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春闱并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哪怕有過經驗和心理準備,等全部考完出來楚淮舟也累的話都不想說了,他被侍從送回家,洗漱後就躺在床上睡到了第二天,弄的楚父想問楚淮舟考的怎麽樣,都只能等到下朝後。

楚淮舟已經在書房提前把自己的文章默寫了下來,等楚父問起後就交給了他。

楚父是二榜進士出身,能坐穩尚書職位除了太元帝的信任和提拔外,靠的也是自己的實力,他看完長子的文章後嘴角上翹,滿意地點頭說道:“雖還有不足的地方,整體來看還是不錯。”

經歷了夢境,楚淮舟對自己的父親早已沒有任何的希望,反而能用一種客套的方式來和他相處:“多謝父親指點。”

楚父看着溫文爾雅的兒子,心中很是滿意,語氣也不自覺溫和了些:“不出意外,你應該榜上有名,最近也不要放松好好準備殿試的事情。”

楚淮舟說道:“兒子知道。”

楚父提點道:“當今聖上并不喜歡華而不實的文章。”

這些話上輩子楚父也與他說過,楚淮舟這次再聽反而在心中分析起話中的含義。

楚父猶豫了下,又接着說道:“聖上很以自己的出身和成就為傲。”

楚淮舟直接問道:“那聖上對世家和武将如今是什麽看法?”

這是楚淮舟上輩子沒有問過的。

楚父微微蹙眉看着楚淮舟,過了一會才說道:“這個世道,就該以陛下為尊。”

楚淮舟像是有些不明白,心中卻琢磨着楚父話中的意思。

楚父覺得楚淮舟在殿試後也要接觸這些,若是一個不慎反而會連累他,索性說的明白一些:“曾有一獵戶,他武力超群因獵到了一頭老虎而名聲大噪,很多人把他奉為上賓,可是後來獵戶年紀漸漸大了,又有新的獵戶想要去獵老虎,你覺得老獵戶是想要新的獵戶成功還是更希望他失敗?”

楚淮舟聽明白了楚父話中的意思,太元帝這是忌憚着武将,因為他當初就是靠着兵權造反上位的。

楚父看到長子恍然大悟的神情,接着說道:“那獵戶被很多人推崇,偏偏有不少讀書人指着他說不通文墨泥腿子出身之人,一邊看不起他一邊卻又想要那虎皮來裝點自己的門面,你覺得那獵戶會如何?”

楚淮舟知道楚父說的是世家,其實這樣形容好像也沒有問題:“我知道了,所以陛下更喜和他出身一樣的。”

至于楚父所說的什麽以出身為傲,楚淮舟可看不出來,怕是太元帝很在意自己的出身,或者說自卑自己的出身。

楚父問道:“可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楚淮舟直視着楚父問道:“父親怎麽看太子之位?”

楚父皺眉說道:“這并不是你該參與的。”

楚淮舟神色平靜說道:“只要我這次能中進士,不管排在第幾,在旁人眼中我身上都是挂着吏部尚書長子的名頭,若是兒子不明白父親的态度,就怕不知不覺與父親的想法背道而馳甚至被拉進泥潭而不自知。”

這樣說也沒有任何問題,楚父也明白,楚淮舟只要這次能中進士,在皇帝和朝臣眼中,他先是吏部尚書的長子才是進士楚淮舟,不僅如此,自己這個兒子真的入朝了,他所做的事情在旁人眼中怕是都有自己的傾向在裏面,代表着他的意思。

楚父想了下索性把這段時間宮中的事情告訴了楚淮舟。

楚淮舟先是養傷,後來又養病,病好以後開始接受夢中的記憶和準備春闱的事情,還真不知道這些變故,最主要的是這些是上輩子都沒發生過的。

楚父看着兒子目瞪口呆的模樣,忍不住笑了下說道:“對于這幾位皇子,你如何看?”

楚淮舟現在摸不到頭腦,到底是從哪裏有了和上輩子比算的上翻天覆地的變化,貴妃先被貶為嫔,如今才升上來,賢妃也變成了貴人,七皇子更是落下了那樣的名聲,好像一切的變化都是從秦佑寧入宮開始的吧?

不對,應該是從秦佑寧孤身入京,上輩子明明是秦睿和秦佑寧一起入京的。

楚淮舟試探地問道:“楚南王府怎麽只讓一個姑娘入京?”

