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曜
033·曜
女妖精?
秦佳苒心跳漏空一拍, 大腦渾渾噩噩,宛如陷入塘底淤泥,她有些笨拙地想, 什麽漂亮的女妖精, 居然還敢對謝琮月撒嬌....
酒店大堂燈火通明,水晶燈投下絲絲縷縷的光。
中央擺放着偌大一張白木圓桌, 很有設計感,桌腿的造型做成一對小鹿溫情依偎, 桌面擺滿通透純淨的琉璃花瓶, 高低錯落,花瓶裏插滿各色植物與鮮花,花藝師每兩日更換花材與造型,是港城人喜歡的富麗堂皇,花團錦簇的景色。
謝琮月走到這些鮮花面前, 就這樣意興闌珊地停下, 打量着陷入沉思的女孩, 不知她的沉默是否因為在醞釀壞主意。
忽然, 她低頭,被他捕捉到唇角翹起一絲得意的笑意。
“笑什麽?”
秦佳苒“啊”了一聲, 溫吞地擡起眼,對上他清淡疏離的眼,鼓起勇氣問:“謝先生,您這幾天是不是夢見我了。”
“........”
謝琮月有一剎那被看穿的尴尬, 拿手去扶眼鏡,擋一擋不自然的神色。
“秦佳苒, 你很自戀。”他沉着臉。
“可你明明說的就是我啊.....”
她藏住眼底的一抹狡黠,軟而飽滿的嘴唇是奶油橘調, 就這樣在他面前嬌憨地撅着,他說過不準她這樣,她不長記性,或者說,她根本就是故意的。
知道他這條路能走通了,所以她又開始了嗎。
花香馥郁,燈光澄澈,謝琮月重了下呼吸,克制住吻她的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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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沒有和她接吻,又好像每天都在吻她,那些绮麗荒唐的夢,一場比一場折磨,一場比一場深。
內心的嚴謹方圓被夢境磨得沒了形狀。
這趟港城之行不在他的計劃中,不過是借小姨的邀請,順了心裏懷藏的鬼胎。就知道不該見她,她就是春風吹又生的野草,他舍不得拔根,就斬不斷她。
謝琮月把手插進西裝褲袋,攥成拳,很淡地問:“秦佳苒,你到底想做什麽。”
秦佳苒被他話語裏冷冽的味道冰了一下,斂了長睫,聲音很輕,“不做什麽.....”
是真的不知道要做什麽,她迷茫,困惑,又膽怯,不知道該怎麽做。
明明知道就算沒有那些誤會,她也成為不了他身邊站着的人,聽不到他口中的喜歡,可還是想。
從決定勾引他的那一刻起,她心底就裝着陰暗又貪婪的念頭,她就是想靠近他,想成為那不可能的千萬分之一。
她抗拒不了。他不是送她一只蝴蝶嗎,蝴蝶天生就是喜光喜熱的動物。
有哪只蝴蝶能抗拒他。
“謝先生,您現在得閑嗎?”她就這樣巴巴地看着他,委屈和哀求都寫在眼睛裏。
謝琮月撇過臉,拒絕的話都到嘴邊,還是不耐煩地應她:“嗯。”
不知她葫蘆裏賣什麽迷魂藥。
“我請你吃蛋撻好不好.....”
