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要摸頭
不要摸頭
今天是周悅琪的生日，大家決定晚上出去聚餐，由于鮑揚是園裏唯一的男老師，還特意把他叫上一起去。
而鮑揚是最不想去的那個，因為前兩天才收到周悅琪的疑似告白的短信，他不想在這種尴尬的時候出現在人家小姑娘的生日聚會上。
可事實并不能如他所願，此刻的他正坐在壽星的旁邊。
吃完飯大家決定去KTV唱歌，這家KTV離市中心很近，人很多，鮑揚很不喜歡這樣人多的地方。
同時，也不喜歡KTV。
飯桌上的酒喝完，就要喝第二場的酒了，幾個年紀稍長的姐姐已經回家去看娃了，會計大哥也以不勝酒力為由溜了，就只剩一群女孩，再加上唯一的護花使者鮑揚。
周悅琪站在立麥前，說道：“我要唱一首歌，送給一個人，希望他能幸福。”
鮑揚不敢擡頭，局促地坐在沙發上。
漸漸地，歌聲響起，名字叫《你怎麽舍得》。裏面一句詞是“最後請你別回頭，放開手別互相折磨，到下一個路口”，雖然歌老了點，但是鮑揚看着屏幕裏面的詞，不禁有些觸動。
女孩唱得很有感情，大家都紛紛誇她不愧是大學時拿過歌手大賽一等獎的選手，只有鮑揚沒有說什麽，一曲結束後，拿着一瓶啤酒，碰了碰周悅琪手裏的飲料，“唱得很好聽。”
周悅琪笑着，“謝謝。”
放下其實很容易的，只是自己不如這姑娘灑脫，不願意走出來。
明天是周六，姑娘們放開了玩，現在都有些醉，好在大多都住在宿舍，鮑揚打了車送幾個人先回去。而家在本地的女孩子，鮑揚不放心她們一個人回家，只好留下來繼續等車準備跟車送她們回去，他在手機上找車，卻不想一輛車停在了面前。
車窗拉下，一個熟悉的面孔出現在眼前。
鮑揚可以合理懷疑，這個人是不是在自己身上安了定位。
“鮑老師，好巧啊！”岳宣明停在路邊，“在打車嗎？”
鮑揚不想和他多說話，只是催促道：“是，路邊不讓停車，你快走吧。”
岳宣明笑了笑，不以為意，“所以啊，還打什麽車，我送你們吧，正好我沒事。”
此時已經很晚了，正常人誰大晚上沒事開車在街上遛着玩？
一旁的幾個姑娘都好奇地看着這兩人的互動，“鮑揚，你和這位……”
鮑揚此刻只想快點把她們送回家，自己也好趕緊結束這一天的折騰，他今天也跟着喝了不少酒，有些暈乎乎的。
“那走吧。”
三個女生坐在後面閑聊着，不知怎麽就說到談戀愛上了，李嬌問道：“帥哥，前幾次你來接小朋友回家，她們都說你是單身，是真的嗎？”
岳宣明看向後視鏡，随後笑着答道：“是單身，不過我有喜歡的人了，現在還在追他。”
後面的三人都齊齊失望地“啊”了一聲。
李嬌更是用誇張的哭腔說道：“我就說吧，帥哥都不屬于我們……再在這上班，真的要成剩女了，就連唯一的男同志鮑老師，也像個吃了齋的和尚嗚嗚……”
自從岳宣明的話說完，鮑揚就感覺到自己臉上一陣發燙，此時實在熱得難受，伸手把車窗按下，吹着外面涼爽的風。
沒想到剛吹了一下，車窗就被擡了上去，岳宣明打開空調，“剛喝了酒，吹冷風容易感冒，我把溫度稍微調低點。”
過了一會，車內的溫度降了下來，“好點了嗎？”
鮑揚輕輕地“嗯”了一聲，沒再說什麽。
聽到他近乎寵溺的語氣，後排一個女生突然想到了什麽，猛吸了一口氣，抓着身邊女生的衣服，還發出那種興奮的“啊啊”的聲音。
鮑揚聽到了，他知道她們為什麽是這樣的反應，故意裝作沒有聽到。
可岳宣明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竟還問了一句：“怎麽了？是想吐嗎？再忍一下，前面就到了。”
陶未然趕緊道：“不不不，不要停，你們繼續，繼續……”
岳宣明一頭霧水。
繼續？你們？
難道自己才30歲就真的老了？怎麽聽不懂她在說什麽？
終于把最後一個人也送回了家，此時已經将近11點，岳宣明開車去鮑揚的宿舍，他扭頭看到鮑揚皺着眉靠在座椅上，有些擔心，“喝了多少？哪裏不舒服嗎？”
鮑揚只是覺得頭很暈，應該是兩種酒摻在一起喝導致的，“沒有，就是有點頭暈，睡一覺就好了。”
“以後喝不了就直接拒絕，別喝壞身體。”
鮑揚聽着這人管教自己的語氣，本想反駁，但還是聽話地回道：“嗯。”
岳宣明想把鮑揚送到宿舍門口，卻被拒絕了，只好一再叮囑：“我剛剛去買了蜂蜜，回去記得用溫水沖點蜂蜜喝，有不舒服記得給我打電話。”
鮑揚皺眉看着他手上的蜂蜜，原來剛剛停車就是為了買這個……
似乎看出了他的猶豫，岳宣明嘆了口氣，“蜂蜜而已，你宿舍有的話，我就拿回去了。”
鮑揚卻伸手，“給我吧，謝謝。”
岳宣明笑着揉了揉他的頭，“什麽時候能不要和我這麽客氣呢……”
