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李言風懵了很久。

久到溫黎從被窩裏爬出來坐在他的腿上,把他手裏的藥盒給拿開扔到地上。

少年的鎖骨羽翼般舒展着,泛粉的皮膚幾乎晃了他的眼睛。

不過幾分鐘前,溫黎嚴重過界的舉動就讓他有點懷疑自己的精神狀态。

在确定不是自己做夢發癔症之後,又努力壓抑住情緒,試圖說服自己那只是發燒後的無意識舉動。

都快心如止水了,結果溫黎又來了這麽一句。

李言風慢半拍地反應過來,拉過被子給溫黎重新裹上。

他的動作很慢,同時不敢置信地問道:“你……說什麽?”

隔着被褥,李言風握着溫黎的肩頭,把人推開一些。

他微微弓着上半身,像是聽不清聲音似的,把臉靠的很近,盯着對方的眼睛。

“溫黎,你剛才說什麽?”

李言風聲音發顫。

他的反複質問并沒有得到一個像樣的回答,溫黎勾着手去抱他,重新把臉埋進他的頸窩。

病中的胡言亂語而已。

李言風自己先給那句話下了個定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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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幾乎是從喉嚨裏嘆出一口氣來,雙臂突然卸了力氣,整個人茫然地坐在那裏,呆呆地盯着床尾發呆。

“我們走吧。”溫黎還是重複着同一句話。

李言風疲憊道:“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沉默給了他最好的回答。

溫黎肯定是不知道的。

他以前生病就這樣,迷迷糊糊什麽幺蛾子都能幹的出來。

等一覺睡醒退了燒,又跟個沒事兒人一樣,完全不記得自己病中有多折騰人。

“你是故意的嗎?”

李言風有些自暴自棄般把溫黎抱緊,能感受到自己瘋狂跳動着心髒,一下一下重重敲擊着肋骨。

那些深埋在心底,以為會永不見天日的情愫,濃烈的就快要破土而出。

溫黎竟然說喜歡他。

就算是胡言亂語……

就算是……是胡言亂語。

李言風無力地閉上眼睛,把唇貼在溫黎的頸脖,感受着這一層薄薄的皮膚下面緩慢又微弱的脈搏。

“也別…這樣對我。”

溫黎發個燒嘴上跟安發條似的,叭叭叭攪得李言風也跟着心神不寧。

不過好在他分得清輕重緩急,不至于一巴掌把溫黎拍醒逼他說出個子醜寅卯。

生病就得吃藥,即便說喜歡了,那也得吃。

只是這藥明顯不對溫黎胃口,那兩粒膠囊都遞到嘴邊上了,卻怎麽都不願意張嘴。

李言風身心俱疲,愁得眉頭都擰一塊去。

他捏住溫黎的側臉,看着嘟起來的嘴巴,恨不得直接上手去掰。

然而下一秒,出乎意料地,溫黎雙手握住李言風的右手,直接張嘴含住了他的食指第一指節。

李言風:“……!”

溫熱的口腔包裹着皮膚,刺激得他頭皮一麻。

李言風有些慌亂地把手收回來,指尖刮過溫黎的嘴角,帶出來一點潋滟的水光。

溫黎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鮮紅一掃而過,看得李言風額角猛一抽抽。

“……溫黎!”

溫黎置若罔聞,勾着手臂又要抱,像只貓似的把臉在他耳廓上蹭來蹭去。

李言風深深呼了一口氣,只覺得自己心裏燒了一把火,已經快竄上天靈蓋了。

再這樣下去真的不行。

“吃藥。”

李言風不管三七二十一,掰着溫黎的嘴就往裏面塞膠囊。

暴力解決問題,藥的确是塞進去了。

不過溫黎含着藥,半張着嘴,就這麽搭着睫毛,一動不動地看着他。

李言風擡了一下他的下巴:“咽。”

溫黎閉上嘴,喉結也很配合的上下一滾。

李言風以為他吃下去了,端着水喂他,他又把藥吐杯子裏了。

看着杯子裏滴溜溜打轉的膠囊,李言風都快被氣笑了。

“溫黎。”

