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賣慘神手
賣慘神手
系統:【好、好熟練!】
“……公主、殿下……?”
玄景沙啞的聲音響起,沒日沒夜的辛勞之下造就了這樣一副飽受摧殘的嗓音。
在聽到對方的聲音的那一刻,地面上的元初君恍然回神,一雙水眸盈盈,怔然的擡頭,對上那狼狽十分的男人,在看到對方的身形的同時,郁然的瞳仁緩緩收縮了一下,有意為之的情況下強忍着眼中的水光,她堅強的抿着唇,別過頭去。
這副失了魂的樣子,讓玄景的心也随之一緊。
就當系統還在為元初君的熟練感慨的時候,後者在內心與它喃喃着:
[系統……]
——[男主見我怎麽不像電視劇那樣直接跪下?]
系統一口老血嗆在喉嚨裏,如若不是元初君的演技沒有發生任何走形,它恐怕要後悔自己綁定了這個惡棍海女了。
饒是鑒人無數的她也能稱一聲帥,玄景這個男主到底不是什麽魯莽武夫,就憑對方那流暢的臉部線條,就已經秒殺了元初君曾經勾搭過的一系列以“雕刻臉型”聞名的男模了。
更遑論對方由內而外的散發出一種氣勢,在走路的時候顯露無疑。某些時候,一個人的氣質遠比容貌要重要的多。
不過元初君到底是元初君,即使對方長相過人,她的表情也沒有絲毫的變化。
在對方怔然喚出那樣一聲後,她先是用顫抖的雙眼看向對方,在凝視對方片刻後,她在對方僵硬的動作之下,緩緩垂眸。
泛白的唇緩緩抿起。
她擡手,上面流淌着的未幹涸的血跡讓玄景呼吸一滞,幾乎是本能,就想上前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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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能在心愛之人受刑時忍辱負重的人,定力自然相比旁人高出一個維度來。看着眼前的長寧公主無視着自己,明明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依舊硬撐着用沾染上了血跡的手強行支撐着床榻,想要起身回去的模樣,他的呼吸一點點壓抑起來。
看着後者一次又一次的努力,那倔強的模樣,一雙水眸帶着凄涼的落寞,卻只能一次又一次的跌回地面上,床榻上帶着少女斑駁的血跡,看着讓人心驚不已。
凝視着長寧公主顯然已經沒了知覺的下半身,他的眼底暗色湧動着,強烈的情緒在那雙如墨一般的黑眸中翻湧。
他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在元初君第五次從床榻上滑下來的那一刻,終是猛地邁開了腳步,快步來到了後者的身後,沙啞發澀的喉嚨緩緩吐出簡短的話語:
“殿下,屬下失禮了。”
他略微一頓,毫不猶豫的擡手擁起元初君的身軀,感受到懷中的人立刻一顫,只是不知是傷口被觸碰的疼痛,還是發自內心的對自己這個“叛徒”感到厭惡。
無論是哪一種理由,都足夠玄景呼吸一滞。
雖然心痛如刀絞,他的動作卻絲毫不含糊,動作柔和的将地面上的少女擁起,在後者僵硬的回饋之下,放回了軟榻上。
自始至終,他甚至不敢擡眸看向對方的眼睛。
無他,當他想起前幾日公主重傷在榻,動彈不得,側眸看向自己時。見到那雙水眸中流淌而出的淚水,無法抑制的悔恨感頃刻間便侵襲了他的全身。
榻上,元初君看着後者宛如僵屍一般冷硬的動作,盯着對方的頭頂,上一刻還落寞的表情此刻雙眼微眯,似乎在迅速就眼前男人的反應做出判斷。
