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大晚上的洗個澡還鎖門,他倆大男人洗澡就從沒鎖過門。
這也太奇怪了。
溫黎怕李言風出什麽事,把門拍得哐哐響。
“李言風,你還好嗎?你是不是想開門,結果擰到鎖了?”
李言風:“……”
他不說話,溫黎就越着急。
正準備直接上腳破門而入時,門突然開了。
溫黎睜着他那雙天真無邪的大眼睛,瞬間湊了上去把李言風上上下下看了個遍:“你沒事吧?”
李言風整個人蒸着水汽,連話都不想說,濕漉漉的睫毛一搭,匆匆瞥了溫黎一眼,從喉嚨裏悶出個“嗯”,然後曬衣服去了。
溫黎滿腔急切的關心被一桶冰水迎頭澆滅,懵了半秒屁颠屁颠跟過去:“李言風,你怎麽了?”
李言風曬好衣服,折回來打掃浴室
他臉色不好,黑得活像被欠了幾萬塊錢。
溫黎停在客廳,一頭霧水。
這事兒特別詭異,讓他琢磨了一晚上。
隔天起來溫黎精神還有點不好,被李言風裹得嚴嚴實實帶去汽車站時天還沒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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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站裏人很多,都在等七點半的第一班大巴,李言風占到兩個位置坐下,拉開背包極其自然地拿出了一本生物書。
李言風這次回老家跟有病一樣帶了三本生物必修兩套數學卷子,溫黎往他那邊瞟了一眼,書上大标題醒目——細胞的增值。
都開始從必修一複習了?
之前說的抽空就是這種抽法兒?
那是挺會抽的。
溫黎頓時覺得就算李言風考個年級第一也無可厚非,畢竟他做不到這樣随時随地都在努力。
不過受到對方影響,溫黎也後知後覺地在鬧嚷的車站中拿出了英語書開始刷單詞。
其實他不喜歡這種在公衆場合下的學習,因為如此用功大概率會收到他人贊許的目光,看着非常裝逼。
但李言風似乎壓根不在乎,一本書已經讓他翻了快一半。
溫黎覺得自己才是虛僞的那個。
腦子裏亂七八糟想了一堆,八點差三分,他收到了王強志的信息。
王強志:【你們變态吧?汽車站裏還看書?】
溫黎看了看左右,沒見着人,但王強志多半就在車站,且看到了他們。
溫黎::【你根本不懂學習。】
王強志:【……】
兩人貧了會兒嘴,但王強志貧不過溫黎。
就在他一尥蹶子準備滾蛋時,溫黎掃了眼身邊坐着的李言風,悄悄打字過去。
溫黎:【問你個問題。】
王強志:【別問,不想聽。】
這可不行,他憋了一晚上,都快憋死了。
溫黎無視掉他的話:【你洗澡會把門反鎖嗎?】
王強志:【誰?李言風洗澡把門反鎖嗎?】
溫黎不知道王強志那個腦瓜子是怎麽把這個問題擰到李言風身上的,雖然擰對了,但他隐約覺得有點兒別扭,于是又給強行擰回來了。
溫黎:【沒有,我就問問。】
王強志:【你看的片子?哪一部?浴室play?】
溫黎驚訝地睜大眼睛。
不是,這人都在想什麽啊?
他直接關掉了手機。
平靜兩秒情緒,溫黎又心虛地看了眼李言風。
對方看書看得很快,一本書已經快到翻到底了。
不過生物也就那樣,需要記憶的東西多一點,大致浏覽在腦子裏形成思路圖,少量多次記憶,拼的是積累。
挺正能量一表現,溫黎覺得自己多少也應該受到一些激勵,可是他的腦子剛被王強志荼毒,現在全部都是浴室play。
難不成浴室裏藏了個女人?
那是沒可能。
男人也沒可能。
所以千想萬想也就李言風一人,他是在…
李言風合上書本,偏頭對上溫黎的視線。
溫黎還在神游,目光虛虛地停在半空。
李言風擡手在他面前揮了一下,溫黎回魂,視線聚攏,落在實處,也落在了李言風的臉上。
李言風好心提醒:“有短信。”
溫黎驚恐地“啊?”了一聲,低頭摁亮手機,看到是王強志發來的,就壓根沒點開。
“哦,垃圾短信。”
李言風提醒:“王強志的。”
“他就是垃圾。”
“……”
看溫黎神色不對,李言風先發制人:“怎麽了?”
