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章
“不許臭貧!你好好吃飯,我在公司加個班,晚點見。”
李思行發出這樣一條短信之後,等了一會兒,沒有再收到陳顏的回複。
想來是結束了聊天吧?
有時候,她是願意繼續聊下去的。可能是出于工作上的慣性,她經常會将話說得刻板,點到為止,叫人難以繼續說下去。
李思行捏着手機,微微嘆了一口氣,将視線投向了窗外。
已然過了下班的點了。大廈底,人流如織,行色匆匆。
不知道那個孩子,今天會不會喝酒?她酒量向來不佳,喝不了幾杯,便是臉色蒼白。
醉酒後的表現,卻和大多數不一樣。大多數人都會借着酒勁,要麽撒潑打滾,要不就嚎啕大哭,發洩情緒。唯獨她,總是咯咯地笑個不停。
酒桌上的事情,是另一個濃縮了的小型社會,少不了試探和套路。
剛從北京調動來到上海的時候,有一個高管看李思行年輕,想要趁機拿捏她。
便是故意在酒桌上,讓她難做。借着酒勁問:“李經理,你那麽漂亮,肯定有男朋友吧?“
工作是工作,私生活是私生活。
詢問工作的合作夥伴是否有交往對象,觸及別人的私生活,是很失禮的一件事情。
可能,這是一種變相的試探吧?
試探李思行的底線,又或者說是男權社會裏的,一種服從性測試。看你有多少聽話,是否有問必答。
“沒有。”
無視了李思行逐漸沉下來的面色,高管臉上的笑意濃了幾分,帶着戲谑和淫/笑,繼續問道:“李經理,你那麽漂亮,怎麽會沒有男朋友呢?如果有生理需求,要怎麽辦呢?”
一邊說着,一邊對着周圍的人挑了挑眼皮。
大家對了對眼神,心知道高管故意想要在臺上,讓李思行難看,給她一個下馬威。
在座的一群男女,或是抱着看戲的态度,或是不懷好意的将視線在李思行的身上,來回拉絲的游走着,彷佛在用眼神觸摸着她的身體。
直到李思行冷冷冰冰的聲音響了起來,她說:“餓了就吃,困了就睡。你告訴我,有什麽生理需求是解決不了的呢?!”
一句話,答得漂亮。
高管吃了一驚,原以為她會接不上話來,以為她或惱怒發飙,或羞澀遁逃。
卻不想她答得輕描淡寫,不輕不重的一句話,便将話題打了回來。
以“開玩笑”為借口,試圖在言語上,占着黃腔的上風,占便宜的男人,李思行沒少遇見。
這樣的事情,從來都不是特例。
對于這種人,李思行向來不多做理會,但也絕對不會妥協和忍讓。沒過多久,那個高管就被她找了個由頭,勸退了。
想到這一次聚餐,章揚也在,李思行眉頭又緊了緊。
這男人工作能力不算差,有社會經驗,腦筋也算活絡。但他骨子裏厭女,從來都将女人看得輕賤。
當初聽說陳顏家底殷實,又是家裏的獨生女。他還曾經在酒後動過心思,想将她帶去酒店。
這樣的男人,不只有野心,道德感也極為薄弱。
若是能夠達到目的,他是不在意做出一些超出綱常倫理的事情。
酒桌上的事情,女人總是更吃虧一些。
特別是遇到一些別有用心的男人,若是看你長得漂亮,恨不得立馬将你灌醉,左右也要賺點便宜,方才罷休。
一想到章揚有可能對陳顏如此越矩,李思行的胸腔裏如同火燎般,水杯被她重重的放在桌上,面色冷峻的站起身,拿起衣服,快步走出辦公室。
……
……
胖姐和同僚們,從不提及李思行的名字,她們總是用“狐貍精”這幾個字來代替。
可幹這一行的,沒有幾個蠢貨。何況是從小被父母悉心指教,如何察言觀色的陳顏呢?又怎麽會聽不出,她們的言外之意呢。
接下去的話,更是不堪入耳。
陳顏反感這種毫無根據的,近乎于诋毀和潑髒水式的“八卦”。與其稱之為“八卦”,倒不如說是中傷。
那繪聲繪色的細節描述,簡直就和站在別人床邊上看過一般,恨不能寫個三萬字情/色短片小說。
最讓陳顏吃驚的是,章揚竟然也跟着嬉笑着附和。
她看向章揚,心覺奇怪,前段時間那麽追求李思行的人,現在連一句維護的話,都不說嗎?為什麽可以任由別人這樣說她?
