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九十五章
這麽一場無厘頭的鬧劇,從頭到尾,陸一辰都一言不發,只是安靜的看着。
心卻是不住的顫抖起來,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李思行,曾幾何時,她竟然也會說笑了?
又驚訝于陳顏竟然敢在李思行面前,拿這些所謂的“包養”、“黃謠”,當作笑料,嘻嘻哈哈的開着玩笑。
這些,都是李思行最深惡痛絕,又唯恐避之不及的東西。
陸一辰見過大學時代,如何被衆多謠言包圍着的李思行,見過她的百口莫辯,見過她的沉默不語。
所以,自己在她的面前,從來都是對這些事情,避而不談,諱莫如深。
有人說,美麗是最難以獲得的天生資本。因為其他的能力,是可以通過後天培養而逐漸養成。
只有美麗不行,那是一種與生俱來的稀缺資源。
李思行擁有這一份美貌,可她從未從中受益分毫,恰恰相反,她總是深受其擾。
陸一辰也是知道的,她有心想要安撫李思行,可每每靠近一分,她便是後退一步,總是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讓人難以接近。
如今,陳顏沒心沒肺的胡言亂語着,就将李思行難以自我消解的,痛苦記憶給逐一撫平了?
陸一辰自認不是一個容易哭的人。
在車裏,她沒有急于發動汽車,而是默默的坐了一會兒,忽然就哭了出來。
“愛而不得”的感覺太痛苦了,不被偏愛的人,真的是一文不值。她想不通,自己究竟哪裏比不上陳顏了?
論財富,她絕對不輸陳顏。
陳顏雖然是個富二代,可她的家族企業并未上市,滿打滿算的撐死了也就十幾億資産。而自己家裏是房地産起家,是正兒八經在香港上市的公司。
若是要談及財富,就那陳顏家裏的那幾個鋼镚,和自己家根本不是一個量級。
陳顏給自己提鞋都不配!
論地位,當年自己處心積慮的,一步步的架空了陸仲明,現在已然全面接手了他的事業,一切盡在掌控。
而陳顏,不過還是一個毫無實權的二代小開。她拿什麽和自己比?
除了……姿色。
雖然,自己的身邊從來都不少追求者。但平心而論,陳顏長得确實略勝一籌。
她的眉眼生得大方,那雙眼睛格外的明亮,好像能夠蘊藏星光一般,又似在空中靜靜飄着的雪花,幹淨清澈。
嘴唇,帶着些若即若離的涼薄之意,又讓人做不到輕慢待她。
這樣的面容,很讨男人歡喜。
要是她不聲不響,只是安靜的坐着,真是美人如玉。
可僅限于,她安靜的時候。若是她嘻嘻哈哈的時候,那真的是上蹿下跳,好像不會累似的,渾身充滿了用也用不完的能量。
靜若處子,動若脫兔。說的就是她吧?也許,李思行就喜歡她身上的,這一份青春氣息?
畢竟,自己沒有陳顏那般的陽光活潑,也沒有她身上散發出的,讓人不由自主想要靠近的氣質。
最讓陸一辰無法自我說服的是,李思行看向陳顏的目光。如此溫和。
李思行并不是說,對誰都是這樣的溫柔。恰恰相反,她總給人以一種冷眼旁觀世界的感覺。
或許,她的外表看起來溫雅,不具有多少攻擊性。但她從來都是“胸中有丘壑,腹內有乾坤”,一言一行都有她自己的想法,從不為誰而妥協。
可她看向陳顏的眼神,卻是柔軟。仿佛無論陳顏對她說些什麽,她都會毫不猶豫允諾的寵溺。
……
……
大二那年,李思行得到了去美國留學的交換生名額。陸一辰也想跟着去,拿不到學校的名額也沒關系,家境富裕的她可以申請自費留學。
金錢,對于陸一辰而言,從來都不是什麽大事情。問題出在文化課程上,與從來都是學霸的李思行不同,陸一辰向來是個學渣。
出國留學需要提交語言證明,也就是托福或者雅思的考試成績單。
托福滿分一百二十分,那一年李思行考了一百十分。
盡管陸一辰非常的努力,她真的非常的努力了,可是無論她怎麽努力,最終的分數卻是叫人失望。
分數出來了,她只考了八十分,甚至沒有通過最低标準的九十分。
陸一辰知道自己無法與李思行同去,很是沮喪。思量再三,內心有了些許的想法,卻擔心她同意。
自從沖動下,甩了她一個巴掌之後,她對自己的态度,就有了些許的變化。
雖然依舊比旁人親密一些,可陸一辰是有所感覺的,她關上了心門。随着自己的魯莽行為,那扇漸漸向自己敞開的心門,徹底的閉上了。
事實上,失手打了她,自己比誰都要難過。面對李思行的默認,她無所适從,只想着趕快逃離。
逃出宿舍,冷靜下來之後,陸一辰去了一次酒店。李思行說過,和沈興萊就近找了一家星級酒店,附近的高級酒店就那麽幾家。
她想要弄清楚事實的真相,不想一根魚刺鲠在喉口,想要一個确切的答案,到底是有?還是沒有?!
