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州學教輔
州學教輔
“你說酒精是什麽東西?”杜淳手中拿着仆人排隊買來的書,與李魚湊到一起,将書舉到兩人中間。
見人思索,杜淳說出自己想法,“世間怎麽可能有如此奇物?我覺得這是莫瓊提高自身地位的一種手段。”
李魚點頭附和,“有道理,但我想不通,莫瓊廢那麽大的勁,把一缸酒燒的只剩那麽點就為騙人?她就算用水也能騙人吧。”
這怎麽反駁?杜淳摸着下巴,靈機一動,“這樣才好騙人啊,你想想,燒開的水比生水有說服力,那燒開的酒不比米酒好嗎?何況有燒酒在前面頂着,她也好介紹。”
李魚皺眉,他怎麽覺得這其中沒什麽關聯?不欲在此處糾纏,李魚接着提出疑問,“裏面說的蒸餾酒是什麽?尋常米酒哪個會叫蒸餾酒?所謂蒸餾是把東西放蒸籠上蒸嗎?”
杜淳:……
這舉一反三的能力,杜淳實在佩服,但他也不知道,別問他。
看人苦着臉,李魚搖頭笑道:“就當是著者的幻想好了,就像你寫的故事,還有枕頭能讓人離魂呢。不過,要真有這東西就好了,要像莫瓊說的那樣,這就是神藥啊。”
确實,酒精的用法與金瘡藥相似。金瘡藥價格特貴,尋常人家跌打損傷熬一熬就過去了,沒誰想專門買些藥。
更可怕的是,有些醫師不知道金瘡藥的方子,用泥土等雜物代替藥材,若買到這種,不會幫傷口長好,反而容易要了命。
杜淳掐斷思緒,擡手翻開報紙,“哈哈,有理。想也想不明白,李兄不妨給我說說我這文章還有什麽可改進之處。”
當初他在我欲成仙故事的結尾看到錢多到了地府就覺得不對,盼天盼地終于盼來第十期,一看果然是他寫的故事,一直到今天他還有點飄飄然,不敢置信他的文章能在梁州小報上那麽多期。
這讓他有了個甜蜜的苦惱,他最喜歡的小說部分連載他的小說,他反而沒得看了。加之他不好意思在親人面前訴說,怕被當做炫耀,如今好不容易遇到知情的好友,他不吐不快。
唐西妗坐在裏室,認真聽李魚他們的點評。景朝沒有蒸餾酒沒關系,她到時把蒸餾裝置繪出來印上去,給大家解釋解釋。
據她所知,白酒火起來的年份不長,許多朝代縱使有了蒸餾酒,也不準百姓購買,以免喝酒過度,危害社會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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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兩人要轉變話題,唐西妗打開統計面板,瞄了眼上午售出了多少俗文集。
一個時辰過去,售出總額增了百來本,她對這數據還算滿意,現在還不到正午,俗文集沒有時效性,什麽時候都能賣,天還長着呢。
店裏顧客絡繹不絕,小蠻跑上跑下忙個不停,唐西妗起身活動筋骨,溜達去了街頭。她昨日回去就收到了那一百兩,離這麽近,她不去雕版集逛逛說不過去。
路過萬圖閣,她瞧見王珣趴在桌子上寫寫畫畫,想了想,還是沒走進去。她跟人說萬事萬物都與化學物質有關,人也不能例外,所有物質都是共通的。
王珣能理解那些玄之又玄的說辭,卻怎麽都想不通硫酸這類物質還能怎麽拆,也想不明白人與它有什麽共通之處。
唐西妗想找個機會将元素透露給他,但又怕太超前,這麽不上不下的,只能先讓人獨自悟。
沒走幾步,雕版集的招牌映入眼簾,看起來是今天剛挂上。
她還沒進去,聽到店裏傳來的悠悠抱怨,“唉,觀俗堂那麽多人,怎麽就不能分咱們店裏一成呢。”
是穆進文的聲音,唐西妗挑眉,她店裏都是些窮書生,哪買得起雕版?
她接話道:“我看啊,你們該學萬圖閣,去說服達官貴人,而不是瞄着書生出力,他們買了雕版能做什麽?”
穆進文與夥計齊齊轉頭,盯着即将走進來的人,“好巧,今日又見面了。”
唐西妗不置可否,目光落在店內布置上。當初她逛過觀雅堂,知道店裏布局,如今設計,不得不贊上一句巧思。
靠近店門處整齊放些雕版,按成色與價錢擺好,在往裏被屏風分隔成兩處,近的那處放些工具,至于再往裏,她看不真切。
如果再大些,這裏能成低配版通明齋,那個專賣成品雕版的店鋪。
“敢問穆兄知道新州通明齋嗎?”唐西妗在一塊雕版前站定,內心估計了兩者差異,想要指點一二。
她觀兩者質量差距不大,通明齋給尋常顧客刻的雕版大多是次品,只講收藏價值而不管是否實用。
若能打出名氣,以雕版集的價錢,來找的人不會少。
穆進文不知這人是要幹嘛,略一思索後回道:“知道,許多刻工會将雕版拖行商拿去那裏賣。如果我這開不下去,刻出來的雕板也會賣到那兒。”
“新州位置好,但梁州也不差,你不妨托人宣傳一番,着重講你的價錢。通明齋會接給人刻板的活,價錢很低,但質量不好,你們也可學着些。實在不行,刻好賣向別處也好,越往北,雕版價錢越貴。”
穆進文早坐直了身體,遲疑問道:“敢問公子是何人?”
