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嗚嗚，這可是皇帝啊，他往誰臉上噴酒不好！
裴璟昱生怕祁遂一個怒火，就摘了自己腦袋，想也不想就撲過去，拿袖子往他臉上擦。
祁遂大概這輩子都沒這麽狼狽過，他自八歲起就坐上皇位，身份尊貴，哪裏被這般大逆不道對待過，噴就噴了，還要被袖子糊一臉，他都能感覺這家夥把他臉上酒水都抹均勻了，咬牙切齒道：“把手拿開。”
裴璟昱嗚嗚兩聲，竟然還敢狗膽包天讨價還價：“你和我保證你不生氣，我就拿開。”
祁遂後槽牙都要咬碎了，這他真的保證不了。
蕭恪寧反應過來，起身将裴璟昱半摟回位置上，取巾帕蓋在了祁遂臉上，“阿昱不是故意的。”
沈重延則是開門叫人打來熱水，端了過來，“意外，意外，都是好兄弟，三哥莫生氣。”
祁遂拿下帕子，嫌棄地看着盆：“是不是新的？”
沈重延保證道：“全新的，都是全新的。”
祁遂這才洗了臉，将水珠擦幹淨，裴璟昱站在一旁，讨好道：“三哥，對不起，我剛剛不是有意的，小弟是第一次喝酒，不熟練，喝太急了嗆到了，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弟弟我一般見識，好不好？”
祁遂冷哼了一聲。
蕭恪寧見狀将裴璟昱拉到身後，開口道：“你若是生氣覺得被冒犯，我願意代他，也被你噴一回便是。”
裴璟昱一聽，慌忙道：“那怎麽行呀，要噴也是噴我啊。”
沈重延當即過來摻和：“我，噴我也可以！”
祁遂：“……？”
Advertisement
他沒這興趣。
“你和蕭恪寧換個位置。”
裴璟昱不解地眨着那雙無辜大眼睛看他。
祁遂冷道：“一會你要再噴，随便噴他倆。”
裴璟昱：“哦哦。”
不過見他不打算找麻煩，裴璟昱松了一口氣和蕭恪寧換了位置，他坐到了祁遂的對面，蕭恪寧坐在了祁遂的旁邊，沈重延倒是很開心，親親熱熱拉住裴璟昱，“沒事，一會你噴我好了，哥哥我不嫌棄你。”
祁遂瞧着他膩膩歪歪的模樣，眉宇之間都透着嫌棄，都是什麽毛病？
蕭恪寧主動給祁遂倒了杯酒，“阿昱不會喝酒，我替他代酒給你賠個不是。”
祁遂賞臉和他碰了一杯。
裴璟昱一擡頭就能看到祁遂那張面無表情的司馬臉，最後偏過身子朝着沈重延，看着這張讨喜的笑臉，這才覺得順眼。
沈重延給他倒了杯酒，“阿昱，這酒剛開始喝都這樣，喝多了就好，你小口抿，很香的，再嘗嘗？”
裴璟昱以前別說酒，連飲料都沒嘗過，吃的喝的實在太健康了，剛剛也是沒習慣，此時聽他這麽說，端起酒盅舌忝了一口，說不上來什麽感覺，很快酒味在舌尖散開，帶着一股回味的甘醇，并不辛辣。
沈重延見他眼睛都亮了，笑道：“喜歡吧？我愛來此處，主要就是覺得它家酒香，哥哥我可不是張世榮那種喜歡流連花叢的纨绔。”
裴璟昱嗯嗯應他：“潔身自好是對的，那什麽張世榮年紀輕輕，今日見都虛成那樣，再過兩年，估計就石更不起來了，一點不知長遠打算。”
他說話聲音小，在場另外兩個學武之人耳力都靈敏，聽得清清楚楚，一時之間表情複雜，蕭恪寧還好點，祁遂就沒見過這麽直白的人，忍不住想聽聽他還能再說點什麽語出驚人的話。
沈重延哈哈大笑，似是被逗樂，“不用過幾年，他現在都靠吃藥呢。”
