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楚淮舟收到消息的當天, 強忍着激動的心情吃完了馄饨回到楚府,他需要一個自然不會引起任何人懷疑的借口,其實在回府的路上他已經想好了, 尋個由頭和自己父親吵一架然後順勢離家出走幾天,可是沒想到剛回家,楚父和齊氏就直接把理由送到了他的臉上。
楚父神色嚴肅,在殿試上太元帝看了自己兒子的文章,出去後又特意說了那樣的話,他心中就知道,兒子這一次的成績不會差,哪怕他看過兒子默寫的文章差一點就被氣死, 正因為成績不差,才更堅定了楚父的想法:“過幾日我會讓你繼母邀請齊家姑娘上門。”
楚淮舟當即就要翻臉。
齊氏心中也是有氣, 她娘家的姑娘兩次三番被這樣嫌棄, 她面子上也難看, 可架不住娘家那邊多次催促,她知道楚淮舟對她排斥, 這會倒是沒有開口。
楚父直接說道:“和我進書房。”
楚淮舟臉色難看, 跟在楚父的身後進了書房。
楚父看着楚淮舟那一張臭臉, 氣也不打一處來, 說道:“坐下。”
因為楚淮舟殿試文章的事情, 父子兩個最近都不說話, 只是內心深處楚父對于自己這個兒子還是滿意的。
楚淮舟坐在離楚父最遠的位置上。
這一舉動直接把楚父氣笑了,只是笑過以後,他第一次和楚淮舟說起了太元帝當時的試探。
楚淮舟先是一愣很快就說道:“陛下絕不會讓楚家和三皇子扯上關系。”
所以娶公主這樣的事情, 絕對不可能落在他身上的。
楚父也是知道的,他依舊說了句:“你在殿試上太過冒險。”
楚淮舟聞言說道:“富貴險中求, 父親是純臣,我也只有這條路走,若是不冒險,得不到陛下的看重,我将再無出頭之日。”
楚父也明白楚淮舟話中的意思,若換做是他,會做出同樣的選擇:“陛下既然準備用你,自然不可能讓你有被其他人拉攏的可能,所以說公主的事情只是警告,你的妻子必須是任何勢力都不沾的,或者是陛下選的。”
楚淮舟毫不客氣地說道:“那我寧願一輩子不娶。”
反正他是要入贅的。
楚父氣急反笑,問道:“你當自己是什麽香饽饽?”
楚淮舟毫不客氣地說道:“齊家是絕不可能,我厭惡齊家。”
楚父也不是一定要齊家:“或者你自己說一家,哪怕門第低一些也沒關系。”
楚淮舟直言道:“沒有,我不想娶妻。”
楚父覺得楚淮舟是在和他鬥氣,思索了下說道:“既然你不願意,齊家就算了。”
楚淮舟用懷疑的視線看着楚父。
楚父氣的又想打人了,說道:“不過放榜後,我會讓你繼母請齊家人上門做客。”
楚淮舟頓時就要翻臉。
楚父只覺得頭疼:“做個樣子給旁人看。”
楚淮舟想到上輩子的事情,根本不信,只是說道:“齊家能願意?而且這般壞了我名聲,我若是真的遇到喜歡的姑娘,要如何解釋?”
楚父說道:“若是不願意不來就是。”
楚淮舟毫不猶豫地說道:“反正我是不見,齊家的人若是來了,我就直接走。”
楚父問道:“你能去哪裏?”
