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柳況變了。
變得非常之離譜。
以前的他才不是這樣,他會認真聽她說話,盡量滿足她的要求,就算有所異議,也會好聲好氣地和她商量。
而不是現在這樣——
不、可、以。
他憑什麽管她呀。
雖然被養了一年多,但她又沒有真的變成廢物,還是能靠自己的雙手好好打拼的好嗎。
麥歲對着他波瀾不驚的臉“呸”了一聲,非常憤慨地踩着拖鞋往外走。
一路走到大門,她按下門把手,推不開。
她又轉了轉下面的反鎖旋鈕,繼續開門,還是打不開。
門是壞了——
還是被用某種方式鎖上了?
麥歲難以置信地回頭看他。
從這個角度,正能和坐在客廳沙發上的柳況對上眼。
他無視她眼裏的震驚和疑惑,向她揮了揮游戲手柄:“要不打會兒游戲吧。”
打游戲?
麥歲想把他的頭打掉。
說做就做,麥歲三兩步沖上前,對着他胸口就是一拳。
拳頭落下,柳況一臉鎮定,簡直就是對她的挑釁。
想當年,高中畢業的麥歲突然覺得那些瘦猴沒意思,男人還是要有點肌肉比較好看。
她把自己的花癡願想告訴了柳況,結果兩個月過後,柳況給她發了一張腹肌照。
麥歲毫不懷疑,這是這個保守到令人發指的男人,第一次給別人發露丨肉照。
相比之下,她就比較“不要臉”一點。
她将照片放大,數了數剛剛好的八塊,又摸摸若隐若現的人魚線,然後對還遮住一半的T恤很不滿:“其他的地方呢?”
“在練了。”柳況回她。
在麥歲的監督下,柳況終于練成了她理想中的身材。
但麥歲顯然不是他的理想身材。
他總說她太瘦了,囑她多吃飯,多休息。
“你是不是看上哪個豐滿的美女了?”麥歲一邊戳他富有彈性的胸膛,一邊熟練地耍小性子。
柳況很無語,但還是一板一眼地回答她:“沒有。”
得失總是并存的。
比如麥歲雖然收獲了一個理想身材的男友,但失去了打人的樂趣。
最開始,柳況對于她的花拳繡腿,還會下意識地橫臂擋一擋。
到後來體格健壯了,他幹脆擋都不擋,就那麽任她雷聲大雨點小地打上一通,然後把氣喘籲籲的她摟到懷裏,揉她錘紅的手。
有肌肉了不起哇?
她也要練。
麥歲滿懷抱負地辦了健身年卡,然後不出三天就再沒去過。
健身簡直不是人幹的事兒。
那柳況是怎麽堅持下來的呢。
答案只有一個了——
他不是人。
是的,世界上怎麽會存在比爸媽對她還好的人呢。
雖然按她爸媽對她好的标準,她的閨蜜大概也會憤怒地舉手——
喂喂,你說誰不是人呢。
可就是對她那麽好的人,現在變得好奇怪。
麥歲不住地打量着他,心裏有一堆疑問,又知道他哪個都不會解答。
這是不是在冷暴力她?
是不是在報複她從前的任性行為?
可哪個冷暴力的人,會邀請對方打游戲啊。
打的還不是對抗游戲,而是合作游戲。
既然一時半會講不通,那就打游戲吧。
麥歲接過手柄。
這是個做飯的合作小游戲,兩人要在各種離譜的地形條件中,雙方分工合作,做好菜譜裏要求的菜。
柳況不常玩游戲,這個游戲機還是當初怕她無聊,特地給她買的。
也正是通過它,麥歲終于發現了他的一大弱點——
打游戲很菜。
比如這個游戲,麥歲每次和他玩都會吵架。
說吵架也不合适,因為基本是她單方面輸出,柳況單方面承受。
“給我扔一個米飯,喂,怎麽米飯和蘿蔔都分不清啊!”
“快去上菜……啊大笨蛋,你怎麽又掉下去了!”
“着火了,快點滅火啊,應該拿滅火器,你舉着一條魚幹什麽,做烤魚嗎!”
……
現實裏做得一手好菜的柳況,在游戲裏就是個靠後臺被聘請的糟糕廚師,全靠麥歲給他善後。
麥歲也算是體會了一回被需要的感覺——
嗯,身邊跟個拖油瓶真的超不爽的。
游戲開始載入,憋了一肚子火氣的麥歲,已經準備好火力全開。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久沒玩,麥歲發現,她的水平也退步了不少。
但這并不影響她罵他,因為柳況更是菜得離譜。
明明是本地聯機,用的是同樣的網,柳況卻像是掉幀了似的,經常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拿個食材磨磨蹭蹭,好幾次因為來不及盛菜導致失火,訂單一個個失效……
對于這個游戲,麥歲的目标已經從滿星通過,降成了能過就行。
但在他們同一關連卡五次後,麥歲終于罵都不想罵了,一摔手柄:“不玩了!”
再玩真是要被他氣到冒煙了。
柳況淡定地開始關游戲機,收手柄。
而後,他起身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
你這個又菜又啞的家夥,不應該先給我倒一杯水嗎!
麥歲可是真的罵到口渴了。
也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她的怨憤,柳況默默取出她的杯子,也給她倒上一杯。
打完游戲後,離午飯還有些時間,柳況側身倚着與客廳相接的島臺,似乎在思考他們的下一個活動。
麥歲歪着腦袋盯他看。
越看越覺得,她真的是一個審美很好的人哇!