楚父聞言警告道:“你不要小瞧了楚南王府這位姑娘,當初是楚南王府二公子和她一并入京,路上不知道出了一些事情,二公子被送到了楚南,只有她被護送入京,在路上就拉攏了張皇後的族人,并且設計弄死了貴妃的親弟弟,這也引得貴妃與她為難。”

楚淮舟:“……”

楚父提到秦佑寧,神色間多了些戒備:“不僅如此,陛下在知道只有秦家姑娘入京後,是要把她留在宮中的,畢竟沒有哪裏能比宮中安全。”

與其說安全,不如說更容易被控制,楚父也是給太元帝留了面子,才沒有把話說明:“短短幾日,她就先讓貴妃被貶,又讓陛下允許她出宮回到秦府,雖然如今在秦府閉門不出,這可和在宮中不一樣。”

宮中是皇帝的地盤,而秦府是秦佑寧的地盤。

楚父沉聲說道:“她回秦府後,先以守孝不易奢靡,不需要這麽多人伺候為借口,趕走了一部分府中下人,後又以各種理由送了陛下賜下的宮人去莊子上養老,雖之後再無動靜,外人卻也很難打探到秦府的情況。”

楚淮舟聽着秦佑寧的事情心中暗喜又疑惑,他的寧寧這般厲害,可怎麽覺得和上輩子不一樣了?

楚父警告道:“所以你決不能小瞧她,楚南王府……心不正。”

若是之前,楚淮舟肯定要和楚父辯駁幾句,就以太元帝的手段,想讓楚南王府忠心也很難吧,可是如今他卻什麽都沒說。

楚父叮囑道:“莫要與秦家扯上關系。”

楚淮舟心知想要掏出楚父更多的話,他就要提出一些觀點:“其實兒子覺得,陛下不該一直壓着楚南王世子繼位。”

楚父神色不悅地看向楚淮舟。

楚淮舟并不懼怕,說道:“只有拔了牙的老虎,才好乖順,當初陛下就不該放虎歸山,又或者在楚南王身體不好請封世子繼承爵位時,就下诏讓楚南王世子入京受封賞,等楚南王世子入京,什麽時候回去不就是陛下說的算了?”

楚父聞言緩和了神色,他當初就給太元帝進谏,雖然和長子說的話不同,意思卻是一樣的,只是那時候陛下不願意損了自己的名聲,楚南王還活着,所以就沒有允許,其實在楚父看來,太元帝是有些害怕楚南王的,直到楚南王身死才敢動手,不過這話卻不能與兒子說:“如今說這些已經沒用,你記住我的話就是了。”

楚淮舟問道:“七皇子之事,是誰做的?陛下也沒有頭緒嗎?”

楚父很得太元帝的信任,雖然沒人敢當着太元帝的面讨論這件事,可是根據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和太元帝神色,他也能推斷一二出來:“趙嫔又恢複了貴妃之位,而三皇子和五皇子入朝聽政。”

楚淮舟了然,這是沒有頭緒,懷疑是皇後或者貴妃所為,讓她們兩個互相牽制,只是有上輩子記憶的楚淮舟知道,不管是皇後還是貴妃直到最後都是鬥到了最後,讓賢妃得利了,賢妃才是陛下的心愛之人,那麽現在?他心中忽然升起了一個念頭,為什麽從最開始就改變?他的寧寧是不是也回來了?

想到這種可能,楚淮舟心中又激動又有些懼怕,他的臉色變了又變,強迫自己不去想這件事,而是假設這些都有秦佑寧的手筆在,他的寧寧要的又是什麽呢?

自然是攪亂京中局勢,最好讓他們為了皇位拼的你死我活,那麽他又能做什麽呢?

楚淮舟很快有了決斷,他眉頭緊皺看向楚父問道:“父親,你覺得有沒有一種可能,這件事是皇後和貴妃聯手做為?”

楚父從未往這方面想過,可是聽到楚淮舟提起,覺得荒唐卻又合理。

楚淮舟已經整理好了語言:“只有皇後或者貴妃,在宮中絕對做不到只手遮天,讓陛下都查不到真相,可如果她們兩個聯手呢?又或者我們不去想是誰做的,而是想誰能獲利,陛下只有四個兒子,三皇子、五皇子、六皇子和七皇子,七皇子壞了名聲,得利的就是三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而五皇子養在皇後身邊,又沒有母親,七皇子的母親當初是四妃之一……”他停頓了下才接着說下去,“為了避免鹬蚌相争,漁翁得利的事情發生,先聯手鏟除可能存在的競争對手也不是不可能的。”

楚父神色變得凝重起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也說的過去。

楚淮舟笑了下,語氣輕佻:“換做兒子,我也要先除掉旁邊盯着的小人,我寧願輸給對手,也不想輸給小人的。”

楚父趕緊說道:“不要胡說八道,這話你不許在外面亂說。”

楚淮舟明顯有些不滿,卻沒有再說什麽。

楚父沉默了下說道:“若是你再晚三年科舉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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