楚淮舟看起來早就想好了:“我要回外祖家,我能有今日成績都是外祖父和舅舅他們教得好。”
楚父這次是真的動怒了,他冷冷看着楚淮舟。
楚淮舟絲毫不懼,說道:“若不是外祖家,我當年就被那毒婦給毀了。”
提起當年的事情,楚父難免有些心虛和不耐:“都已經過去了。”
楚淮舟嗤笑了聲,直接起身說道:“反正自從我母親死後,這裏就不是我的家了,你有什麽想法就與你那一雙好兒女說。”
楚父拍桌起身,厲聲說道:“站住。”
楚淮舟絲毫不懼,直接推門往外走,說道:“給小爺收拾東西,小爺這就搬出去。”
楚父抓住鎮紙就往外扔去,說道:“孽子。”
楚淮舟走得很快,那鎮紙摔在他身後的地上直接碎了,他停下腳步看了眼地上的碎掉的玉石鎮紙,又看向了楚父,許久才忽然笑了下,說道:“下回砸準點,說不定就直接把我砸死了,給你的好兒子騰位置。”
這一次楚淮舟沒有再停下來,他回到院子讓人收拾了些東西後,就直接帶着書童、小厮離開了楚家。
楚淮舟回到了母親留下的宅子,他一直板着臉像是極其生氣,還把所有人都趕出了自己的院子,命令他們不得随意入內打擾。
還在這個宅子裏伺候的,都是一些曾跟着楚淮舟生母的老人了,在知道楚父有意讓楚淮舟娶齊家姑娘,為此楚淮舟和父親吵了幾架,在過年還挨了一頓打,今天更是争吵後才跑出來,就再沒有一絲疑惑了。
雖然秦佑寧要第二天才來,可是楚淮舟還是把戲做了全套,就連一日三餐都只讓人送到屋門口,然後到點了再來收,他就在院中也不出去。
哪怕書童送熱水這些的時候,看見的也都是板着一張臉的楚淮舟,他們更不敢多言了。
沒有人知道楚淮舟有多心焦,好不容易挨到了約定的晚上,他就等在院中,有那麽一瞬間,他都想要這個宅子裏的人都趕出去,更方面秦佑寧的到來。
随着夜色漸深,楚淮舟還在思索自家寧寧怎麽能不引人注意的進來,還是說出了什麽變故,今日不來了之事,就聽見很輕微的動靜,他猛然回頭,正好跟一只晚上出來尋食的野貓對上了視線。
楚淮舟有些憋屈地看着那貓。
貓只是高傲地看了楚淮舟一眼,就步伐輕盈地跑走了。
楚淮舟嘆了口氣,正在琢磨着要不要偷偷去把後門打開的時候,忽然像是感覺到什麽一樣快速轉身,就看見一個嘴角帶笑的少女站在院中:“寧寧。”
秦佑寧也看着楚淮舟,她覺得楚淮舟是自己記憶中的模樣,卻又不是自己記憶中的模樣,那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好像所有的記憶都在這一刻融化,成了眼前人的模樣。
楚淮舟快步上前,伸手想要去抱着秦佑寧,卻在手指碰到她肩膀的那一刻停了下來,他想要對秦佑寧笑一下,卻有些笑不出來,心中滿是酸澀、心疼和愛意:“抱歉,是我失約了。”
上一世,他明明和寧寧約定好會一起在楚南白頭偕老,可是他先一步離開了,只留下了寧寧。
秦佑寧唇緊抿着,撲到了楚淮舟的懷裏:“是我錯過了和你約定的時間,是我來晚了。”
楚淮舟緊緊摟着懷中的姑娘:“寧寧。”
秦佑寧嗯了聲:“楚淮舟,這一次我們一起回楚南。”
兩個人有太多話想要說,可是在這個時候,兩人也知道什麽是最重要的,等回到房中的時候,兩人都已經冷靜下來,只是牽着的手依舊沒有放開。
楚淮舟問道:“你是怎麽進來的?”
秦佑寧直言道:“這宅子沒什麽護衛,而且之前我就安排好了,隔壁的院子我讓人提前買下來了。”
上輩子秦佑寧也來過這裏,知道這裏的情況,這輩子自然提前做了安排。
楚淮舟聞言就笑道:“寧寧真厲害。”
秦佑寧看着楚淮舟,輕聲說道:“你能回來,真好。”
楚淮舟瞬間就明白了秦佑寧話中的意思,他們兩人一樣,這段時間都有忐忑和茫然:“我能再見到你,真好。”
秦佑寧嗯了聲:“說正事吧。”
楚淮舟點了下頭,先把自己的事情說了一遍,包括殿試的題目和當初猜測秦佑寧回來,所以暗示楚父關于皇後和貴妃聯手的事情。
秦佑寧聽完就笑了,說道:“你幫了我大忙,這樣的話接下來的事情就更簡單了。”
感嘆完,秦佑寧也把自己什麽時候回來,回來後又做了什麽和之後的計劃告訴了楚淮舟,他們兩個人不僅是相愛,同樣是合作者。
楚淮舟問道:“你準備什麽時候離京?”