就像這個在她督促下練出來的身材,穿上西裝簡直非常完美——
等等,不上班他穿什麽西裝。
“你穿西裝幹嘛?”麥歲幹脆問出口。
這次柳況倒是回答她了:“你不是喜歡看嗎?”
幹嘛啊……
這個語氣,說得她好像有多專丨制,他有多委屈似的。
雖然,也沒什麽不好承認的,身材好的男人穿西裝就是很好看啊,寬肩窄腰長腿,全部掐出來了。
要是沒有那個萬惡的打底背心就完美了。
對了,她都沒有強制他不許穿背心,還不能說明她是個非常通情達理的女朋友嗎——
不,現在還是前女友,不哄她她是絕不會答應複合的。
麥歲從鼻子裏哼了一聲。
不想承認,但也不會裝模做樣地否認。
對于她的反應,柳況一早看慣。
他坦然開口:“你還喜歡看我什麽樣?”
喂喂喂,面無表情地說出這種話,怎麽感覺更糟糕啊。
她咽了咽口水,假裝淡定道:“先這樣吧。”
“好。”柳況說,“回頭還想看什麽告訴我。”
就說很奇怪啊……
說他變了吧,他還是那種能淡定包容她一切無理要求的人。
說他沒變吧,那他怎麽不回答她的問題,還不許她找工作。
會不會是她從前太任性了?
麥歲開始反思自己。
兔子急了都會咬人,更何況是人,總會有一個忍耐限度。
想想兩人認識這麽多年,她幾乎都沒見過柳況發脾氣的模樣。
或許現在這樣,就是他在發脾氣?
麥歲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好吧,那這次換她來哄他。
“要不,我們再打會兒游戲?”麥歲擠出一個造作的笑臉。
柳況搖頭:“有點累了,不想打了。”
累什麽累啊,該累的明明是她好不好!
不不不,不該對他生氣的。
麥歲深吸一口氣,重新擠出笑容:“那我們現在幹什麽呢?”
柳況盯着她看了一會兒。
他有一雙異常溫潤的眼,略淺的雙眼皮下,瞳仁總是濕漉漉的。
麥歲很喜歡看他,但不太好意思和他長時間對視。
總覺得看久了,就會掉進他的眼睛裏,軟成一灘蜜糖。
但柳況很愛直勾勾地望着她。
此刻也是,柳況盯着她看了良久,直到她不自在地縮起身子,他走上前,一把抱住了她。
麥歲沒有掙脫。
她任由柳況帶着自己,面對面躺在了沙發上。
這還是大白天欸,就要做那種事嗎?
好吧,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先去把窗簾拉上好不好?
麥歲在心底嘀咕着,思考着說出口會不會太破壞氣氛時,聽見柳況輕喟了一口氣:“陪我躺會兒好不好?”
就、就這樣嗎?
好啊,這有什麽不好的,不過會不會太簡單了?
就像之前說的,柳況真的是一個老實到無趣的男人。
他說躺,那就純粹是躺,不存在什麽動手動腳。
畢竟,他可是能一板一眼地說出“我們今晚可以做丨愛嗎”的男人。
那般直白的詞彙,被他說的好像什麽學術用語,一本正經到令人發笑。
到後來,麥歲忍不住教他:“這樣子太無聊了,下次直接把我推倒就好了呀。”
偶爾也是需要一點情丨趣的。
于是在某次游戲快通關時,剛洗完澡的柳況突然走上前,一把将她推倒在沙發上。
彼此都還剩最後一點血,麥歲眼睜睜看着屏幕裏的boss一刀砍死了自己,而身上的柳況還在用力扯她衣服——
哦,這也是麥歲教他的,說她有時想玩一點欲迎還拒的戲碼。
但誰讓你在這個時候玩啦!
沒點眼力見的家夥。
麥歲氣得用手柄狂敲他腦袋,被他輕松地單手鎖住一雙手,一排扣子也随之崩掉,“噼噼啪啪”滾了一地。
麥歲氣得眼淚都出來了。
比起氣他,更像是在氣自己自作自受。
但是那天後來,怎麽說……
不,不說了,再說臉都要紅到滴血了。
自從那次打游戲被斷,以及某次撞上她總是不規律的生理期後,就算麥歲沒說什麽,他也沒再直白地推過人了。
他又像從前那樣問她的意見,鑒于之前被她罵過無聊,他不會再一本正經地說那兩個字。
一開始是“可以做嗎”,漸漸變成“可以嗎”“好嗎”,後來是故意慢慢摸她,到最後更過分——
他什麽都不對她說,也不對她做,只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然後慢條斯理地除下自己的眼鏡。
好糟糕,導致後來,哪怕柳況只是正常地戴除眼鏡,都會讓她浮想聯翩,甚至還會下意識咽口水。
就好像巴普洛夫的狗。
這麽說來,這個男人好像明明很會,卻故意裝得什麽也不會。
太過分了哇!
就像眼下,柳況拿下了自己的眼鏡,放上了茶幾。
麥歲用力抿唇。
這麽近的距離,咽口水會被聽見的。
但他似乎什麽也不打算做,單純是因為側躺時,眼鏡腿壓着不舒服。
果然,他收回放眼鏡的手,繼續輕輕地攬着她。
麥歲稍顯緊張地看他,而他依然是那副波瀾不驚的表情。
不知過了多久,她看見——
柳況的眼角滾下一滴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