他本就想着梁州有觀俗堂,不好找單子,想往別處售賣,此刻她的指點正中心中那點想法,他迫不及待想知道更多。
“我與觀俗堂有些關系。若穆兄想将雕版賣向遠處,可以來這個地方。”
唐西妗将齊利的商隊住址遞過去。觀俗堂的書傳到其他地方,與其被當地人刻出盜版,還不如他們直接帶雕版過去,讓當地刻工沒空子鑽。
“我在這勸穆兄一句,若穆兄想刻觀俗堂的書,來告知一聲,談妥後再刻,不要多生事端。”
穆進文尬笑兩聲,忙道:“定然,定然。”
他心裏還真想着要不去觀俗堂買幾本書照着刻雕版,被人當場點破,有些不自在。
唐西妗搖頭,又說了幾個方法後,轉身離開。渴望如今的人有版權意識是不可能的,這種時代,誰刻出來版就是誰的,消費者只看誰家便宜,不會關心創作者的利益。
何況大家很難知道自己手上的書是誰寫的,他們自己的生活都那麽艱難,還奢望他們去關心不認識的人的生活。
唐西妗嘆了口氣,穆進文會怎麽做她管不到。他稍微意思意思給些錢都行,就怕他非要免費拿去,讓大家都不舒服。
若他們能合作,以後齊利運書往其他州時,讓他随書帶幾塊雕版,賣給當地書商,打擊刻工盜刻。
回到店裏,唐西妗翻看小蠻總結的意見,确定都能改善後由着她自行決定。
店裏人流減少,夥計們都能坐下來歇歇。掌櫃正撥弄算珠,擡眼看了看站在櫃臺不動的人,詢問道:“客官可有什麽事?”
韓逸一身便服,手撐在櫃臺上,看店裏人不多,他放心開口,“我有事尋你東家,今天可有機會?”
他剛處理完公務,想起報紙上說今天俗文集第二冊發布,便順道來買一本。當然,重要的事不是這個,他為州學之事忙了許多天,今日終于得空,想與觀俗堂東家談談供書的事。
掌櫃放下算盤,懷疑這人跟早上那兩人是一夥的,有些不耐,“東家不在,觀俗堂不會下架俗文集,別再來了。”
韓逸不知道出了什麽事,只能解釋道:“我是為州學來的,沒讓下架俗文集。”
掌櫃這才意識到誤會了人,連忙道歉:“實在對不住,早上有人來鬧事,吵着要見東家,非要将俗文集燒了。我這就去找東家,您先等着。”
事關州學,不是他能決定的。他剛才态度不好,萬一這是個大人物,惹腦人就不好了。
唐西妗聽了緣由,讓掌櫃将人領到裏面,她來處理。
待掌櫃将人帶進來,唐西妗即刻起身迎接,作禮後問道:“敢問大人貴姓?”
韓逸擺手,“免貴姓韓,客套話就不說了,我想問貴店是否願意為州學出份力。”
姓韓,難道是刺史?唐西妗偷偷打量這人,他身上完全沒有佩戴顯示身份的物品,連衣服也普通極了。
唐西妗:“義不容辭,州學是利民的大好事,觀俗堂面向文人,自然要出份力。”
韓逸滿意點頭,手撫上胡子,誇贊道:“貴店有如此想法,實在是梁州之幸。我想将大字報與俗文集作為州學啓蒙工具書,配合論文、孝經使用,以報紙做時文集之用。”
“到時以州學名義來采買,價格降一降,公子可願意?”
唐西妗不置可否,回道:“店裏價格本就很低,到時依購買數量,以觀俗堂的名義減下幾百文,權當心意。梁州小報不好辦,既做時文之用,可為學子專門編一份報紙,充當教輔。”
“此話當真?”韓逸本為價格皺眉,聽到後一句話,當即大喜過望,連忙追問。
“當真,若州學有條件,我讓人送活字與壓印機過去,用途由州學決定,權當崔家支持。”
唐西妗似是想到什麽,嘆了口氣,看到韓逸詢問的眼神,她開口道:“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韓逸:“盡管講便是。”
“您也聽說了早上有人來鬧事,據說是司馬大人的義子。昨日文集還有人當街燒書,說要加什麽分。我擔憂這事不盡早處理,恐要釀成大禍。”
韓逸跟人打聽過,知道司馬與個文人組織牽扯很深,此時也反應過來,觀俗堂這是在求他庇佑,他擺手道:“莫擔心,我會将觀俗堂與州學合作之事禀報聖上,我在之日,觀俗堂不會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