謝琮月一頓,倏地轉過頭去看她,蛋撻二字足夠刺激jsg他神經,心頭宛如被誰開了一槍。
目光就這樣在她臉上靜靜停駐了幾秒,沒有看出任何端倪,甚至感受到她在很真誠的邀請。
“好。”
他平靜開口,裝作松弛随意,只有自己知道,這個好字多麽諷刺。
目光緩緩越過她,看向旋轉玻璃門外,車水馬龍的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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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琮月問秦佳苒蛋撻店在哪,他讓瑞叔備車。
秦佳苒拿手摸了摸鼻子,很小心翼翼地問,走路去可不可以,又保證那家店離這裏特別近,走路很快的,開車反而不好停。
沒有人向他發出過這種幼稚又荒唐的邀請——要帶他走去雜在琳琅滿目的門店裏不起眼的一家蛋撻店,買十二港幣一只的蛋撻。
而他居然答應了,陪着她走在映着霓虹斑斑的窄街道,六位數的手工皮鞋,纖塵不染的鞋底從未像今天這般踩過這麽多塵埃。
老舊的紅色的士飛逝,宛如在耳邊擦過,雙層巴士原來這麽受歡迎,晚風中偶而飄來燒臘香,熙攘的車鳴人沸,沒有冷氣環繞的世界,是完全不一樣的世界。
他對港島并不陌生,他名下有三分之一的資産分布在這片土地,甚至,他連這裏的方言也能說得很标準,得益于易思齡,這個土生土長的嬌貴港府大小姐。
秦佳苒居然以為他聽不懂這裏的話,想到這,他不由失笑,
他只是習慣了出入高樓大廈,對腳踏實地的煙火很陌生。
可秦佳苒不一樣。
她今天穿了舒适的灰白拼色德訓鞋,膠底軟,适合走路,纖細的身影穿梭在人群中,有種如魚得水的輕松。
不似那晚孤獨地走在摩納哥街頭,即使踩着精致漂亮的高跟鞋,人也像飛不起來的斷翅蝴蝶。今晚的她,像一朵青春氣息撲面而來的落日珊瑚。
她看上去很快樂。
謝琮月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背影,看着她剛剛及膝的百褶短裙會蕩漾,兩條充滿了肉//欲的長腿包在奶白色英倫風半長襪裏,在霓虹中,一晃又一晃。
他懷疑她是故意的。故意走在他前面,想讓他不得不看?
秦佳苒比謝琮月走的快,這樣才能走兩步就停下來回頭看他,光明正大。
“謝先生,你渴嗎?”秦佳苒一回頭就撞見謝琮月漆黑的眸子,心跳顫動,不自覺停下來,等着他走到跟前。
“還好。”
“我去給您買水。稍等!”
她今晚熱絡谄媚極了。
從711出來,秦佳苒手裏拿了一瓶依雲一瓶鮮牛奶,把水遞給謝琮月,“抱歉,便利店沒有你常喝的牌子,但我給你拿的最貴的。”
十八塊一支依雲,太貴了,她平日可不會在七仔裏面買水喝。普通的水進了七仔就要貴很多,游客不做攻略被宰那真是沒辦法。
謝琮月從她冒汗的手心裏接過水,“謝謝。”
只是拿着,沒有喝。他不習慣喝其他口感的水,與價格貴不貴沒有半分關系。
秦佳苒擰開蓋,喝了一口冰牛奶,幹燥的喉嚨被潤澤,有種說不出的舒爽,走了幾步,她偏過頭,見謝琮月只是拿着水,“你不渴嗎?怎麽不喝啊....”