裴璟昱露出八卦的小表情，驚訝道：“這你都知道？他看着也不大，小小年紀都不行了，竟還想着做這事？”
沈重延顯然也是愛八卦的，和他頭碰頭，小聲嘀咕：“我聽他院裏的下人說的，千真萬确，你沒體會過那裆子事，據說挺有滋味的，不然他也不能這麽熱衷，就是現在身子虧了，心有餘力不足就是了。”
裴璟昱嫌棄死了，“他真是活該。”
沈重延：“我雖然和他打小認識，但哥哥我可不是他那種德行，我也瞧不上他們那群人。”
裴璟昱：“你做的對，就該這樣，為了未來的幸福，必須要養精蓄銳。”
沈重延：“是的了，且不說玩樂的法子多着呢，又不止那些事有滋味，喝酒，蹴鞠，投壺，鬥雞，牌賭都有意思呢，我後院養了幾只蛐蛐可是常勝将軍，哪天你去我府上做客，我帶瞧瞧，保證你會喜歡！”
裴璟昱沒接觸過，好奇道：“蛐蛐？”
蕭恪寧不贊同地開口：“阿昱，博戲雖是娛樂，卻也傷身，你莫要沾染。”
裴璟昱一聽原來是賭博啊，趕緊搖頭，端起酒杯坐直身體，咬着杯沿小口抿酒，“我不賭，恪寧哥你放心。”
沈重延怕他們誤會，解釋道：“恪寧兄，我就是小玩，我也不怎麽賭的，都是朋友之間小打小鬧，我哪有那個膽子，要是我爹知道可不得收拾我。”
這話是真的，沈重延是府上幺兒，他上頭幾個哥哥很是優秀都已入仕，姐姐們也都許了良配嫁人了，就他整日不成氣候，他爹對他不抱什麽期待，只要老老實實不惹事，纨绔點就纨绔點，大出格的事那是萬不能有的。
蕭恪寧：“重延，你再過幾年就要及冠，可有想過以後該做什麽？”
沈重延頭大了：“哎呀，我就是個纨绔，想那麽多做什麽啊？今朝有酒今朝醉了，我反正沒什麽大抱負。”
裴璟昱下意識看向祁遂，心想當着皇帝的面說當個纨绔會不會不大好啊，其實裴璟昱是覺得沈重延這樣想沒什麽不好的，他自己也是個沒抱負的，就想着有個健康的身體，能吃嘛嘛香，快快樂樂過活着。
祁遂觸到他的目光，只以為是要問他，便開口道：“……沈重延說的對，現在太平盛世的，想那麽多作何？天塌下來還有他上頭幾個哥哥和父親頂着。”
沈重延眼熱地看向祁遂，給他倒了杯酒，“三哥，你真贊同我的想法啊？”
祁遂捏着酒盅，淡道：“有什麽真的假的，活得輕松是你的福氣。”
沈重延別提多開心的，同他碰了碰杯， “喝酒喝酒，大家今日不醉不歸！”
裴璟昱也慢慢體會到飲酒的樂趣，只不過他酒量小，喝了幾盅後就有些頭暈，看着對面的祁遂，慢慢睜大了眼睛，嘟囔道：“奇怪，你，你怎麽眼睛長在嘴巴上？”
祁遂睨了他一眼：“就這點酒量？”
蕭恪寧關心道：“阿昱，你是不是喝醉了？”
裴璟昱聞言，緩慢轉過頭，盯着蕭恪寧直勾勾地瞧，最後得出一個結論，“你長了四只眼睛诶！哈哈哈。”
衆人：“……”
沈重延哪裏想到他酒量這麽差，同蕭恪寧說道：“把他扶床上躺會，醒醒酒吧。”
蕭恪寧點頭，半摟住裴璟昱的肩膀，“阿昱，我帶你去床上歇會。”
裴璟昱确實是醉了，好在還在有些酒品，并沒有撒潑，仰頭問：“你是誰呀？”
蕭恪寧怕他摔着，一手拉住他胳膊，“我是你恪寧哥。”
裴璟昱：“哦哦。”
蕭恪寧将他半抱到床上，等蓋上被子後，裴璟昱已經醉得人事不省了。
-
不過裴璟昱這一覺并未睡太久，大約一個多時辰就醒了，迷迷瞪瞪坐在床上要水喝。
