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麥歲感覺自己做了很長的一個夢。
在夢裏,沒有時間和空間的概念,一切都失盡了邏輯。
以至于一覺醒來,她以為自己還在夢裏——
要不然,昨晚在自家睡得好端端的她,怎麽會瞬移到前男友的床上啊!
麥歲分明記得,在閉眼前,她蓋的是自己那床藍白色的被子,天空的配色,清新又宜人。
才不是眼前這床銀灰色的蠶絲被,多沉悶的顏色,就像她的前男友一樣。
嘛,雖然手感要比自己那床好得多。
但眼下顯然不是糾結手感的時候。
麥歲扭頭,柳況不知什麽時候醒了,正平靜地看着她。
對上目光後,他淡淡吐出一個字:“早。”
吓得麥歲一激靈。
哪有人醒了一點動靜都不發出的。
柳況無視她一驚一乍的動作,一手按住她那側的被子,一手掀開自己的被角,淡定起身。
一覺過後的頭發稍顯淩亂,碎發一半垂在額前,一半無序支棱着,讓他這個活得過分規整的人多了幾分生氣。
他順手抹了把額前的發,大步走向衛生間準備洗漱。
“喂。”麥歲試圖叫住他,“我為什麽會出現在你家?”
留給她的是消失在門後的背影。
麥歲心下不爽,翻身起床,一路小跑着追進衛生間。
他剛将牙刷放進嘴裏,電動牙刷發出“嗡嗡”的電鑽聲,他倒是被鑽得坦然。
“說話啊。”麥歲戳他胳膊,“我為什麽會在你家。”
柳況反手遞了一支牙刷給她。
哦,麥歲忘了,他現在說不了話。
洗手臺很寬敞,兩人并排一同刷了牙洗了臉。
柳況比她還多了一道工序——
剃須。
泡沫打好,柳況翻出一支手動剃須刀。
雖然在刷牙方面他已經接受了電動,但剃須還是更喜歡手動操控的感覺。
他單手撐着洗手臺,出于近視微微俯身,眯眼盯着鏡中的自己,刮得慢條斯理、一幹二淨。
清洗完畢後,空氣中彌漫着須後水的味道,是溫暖的柑橘香氣。
但甭管什麽香氣,都安撫不了麥歲此時的怒氣。
“你現在可以說話了吧。”麥歲橫臂站成“大”字形,攔住了準備離開的他,“給我解釋一下,我為什麽會在這裏。”
柳況盯着她看了一會兒。
末了,他順手揉了下她的發,輕松越過她螳臂當車般的攔截,留下一句:“早飯想吃什麽?”
吃什麽吃,氣都氣飽了。
麥歲轉頭要跟他理論,還沒開口,柳況已經擅自幫她安排好了回答:“那就還吃土司雞蛋吧。”
可是她今天比較想吃面欸……
不不不,重點才不是這個。
麥歲氣鼓鼓地跟在他身後:“柳況,站住!”
結果這個混蛋一步沒停,還自以為很貼心道:“稍等一刻鐘,很快就好。”
這就是柳況。
她十惡不赦的前男友。
嘛,說是這麽說,其實也沒有很壞啦……
莫不如說,在別人眼裏,她好像是更壞的那個。
比如兩人這次分手,原因真的很無聊。
麥歲又一次耍了小性子,習慣性地将“分手”當作口頭禪,說完後轉身就走。
這已經是兩人戀愛裏的固定回合了,所以柳況當下并沒有阻攔她。
按照經驗,他會讓她冷靜幾天,找一個合适的時機,給她一個臺階,把她哄回來。
那可不是一般的臺階,必須得是88層鋪滿紅毯還鑲鑽的,好讓她走得心甘情願高高興興。
就連她的閨蜜,有時候也忍不住吐槽她太“作”。
但得知柳況對此甘之如饴後,轉頭罵他們倆是什麽鍋配什麽蓋,最好生生死死鎖死不要禍害其他人。
坦白說,麥歲也這麽覺得。
沒有第二個人會像柳況一樣包容她的小性子了。
但也沒有第二個人,能接受柳況這種無聊又死板的性格,就像現在,他居然連哄都不哄自己了。
那分手還有什麽意思!
以後自己是不是不能作了?
麥歲覺得天塌了。
胡思亂想之際,柳況已經端上了兩盤熱騰騰的土司。
焦得剛剛好的土司邊,內裏的雞蛋金黃,空氣裏滿是甜香。
柳況習慣性地先幫她拉開椅子,而後回到自己那側落座。
美食當前,麥歲心裏還是不爽。
看起來,柳況不僅不想再哄她,也不願意回答她的問題。
她垂眼望着盤裏的土司,毫無食欲。
柳況真的變了。
眼看她食欲缺缺,他居然不問她是不是沒胃口,也不問她是不是做得不好吃,将自己那份吃完後,就非常順手地收走了她面前的盤子。
一點都不體貼關心她了!
