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夜

039·夜

暴雨天驅車, 車速放得很慢,司機按照瑞叔發來的導航走,酒店定在謝氏集團旗下的吉雲山莊, 當年易思齡和謝浔之的婚禮就是在這裏舉辦的。謝琮月在這裏有專屬的套房, 幹淨,私密, 不對外開放,所以從沒有別人住過。

瑞叔是多了個心眼的。

他瞧着情形不怎麽對勁, 害怕少爺帶女人來酒店的事被人看見, 亂傳就不好了。

“........”

瑞叔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車沿着山莊的地下停車場進去,開到最邊緣的電梯口停下,司機和瑞叔心照不宣,都下了車站在電梯口去等,也沒有叫一叫後座的人, 就這樣在淡淡的尴尬中等待。

後座兩人還在吻, 由從容到兇狠, 由單方面的進攻到兩人相互溺在一起, 唇瓣發熱,鼻息裏全是兩人混合的氣息, 她出了汗的皮膚越發膩,原本被他拿來遮住羞的毛毯也被他扯掉。

暖風還在呼呼吹,狹窄的空間裏塞滿了熱氣,像極了快要爆炸的氣球。

秦佳苒感覺呼吸也沒有了, 整個人渾渾噩噩,酸軟無力。

也不知是誰在接吻的空隙裏分了神, 餘光瞥見窗外,才發現車已經停了, 不知道停了多久,他們居然都沒有察覺。

謝琮月停了力道,強迫後退,可唇瓣仍舊在她唇上淺淺地碰,呼吸湍急,眉心跳動,仿佛停下來是一件多麽痛苦的事。

原來接吻也會上瘾。他這五十多天裏,不止三次五次夢見秦佳苒。

在夢裏也是這樣吻,夢醒之後心髒沉悶而凝滞。

秦佳苒感受到吻停了,緩了好一會兒呼吸,才睜開一雙迷離又渙散的眼睛,不解地皺了皺眉,眼神問他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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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琮月一手摟着她,俯身彎腰,把掉在她腳邊的眼鏡撿起來,拿絨布草草擦了擦,重新戴回去。

一雙眼恢複三成清冷,看着她,啞聲說:“到了。”

秦佳苒咬唇,不接話,臉漲得通紅。謝琮月拿絨毯重新将她裹住,又把西裝外套搭在她身上,她也乖得出奇,垂着小臉由着他折騰,讓擡手就擡手讓挪腿就挪腿。

一切都遮好了,這才打開車門。

冷冽的空氣倏地撲過來,和熱氣相撞,秦佳苒深吸一口氣,大腦暈眩至極。

謝琮月從容淡定走下車,身體微側,手臂伸到秦佳苒跟前,“扶你下來。”

秦佳苒輕輕嗯了聲,搭上他的手,剛要探身出來,忽然又被他摁回了車內。

“等等。”

秦佳苒疑惑地看他,緋紅的小臉顯得無辜又單純極了。

謝琮月太陽穴劇烈一跳,低聲:“還是我抱你。”

說完就俯身,輕而易舉把她橫抱在懷裏,襯衫下的肌肉線條緊實而流暢,秦佳苒小聲驚呼,想掙紮起來看着他,沒想到他抱得這樣輕松,像抱baby似的,還能拿手鎖住她肩頭,逼迫她更緊地融進他懷裏,滾燙的小臉貼着他頸側的皮膚,嗅到一陣強烈的荷爾蒙氣息。

瑞叔和司機見人下來了,立刻扔了煙,嚴陣以待,私人電梯直達套房,早早就候着。

謝琮月抱着人走進電梯,順便吩咐jsg瑞叔:“今晚不用跟着。明天上午帶兩套衣服過來。”

瑞叔點頭,眼中還是藏不住擔憂的神色,心裏又是想吃瓜又是害怕又是緊張,就這樣看着電梯門關上。

電梯裏的空氣清爽而潔淨,沒有那麽熱了,可秦佳苒的臉還是一陣一陣湧過熱浪。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小聲:“謝先生,我其實自己可以走,你放我下來吧。”

謝琮月呼吸盡量維持平和,“現在不行。”

“為什麽?”秦佳苒嘟了嘟嘴,又扭了扭身體,被抱着還是不太自在。

只是這樣很細小的動作,卻得到了他很兇的低斥:“不要動。”

秦佳苒被他莫名其妙吼了一聲,委屈地打了個寒顫,剛想怼他又兇人,她瞳孔震了下,似乎反應過來什麽。

因為被他抱着,所以能感受得到他渾身的肌肉線條都在緊繃,他在極力忍耐。

“......謝先生,你是不是很難受?”

她屏住呼吸,不怕死地問出口,比動物還要純真還要狡黠的眸子睜大。

“難受什麽。”謝琮月冷若冰霜。

“....它好像起來了欸....好神奇噢....”

“..........”

