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

此時禦書房內, 不少大臣臉色也很是難看,這考題是在殿試前一個時辰太元帝讓人送來的,而且并不是在和這些大臣商量, 只是在告知他們這件事。

之前的考題是他們商議過,也請示了太元帝,太元帝點頭後才定下來的,如今突然更改,還是這樣一個題目,着實讓人難以接受又有些不安。

太元帝沒有解釋的意思,算了下時間說道:“諸愛卿陪我去看看那些考生寫的如何了。”

楚淮舟的父親為了避嫌,今日并沒有前來, 不過三皇子和五皇子被太元帝讓人請了過來,太元帝叫了戶部尚書到身邊, 問他三皇子在戶部學習的情況。

戶部尚書自然是滿口誇獎的。

三皇子就在後面, 心中得意面上卻很是謙虛:“都是大人教導的好。”

太元帝看起來很是滿意, 雖然五皇子也在工部,卻沒有問的意思。

三皇子倒是主動說道:“五弟在工部也很是用心, 母後都說五弟瘦了許多。”

太元帝嗯了聲, 說道:“別給工部添麻煩。”

五皇子看起來很老實木讷:“兒子知道。”

楚淮舟此時已經提筆在稿紙上寫了起來, 經歷了上輩子和楚父的指點, 他是知道太元帝的心思, 可是知道也不代表要全部寫出來, 他必須把握一個度,既能讓太元帝滿意,也不能引起那些勳貴世家……

不對, 楚淮舟停了下來,他很快轉變了思路, 太元帝根本不需要太過圓滑的文章,而且想要更好的幫到楚南王府,他就得讓自己得到太元帝的重用,成為太元帝手中的一把刀。

楚淮舟很快就有了新的思路,寫的越發的順手,等全部寫完才趕緊到前面站着人,他擡頭看去就見太元帝也正看着他,他愣了下。

太元帝是知道楚淮舟的身份,他剛才看了眼楚淮舟的開頭,發現楚淮舟是抨擊世家藏書、勳貴占地的行為,這本就引起了他的興趣,如今見楚淮舟停筆,就拿起了草稿看了起來。

雖然太元帝并不是擅長文章,可是做了十幾年的皇帝,一眼就能看出文章內容的核心,他沒想到楚尚書的兒子這般少年意氣,卻又如此忠于自己,雖然這文章上的很多內容有些天真和不成熟,卻很符合他的心意。

太元帝把草稿還給了楚淮舟,還笑着對他點了下頭,這才離開。

楚淮舟像是有些緊張,吐出幾口氣才讓自己平靜下來開始修改草稿上的內容,确定沒有問題後,認真抄寫在考卷上。

太元帝又拿了幾個人的文章看,只是沒有一個能讓太元帝露出滿意的神色,這番表現被在場的人都看在眼中,他們雖然不知道楚淮舟到底寫了什麽,卻知道他入了太元帝的眼,那麽他們是決不能讓楚淮舟的名次過低的。

楚淮舟微微垂眸,他這一步走得很險,不過瞧着倒是走對了。

太元帝走了一圈後就離開了,到了外面就笑着說道:“那就是楚尚書的長子吧?果然少年英才,朕瞧着倒是有國之桢幹的才能。”

這已經是明示了。

當即就有忠于太元帝的人說道:“那晚些時候名次出來,臣一定要好好瞧瞧他的文章。”

和楚父交好的人也是笑道:“都說虎父無犬子,看來以後朝堂上要有大楚大人和小楚大人了。”

這明顯是順着太元帝的意思說的玩笑話,太元帝果然笑了起來。

哪怕太元帝已經這般明示了,可是等他看到殿試排名的時候,依舊沒有在一甲見到楚淮舟的文章,楚淮舟被排在了二甲第十五這個名次。

幾位閱卷大臣看不出太元帝的喜怒,太元帝掃了他們一眼後,直接說道:“朕覺得楚淮舟的文章當排第一。”

這些大臣早已想好了說辭,可是太元帝之前在賢妃和七皇子的事情上吃虧,他如今又是需要用人的時候,而且他不僅改了楚淮舟的名次,前面幾人的名次都被他改了一遍,狀元、榜眼、探花和傳胪選的都是符合他心意的,然後直接下令。