他總喜歡喊他名字,喊一半又半天沒有下文。

溫黎盯着李言風的嘴巴,整個人跟沒骨頭似的,往前靠一點,再往前靠一點。

李言風垂着視線,看着他一點一點靠近,最後近到能看清對方卷翹的睫毛。

漆黑濃郁,根根分明,撲閃起來像一把漂亮的羽扇,溫黎總是漂亮的。

他動了動唇,嗓子眼裏發出嗚嗚哝哝的聲音,像是說了什麽。

李言風把他額前的碎發往後捋了捋,下意識地回應:“嗯?”

這個字的聲音太輕了,輕到連聲帶都沒有震動。

像是從喉嚨裏溢出來的氣音,分明最後是上揚的疑問,聽在溫黎耳朵裏卻像是默許的肯定。

他微微睜大了眼睛,像是不可思議。

甚至于停了好幾秒,這才擡手搭在李言風的肩膀,錯開鼻尖,偏頭輕輕貼了一下他的唇瓣。

“……”

一觸即分的親吻,灼熱呼吸拂面,宛如盛夏時操場上幹燥的暖風。

李言風瞳孔倏地縮小,只覺腦子裏“轟”的一聲。

在……幹什麽?

溫黎嘗到了一點甜頭,又湊上去,在同樣的位置貼了貼。

他很喜歡李言風身上的味道,靠近了還能感受到不同于自己身上的體溫。

李言風擡了擡自己的手臂,抵着溫黎往外推了一下,沒推開。

他大概是被剛才顱內爆炸的沖擊波給震到了,雖然身體已經開始下意識躲避,但大腦還處于嚴重宕機的狀态。

而溫黎趁着這點時間又親了幾下,不再滿足于單純的觸碰。

柔軟的舌尖舔進唇縫,李言風打了個激靈,只覺得自己頭皮一炸,風吹麥浪似的根根往外竄着麻。

溫黎在吻他。

病中的……胡作非為。

“李言風。”

溫黎的嘴唇殷紅,折射着水光。

狀似可憐地請求,眼裏都是喜歡。

“你親一下我。”

指腹觸及溫熱的皮膚,李言風腦袋裏似乎有什麽東西在這一瞬間陡然破裂。

他的胸口在下一秒劇烈地一起一伏,那只原本想要推開溫黎的手突然扣住他的後腦勺,随後追着狠狠吻了回去。

單人小床不堪重負發出“咯吱”一聲悶響,李言風反客為主,微微前傾着身體,讓這個吻加深到溫黎不曾涉及的深度。

野心勃勃,但意外青澀。

牙齒被磕到了好幾次,碰撞時發出細微的響聲,溫黎顫着睫毛,沉浸在這個缱绻又迷幻的親吻中。

後腰被覆上溫暖的手掌,他整個人在不知不覺中被放平在床上,枕上柔軟的枕頭。

飄在雲裏似的,周身都奔溢着李言風身上好聞的味道。

他浸在裏面,呼吸都快被剝奪。

唇瓣在下一刻分開。

溫黎茫然地睜開眼睛,還未來得及有什麽動作,李言風欺身而下,重新含住了他的唇瓣。

接吻真的很舒服,感受着對方的呼吸和體溫,溫黎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

他不自覺地挺腰,把李言風抱得更緊,迷迷糊糊發覺唇齒間被抵進來了什麽東西,也沒多想,喉結一滾咽了下去。

李言風找到了竅門,用這種方法不僅把藥給喂了下去,還多喝了半杯溫水。

挺好的,就是有點廢嘴。

溫黎的嘴唇被吮出了鮮豔的緋色,唇珠甚至還破了皮,染上了一點深紅。

他還在病中,一副被欺負慘了的模樣。

這讓李言風覺得自己多少有點畜牲,錯開目光不去看,感覺自己快要爆炸。

他提了提被子:“睡——”