神奇個屁。

她嬌裏嬌氣的聲音帶着一種該死的天真無辜。

她連裝都不裝了,故意的很。

謝琮月狼狽地閉上眼,狠狠吞咽了一下,冷靜又溫柔地與她交涉:“不用你操心這種事。你不要說話,不要動,乖一點點就行,好嗎?”

秦佳苒嘟起嘴,又扭了扭,拒絕他的道貌岸然:“不要。”

“秦佳苒!”

“叮——”

在他嚴肅叫她名字的同時,電梯開了。

這部電梯直接連着頂層套房,門打開,是一個絕對私密又安靜的世界。設計師應該是操碎了心,把能想到能用到的所有華麗器具都放在了這裏——

百寶嵌竹柏菊蘭屏風,掐絲工藝琺琅鐘,暗紅色絲絨沙發,刺繡花鳥圖抱枕挨個擺放,青花瓷瓶裏插着新鮮綻放的芍藥花。無比華麗的法式中國風,四處可見古董。

很顯然,兩人都對這些不感興趣,尤其是謝琮月,腳步飛快進了卧室,把人往床上一擱。

剛剛這段路,足以讓他又恢複幾層理智。

這種事,還是不能太快了。

謝琮月冷靜地分析,她今晚的種種表現都能看出她的不理智,能想出那些馊主意可見心智也不成熟,二十一歲,比謝錦珠還要小三歲,完全就是小妹妹,需要他引導,教育,要對她溫柔一點,慢慢來,總之不是現在就要。

他今晚已經嘗過愉悅和滿足感了,若是放縱自己要更多,道德突破阈值只會适得其反。

飯要一口一口吃。

“你又兇我。”秦佳苒拿腳蹬他。

謝琮月被她拿軟綿綿的小腳踩了一下,被欲.望和理智同時拉扯的心神猛地一跳,深深吸了一口涼氣,喉結瘋狂滾動,分泌唾液,掌住她亂動的小腳,跟着坐在了床的邊沿。

“苒苒,不要這樣,好嗎?”他這句話可以說是示弱了。

卧室沒有點燈。兩人在黑暗裏看着彼此,不能完全看清表情,但能感受到亂拍的呼吸。

他語氣突然變得好溫柔,秦佳苒鼻頭一酸。

“我不喜歡你這樣.....”

“我哪樣。”

“你要的時候就要,不要的時候就要我乖。”她抿着唇,很委屈。她現在都弄不清楚他到底是不是喜歡她。

喜歡她,為什麽都到這個份上了還不做?

可不喜歡,又為什麽要吻她玩她,連她對他那麽過分,不過是哭一哭,用點苦肉計,他也能原諒。

明明是喜歡啊。

“我喜歡你,可你不喜歡我......”

謝琮月握着她玲珑細滑的小腳,只覺得要瘋掉了,事已至此,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忍什麽。不是不喜歡,反而是太喜歡,喜歡到他覺得惶恐,才會這樣。

“沒有說不喜歡你。”他滾動喉結。

秦佳苒根本不滿意,倔強又反骨,不喜歡看他這樣,她喜歡他為她失控發瘋颠倒的模樣,不要這樣理智,不要這樣冷靜,不要這樣強大。

明明可以直接說喜歡,為什麽要說沒有不喜歡?明明可以肯定,為什麽偏偏要用雙重否定來欲蓋彌彰?

他不能是只有一點喜歡她,要有很多很多的喜歡,要瘋狂喜歡,要理智全失,才能為她做那些事。

秦佳苒眼中不知不覺蓄出淚水,一邊想着要如何擊破他,一邊又為自己算計他而感到羞愧難受。

“喜歡我為什麽不能做。”她眼淚滾下來,為自己問出這麽羞恥的話而感到難過。她不要臉了嗎,她怎麽能不要臉了。

謝琮月:“喜歡你當然要珍惜你。”

他不懂她心裏的煎熬,只當她是個幼稚的小朋友,唇角甚至因為她可愛的話而勾起,下意識湊過去,吻了吻她的臉頰。

“你胡說八道....你就是不喜歡我,你欺負我,你玩的時候怎麽不珍惜我,謝琮月,我讨厭你.....”她推開他,越說越亂,其實本來就是亂的,整個人都亂糟糟,她說着說着就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了。

是委屈的。

這五十多天裏,她有多煎熬多委屈只有她自己知道,以為能等到一個結果,可惜這結果讓她崩潰和絕望。

從她決定來找他的那一刻,他們之間就不會有善果。

她知道最後的結果,所以害怕恐懼,但又不得不這麽做。

“我讨厭你......”秦佳苒在心底否認這句話,她其實是讨厭她自己。

謝琮月深吸氣,被她混亂的言語弄得兵荒馬亂,把人抱緊懷裏,“怎麽這麽愛哭?兇你你也哭,對你溫柔一點你也哭,眼淚流太多對眼睛不好。”

“我讨厭你.....”