謝琮月淡淡籲出一口氣,在她的催促下,還是擰開瓶蓋,淺嘗辄止。
秦佳苒咬咬唇,要繼續走在他前面,卻被他扣住了手腕,修長的兩指輕而易舉環住,在她腕心處彙合。
手心滾燙的溫度纏上來,秦佳苒感覺快酥掉了,呆呆地看着他。
“走我邊上,不要亂蹦亂跳。”謝琮月淡聲吩咐,随即松開手。
走在熙攘的主道,看着人來人往,聽着電車叮叮,右邊是琳琅滿目的商店,路過一家賣情/趣用品的店鋪,性感熱辣的女郎海報貼在店門口,秦佳苒目光一燙,整個人往謝琮月邊上縮了縮。
謝琮月下意識環住她肩膀,手指在觸碰她的瞬間猛地收回去。
很熱。
不知道那家蛋撻店什麽時候走到。
謝琮月滾了滾喉結,脫了西裝外套搭在臂彎。
因為今晚的飯局,他穿着打扮都頗為正式,襯衫領帶腕表齊全,加之他本人氣場和樣貌都出衆,走在街上,就是鶴立雞群的存在。
西裝外套一脫,流暢緊實的肌肉線條在黑襯衫下若隐若現。
秦佳苒和他并排走着,這才發現周圍好多女生都在偷瞄他,一步三回頭,流連忘返的目光輾轉,也有膽大的女孩,拿眼神釋放信號,試圖一箭射中這個街頭偶遇的crush。
秦佳苒有些不爽,心裏陰暗極了,膽大包天地抓住謝琮月的手臂,就這樣走了幾十米。
“秦佳苒。”
轉到一條小巷,路人少了大半,謝琮月冷靜地把她的手指掰開,抽回手臂。
居高臨下的看着她,有着不容置喙的強勢,“你到底要做什麽。”
“買蛋撻啊....”秦佳苒心虛地垂下頭,拿鞋底有一搭沒一搭地摩擦着水泥路。
“不是說很近?”謝琮月眯了眯眼。
剛剛可是走了二十分鐘。
秦佳苒咽了咽喉嚨,忽然對着一棟銀色的高樓指了指,“你看,這裏都還能看見酒店,也沒有走多久嘛。”
謝琮月沒說話。
“從這裏看星曜酒店好漂亮啊,比周圍的建築都更亮,還有燈光秀欸!是煙花!”
“你快看嘛.....”
“那是我的酒店,我知道它亮不亮。”
“........”
秦佳苒啞了,偃旗息鼓,知道他很有很有錢,但他的財富到底龐大成什麽樣,她實在是茫然。
德訓鞋的膠底都快被她磨薄了,“你的酒店怎麽不叫星月,要叫星曜哦.....”
她這簡直是沒話找話。
“我喜歡這個字,不行嗎。”謝琮月深吸氣,熱風湧他的鼻腔,肺葉。
他不知道在和秦佳苒玩什麽游戲。打啞迷的游戲,還是裝傻的游戲。
“我也喜歡這個字。”秦佳苒鼻腔忽然一酸,也不知想到了誰,想到了什麽,眼淚幾乎要掉下來。
謝琮月冷冽的眼神還是為她說喜歡這個字而柔和下來,深深地凝視她,“秦小姐,你想說什麽就說,不需要拿蛋撻當借口。我不喜歡蛋撻。”
聽見他說不喜歡蛋撻,秦佳苒那顆兜着的眼淚毫無預兆地滾來下來,小小的一顆,就順着嬌嫩的臉龐滑下來,挂在下巴尖。
聲音沙啞:“你不喜歡蛋撻,也不喜歡我。”
她瘋了。說出這句話後,她就知道自己瘋了,這十天,她每晚都會盯着那頂王冠發呆。
她去網上查過,這是約瑟芬皇後的王冠,天鵝和麥穗的造型,象征愛情忠貞不渝。
謝琮月怔住,沒想過她會說這種話,還是心軟,心軟得沒有任何理由。
“別給我的話添油加醋。”他拿指腹擦掉她的眼淚,碰到她芍藥花瓣似的柔軟臉頰。
“我知道了摩納哥的Chole是你妹妹,我以為她是你的、你的.....”
“我的情人。以為我飛趟摩納哥,幾天的行程,要帶兩個女人陪着。我是荒淫無恥的渣男。”謝琮月擰開依雲,喝了一口,不是他習慣的口感,喝着像冷蠟油。
秦佳苒被他猜中心思,臉都紅了,“對不起.....我誤會你,你還把我的事安排得這麽周到,對不起.....”