章揚察覺到了陳顏的注視,他即刻錯開了視線。
陳顏從小到大的教育裏,是希望她有分寸,有禮節,圓滑度勢,盡量保持低調,不要與人沖突。
事實上,她也是這麽做的。
很多時候,如果遇上了與對方觀念上的不一致,她最大的可能性,也就是保持沉默,而不是跳出來與人争辯。
因為,一些根深蒂固的思想,是很難用幾句話就糾正過來。
若是非要言語上,争辯個高低,最後大幾率是會鬧得不太愉快。大抵是你不認同我,我不服氣你,倆人不歡而散的局面。
這越說越離譜,陳顏一直試圖忍耐,但她忍不住。
她們很了解李思行嗎?為什麽要僅僅憑借自己的臆想,就斷定她是怎麽樣的人?
“夠了!”因為情緒激動的緣故,陳顏捏着酒杯的手,止不住的抖着。
死死捏着酒杯,指尖泛白,想來用了極大的力氣在克制。
陳顏的性格,平日裏總是嘻嘻哈哈的,甚少見她與人沖突。
一時間,場面冷了下來。
小助理在一旁,用力拉了拉她的衣服下擺,試圖勸她不要沖動。一邊悄悄的打量着陳顏,她的臉色并不好,用力抿着嘴唇,指尖死死扣着手掌。
過了一會兒,她的臉色緩和了不少,語調依然冷漠。擡眼看向胖姐,一字一頓的說道:“你再敢胡說八道一句,我就讓你在這一行,混不下去!”
這句話,說得很重。言語中,是毫不掩飾的威脅。
“不就是在新大陸任職總監嗎?你說,如果我将潮牌店入駐作為條件,與新大陸去談判。而唯一的要求,就是讓你卷鋪蓋滾蛋。你覺得,誰的勝算更大?你覺得誰會為了保你,而放棄潮牌店的入駐?”
“都是開玩笑,開玩笑的啦。”終于有人打了圓場,想要試圖軟化劍拔弩張的氣氛。
“不管你們是不是在開玩笑,但我是認真的,不信你們就試試!”陳顏冷哼一聲,繼續道:“有什麽話,就擺在臺面上說。人前一套,背後一套算什麽?如此算計,誰敢與你做生意?”
說完這句話之後,便不再言語,起身作勢要走。
……
……
李思行推門走了進來,臉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職業性的。
她穿着一件白色小香家的上衣外套,配上一條淡藍色的連衣長裙,白色高跟鞋。脖子上一條很細的鉑金項鏈,吊墜是一片金色的四葉草。很小巧,很精致,是陳顏為她買的。
全場鴉雀無聲,只有她的高跟鞋不斷地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發出的清脆響聲。
她臉上始終帶着笑意,和一衆高管打招呼:“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一邊說着,一邊走到陳顏的身旁,輕輕按了按她的肩膀。陳顏咬了咬嘴唇,又坐了下來。
李思行一到,大家不約而同的站了起來。
恭維的、附和的聲音,此起彼伏。現場的氣氛立刻活躍了起來。
看到李思行此刻出現,小助理心覺意外。畢竟大多數場合,她要麽就是不來,若是要來,雖不是每次都能準時,但定然也不會遲得太久。
剛才還陰陽怪氣說話的那群人,此刻,話鋒一轉又全部變成了恭維和誇贊。
陳顏低着頭,情緒并不高漲。她盯着眼前的菜,努力壓抑情緒上的波瀾。
明明方才酸言酸語說她的人,此刻恨不得當場破腹挖心,表述忠心。這些人的嘴臉,真是醜得随心所欲。
他們為李思行滿上了一杯酒,李思行連忙擺手拒絕說:“今天開車了,我就不喝酒了。”
“聽說李總好酒量,曾經為了簽下上汽的廣告單子,一口氣喝了十杯高度白酒。喝完之後,面色如常,毫無醉意。李總的酒量,深不見底啊。”
大家有說有笑,胖姐端起酒杯,對李思行說道:“李總,這段時間多虧了你的照顧。我就算離開了這裏,還是在這個圈子裏,山不轉水轉,我們下次再見!”
這一行的圈子,看起來很大。實則很小,特別是江浙滬的圈子。
但凡是某個稍有名氣的人物,要麽就是朋友,要麽就是朋友的朋友。
對接的新客戶,很可能就是老客戶的朋友。
胖姐說的也不是假話,只是她說這些話時候的語氣,不似是在說和,倒有點挑釁的意思。
陳顏冷着臉,瞥了一眼胖姐,眼神裏已然沒有了方才的憤怒,只有淩厲鋒芒。
這是陳顏頭一回,聽到有人當着自己的面,造謠李思行。
雖然,在這之前,已然聽說了李思行在初中時代的遭遇,那些人出于嫉妒她的能力,或者是她的容貌,私下裏造她的黃謠。
這些人,輕描淡寫的幾句所謂“玩笑”言語,卻是李思行少年時期,揮之不去的夢魇。
可到頭來,除了受到傷害的李思行記得以外,其他人早就忘卻了。對給予她的傷害,絕口不提。
也許,李思行經歷的多了,已然釋懷,不再去介意這些惡意的中傷了。
但,陳顏絕對不會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