而眼前的系統,在元初君一次又一次的從榻上滑下來,又回想起方才對方支撐着回榻時狠戾的表情時,就已經默默的收起了系統界面,将元初君的視野清空,不讓任何事物影響到她的“表演”。
此時此刻,它早已不是簡單的不後悔自己的選擇了。
——它開始害怕自己的宿主了。
元初君不知自己一段無比簡單的表演讓自己的系統又驚又怕,她的大腦急速運轉着,看着眼前僵硬的站在床榻旁的男人,不過瞬息之間,一個完整的劇本就在她的腦海中生成。
古樸的寝殿中,彌漫着古醇的草藥香氣,其間混雜着淡淡的血腥氣。
高大的男人站在軟榻邊,從那難看的臉色便知,此時他的內心斷然是不好受的。而軟榻之上,面無血色的女人臉色漸漸轉變着,不過瞬息,一個亡國後落寞凄涼的美貌女人形象渾然天成。
“……已經到了這一步,你還來見我做什麽。”
女人沙啞的聲音響起,帶着江南的婉轉,卻嘶啞中帶着讓人憐惜的脆弱,明明是在說着冷漠的話語,只是那聲音中的情緒卻完全不像是拒絕的意味。
倒不如說,榻上的人仿佛只是在用這種方式,宣洩自己的怨。
在熟悉的聲音響起的那一刻,玄景心神一緊,他呼吸一滞,睫毛輕顫,擡眸看向眼前那個床榻上呼吸艱難的女人,在看到對方蒼白的臉色的同時,他毫不猶豫的再次單膝跪地,只是那臉上的表情倒像是強撐出來的鎮定。
“……殿下。”他的嗓音似乎在聽到元初君的話後,比方才更加嘶啞了:“屬下罪該萬死,只是您不該為屬下的愚蠢付出代價。”
玄景跪在元初君面前,他這番話的意思兩人心知肚明。
在原著中,元初君雖然已經毒入骨髓,但正常也不會去的這麽快。
【左不過是人沒了生的欲望罷了。】
一個個被抓來的頂級醫師如是說道。
正因如此,玄景才會說出這番話。
榻上,元初君聞言眼眸一轉,雖然困難,但她還是将雙眼從玄景身上移回了面前的床頂雲紋之上。
在對方眼中,這赫然就是一副不願妥協的模樣。
放在身側的拳頭緩緩收緊,玄景的身形一顫,他徐徐吸了一口氣,這個硬朗的男人,此時卻猛地後退一步,對着床上那個扭過頭的絕美女人,用力的将頭撞在了地面上!
一陣悶響傳入元初君的耳畔,她合理的睜大了眼睛,錯愕的轉過頭來,看着伏在地面上一言不發的玄景,眼底的冰霜有些許的融化,不過片刻似乎發覺自己失了态,眼中立刻再度染上了冷意,沉默片刻,似乎被內心的想法氣的愈發呼吸急促:
“你……你想脅迫我不成?”
她的聲音多了幾分氣急,這長寧公主平日不會展露出的情緒反倒讓玄景內心一顫。
連帶着裏面的虛弱都變得更加清晰起來:
“本、我警告你……我的事,早已經和你沒有半分關系了!”
似乎是過于情緒激烈,她說完此話,還痛苦的咳了數聲,原本伏在地面上的玄景在對方咳出聲的那一刻立刻擡首,迅捷的從一旁的軟椅上拿來一條帕子,靠近床榻,細致的為呼吸急促的元初君擦掉嘴角的血跡,輕撫着對方聳動着的脊梁。
他再怎麽樣,在長寧公主的面前,都無法置對方的安危于不顧。
而正是這一點,讓他害了對方……
似乎是想到了這一點,玄景的動作猛然一僵,他神情落寞的松開了手,任由虛弱的元初君從自己手中接過了帕子,激烈的咳嗽着。
而他本人,已然不敢繼續勸說對方,只是垂頭跪在榻前,雙眼無神的看着眼前的地面。
激烈的咳嗽聲之後,臉上愈發毫無血色的女人靠在身後的軟枕上薄唇輕張,疲憊的喘息聲在空曠的寝殿內無比清晰,愈發讓人心生悲怆之意。
容貌絕世的少女卻經歷着非人的惡毒折磨,倚在軟枕上痛苦的阖上雙眸的場景,任誰來看,都會心生惋惜。
時間一分一秒的逝去,兩人之間一片寂靜,伴随着元初君漸漸微弱下來的喘息聲,愈發顯得寧靜。
這毒是那人從西域碧夢教帶來的絕世奇毒,恐怕最初的用處不只是針對一個“第一美人”這麽簡單,但是于玄景而言,這已經是最壞的境地。