這也使得不少大臣變了臉色,當即反對起來,甚至要挾要辭官的。

等到最後一番掙紮之下,狀元依舊是楚淮舟,榜眼換成了之前選出來的第一名,探花另選一個文章走中庸之道的,傳胪是太元帝選出來的,這也算是一個極大的變動了。

太元帝明擺着要保下楚淮舟,畢竟楚父就是太元帝的親信,楚淮舟文章也可以看出傾向,太元帝肯定是要提拔的。

在太元帝為自己“忠心”的楚淮舟力争狀元的時候,楚淮舟這會正絞盡腦汁往秦府裏面送消息。

而秦佑寧安排的人也在接近楚淮舟。

楚淮舟是知道楚南王府在京中的一些暗中勢力的,他這會就坐在一家茶樓中,正在尋思怎麽接觸這些暗中勢力給秦佑寧送個信,可萬一他的寧寧沒有回來,他貿然去接觸那些勢力,給寧寧送信會不會吓到她?

不過就算寧寧沒有回來,以寧寧的性子應該也不會被吓到,只會讓人去調查他吧?這樣的話是不是也有機會和寧寧接觸了?

楚淮舟想了一會,又覺得現在關鍵的是要先從楚家搬出去,他生母留下的嫁妝裏,不僅有京中的院子,還有幾個莊子,只靠着母親留下的嫁妝都足夠他過活的,他完全可以借着上輩子父親和繼母聯手給他下藥的事情徹底鬧翻搬出去,可這樣的話又少了一條消息的途徑,畢竟他那個爹是太元帝的心腹,知道不少事情。

之前楚淮舟強迫自己把心思都放在準備殿試上,到了這會才有心情想這些,楚淮舟想了會就先結了賬,帶着小厮往他母親留下的宅子方向走去,他還是覺得先把這宅子收拾妥當,需要的時候可以随時搬過來。

那宅子位置和大小都比不上楚府,裏面也只剩下一個管家和幾家下人,房子打掃得很幹淨,楚淮舟看了一圈就離開了,只是在心中盤算着要添置什麽東西,沒曾想剛走到路口就被一個小孩子攔着了。

那孩子看起來六七歲的模樣,手中拿着一個小香囊,對着楚淮舟說道:“這是一位姐姐讓我給您的。”

小厮早已習慣楚淮舟出門被姑娘送東西,當即就要去攔。

楚淮舟也往後退了一步,他可是要入贅楚南王府的人,不能和其她姑娘扯上關系。

小厮跟在楚淮舟身邊許久,并不是嚣張的性子,反而拿了三文銅錢說道:“小朋友,我家公子不會收這個,你再跑一趟把香囊還給對方。”

那孩子卻把荷包往小厮手裏一塞,說道:“那位姐姐說你不看會後悔的,是你家的事情。”說完小孩子就直接跑了。

小厮叫了兩聲,可惜那小孩跑得飛快,他拿着香囊有些尴尬地看着楚淮舟:“公子,要不我直接給扔了?”

楚淮舟微微蹙眉,說道:“給我看看。”

小厮這才把香囊給了楚淮舟。

楚淮舟仔細看了下,這明顯是街上買的,上面繡的也只是最普通的一些蘭草,繡工并不好,他思索了下直接拆開,取出裏面疊好的紙條打開,紙條上內容并不多,只是寫着小心齊家、楚家、下藥。

看到紙條上的提醒後,楚淮舟反而愣在了當場,如果沒有夢中看到的事情,他肯定會懷疑卻也會暗中警醒,可是在知道要發生的事情再看這張紙,那必定是一個知道會發生事情又很關心他的人專門給他寫的。

知道自己被下藥的真相,知道自己母親留下院子的位置,又會想辦法提醒他的人會是誰就呼之欲出了。

雖然這上面的字跡和秦佑寧對不上,可是楚淮舟知道就是他的寧寧,他神色又驚又喜,緊緊握着紙條下意識往四周看去,卻什麽都沒發現。

小厮有些擔憂地問道:“公子?”

楚淮舟深吸了口氣,他不想再等,說道:“走。”

小厮趕緊跟在楚淮舟的身後。

楚淮舟強忍着急切和激動,好似帶着小厮随意逛逛,還買了一些小玩意,才走到一家看起來并不大的食肆前,要了兩碗小馄饨,才笑着和食肆的老板搭話,他用的是上輩子秦佑寧和他說過的暗號,其實楚淮舟也擔心這會暗號還不是這個,可沒想到老板很自然的對上了。

這讓楚淮舟心中大喜,笑着說道:“你家的馄饨味道真好,過幾日我再來吃。”

老板看起來四十多歲,和一身錦緞的楚淮舟說話時有些小心翼翼和局促:“貴人喜歡就好。”