祁遂看了一眼醉倒趴在桌子上的兩人，簡直無語，剛剛裴璟昱喝醉後，沈重延就拉着他二人說不醉不歸，蕭恪寧喝醉了倒安靜，沈重延實在是沒酒品，抱着他胳膊哇哇大哭，也不知道哭什麽，說了一通亂七八糟的醉話後，搬着椅子坐到了蕭恪寧身邊，頭一歪倒他身上開始睡。
桌上還有灑出來的酒水，祁遂雖然酒量好，好久也沒喝過這麽多，蘇公公一直侯在門口，聽到動靜，送來了一壺熱茶，給他倒了一杯，“爺還好嗎？”
祁遂潤潤喉嚨，嗯道：“還好。”
蘇公公見都喝成這樣，簡直不成體統，好在陛下看着心情不錯，他便又躬身退了出去。
裴璟昱人還沒徹底清醒，沒得到回應，又嚷嚷地叫道：“我要喝水！”
祁遂倒了一杯茶水，端到了床邊遞了過去。
裴璟昱一飲而盡，咂咂嘴，理直氣壯道：“還要喝。”
祁遂轉身又給他倒了一杯，裴璟昱喝完這才覺得舒服，就聽一道不耐煩的嗓音問：“還喝嗎？”
瞬間清醒了，裴璟昱仰頭對上居高臨下看他的祁遂，趕緊搖搖頭，慫道：“好了好了，喝好了，謝謝三哥。”
【幹的漂亮！使喚皇帝給你倒水兩次！】
裴璟昱：……
好在祁遂嫌棄歸嫌棄，倒也沒問罪，交代道：“你醒了正好，我要回去了，你在這看着他二人。”
裴璟昱立即從床上爬了起來，“三哥，我送你下去。”
祁遂沒應聲，在門口整理了被弄皺的衣袍，這才擡腳負手踏出門，裴璟昱視線落在睡得東倒西歪的兩人身上，眼皮子直跳，怎麽喝成這樣了？
裴璟昱跟着祁遂下樓，一直把他送到迎春樓的大門外，虛假道：“三哥，有空還一起喝酒哈。”
祁遂嗯了一聲，算是應他。
裴璟昱目送祁遂走遠，這才轉身上樓，見他倆還在睡，沈重延趴在蕭恪寧背上，不時夢呓一聲：“喝！繼續喝！”
趴在桌上睡總歸是不舒服的，尤其是沈重延還壓着蕭恪寧，裴璟昱想着把他倆扶到床上躺會，無奈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兩人的重量，沈重延和蕭恪寧連人帶椅子摔倒在地上，幽幽轉醒，還有些懵。
裴璟昱心虛極了，迅速從地上爬起來，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你倆可算是醒了！”
蕭恪寧行動緩慢地将沈重延從身上扶起來，裴璟昱在一旁搭把手。
“我們怎麽在地上？”
裴璟昱睜着眼睛說瞎話，批評道：“我剛送完三哥下樓，回來就見你倆倒在地上，你們喝多少酒？怎麽喝這麽醉？”
沈重延接過他遞過來的熱茶，一通念叨：“記不清了，三哥已經回去了？怎麽回這麽早？還沒問他家住哪裏，到時候怎麽找他？我還說一起用晚膳的，寶味樓從江南新請來了幾個名廚，聽說味道還不錯。”
裴璟昱：“已經回去了。”
蕭恪寧坐在椅子上緩了會，他很少喝這麽多酒，裴璟昱在一旁見他臉色不大好， “是不是覺得哪裏難受啊？”
蕭恪寧：“沒，喝太多了。”
裴璟昱：“你們喝得确實多，喝酒不要貪杯，适量就好，要記住男孩子在外面也要保護好自己，像你們今日這樣喝得不省人事，萬一遇到歹人了怎麽辦？”
俨然已經忘記自己最先不省人事。
沈重延：“京城治安挺好的，不至于出事吧？”
蕭恪寧：“阿昱說的對，今日确實放縱了，重延，喝酒要适量，酗酒傷身。”
沈重延：“我今日也就是高興，平時沒喝這麽多。”
蕭恪寧笑道：“嗯，我今日也是高興。”