“覺”字都還沒說出來,溫黎就仰着頭去親他。

只是親沒親對地方,被他的胡渣紮的眉頭一皺。

“李言風,我難受。”

兩人之間只隔了床被子,溫黎現在沒腦子,李言風還是清醒的。

真是瘋了。

他的腦子裏只有這一個念頭。

“溫黎…”

李言風的聲音沙啞,心跳如雷鳴般在耳邊轟轟作響。

他抖着手,去摸溫黎的眼睛。

溫黎像只貓一樣,把鼻尖拱進他的掌心,讨要撫摸。

如果他記得。

李言風忍不住想。

如果溫黎醒後還記得。

他閉上眼睛,把手探進被子下面。

“你讓我做什麽都可以。”

溫黎做了個很好的夢,雖然不記得具體內容,但夢中愉悅的心情一直延續到他醒過來。

陌生的房間,但有熟悉的氣味。

他記不住夢,在這短短幾秒內能感受到記憶如流水般從腦海裏流失。

視線左偏,看見李言風走過床尾,并未察覺他已經醒來。

他們這是……在賓館?

溫黎頭還有點暈,閉上眼緩了會兒。

等到他休息好,再費勁地拄着手肘,讓自己稍微坐起來一些。

蓋在胸前的被子滑落,小腹以上坦誠相見。

恰巧此刻李言風聽見細微的動靜,轉身看過來。

四目相對,氣氛有些尴尬。

溫黎鬧了個大紅臉,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這才發現自己身上都光着。

“咳……”

他以一聲尴尬的咳嗽打開話題。

“李言風?”

不知為何,他也就單單只說了個名字。

雖然嗓音沙啞仿佛被老黃牛拉着犁耙耕了兩百遍,但到底還是能聽清楚,李言風卻突然深吸一口氣,閉上了眼。

溫黎有些不明所以。

“怎、怎麽了?”

李言風并未搭理他,只是起身,去了浴室。

沙沙水聲響起,溫黎呆呆地坐在床上。

這很反常。

他努力回憶着昨天發生的一切,卻只能記起病房裏那一扇布滿雨痕的窗。

然後自己趁着李拂曉不在,就去找李言風了。

水聲停下,李言風從浴室裏出來。

他手裏拿着溫黎洗淨後的衣服,走至床尾,臉上還挂着水珠。

依舊沒有說話。

溫黎四肢仿佛剛裝上去的,擡一下就累得厲害。

好不容易把衣服穿好,覺得嗓子還有點疼,便把擱在床頭櫃的那杯溫水喝了。

噴霧就在旁邊,于是順手擰開也給吸了。

李言風就這麽看着溫黎幹脆利落地吸了噴霧,目光複雜。

溫黎把噴霧收好,掀被子下了床。

病後渾身乏力,他起身後腳步虛浮地扶了下牆,李言風就在旁邊,竟然也沒伸手扶他一把。

溫黎站在李言風身邊停了停,終于忍不住開口:“我是不是惹你生氣了?”

李言風皺着眉,他很少在溫黎面前表現出這樣的情緒。

“沒有。”

“那就是我媽……她說你了?”

李言風喉結一滾,走去窗邊小桌去擺弄買回來的早餐:“沒有。”

“沒有,”溫黎低低地重複,不是很信,“是嗎?”

分明就是一句明晃晃的假話,卻偏偏要撒這個謊。

溫黎“噢”了一聲,耷拉着腦袋進了浴室。

他擰開水龍頭,剛想洗把臉,卻意外在鏡子裏瞥見自己上唇有一處明顯不同于周圍皮膚的深色。

覺得奇怪,溫黎探身仔細看了看。

破皮了。

他舔了下唇瓣,能感受到輕微的刺痛。

“李言風。”他從浴室探出半個身子,“我打你了嗎?”

李言風正在桌邊攪着稀飯,聞聲擡頭看他:“什麽?”

“我嘴破了,”溫黎指了指自己的嘴,“是你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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