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出租車上。陳顏對着後排同坐的李思行說道:“那附近不好停車,還是打車更方便一些。”

“嗯。”李思行點了點頭。

“這段時間累壞了吧?”陳顏側過臉,看着身邊的人。

李思行沒有說話,将頭輕輕靠在陳顏肩上。好一會兒,才開口問道:“我們去哪裏?”

“去玩陶土。”

“陶土?”

“嗯,就是人鬼情未了裏面,Oh my love my darling, I've hungered for your touch那首歌裏的陶土。”

陳顏說着說着,還唱了起來。

滑稽的模樣,引得李思行一陣笑。伸手揉了揉陳顏的頭發,帶點寵溺的問道:“你這是什麽形容?”

周末一早的陶土店,只有零星幾個客人。

店內有一股淡淡的玫瑰香,混雜着一點點巧克力味,很奇妙的氣味組合。陳顏忍不住用力吸了吸鼻子,感嘆了一句:“好好聞啊。”

店員立馬接上話題說:“這是老板娘親自調的熏香蠟燭,确實很好聞。很多客人都會額外買幾個蠟燭帶回家。”

店員是個年輕小夥子,挺陽光的一張臉,幹幹淨淨。穿了一件牛仔外套已經洗到泛白,裏面襯着的白色T恤,領口處顯得松垮。盡管穿着整潔,仍舊能看出幾分生活上的拮據。

陳顏打量了一下店員,低聲沖着李思行打趣說道:“看來老板娘給的待遇不咋滴,看孩子穿得多樸素。”

陳顏這人嘴比腦子快,還沒考慮清楚,話就說出了口。李思行連忙輕輕拍了拍她的小腦袋,伸手做了一個小聲一點的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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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顏說得很輕,可還是被店員聽到了,他一臉尴尬的擺手解釋說:“我不是店員。是隔壁咖啡店的老板,一大早也沒什麽生意,索性就來這裏幫一下忙。”

這下換陳顏不好意思了,她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道:“失敬失敬,原來是咖啡店老板,難怪自帶不羁屬性。”

“叫我成墨就好了。”成墨笑了笑一邊說着,一邊向着不遠處的方向指了指:“那裏就是我的店,歡迎過去捧場。”

順着成墨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不遠處有一家不大不小的咖啡屋。陳顏點了點頭,示意了解。

店內的牆壁上挂滿了油畫,成墨陪着兩人在店內閑逛,一邊開口介紹說:“這些都是老板娘的作品。她是財大藝術系畢業的,很厲害對吧?人也長得很漂亮,是個非常溫和,非常好的一個女人。”

成墨口中滿是贊賞,瞎子都看得出他對老板娘有那麽點意思。

“是你的校友。”李思行對着身旁的陳顏,輕聲說了一句。

陳顏走到油畫邊上,将臉湊近了看,仔細看了好一會兒:“嗯,畫得比我好多了。我工筆粗糙,絕對沒有她那麽精致入微。”

油畫的最高境界是冷軍,超寫實派的大師,他能将毛衣上的絨毛都畫得根根分明。

陳顏覺得會畫畫的人,都是耐得住寂寞的人,往往坐定動筆之後,一畫便是一天。一副畫上花費幾個月時間打磨,都不甚稀奇。

盡管在某段時間,陳顏熱衷并且沉迷于畫畫,但她心裏清楚自己不是個能坐的住的人。以致于在大二換專業的時候,竟然還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陶土的手感濕濕滑滑的,涼涼的,很細膩的手感。

“有點像小時候玩的爛泥巴,又像以前做的石膏建模。”陳顏哈哈大笑着惡作劇般的,将泥土在手中用力捏了幾下,泥土從指縫間溢了出來。

李思行沒說話,她歪了歪腦袋,眼裏閃着亮亮的,柔柔的光,就這麽看陳顏像個大孩子那般的笑着鬧着。

玩了好一會兒,陳顏老實了下來。在成墨的指導下,陳顏和李思行坐在陶藝轉盤前,認真的制作馬克杯。

陳顏有點繪畫功底,不多時,一個似模似樣的杯型就做了出來。她轉頭去看李思行,本想看看她需不需要幫助,看清之後,陳顏一臉的訝異。

看着李思行手中已然成型的杯子,陳顏忍不住由衷的感嘆道:“這就是高材生的魅力嗎?無論做什麽事,理解的很快,上手也是極其快。”

李思行有些不好意思,說:“有這麽誇人的嗎?”

陳顏看着李思行笑,笑得眉眼彎彎:“思行,陶土好玩嗎?”

“嗯,有點意思。”

“下次我們再一起去嘗試其他新鮮玩意兒,好嗎?”

還不待李思行開口回答,陳顏的腦袋突然湊到了她的面前。

兩人的臉靠得很近很近。李思行不明所以的回望過去:“嗯?”

陳顏擡起手,發現自己滿手泥巴,只好努努嘴說:“思行,你額頭上沾了一點陶土。”

李思行借着窗戶玻璃看了看,額頭上确實有一塊污漬,也不知是什麽時候沾上的。

礙于手上有陶土,就用手背擦了一下額頭。

最美就是這種不經意的,美而不自知的瞬間。不過就是李思行随手的一個動作,卻是讓陳顏看直了眼。

察覺到了陳顏的目光,李思行轉頭問道:“怎麽?是沒有擦幹淨嗎?”