而數日無果的苦苦追尋,非但沒有磨滅他內心的執着,相反,在匆匆趕回來看到長寧公主的痛楚後,一直以來堅守的理智仿佛一瞬間被擊成了碎片。
而對方強行冷硬下來的話語成功擊破了他心底的最後一道防線。
在這種時刻,即使是打罵、呵斥,也遠比對方說的那番話要讓玄景輕松一些。
明明、明明無論是誰,遭到這樣的對待,都會殺氣憤然,但公主她偏偏用着這看似無甚攻擊力的話語,一點一點的刺着他的心。
于他而言,他并不怕公主的怒火和斥責,他唯一怕的,是公主的心灰意冷。
然而,在他一進入寝殿時,就與公主眼中的落寞與凄苦撞了個滿懷。
剎那間,原本被深藏起來的後怕和憂懼猛地被剝開,完完整整的在玄景的內心深處展現,對公主安危的不安、對自己的痛恨、對那人的怒火,此時都清晰明了的擺到了玄景的心前。
只是此刻,更要緊的事情還在緊緊的攥着他的心髒。
“……殿下,您的腿……”
他的喉嚨艱難的吐出這短促的話語,緩緩擡眸看向眼前的元初君,明明已經猜想到了答案,但迫于事實,縱使內心萬般不願,也只能一字一句的吐出來這讓他無比抗拒的一句話。
果不其然,話音未落,入目的就是元初君那煞白的臉色,對方似乎也回想起來方才跌下軟榻的無力感,她沒有開口,只是緩緩擡眸看向眼前的雲紋床頂,那雙水眸怔然,眼底的悲怆和隐晦的慌張讓身邊的男人盡收眼底。
終是無法再忍耐,他猛地起身,墨眸不知何時染上了幾分紅色,他看着殿下對他的失望眼神,顫抖着後退了兩步,深吸一口氣,用力躬身:
“……您放心,我一定會找人治好您的。”
說罷,他看到榻上的人只是愣愣的看着自己眼前的紋路,絲毫沒有施舍他眼神的傾向,仿佛仍舊沉浸在得知雙腿被廢的哀戚之中一般。
玄景放在身側的手緩緩收緊,猛地轉身,大步朝着寝殿外側走去。
——床榻上,依舊怔神看着眼前的白衣女人瞳仁緩緩閃爍了一下。
直到眼前小地圖上名為【玄景】的綠名人物徹底消失蹤影時,她眼底厚重的表演痕跡才算是褪去。
水眸中的悲哀猛地一轉,上一刻柔弱的表情猛地扭曲起來,“嬌軟無力”的手腕用力的按向自己發出一陣觸電感受的雙腿,險些用這張絕美的臉龐做出呲牙咧嘴的動作,內心怒不可遏的對剛剛在腦海中響起一陣又一陣提示音的系統怒喝:
[你這家夥!到底在擅自幹什麽啊!!]
在對方于玄景離去的那一刻,在自己腦海中留下一句【滴,獲得來自主角的虐心值99點】之後,一陣快速的代碼在自己眼前閃過,原本毫無知覺的雙腿的反饋急速,猛地麻痹起來。
面對元初君的質問,中低音的無感情系統女聲染上了一抹疑惑:
【滴,系統正在自動使用虐心值為宿主身體醫治。】
元初君用力按着自己一點點回歸感受的雙腿,睜大了雙眼,望着眼前靈動的光屏,看着眼前的進度條界面,不敢置信的看着對方:
[哈啊?為什麽治好?!]
……系統沉默了。
顫動着的代碼波紋茫然的看着眼前這個方才輕而易舉的從身為主角的玄景身上搶到了巨額虐心值,被它欽點為“最可怕的宿主”的人此時一臉荒謬的看着自己。
只是,身為系統的程序,它還是下意識的以專業角度回複了元初君的質問:
【……宿主的身體已經油盡燈枯,如不使用虐心值,生命力将會迅速枯竭。】
元初君顫顫巍巍的看着自己已經完全恢複過來的雙腿,感受到自己胸腔內的堵塞感有了些許的清理,瞥見了自己角落裏賬戶上顯示的“0”的餘額,瞳仁地震着——
良久後,一陣批評豬隊友的叫嚷聲在系統空間內響起:
[你把我治的這麽徹底,我還怎麽賣慘忽悠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