當真查起來,卻是費了她好一番功夫。
視頻裏,李思行扶着沈興萊進入了房間,一直到她獨自走出房間,間隔半個多小時。
看着她一邊用手背抹着淚水,一邊緩緩退出酒店房間。入門時候的馬尾辮,到出門時候的披散着的長發。
陸一辰的心,倏然揪了起來,她伸手用力按住了胸口,一顆心好似要碎了。
她看到了事情的全貌,卻依舊難以想象,兩人消失在視頻裏的半個多小時裏,究竟發生了什麽?
大約猜到了一點東西,她覺得兩人應該發生過什麽,又應該沒有完全發生了什麽。
但無論如何,李思行應該是不願意的吧?不然為什麽要默默落淚呢?
有怨恨,有憤怒,有痛苦。讓陸一辰感到意外的是,自己衆多的情緒中,更多的竟然是心疼。
一想到用力甩在她臉上的巴掌,陸一辰就懊悔得要死。
當陸一辰誠懇的向她道歉的時候,李思行表現的很平淡,她垂着眼簾,面無表情的接受了。
嘴角勾了一個笑容,語調平緩的說:“一辰,不是什麽大事兒,你不要太在意,不過一個巴掌而已。這一生,行至此處,被打過無數次了。也不多你這一個。 ”
陸一辰心頭一跳,不明白李思行這句話的含義,想要去追問,又撞上她一臉戒備。
只好輕輕握住她的手,她整個人抖了一下,下意識的想要錯開,卻是沒有。
“一辰,幹嘛?”
陸一辰猶豫了一下,将自己內心的想法說出了口:“思行,你可不可以晚一年再去出國?等我一年,到時候我們一起去留學去美國。留學的費用,由我來承擔。你說好不好?”
李思行聽到了陸一辰的話語,她的表情顯得很詫異,似乎這樣的選項,從來都不在她的考慮範圍內:“為什麽?”
“思行,我想……和你一起。我意思是,我想和你一起去留學。你等我一年,好不好?”
“一辰,我等不了一年。對不起。”果然,她斷然拒絕了。
……
……
之後,李思行如願前往美國留學深造。
陸一辰被迫留在了國內,但她好不甘心,少了李思行在身旁,她無心學習。就連最在意的籃球,也一并失去了興趣。
思念的苦楚,将她吞噬得幹淨,她整宿整宿的失眠。夜深人靜時,閉上眼睛,就是發着高燒那一晚,李思行緊緊抿着嘴唇,閉着雙眼默默流淚的畫面。
陸一辰很想說服自己放下。可那個小小只的柔弱着縮成一團的李思行,那個情緒失控邊緣,一遍遍對自己說着“謝謝”的李思行,卻是不肯輕易走出自己的記憶。
于是,陸一辰對自己的心妥協了。她以最快的速度,辦好了旅美簽證,買了一張機票直飛美國。
她……追了過去。
下了飛機,便直奔李思行的所在地。顧不上自己時差調整,也顧不上自己十幾個小時的旅途勞頓。滿心滿意,都是盡快出現在李思行的面前。
初到美國,李思行的學業異常的忙碌,還要兼顧打工,幾乎沒有多少空餘時間留給睡眠。
她總是睡不飽,心和身體都好累。有的時候,累到呼吸都成了一種艱難,心髒莫名的覺得一陣接着一陣的,生理性抽痛。
見到陸一辰的那一刻,她顯得格外的詫異:“你怎麽來了?”
“這兩年和你形影不離,突然看不見你,我有點不習慣。想來看看你,看你過得好不好。”陸一辰的目光始終落在李思行的身上。
“過得挺好的,沒什麽可擔心。 ”李思行沖她笑了笑,不經意間,又是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陸一辰聽過這樣的嘆息聲。曾經無數次,深夜時分,陪着她走出圖書館,兩人繞着操場一圈又一圈,靜靜走着,偶爾會聽到一聲長長的嘆息。
陸一辰是知道的,但凡她累極了,就會止不住的嘆氣。
一想到她出國的時候,手裏只有五千美刀,陸一辰怎麽算都覺得不夠用。
伸手牽起了李思行的手:“思行,是不是很累?我……我這裏有一點錢,你要不先用着?先過渡一下,等緩過來了再說。”
李思行的眉頭跳了一下,沒有即刻回答,顯然她猶豫了。
片刻之後,她拒絕了。陸一辰早已經習慣了她的拒絕,她好像總是在拒絕。
心知道,是因為她不喜歡欠人分毫,亦不想與誰有過多的瓜葛。她總是說,一個人過得很好。
陸一辰希望她能夠點頭同意,那樣便能證明自己是更親近的人吧?
可惜,她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