溫黎坐直身子:“沒事。”
沒事沒事,沒想好事。
李言風沒再追問,溫黎越想越臊得慌,一張小臉迅速漲紅。
絞盡腦汁想解釋一二,結果還沒開口,發車點的售票阿姨一嗓子又把溫黎給吼閉了嘴。
他吓得一哆嗦,扭頭一看都八點了。
李言風收起擱在腿上的生物書:“走吧。”
大巴車上沒有固定的座位,李言風占了個較為靠前的位置,汽油味和颠簸感會稍微沒那麽重。
溫黎帶了暈車藥和橘子,就連濕巾和嘔吐袋都準備了些。
臨開車前他吞了片暈車藥,歪在李言風的肩頭時刻準備着一路睡過去。
不過還好,開車後沒他想的那麽糟糕。
車上本來就有暖氣,溫黎腦袋上還卡着羽絨服的帽子,他有點熱,把帽子摘了。
李言風的手指剝開他額前的碎發,低頭詢問是否難受。
溫黎輕輕搖頭,枕在他肩上微微仰了仰臉,對上李言風的視線,想想,又改口道:“有一點。”
李言風一手攬過他的肩膀,把人護在懷裏,另一只手覆在他的額頭,順着眼尾摸去側臉:“頭暈?”
溫黎閉着眼,蹭了蹭對方指腹上粗糙的繭子:“嗯。”
李言風的手停了會兒,随後又把鬓邊的頭發撥去耳後。
溫黎不情願地追着那只手,像只循着味道的小狗,把鼻尖拱進李言風溫熱的掌心。
他能感覺到那只手掌有片刻的僵硬,随即,李言風的聲音從他頭頂落下。
“溫黎。”
汽車颠簸,溫黎真的有些暈暈乎乎。
“嗯?”
他的呼吸噴薄在李言風的手上,凝成濕漉漉的水汽。
“……”
李言風抿了抿唇,艱難地把自己的手從溫黎臉上拿開。
“不許撒謊。”
吃了暈車藥,溫黎一路昏昏沉沉到了地方。
好處是車上什麽事沒有,壞處是下了車什麽事都來了。
“我有點兒難受。”
在李言風的攙扶下,溫黎擰巴着一張臉,揪着自己的胸口衣服往外扯了扯。
“我覺得我是不是嘔——”
嘔吐袋終于派上了用場。
溫黎吐了兩次,把早飯全給吐了個精光。
第三次已經沒東西吐了,嘴裏嘗到了苦味。
這是把膽汁也給吐出來了。
李言風皺着眉,把保溫杯裏的熱水和礦泉水摻一起兌成溫水給他漱口。
“下次不要亂吃藥。”
溫黎吐完了心裏也好受一點:“總比吐在車上好。”
大巴車把他們放在了途經的一個車站,想到姥姥那,還要坐半小時的公交。
好在他們去的地方很偏,公交幾乎沒什麽人,溫黎挑了後排雙人座坐下,腦袋一歪重新長在了李言風身上。
汽車有些老舊,看着像上世紀遺留下來的古董。
油漆斑駁的車門隐約漏風,随着油門發動的引力“哐當哐當”向遠處行駛,似乎随時都能在路上解體。
公交車裏沒有空調,李言風把車窗拉開一條小縫,這比在大巴車上要舒服很多。
溫黎慢慢緩過勁來,眯着眼睛看結了霜花的車窗玻璃,和罩了層硫酸紙一樣的車外的冬天。
公交車停靠在一處垃圾回收站,空氣中傳來些明顯的異味。
溫黎定定地看着那處破舊的廠房和停在門口的幾輛灰綠色的垃圾車,直到公交開走,他的手指順着衣袖摸索往下,輕輕攥住了李言風的手指。
這樣大膽的舉動換做平常應該是不會發生,只是眼下溫黎有點迷糊,幹什麽事不過腦子。
而且,他們又回到了這個地方——這個李言風不願回來,甚至不願回想的地方。
“你別害怕。”溫黎越來越用力,最後幹脆死死握住了對方的兩根指節。
可他的聲音又那麽虛弱,枕在李言風的肩頭細若游絲地說:“我不會讓他們欺負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