“我還沒吃呢,你看不到嗎?”麥歲追進廚房。
哦,高不可攀、惜字如金的大忙人柳況,終于舍得回答她的問題了:
“我知道你吃不下。”
語氣冷漠到令人發指。
知道她吃不下,還不哄哄她?
麥歲簡直看不懂眼前的人。
早餐吃完,柳況該去工作了。
他前去衣帽間開始換衣服。
見到她跟進來,他也沒遮攔,淡定地開始脫睡衣。
也是,都不知道坦誠相見過多少次了。
作為一個只在社會歷練過一年的人,麥歲對他的工作不是很了解。
只知道是在金融行業工作,還頂着個經理頭銜。
雖說是什麽經理,但麥歲覺得他和那些賣保險的沒區別,比如經常要跑業務,一年四季都得穿工整的西裝。
麥歲單手叉腰站在門邊,看着不遠處的他換衣服。
雖然因為站姿過于筆挺,神情過于嚴肅,看起來很像在為他站崗。
脫去睡衣襯衫,眼前頓時白花花一片。
任誰也猜不出他這張一本正經的臉下,是這般令人遐想的身材。
麥歲一邊臉紅,一邊直勾勾地盯着他。
脫衣服的都不害羞,她躲什麽?
柳況真的是一個非常保守,以至于暴殄天物的人——
無論什麽季節,他都會在襯衫裏穿一件防走光的背心。
天知道她第一次小鹿亂撞地掀開他襯衫,看見眼前又一層背心後,是多麽的掃興。
不過,背心的面料很板正,剪裁也得當,看久了便順眼了。
但麥歲還是每次在他穿上襯衫時,心下一聲嘆息。
襯衫就是要透出若隐若現的肌肉線條才好看啊,他到底懂不懂哇!
襯衫穿好,他開始脫睡褲。
西褲挂在另一側,他卻偏偏在上裝這側脫下睡褲,而後上面穿着扣好紐扣的白襯衫,下面穿着她送他的平角內丨褲,淡定地走到褲裝那側。
一半保守一半開放,看起來真是非常的……色丨情。
麥歲一邊在心裏痛罵他,一邊偷偷咽口水。
一切穿戴完畢後,柳況架上眼鏡,像是終于看到她似的,對着她笑了一下。
笑屁啦,你這個穿打底背心的老古板。
麥歲忍忍沒罵出口,但還是用眼神表示了自己的強烈憤慨。
柳況無視她的瞪視,語氣同往日一樣溫柔:
“等會兒想幹什麽?”
你都去上班了,我愛幹嘛幹嘛,把你家砸了也管不着我。
麥歲暗自腹诽。
柳況像是讀出了她的心聲,笑道:“我辭職了,今天在家陪你。”
等等……辭職?!
這可是件大事兒。
麥歲一臉茫然:“你為什麽要辭職?”
“反正上班也沒什麽意思。”柳況一邊說,一邊往外走,“放心,辭了職也能繼續養你。”
好吧,說來有點丢臉,麥歲确實一直是被他好生養着的。
本科畢業,考研失利的她直接投身了工作。
她其實也有好好工作近一年的,只是高強度的工作實在令她難以負荷,一進公司就提不起勁。
彼時,比她大上兩歲的柳況剛從國外讀研回來,見狀讓她辭去工作,好好休息,由他來養她。
麥歲不是一個喜歡不勞而獲的人。
辭去那份難以勝任的工作後,她來來回回找了好久,都沒找到稱心的。
她的脾氣一上來,幹脆不找了。
不是說養她嗎,那就養咯。
柳況是一個老實到無趣的人。
他不會說什麽情話,這也意味着,他說的話都會認真兌現。
他說養,那就真的養,每月固定給她打錢,還給她在外面找了住所,無論她住在外面還是住在他家,都風雨無阻地照料她衣食起居。
麥歲就這樣稀裏糊塗地被養了一年多。
哦,她想起兩人這次分手的具體原因是什麽了——
麥歲不想繼續被他養了。
柳況的條件确實很好,她也不是什麽愛慕虛榮的人,因此在經濟這方面,他并沒有什麽壓力。
但她就是覺得,不想柳況這麽繼續下去了。
他對她太好了,有時候好到,讓她有些內疚。
他明明可以找一個比她脾氣好,比她勤快的姑娘。
而不是把她這個拖油瓶照顧成公主。
所以,麥歲再一次提出了分手。
想分手是假,不想被他養是真。
結果這次,柳況不僅沒有好好哄她回頭,還莫名其妙把自己帶到他家,甚至辭了職陪她。
哪一個都不是麥歲想要的結果。
麥歲決定收斂性子,跟他鄭重其事地談一談。
“工作與否是你自己的事,我不會幹涉你太多。但對于我自己,我不要你養我了,我今天就去找工作吧。”
她難得理智又鎮定的時刻,卻只換來柳況冷冰冰的三個字:
“不可以。”
作者有話要說:
是個短篇,建議按順序閱讀~
主角槽點後續都會解釋清楚,不寫違法犯罪和普世層面上的不正三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