“我現在改過自新了。”她兩指朝天,要對菩薩佛祖真人發誓。
“所以呢?”謝琮月實在是不想笑,擡手打掉她的手。
“所以.....”秦佳苒呼吸着,心髒不知被誰揉搓,酥麻的很。
街道兩側被街頭藝術家繪滿塗鴉,大朵大朵的粉郁金香,星星點點的螢火蟲飛舞在草地上。
試一試吧。踮腳而已。
反正她不是要面子的女孩,試一試。勾引他的時候不都敢試嗎。還敢撲進他的車,敢坐他的腿,也和他接過吻,牽過,敢收他那麽那麽貴重的禮物。
她像是被晚風熏醉了。
“我還能在你身邊嗎。”秦佳苒呼吸和心跳一并停止,把這句話說出來。
下一秒,她又蹩腳補充:“做朋友也可以。”
她多聰明,還給自己找了條後路。她背在身後的手緊緊糾纏在一起,手指捏着手指,沒有知覺了。
過了好久,對面也沒有說話,秦佳苒這才緩緩地擡起頭,被他濃稠如黑霧的眼睛攫住。
她膽戰心驚,不知道哪兒出錯了,要被他拿這種眼神撕咬。
“謝.....”
“秦小姐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啊?”
“那請你喝牛奶的男人是誰,你不應該解釋一下嗎。”謝琮月從容不迫地說着,手指不動聲色握緊礦泉水瓶。
秦佳苒jsg那張嬌豔如芍藥花,還帶着嫩紅的臉蛋唰一下慘敗下去。
她忘了,她居然忘了。
謝琮月看見了她和哥哥。
“他是誰。”謝琮月緩緩逼過去,離她更近,幽淡的龍津茶香化為捕獸網。
“他....就是一面之緣的陌生人而已....”她撒謊都撒得這麽敷衍潦草不鄭重。
“誤會了我和謝錦珠,以為我這裏沒希望了,所以轉頭就勾了別人,現在我這裏的誤會澄清了,你覺得還有希望,所以就又回來找我,我說的對不對。秦小姐。”
秦佳苒臉色慘白,“不是....”
她答應過哥哥,不能說,任何人都不能知道他們兄妹的關系。哥哥既然這麽說,就一定有他的理由。
謝琮月不知道她在猶豫在遮掩什麽,今晚所有的怒意都被她點燃了,他語氣加重:“秦佳苒,我不是一個既要又要的人。如果你是這種人,那我們不合适。”
“對不起....”秦佳苒垂下頭,除了這句話什麽也說不了。嘴就跟上了鎖。
謝琮月心裏竄起一陣燥意,兩指掐住她下颌,逼她不準躲,做錯事了還要躲?哪裏來的壞習慣,他會無底線地縱容她嗎?
看着她惶恐又不安的眼睛,謝琮月更冷。
“我想知道他是誰,輕而易舉。但你放心,我不會去查他。”
他說這話時有一股與生俱來的高傲,仿佛不屑當一個躲在陰暗角落窺視的可憐蟲。
秦佳苒知道,他就是這樣的男人。
他有他的尺度,秩序,方圓。
謝琮月和她靜靜對視,等了快一分鐘,她還是不說,一顆心仿佛被水泥封住,出不去,撞不開。
他呼吸逐漸粗熱,低下去,鉗住她下巴的手指發了狠,若是松開,必然要拓下兩道深深的指痕。
“我給你兩個選擇。”
“告訴我他是誰,我們之間的關系你來定。”
“不說,我送你到這個假期結束,我們再也不見。你日後被誰欺負了,可憐了,哭了,我都不會再管了。”
都不會再管了。就算她在他眼前被人欺負了,可憐了,哭了,他也不會管了。
秦佳苒感覺那只揉搓她心髒的手忽然狠狠掐下去,痛得她皺起了眉,“謝先生.....”
謝琮月呼吸滾燙,克制着所有欲念,拿指腹揉搓着她如花一樣的唇瓣,深深的,将她的口紅揉花,揉亂。
“我給你一個月,你想好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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