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五種愛
假期結束,上飛機之前,小盈抱着何愈的大腿哭了好久。
說舍不得她:“小姨幾年不回來,好不容易回來一次,這麽快就走了,下次肯定又是幾年後,等小姨回來,估計小盈都長成大姑娘了。”
何愈蹲下身,捏了捏她的小圓臉:“長成大姑娘還不好啊,長成大姑娘了,就比小姨高了,到時候保護小姨啊。”
她低着頭,癟嘴:“可是人家舍不得小姨。”
直到何愈跟她拉了勾勾,保證下次國慶長假還會回來看她。
她才戀戀不舍的松開手——
休息了這麽久,整個人都懈怠了不少。
飛機才剛落地,何愈就接到了蘇微打來的電話,劉姐預産期快到了,請了孕假。
附近發現了一處遺跡,明天就要過去。
好在就在北城市內。
何愈先回了一趟家裏。
何琛的病已經有了好轉,最近迷上了打太極。
飯後,何愈被迫和他學了一小段,随便找了個借口離開。
陳煙把準備好的泡菜用盒子裝好,遞給她:“我剛做了點泡菜,給你的鄰居送一點去。”
她一個女孩子在外面獨居,他們難免有些不放心。
鄰裏關系處理好了,以後有了個什麽緊急困難,還能互相幫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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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愈在這種事上懂的不多,她得多教教她。
何愈點了下頭,接過泡菜:“我知道了,你先進去吧,外面風挺大的,別吹感冒了。”
陳煙看着她,嘆了口氣:“我和你爸現在就盼着你趕緊找個男朋友了。”
她就知道。
每次回一趟家,這個環節是必不可少的。
“行了,我心裏有數。”
“有什麽數,有數你還能這麽大了連個戀愛都沒談過嗎。”
她媽似乎有動怒的預兆,何愈很有眼力見的找了個借口溜了。
“再遲點就沒車了,我先回去了啊。”
這個點車還多的很,陳煙知道她是嫌自己唠叨。
看着她匆忙離去的背影,搖了搖頭。
這孩子,從小就特別有自己的主見,她想要做的事,他們攔也攔不住。
以前讀書的時候就這麽,後來大學畢業,工作了,立馬就攢錢自己買了房,付了首付,還不肯他們幫忙出。
談戀愛這種事,也是——
電視裏正播放着新聞,宸輝娛樂的副總宋景吸/毒被抓。
照片和錄音被人傳上網。
宸輝是大公司,白悠悠之前也是這個公司旗下的藝人,好在前些日子合同到期,她正好又有開工作室的打算,就沒有續約的打算。
一時之間,宸輝股價瘋狂下跌。
書房門沒關,徐铮推門進去,電腦屏幕發着螢白的光。
眼鏡還沒取,徐清讓靠在椅背上,雙眸緊逼。
徐铮深呼了一口氣,屈指敲了敲桌面。
聽到聲音,徐清讓睜開眼睛。
似乎知道她因為什麽來找自己,慢條斯理的取下眼鏡。
徐铮開門見山的問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他低頭,淺灰色的眼鏡布,從鏡片上擦過:“我做什麽了?”
“讓人偷拍他吸……的事情,甚至還錄了音。”
徐清讓擡眸,又把眼鏡給戴上:“你的意思是,我做錯了?”
徐铮一時無話。
做錯事的是宋景,她不是想替他開脫,只是……
“做錯了事,就得挨罰,徐铮,我應該和你說過吧?”
他的神色淡漠,鏡片之下的眼睛似乎還透着一絲寒意。
徐铮咬着下唇,桌上的文件在她手中被揉皺。
她就是讨厭徐清讓這幅不近人情的樣子。
“他好歹也是你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啊!”
朋友?