楚淮舟溫聲說道:“我姓楚,若是我過幾日沒有來,我就讓小厮來買,你到時候把湯料配好,小馄饨不要煮,免得帶回去就不好吃了。”

老板連連應聲。

楚淮舟微微垂眸,說道:“你家馄饨的味道我覺得很熟悉,可能上輩子就吃過。”說完取了碎銀給老板,“也算我們有緣,這銀子就賞你了,我覺得這裏和我夢中有人告訴我的地方好像,我跟着夢的指引就過來了。”

老板其實聽不懂,卻認真的把每一句話都記下來,因為他知道這根本不是說給他聽的:“那、那感情好,貴人以後多來。”

楚淮舟點頭,又說了幾句這才離開。

小厮出門後就說道:“別看這地方有些偏,馄饨确實好吃,瞧着也算幹淨,還是公子會選地方。”

楚淮舟心情大好,這會不管聽見什麽都覺得舒心,說道:“那下次我再帶你來。”

小厮滿口答應下來,這食肆的馄饨确實不錯,可是小厮會這樣說,更多的是看自家公子喜歡。

秦佑寧收到下屬傳來的消息,也是一愣,旁人聽不懂楚淮舟話中的意思,她卻一清二楚,她甚至有一種不敢置信的驚喜。

玉珍見秦佑寧半天沒有說話,就沉默地站在一旁。

哪怕秦佑寧一直不願意去想這件事,卻不得不承認在這一刻心中的石頭徹底落下了。

楚淮舟回來了,她的楚淮舟回來了,她為什麽一直不敢讓人去打聽楚淮舟的事情,因為她害怕,楚淮舟和父母家人不一樣,他們兩個是陌生人,就算這一世他們在同樣的時間相遇,也不一定會有上一世的感情。

不單單是楚淮舟,秦佑寧甚至對自己都産生了懷疑,她不敢去想不願意去想,多虧上天待她不薄。

秦佑寧明明嘴角忍不住的上翹,眼淚卻落了下來,真好,他們都回來了。

等到秦佑深吸了幾口氣平複下來,直接用手擦去臉上的淚,說道:“我要見他一面。”

自從離開楚南,這還是秦佑寧第一次為了自己提出需求。

玉珍沒有絲毫猶豫,說道:“屬下這就去安排。”

秦佑寧嗯了聲,想了下說了個地址,那正是楚淮舟母親留下的院子:“在那裏見,時間訂在傳完消息的第二天晚上。”

玉珍仔細記下。

秦佑寧說道:“先出去吧。”

玉珍行禮後退了下去,還細心地關上了書房的門,并且攔着要進去的玉螺:“讓姑娘靜靜。”

玉螺嗯了聲,就守在書房外面。

秦佑寧确實是需要自己靜一靜,過了一會,秦佑寧才起身去開了書房的門,問道:“有什麽事情?”

玉螺低聲說道:“青桃說,有事想要與姑娘說。”

青桃正是皇後安插在秦佑寧身邊的人。

秦佑寧嗯了聲:“讓她去花廳奉茶。”

玉螺當即去安排。

秦佑寧到花廳的時候已經重新收拾過,根本沒有辦法從外表看出她的情緒。

青桃給秦佑寧上了茶。

秦佑寧問道:“娘娘是有什麽吩咐?”

青桃見沒有外人,就說道:“娘娘說陛下年前有意給姑娘和七皇子指婚。”

秦佑寧輕笑了聲,并沒有言語。

青桃趕緊說道:“娘娘當時就與陛下說,姑娘還在守孝并不适合談論婚事。”

秦佑寧沉聲說道:“若只是這些事情,就沒必要專門與我說了。”

青桃低聲說道:“娘娘說,若是楚南王府願助三皇子登基,娘娘願意後位答謝。”

秦佑寧挑了下眉頭,說道:“我并不願意留在京中。”

停頓了下,秦佑寧直接問道:“娘娘是有什麽事情需要我去辦?”

青桃把皇後娘娘的話重複了一遍。

秦佑寧挑眉,似笑非笑地問道:“是何人給娘娘出了這樣的主意?”

青桃沒有說話。

秦佑寧笑了幾聲,直接說道:“能想出讓楚南王府假裝親近支持七皇子的人,怕是誰安插在娘娘身邊的奸細吧?你直接與娘娘說,不用猶豫,把人打死填井得了。”

這話已經是明顯的嘲諷了。

秦佑寧說道:“娘娘不如想想,如果陛下發現她和貴妃聯手,會做出什麽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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