沈重延嘿嘿：“那咱們去寶味樓！”
蕭恪寧扶着腦袋，低頭抵着裴璟昱肩上，“下回吧，我想回去換身衣裳，歇息一下。”
沈重延見狀便沒繼續強求，實際上他也頭暈着想睡覺，把他們送下樓，自己又回來了，蹬掉鞋子躺床上睡了過去。
-
慶忠隔着老遠都聞到蕭恪寧身上的酒味，和裴璟昱一起把他家少爺扶上馬車，“少爺，您這是喝了多少酒啊？”
蕭恪寧：“是喝了不少。”
裴璟昱倒還好，就喝了幾盅，睡一覺清醒了，“還是回去歇着吧。”
蕭恪寧：“嗯。”
裴璟昱有心打探，湊到他身旁坐下，“你對今日那個三哥印象如何？”
蕭恪寧喝醉了，腦袋轉的很慢，想了半天，“他武功很好。”
裴璟昱：“別的呢？”
蕭恪寧：“脾氣大。”
裴璟昱：“……”
蕭恪寧：“交朋友不真心。”
裴璟昱：“你還是繼續歇息吧。”
就當他沒什麽也沒問。
馬車很快就到王府大門了，裴璟昱和慶忠一人一邊把蕭恪寧扶到他的院子，讓慶忠好好照顧蕭恪寧，這才離開，等走了好一段路後，方後知後覺，他壓根就不認識路，只能等等看有人會不會從此處經過了。
沒叫他久等，很快身後就出現了一道低磁的聲音，“杵在此處做什麽？”
裴璟昱立即條件反射站直了身體，轉過身子，驚喜道：“王爺！”
蕭遠铖見他唇色潤紅，面頰生粉，“喝酒了？”
裴璟昱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很快又點頭。
蕭遠铖樂了，“這是醉了？”
裴璟昱伸出細白的手指比劃一小截距離，“沒，我就喝了這麽一點。”
蕭遠铖見他吐字清晰，确實是清醒的，正待開口讓他回去換身衣裳，身上都是酒味，就聽到裴璟昱小聲問道：“王爺，你不生我氣啦？”
“？”
“本王何時生你氣了？”蕭遠铖瞧他那副扭捏作态，瞬間明了，含笑道：“不像某人，小孩氣性，本王好心幫尋親，反倒成了本王的錯。”
裴璟昱見他打趣自己，知道沒生氣，當即開心起來，嘴甜道：“是某人太笨了，沒領會王爺的好心，王爺寬宏氣量，雍容大度，海納百川，氣宇軒昂，英姿凜然，俊美非凡，就別和我一般計較了。”
【你是真能拍馬屁。】
裴璟昱不搭理它，眨巴着眼睛瞧着蕭遠铖。
蕭遠铖聽他亂七八糟說了一通，挺有意思的，笑意加重，“沒計較。”
裴璟昱：“那就好，我還怕王爺生我氣，簡直叫我茶飯不思。”
蕭遠铖：“沒到飯點。”
裴璟昱立即改口，“那就是叫我借酒澆愁。”
蕭遠铖輕笑：“可別為自己飲酒找借口。”
裴璟昱嘿嘿傻笑了一聲，低頭從兜裏掏了半天，“王爺，我這有個東西！”
蕭遠铖看着他這個舉動，“嗯？”
裴璟昱總算把今日買的那個陶泥小貓拿了出來，舉到蕭遠铖面前，獻寶一樣，“王爺，這是我今日逛街特地買來送你的！”
蕭遠铖沒接，而是打量着他手裏的東西，也沒看出有何特別之處，不過小貓笑起來嬌憨，倒是同送禮之人有幾分相似，“送我的？”
裴璟昱一本正經道：“當然，王爺你別看這麽大的陶泥小貓，其實才要了十文錢，你過往收的禮物應當都是極貴重的，想必還沒收過這麽便宜的禮，難道就不想體驗一下是什麽感覺嗎？”
蕭遠铖：“……”
裴璟昱：“王爺！禮輕情意重嘛，這可是我挑了好久的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