徐清讓歪了下頭,看了她一眼。
眼眸微眯,他又收回視線:“沒事的話,你出去吧。”
徐铮站在原地,半天沒有動靜。
惡狠狠的剮了他一眼。
果然,她對他就不該有改觀的,這人和小時候一樣,冷血又絕情。
如果不是爺爺帶他去做了親子鑒定,她甚至懷疑,當初被人販子拐跑的,她的親哥哥,其實早就死了。
顧晨看到新聞後,立馬就打了個電話過來。
“你小子行啊,我還以為上次的事你還真願意為了你妹妹吃那個悶虧。”
手機開的擴音,放在一旁,徐清讓專心的看着電腦。
偶爾有鍵盤的敲擊聲傳來,顧晨嗤了一聲:“又在工作呢?話說他進去了,你不需要請我吃頓飯慶祝慶祝嗎。”
“我說宋景那個人,是不是看上你了,結果因為你對他愛搭不理,然後因愛生恨,要不然他怎麽從小到大一直看你不順眼,不是罵你被鬼上身,就是帶頭和別人一起欺負你,還把你從二樓推下去,以前說他年齡小不懂事,這都三十了還……”
他話說到一半,對面就按了挂斷。
嘟嘟的忙音傳來,顧晨聳了聳肩,這祖宗就這樣。
你說他脾氣好吧,其實也就那樣,不想理你的時候,你就算是在他耳邊說上一天一夜,他都能完全當你不存在。
你說他為人寬容吧,他又能不動聲色的把你推進地獄。
看久了電腦,眼睛有些酸澀,徐清讓移開視線,擡手按壓山根。
手機靜靜的躺放在一旁。
他把屏幕按亮,除了簡單的軟件圖标外,沒有任何的信息提示。
點開何愈的聊天界面,距離他上條信息已經有半個小時了。
她還沒回複。
天色已經很晚了,也不知道她平安到家了沒——
何愈昏昏欲睡的靠在車窗上。
本來是想回家的,結果忘了行李沒拿,于是又折返回去。
好在趕上了最後一趟公交車。
她困的不行,剛上車就睡着了。
一直到司機過來推她,操着一口熟練的北城方言:“姑娘,終點站到了。”
她從睡夢中被驚醒,剛想道謝,卻聽到終點站三個字。
“什麽,終點站?”
她一個激靈,站起身。
車窗外面的世界,黑壓壓的一片,只有旁邊路棚裏的燈光,是橘色的,不太亮。
熄了火的公交車整齊排放着,像是巨大的匣子,長條狀的。
何愈腦子都是亂的。
道過謝以後下車,四處看了一眼。
很空曠。
比她住的那個地方還要偏僻。
她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只剩最後一格電了,這裏顯然也攔不到車,而且她手上也沒現金。
叫網約車的話,估計還沒等到有人接單她的手機就自動關機了。
想了一會,她點開微信。
【徐清讓:到家了嗎?】
【徐清讓:何愈?】
她給他發了一個定位。
【何愈:我坐過站了,現在不知道在哪裏,手機也沒電了,身上也沒現金,你能過來接我一下嗎qwq】
消息剛發出去,手機就自動關機了。
她無力的低着頭,現在只能寄希望于他了。
往前走了一段,看到一家開着燈的小超市。
她心下一喜,急忙走過去。
甚至連超市也算不上,很小,收銀臺前坐着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正看着電視。
玻璃櫃臺下是各種名稱的煙,旁邊放了幾個盒子,裝滿了糖果。
還有個小女孩子坐在旁邊坐作業。
那個男人長的很面善,看到何愈了,笑着問她:“要點什麽?”
何愈面露難色:“請問有充電器嗎?”
“充電器啊。”他拿出一根來,“這個可以嗎?”
不是同種型號的,何愈把她的手機拿出來:“請問這種的有嗎?”
男人皺了下眉,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和我老婆都不是這個牌子的手機。”
何愈點了點頭:“謝謝。”
她遲疑:“那個……我能在這裏坐一會嗎?”
“行啊。”他探頭往裏喊,“幺兒,幫姐姐端個凳子出來。”
小女孩應了一聲,從裏面端了個凳子出來。
然後把自己的凳子也拖過來,在她旁邊坐下。
她看上去也才七八歲的模樣,梳着雙馬尾,穿了一條粉色的連衣裙。
長的很可愛,就是字寫的有點醜。
電視裏放的是某部很有名的戰争片,何琛很喜歡看,小的時候,何愈跟着看了一點。
不知不覺,時間悄然流逝。
她看了眼牆上鐘擺的時間。
十一點了。
肚子呼嚕響了幾聲,她擡手捂着。
下意識的舔了下幹澀的唇。
又餓又渴。
她今天可以說是什麽都沒吃。
超市裏到處都是吃的,她更餓了。
好在超市老板是個好說話的,她說她身上沒現金,手機又沒電了,可不可以先欠着,她男朋友馬上就來了,會替她付錢的。
老板笑着點頭:“吃吧吃吧。”
夜風有點大,吹的外面的樹葉唰唰做響。
何愈在小女孩旁邊坐着,嘴裏吃着小蛋糕,不時指導她一下。
她把她的小蛋糕分給她:“還挺好吃的,你嘗嘗。”
小女孩猶豫的接過,這個蛋糕她都吃膩了。
想了想,她道過謝:“謝謝姐姐,不過我爸說了,禮尚往來,你分蛋糕我吃,我分作業你做。”
然後把她面前放着作業本的凳子推到她面前。
何愈嘴裏還咬着半截面包,聽到她的話有些愣住。
還……還能這樣?
