問嗎？”
臨時規劃，哪裏想到這些，唐西妗尴尬搖頭，“沒事，咱們去觀俗堂問李掌櫃，問題不大。”
今日沒有報紙，店裏本不該有這麽多人，唐西妗看着屋內十幾人，朝掌櫃投去疑惑的目光。掌櫃接到信號，連忙過來詢問：“東家，您來了。”
“怎麽這麽多人？”她看這些書生是在店裏抄書？
掌櫃腦門冒汗，這些人是他讓留下的，他咬咬牙，說出實情：“我看店裏有幾本試閱書，那些書生堅持想讀，我就由他們去了，沒有驅趕，是我不對。但他們一般只在早上來，不影響店裏生意。”
唐西妗點頭，多大點事，掌櫃吓成這樣子，“沒事，還能給店裏增加人氣。”
畢竟買不起書的才是大多數。要不要提供桌椅？唐西妗掃視一圈觀俗堂，默默打消這個念頭，店有點小，還是讓書生們刻苦一點吧。
“掌櫃，你知道西市布坊在哪嗎？還有成衣店。”
掌櫃正因沒吃挂落高興呢，突然被這問題砸懵了，他的衣服都是他夫人管着，他哪裏知道？但這是東家的問題，他絞盡腦汁，終于想出來一處合适地方，連忙回道：“西市北邊有很多衣物店，您可以去那看看。”
唐西妗沖小蠻眨眼，看，這不就問出來了？
她沖掌櫃道謝，在掌櫃受寵若驚的目光中走出店門，“小蠻，咱們再去萬圖閣一趟，一會兒再去買衣服。”
小蠻點頭，将紙交給她，也跟着進店逛。
這萬圖閣名字是大氣，但進了店，入目一片空曠，讓人摸不到頭腦。實在沒什麽好逛的，她想出去等，被迎面走來的人攔下。
那人還很激動，活像要見什麽寶，小蠻皺眉，“你攔我做什麽？”
王珣看到小蠻，當即意識到這人是唐西妗妹妹，此時她在這裏，說不定是唐兄找他有事，他放下手，退後幾步，“沒事，你怎麽來了，唐兄呢？”
看了這麽長時間，小蠻終于想起這人是誰，實在是王珣今天打扮太普通，不好認，“王珣？我哥在裏面，正找你呢。”
王珣急忙往裏走，萬圖閣太大，他一時沒看見裏面還有其他人，“唐兄，我來晚了。”
唐西妗正跟掌櫃交代，看王珣進來，轉而與他搭話，“不晚，我本就沒什麽事。”
她指指櫃臺上的書與紙，“這本書你好好讀，不懂可以寫信問我。還有這二十張畫，交給你印，要多少錢？”
“這是萬圖閣第一次印，先不需錢，”王珣拿起書，心中感激，“就憑唐兄給我的書，以後我都不要你錢。”
“這怎麽行？這算是崔家的單子，你莫給我使人情，”唐西妗皺眉，這樣下去，他要虧死，“你要這樣，我就不敢在你這印了。”
王珣只好報價，“別！聽唐兄的。我找人算過，做一幅書籍大小的石版畫成本費在十五文左右，印的量越多，成本越低，唐兄一幅給我十文即可。如果是小尺寸的畫，免費。”
這與她計算的成本差不多，甚至還稍低些，唐西妗沒再推辭，同意這定價。
“我給你送過去的蒸餾器圖紙能做嗎？”她先前借王珣的儀器試着做酒精，不太合适，便抄了幅幾百年後制作蒸餾酒的儀器圖紙，王珣做硫酸的儀器都能搞出來，這個應該不在話下。
王珣：“能，做得慢些，基本能做出來。”
景朝有玻璃，甚至已經有玻璃吹制工藝。可惜景朝沒有堿，燒出來的玻璃大多是鉛玻璃，很透，但是太容易炸裂，只能做觀賞品。日常生活中，用得最多的，還是陶瓷與木制品。
此時，西邊的大食擁有最先進的玻璃制作工藝，他們的玻璃甚至已經走進建築，被運用到生活各處。若有機會，她想去西域，與大食的商人交易，也有由頭賣些西方經典。
她突然有感而發，換了個話題，“你知道格術這門學問嗎？”
王珣：“格物與格人？格究天地事物和人與人的關系。”
“不錯，但如今格物不成體系，前人成果不被整理，後人無法靠前人智慧走得更遠，應當改變。”唐西妗鄭重道：“我父親一生都在整理變化之術，若你能參透這本書，我可以将剩下的都交給你。”
對不起了唐宜山，為了科學與進步的思想，就當你什麽都會吧。
王珣握拳，毫不含糊，“我一定不會辜負你的教導！我才十五歲，一定能研究透徹。”
唐西妗破功，她果然不适合強行煽情，感覺好尬，還是買衣服去吧。草草說了幾句，她落荒而逃。
走到北街，入眼便看到一排成衣鋪，唐西妗讓小蠻選個順眼的先開始，一個一個轉。
“太多了，選不出來。”小蠻十分為難，這一條街全飄着布，外面看起來都大差不差。
唐西妗扯着小蠻，邁開步子，“選不出來就從最近的一家開始，一家一家來，不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