鮑揚偏過頭躲開他的手，淡淡地說：“我先走了。”然後轉身進了小區。
不出意外地，岳宣明回到家，看到手機上彈出了轉賬提醒，備注是【打車和蜂蜜】。
“可真無情啊……”
周一上班，鮑揚在備課時就看到女同事們笑着打量自己，他有種不祥的預感。這種預感在早上見到岳宣明帶着何悠上學時得到了應驗。
“抱抱老西早！”何悠笑得像一朵花一樣，揮着小手向鮑揚打招呼。
“悠悠早！”鮑揚笑着和何悠打招呼，從岳宣明手裏接過何悠的小書包和水杯。
這時，突然發現有幾道眼神直直地盯着自己，轉過頭一看，陶未然和周悅琪站在一旁，雙眼發亮地看向這邊。
“怎麽了？”岳宣明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去，而那兩人突然就把臉轉過去了。
鮑揚：……
“辛苦了鮑老師，加油。”說完，岳宣明伸手要摸他的頭，見狀鮑揚猛地向後一躲，眼看就要踩到身後走過的小孩子，岳宣明趕緊把頭上的手轉向拉他的胳膊。
鮑揚被這突然的變故吓了一跳，感覺自己像是在半空中被甩了回來，回過神發現自己竟然離他這麽近，一側頭，果然看到那兩個女孩已經磕到發昏了，兩人手拉着手捂嘴激動地說着什麽。
“你幹嘛摸我頭？”鮑揚和他拉開距離，扭過頭繼續和孩子們打招呼，看着岳宣明還沒有要走的意思，問道：“岳老板不工作了？”
岳宣明道：“我是老板啊，随時都可以放假，摸一下頭，我就走。”
鮑揚的頭發軟軟的，手感相當好，那天摸過一次後就愛上了這種觸感。
聽到這話，鮑揚頓時覺得無語，“我還在工作。”
岳宣明在鮑揚身邊站了許久，在鮑揚準備走時突然說了句：“我不會放棄的，不試試怎麽知道結果呢？”
鮑揚擡手看了看表，“好了，快走吧，門要關了。”
“那我走了，晚上見。”随後趁機飛快地揉了一下鮑揚的後腦勺，向大門跑了過去。
鮑揚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還沒來得及生氣，這人就跑遠了。他不自覺地笑了出來，這個人，從長相到舉止，真的有三十歲了嗎？前段時間那個穩重成熟的岳宣明去哪了？
每次他都會想要怎麽和岳宣明說清楚，讓他打消喜歡自己的念頭，可是每天都被小孩子們轉移注意力，他始終沒空想清楚到底該怎麽說才能讓他放棄。
都說直男變彎難于上天，可這麽一個事業有成年輕有為的男人，怎麽自己突然就彎了呢？
鮑揚百思不得其解，于是經過這麽長時間的思考下來，最終得出結論：岳宣明應該只是圖個新鮮，因為沒有喜歡的女生，所以以為自己喜歡男生，到底能不能接受都是未知數。
那麽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讓他覺得這個圈子很亂，一點都不好，讓他直接感受一下自己當時受到的沖擊。
幾天後的一個下午，岳宣明來接何悠放學的時候，問鮑揚有沒有空，想帶他和何悠去看新出的電影，鮑揚一口拒絕，而且還說明了自己要和別人一起。
“和誰啊？”岳宣明最終還是忍不住好奇，問道。
當着何悠的面，鮑揚還是不好說一些奇怪的詞，“朋友。”
“男的女的？”
鮑揚一臉嘲笑地看他，“當然是男的。”
岳宣明臉上的笑容瞬間黯淡了許多，“那你們看完電影呢？”
鮑揚裝作不耐煩的樣子，看着手表催促道：“和你有什麽關系？快點走吧，我也要下班了。”
岳宣明似乎是受到了打擊，沒再說什麽，牽着何悠的手準備離開，沒想到鮑揚又叫住他，“哦對了，我們去市中心那家影院，你要去哪看啊？到時候沒準我們還能碰到呢。”
車上，何悠撲閃着大眼睛看着開車的舅舅，怎麽今天舅舅一句話都不和自己說？而且，抱抱老師和他感覺像是吵架了，從沒見過抱抱老師那種語氣和人說話……
“舅舅……”
岳宣明的思緒被打斷，“怎麽了悠悠？”
“我今天很乖的，沒有惹抱抱老西生氣哦。”
岳宣明聽到這個名字，深吸了一口氣，他臉上重新挂起微笑，說道：“悠悠真棒！想吃什麽？舅舅帶你去買。”
何悠緩緩道：“不想吃，你也不要……惹抱抱老西生氣。”
岳宣明心裏苦，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裏做得不好惹人生氣了，都說追人很累，被拒絕這麽多次後，他才算真正體會到。
小朋友的脾氣還不小。
不過，剛剛一時沒多想，現在回想起來，總感覺今天的鮑揚怪怪的，明明不希望自己打擾他，卻又告訴自己他今晚要去哪。
要不，還是過去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