門被推開,男人清冽的聲音響起,帶了些喘意,似乎有些着急:“不好意思,請問您有看到一個……”
何愈擡眸,看到熟悉的面孔時,頓時有種他鄉遇故知的驚喜感。
她跑過去抱住他,面包還沒咽下去,說起話來含糊不清的:“窩海以為泥不賴了呢。”
能感受到,她抱上去的那一瞬間,男人身子有片刻僵住。
而後又似松了一口氣。
他握着她的手,指腹輕輕摩挲着她的手指關節:“吃完了再說,不着急,別噎着。”——
何愈過去收拾東西,順便和小女孩說了聲再見。
徐清讓給錢的時候,那個老板出聲調侃道:“你女朋友也太能吃了。”
他笑了下:“是得多吃點,太瘦了。”
上車以後,她給手機充電,等了一會以後開機。
微信收到好多條他發來的信息,甚至還有未接來電。
“我不是說我手機關機了嗎,你怎麽還給我打電話。”
他遞給她一杯熱水。
“擔心你。”
何愈抱着熱水暖手,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她看了眼手機,時間很晚了,她爸媽估計也睡了。
“你送我回我家就行。”
徐清讓點開導航,手停下,而後擡眸,低聲詢問:“去我家,好嗎?”
聲音很輕,又像是在撒嬌。
內雙真的是個很神奇的物種,時單時雙。
可能是因為熬夜了,他眼尾岔開的弧度變小,車燈沒關,光線被睫毛阻隔,眼底浮現一小片陰影。
他安靜的看着她,就像是一只等待被順毛的小貓一樣。
何愈雙手抓着安全帶,心髒頓時軟的稀巴爛。
然後她說:“好。”
徐清讓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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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行李忘在她爸媽家了,所以何愈也沒有能換洗的衣服,更別談睡衣了。
徐清讓把他的衛衣拿給她。
灰色的連帽。
他穿着合适的衣服在她身上,正好蓋住臀部,袖子也很長。
她往上卷了幾截,頭發濕的往下滴水,她用幹毛巾包着,出來找吹風。
找了一圈都沒找到。
于是去書房問徐清讓:“吹風在哪?”
為了防止毛巾掉下去,她的左手按着,衣擺被牽扯,往上擡。
膚色白皙。
眸色暗沉,呼吸也變的沉重。
手下意識的用力,讓字最下面的那一橫被帶出去很遠,A4紙被筆尖劃穿。
他起身給她拿吹風。
視線落在她的裸/露着的天鵝頸上。
纖長白皙。
聲音暗啞:“我給你吹吧。”
何愈也沒拒絕:“好呀。”
她松開手,把毛巾拿下來。
沒了束縛,長發傾瀉,還帶着濕意,甚至微微滴着水。
發絲在他掌心,逐漸被吹幹。
變的柔軟。
她身上的香味混着洗發水的味道,像是某種□□,讓他身體起了最直觀的變化。
他的手停下。
吹風機被扔放回沙發,聲音不大。
失重感讓何愈驚了一瞬。
脊背貼着牆,他靠在她耳邊,聲音低啞的可怕,問他:“可以嗎?”
何愈緊咬着下唇,別過頭去。
臉已經紅透了。
她不說話,似是默許了。
徐清讓看着她,眼睑微垂。
北城的夜晚還是冷的,今天晚上有風,樹葉被吹動。
燈是開着的,落地窗被窗簾覆蓋,深灰色的,仿佛自帶厚重感。
頭發吹的半幹,還帶着濕意。
何愈的五指,漸漸收緊。
邊上的垃圾桶裏,正方形的包裝袋安靜的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