陳顏沒說話,四下轉頭看了一眼,其他人都專心致志的認真制作自己的陶土作品,便是快速的湊了過去,親了一下李思行的臉頰。

突如其來的親密接觸,讓李思行頗感意外,她的臉瞬間緋紅:“幹嘛?”

随着開門帶來的一陣清脆風鈴聲,陳顏擡眼向着門口的方向望去,而後便是目不轉睛的看着。

伴随着一陣清脆的高跟踩地聲,一個漂亮的女人走進了店內。

女人穿着一條淺綠色的長裙,襯着皮膚白皙。人很纖瘦,脖頸的線條生得漂亮,烏黑的秀發柔順的披在肩上,腳上穿着一雙白色高跟鞋,走起路來風姿綽約。

女人的個子不算太高,但身形比例很好。進店以後,和前臺的成墨打個聲招呼。

成墨指了指陳顏和李思行的方向,對着女人小聲的說了些什麽。

女人笑着沖着成墨點了點頭,一轉頭對上了陳顏的目光,一絲意外的神情從她臉上閃過。

只見女人直徑走到陳顏面前,聲音溫溫柔柔:“我們是不是見過?”

看陳顏不答,只是上下打量着自己,女人笑了笑道:“還沒自我介紹呢,我叫溫言,是這家店的老板。聽成墨說,你也懂油畫?”

“你好,我叫陳顏。聽說你是財大畢業的,我也是。算起來,你是我學姐,估計我們在學校打過照面。”陳顏笑笑,晃了晃沾滿陶土的手,示意自己不方便握手。

确實如成墨所言的那般,溫言是美麗的。

讓陳顏來說,溫言的這一份美麗和李思行有得一拼。區別在于,李思行內斂謹慎,而溫言則春風和煦。

如果說李思行是讓人想猜透,卻猜不透的謎題。那麽溫言就是一張一眼便能望到頭的白紙。

成墨有點忙不過來,沖着溫言的方向,大聲喚了一句:“言言……”

溫言,最後一個字,和陳顏的發音相同。兩人出于本能的都答應了一聲,而後又同時轉頭看對方,相視一笑。

“我先去忙了。”溫言沖着陳顏笑笑,便離開了。

“好的。”

不多時,兩個小女生進了店,看到了前臺處的溫言,忍不住當面誇贊她漂亮,然後一轉頭又看到了李思行,再看看邊上坐着的陳顏,兩人一陣激動的尖叫着原地亂跳:“啊啊啊,這個店裏好多美女啊。”

果然,女性也愛看美女。欣賞美,不分男女。

……

……

離開陶土店的時候,李思行走得很快,大步流星。

高跟鞋被李思行穿得如履平地似的,陳顏一時間竟然追不上,連忙在身後喚了一聲:“思行,等等我。”

李思行沒搭理,自顧自的繼續走着。

陳顏心覺奇怪,快步追了上去,攔住了李思行的去路:“思行,先別走,我們先去成墨的咖啡館坐坐。然後找個地方吃午飯?”

去路被陳顏擋住,李思行停下了腳步,一臉的不痛快,抱着手臂冷臉冷眼的盯着陳顏。

“陳顏,讓開!”

“我不要。”

兩人僵持了一會兒,聽李思行沒什麽情緒的開了口:“陳顏,我覺得我們不合适。”

陳顏一臉的不可置信:“為什麽要這麽說?”

“我不是你想要的那個人,更不是你以為的那個人。”李思行臉色很平靜,語氣也很平靜。

陳顏低着腦袋,指尖用力扣着自己的掌心。

一瞬間,她的內心被巨大的痛苦掩埋,随後,憤怒又鋪天蓋地的席卷而至。她試圖控制自己的情緒,但她控制不住。

幾乎是下一秒,陳顏擡起頭,眼眶濕潤卻沒有落淚,沖着李思行吼道:“你為什麽每次都這樣?看星星那次,你說沒必要把時間放在你身上。看電影那次,你說我有很多選擇。為什麽每次都要這樣?你說啊!”

李思行沒有說話,眉頭皺了起來。

見李思行皺眉,陳顏的心一下就軟了:“思行,我心都快掏出來給你了。卻對你一無所知。”

“你想知道什麽?”

陳顏張了張嘴,一時間不知道問些什麽。

于是,挑了一個最普通的問題:“你有兄弟姐妹嗎?”

對于這個問題,李思行似乎很排斥,她非常冷淡的說了一句:“沒有。”

“那你家在北京嗎?聽說你在北京工作了很多年。”

李思行抱着手臂看着陳顏,就這麽冷眼看了一會兒,才開口:“我沒有家,也沒有家人,我什麽都沒有,從頭到尾只有我自己。初中落戶到了北京,你還有什麽想問的嗎?”

陳顏很吃驚,睜大了眼睛看着李思行,她不知道沒有家這幾個字是什麽意思?

想繼續追問,又看李思行一臉的防備。

猶豫之間,聽李思行的聲音傳了過來:“我去公司加班了。”

“我也去。”

“不用!我們現在想法不同,意見不合。你做出來的東西,也不會合我的心意。”李思行頓了頓,說:“這個雙休好好休息吧。”

見陳顏不說話,李思行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直徑上去,吩咐發車。

直到車開出好遠,李思行實在沒忍住,回頭去看陳顏。她仍舊站在原地,任憑風将長發吹的淩亂,瘦瘦的身影在冷冽的寒風中顯得如此單薄。獨自飄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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