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初見
初見
東方邊境的森林裏,帝釋天徒手撕裂了一只從身後偷襲的魔獸。魔獸充滿腥臭味的血液咝咝冒着熱氣,淅淅瀝瀝淋了他一身。蠶絲般漂亮的銀發被污血染得斑斑駁駁,銀色的铠甲也好像生了鏽一樣,到處都是幹涸的血跡。他整個人看上去比魔族還要猙獰,宛如從地獄逃出的惡鬼。
同行其他将領大多對他的殘忍舉止很忌憚,但同時又覺得,有他在更加安全有保障,所以也沒人提出什麽異議,但同樣也沒什麽人主動去和他搭話,除了毗沙門天。
“說實話,你若是貴族出身,肯定早被封為武神将,名揚萬裏了。”毗沙門天一邊說着,一邊将重劍狠狠插在一只垂死掙紮的魔獸身上。
他們的部隊由東方将軍持國天統領,剛剛與入侵魔族酣戰一場,大獲全勝,大部隊已經撤回,持國天命他們這些戰鬥力最強的斷後,順便将那些裝死的魔族一一斬殺,以絕後患。
帝釋天不以為然地砸着嘴。他的目标可不是揮舞長劍斬殺幾頭魔獸。他不可能一輩子屈居人下,被那些遠不如他的人統領。但若說那目标具體是什麽,他也說不清楚,在他心中瘋狂地奔騰着一股毀滅與征服的欲望,他想要得到這世界上最至高無上、最獨一無二、最純粹的東西,但是那種東西存在真的存在嗎,他不知道。自出生到現在,所見所聞都是弱小不堪一擊的,那些高高在上、名聲顯赫的貴族也不過如此,擺個架子在戰場上晃一圈,最後靠的還得是默默無名的部下的犧牲,正所謂一将功名萬骨枯,他們的名聲都是用其他人的鮮血澆灌出來的。他見過四大天王在戰場上沖鋒陷陣的情景,不可否認,他們實力不俗,但帝釋天自信自己可以輕松勝出,四大天王的頭銜在他眼中華而不實,如果這就是天界最高戰鬥力的代表,那麽他都覺得整個天界既平庸又無趣了。
不,還有一個人。
阿修羅王。
好響亮的名字。對于每個習武之人,這個名字簡直如雷貫耳。完美無匹的戰神,天界的守護鬥神,火焰與光的操縱者,所向無敵的至尊王者。
帝釋天的嘴角泛起一絲殘忍的,躍躍欲試的笑。他很想找個機會和這位素未謀面的阿修羅王比試一下,看看他是否真的像傳說中那麽神,抑或者不過是另一個浪得虛名之輩。
他骨子裏就很瞧不起一出生就擁有一切的貴族,尤其是那些仰仗血統,什麽也不用争取便能步步高升的古老神族,比如迦樓羅族。他們曾與南方将軍麾下的迦樓羅族合作過許多次,那些天空的戰士們張口閉口都是他們引以為傲的神族,他們的臉上有一種徹頭徹尾的種族歸屬感,這種歸屬感讓讓帝釋天覺得既愚蠢又狹隘,在他眼中他們就像一群插着鳳凰羽毛的野雞,整天只會咯咯叫,惹得人心煩。
你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呢,阿修羅王?會不會讓我提起一點興趣呢?
就在這思緒流動的幾秒鐘,他反手握劍,接連斬殺了三頭假死的巨型魔獸,煙花般四濺的鮮血和內髒,将他渲染得更加兇神惡煞,仿佛沖破了封印的上古邪神。
盡管持國天對帝釋天的為人頗有微詞,但也不得不承認他身上的那種瞎子都看得見的強悍。正是因為有帝釋天在,他的這次險象環生的讨伐戰才能大獲全勝。那個男人不僅戰鬥力超群,謀略與指揮能力也非常人能及。他就像是一塊散發着耀眼光芒的罕見玉石,無論如何都不會被掩埋,注定會吸引最高權力者的注意。
所以,當他告訴帝釋天,天帝陛下特意為他舉辦谒見儀式,用以褒揚他的勇猛善戰的時候,他臉上的表情是很複雜的。帝釋天毫不謙虛地接受了,細長的眉毛下露出兩道野獸般兇猛銳利的光。
去善見城谒見,那麽一定會見到阿修羅王。他很期待,很期待去看一看這個阿修羅王到底是個什麽三頭六臂的家夥。他知道毗沙門天曾遠遠瞥見過阿修羅王,但他并沒有發問。他信任的是自己的判斷,不想被別人的說辭左右,所以他一次也沒問過諸如阿修羅王是個什麽樣的人這類的蠢問題。
然而事實與想象往往背道而馳。
帝釋天曾無數次設想過阿修羅王的模樣,但居然沒有一次,沒有一次哪怕靠上一點兒邊。
徐徐朝他走來的這個男人,完美得令人窒息。他的出現,黯淡了周圍的一切,那些嬌嫩的花瓣變成了灰色,那些衣着華麗的貴族們變成了灰色,就連笑魇如花的吉祥天公主也失去了明豔的色彩,變得微不足道了。天地間仿佛只有他是生動的,只有他是永恒的。
華麗的黑發像是用墨水着重渲染過一樣,如瀑般地披散在雍容華貴的大紅色禮袍上,紅與黑鮮明地流淌在一起,綻放出一種令世間萬物黯然失色的豔光,而那雙仿佛會流動的金色雙眸,以一種更強勢更耀目的姿态,點綴在紅與黑之間,讓他整個人都散發出一種淩厲的,毫無瑕疵的完美。
絕色。風華絕代。
這是阿修羅王給他留下的第一印象。倘若将最美麗的女人置于阿修羅王身側,那麽她的美貌會在頃刻間變得庸俗,變得令人唏噓。
當他的猩紅色長袍被風掀起,擦過面前的空氣,被蓮花清香缭繞的黑發飛揚在眼前時,帝釋天便再也無法移開目光了。
那是一種奇妙的感覺,一種從未有過的隐秘而難以啓齒的感覺。他的視線就像被磁石吸引一樣,目不轉睛地盯着那個颀長優雅的身影,鼻尖還萦繞着那股清雅脫俗的蓮花香。那香氣就像一只柔軟多情的小手,忽輕忽重地搔撓着他的心。
原來這就是阿修羅王啊。
最初的驚豔過後,帝釋天覺得自己簡直蠢得要命。隐藏在阿修羅王絕美外表之下的那種無與倫比的力量,由于主人的刻意壓制,變得微不可察。但他能感覺到那股與衆不同的力量,它們也像阿修羅王的眼睛一樣,泛着高貴的金色光澤,并以一種高貴傲慢的姿态蟄伏着,而不像他那樣鋒芒畢露,俗不可耐地肆意釋放。
就好比一個狩獵者發現了期待已久的獵物,并且這個獵物不僅能滿足他的需要,還美得無以複加,這更增添了狩獵過程的趣味,讓他枯燥已久的心得到了甘甜的露水。
一種強烈的征服與占有欲,在他心中如野草般瘋狂地生長着。他相信自己足夠強,強到可以征服這朵真正的高嶺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