秦佑寧說道:“一樣的時間,只是這一次你與我一起走。”
楚淮舟很認真地說道:“這一世與上一世不同,我留在京中,留在太元帝的身邊,對你幫助更大。”
秦佑寧自然知道:“我們這一世已經上天的恩賜,這樣的恩賜難不成我們還要奢望第二次嗎?楚淮舟,你留下确實是利益更大,可是對我而言,你不是用利益來衡量的。”
楚淮舟忍不住嘴角上翹,那是一種純然的喜悅:“既然你都這樣說了,那我就只能跟着你走了。”
秦佑寧認真地點頭。
楚淮舟還有很多話想要和秦佑寧說。
可是聽到外面打更的聲音,秦佑寧就站了起來,說道:“我得走了。”
其實今天來這一趟,已經是冒險了,若是被太元帝察覺,不單單連累了楚淮舟,怕是秦佑寧處境都要變得更加艱難。
楚淮舟也知道,他同樣站起身,說道:“我送你。”
秦佑寧點了下頭,走到門口忽然低聲說道:“想辦法和五皇子交好,卻不要與他走得太近,更不要到他身邊。”
楚淮舟微微蹙眉很快明白過來:“你要對五皇子下手了。”
秦佑寧在楚淮舟面前沒有隐瞞自己的目的,點了下頭。
楚淮舟想到秦佑寧的安排,說道:“我知道了。”
秦佑寧其實也有些不舍,她卻只是在離開前抽出了自己的手:“抱歉,又不能看你狀元游街了。”
楚淮舟并不在意,就像是他從未不在乎這些功名利祿一樣:“若是你想看,我叫人畫下來以後給你,或者到了楚南,我天天騎馬給你看。”
秦佑寧被逗笑了,她轉身抱了下楚淮舟,直接推門離開。
楚淮舟看着秦佑寧的背影,喃喃道:“好想快點入贅啊。”
秦府之中,有擅長僞裝和模仿聲音的玉瓊假裝秦佑寧,倒是不需要秦佑寧馬上回去,她特意去見陳氏。
這些日子來,陳氏做了不少事情,如果秦佑寧一直不見的話,怕是會讓陳氏覺得自己還不被信任,秦佑寧出來一趟需要做出許多安排,而且馬上京中就要出事,短時間內倒是不适合出來第二趟。
不僅如此,秦佑寧也需要陳氏在這段時間幫她做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楚淮舟狀元游街的那日很是熱鬧,不少女郎朝着楚淮舟扔鮮花果子,甚至還有人扔了簪子手镯一類的。
秦佑寧雖然沒有去看,卻允許府中下人去湊熱鬧,玉螺混在人群之中仔細看了,回來繪聲繪色的與秦佑寧說了一遍。
玉螺感嘆道:“我瞧着不少女郎都想嫁狀元郎。”
秦佑寧聽了也是一笑,确實是有不少,其中最瘋魔的就是齊家姑娘,那位可是以死相逼的。
之前秦佑寧還擔心楚淮舟,這一次倒是不用擔心了,她相信在有準備的情況下,沒有人能讓楚淮舟吃虧的。
确實如秦佑寧所想,這一次楚淮舟并沒有中招,還借機在楚家大鬧了一場,直接讓人拉着他母親的所有嫁妝搬離了楚家。
這事情鬧得很大,畢竟楚淮舟這個狀元郎剛出完風頭,第二日就有禦史上奏參楚淮舟不尊孝道,不配為狀元。
其實太元帝也知道楚淮舟的事情,在決定用楚淮舟之前,太元帝已經讓人仔細查過了,其中也包括楚淮舟和楚父、齊氏之間的恩怨,他雖然覺得楚淮舟過于少年意氣,卻又對楚淮舟更放心了一些,畢竟這樣的心思不沉的人用起來才放心。
太元帝直接把這件事壓了下來,世家勳貴本想抓住機會把楚淮舟踩下去,可是沒想到很快他們就無暇顧及這件事了,因為六皇子豢養娼、妓的事情被傳了出來。
其實只是豢養娼、妓,倒也不至于鬧得這般大,除了讓趙家臉上難看,可是為了利益,這件事他們也會忍下來,只是六皇子不僅豢養娼、妓,還讓下屬去遠一些的地方或拐或搶或買了別人的妻子送到京中供他賞玩。
其實六皇子也不算蠢,他并沒有讓下屬在京城附近做這些事情,可是架不住那些下屬仗勢欺人,像是打着他的名號逼死了一個秀才娘子,那秀才想把事情鬧大,他們又把秀才給活活打死,類似的事情還有不少。
這些事情一直沒有真正的鬧起來,可是沒曾想他們膽大包天,竟然想綁架一個官家夫人,多虧被官府及時發現,順藤摸瓜抓到了一夥人販子,他們竟然自稱是六皇子的屬下,仔細查下去還有不少人命。
其中自然有秦佑寧的手筆在裏面,不過查出此事的官員明面上和楚南王府沒有絲毫關系,反而和張家有着一些隐蔽的親戚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