“秦小姐,我不會信的。你明明說你很喜歡我。”

秦佳苒被他捏住死穴,說什麽都沒用,幹脆不說了,抽噎着,在他滾燙的懷抱裏窩着,都哭累了,算了,她失望了。

手無力地垂下去,偏偏這一動,手背剛好打落在起來的地方。

“嗚?”

“.......”

兩人皆是一頓。她哭聲拐了彎,他抽一口涼氣,發出一聲沉重又隐忍的聲音。

明明過去這麽久,她以為他都沒有了想法......

可怎麽還有?

就那樣暴戾而可怕,根本就讓人無法忽視,散發着強烈的存在感。

怎麽這樣可怕!

秦佳苒不敢相信自己碰到什麽,感覺好駭人。一直被主人壓着,抗議也沒用,這玩意都不知道被壓制了多久多狠,一旦不壓制,爆發起來又會有多麽驚人。

像是把一條惡龍鎖在籠子裏。

秦佳苒吓住了,懵然,突然發現自己太單純了,把這事兒想得太簡單。

她其實不是一個保守傳統的女孩,從小接受的教育也頗為開放,她都感覺自己比大學裏的同學都開放多了,她也會想要也會喜歡被人吻被人柔撫,可她正兒八經是個沒經驗的,所有的經驗都來自在港島的碟片店裏幾塊錢買到的經典邵氏三.級片。

秦佳苒呼吸起伏不停,腦子裏嗡嗡的,還是沒忍住好奇,手背翻過來,小心翼翼又膽大包天。

男人呼吸滞住,聲音沉啞又幹涸得厲害,“秦佳苒....”

秦佳苒有些手足無措,可都到了這兒,她的好奇大膽甚至是反骨都在催促她,與此同時,那跳了一下。

她睜大眼。

這是在鼓勵她嗎?

但這位主人為什麽要嘴硬?

定制的西裝褲往往會做腰頭,扣上扣袢就能完美地貼合身材,這種西裝褲就不需要用皮帶了。秦佳苒吞咽着,感覺自己在打開籠子的鎖。

謝琮月深呼吸,黑暗裏,一雙眼睛像野獸。他道貌岸然,在這時又不攔了,心底隐隐渴望她再膽子大一點。

她膽子果然夠大。

超出他預料。

囚禁着龍的籠子被打開了,他來不及制止,就被她偷了家。

“......秦佳苒…”

他又深抽一口氣。

眉頭緊緊皺着,眼睛也閉上。

沒有光,所以看不見,只能感覺,那惡龍猙獰,在面對她時,又順服,随她捉弄。

秦佳苒一顆心七上八下,怎麽回事?他怎麽都不動?不說話?也不兇?不制止?也不想做?他到底是什麽變.态?怎麽能這樣?

就這樣靜止僵持,公主的掌心和惡龍在僵持。jsg

窗外的暴雨不知什麽時候停了,世界一片寂靜,寂靜中一片泥濘。那雨是下在卧室裏。

“......謝先生。”她就在這一片暗潮湧動的寂靜中弱弱喚他。

謝琮月喉頭發緊,握緊拳,閉着眼睛深深呼吸,撂下短促的一個字:“說。”

“這個是不是不太行.....”

中看不中用?也有可能。不知道為什麽,秦佳苒有一點難過。

“?”

謝琮月愣,遲了好幾秒才說:“你說什麽?”

秦佳苒委屈巴交地咬唇,委婉:“是不是哪裏有問題,所以才......啊——”

她沒說完,就被他發狠地一拽,在幽深黑暗裏沉入海底,而他像海中的暗礁,一觸發就要沉船。

秦佳苒像一只不停挑釁的壞貓,終于被獵豹兇猛反撲,她心跳加速,快要在這種氛圍裏崩潰掉了,這麽黑,她也能感受到他灼熱又滾燙的視線。

謝琮月虎口狠狠掐住她的下颌,拿低怒又崩亂的語氣,一字一頓敬告她:“秦佳苒,你贏了。”

你成功把我僅剩的一丁點虛僞的道德,搖搖欲墜的冷靜以及沾沾自喜的理智,全部破壞殆盡。

秦佳苒被迫仰面,接受他的深吻,他仿佛在打上标記,洶湧的占.有令人無所适從。

她從沒有想過謝琮月完全崩壞,絲毫不加掩飾渴望是這樣的。

的的确确令她惶恐和害怕,太陽穴昏昏沉沉,漸漸地,都不知道這裏是哪裏,她又為什麽來到這裏。

耳邊聽見塑封撕開的聲音,悉悉索索地箍上一層冰涼。

謝琮月俯身,靠近她耳邊,銜住她耳廓,低啞着聲線:“秦佳苒,你想要這個其實是最容易的。”

他惱恨她太過于大膽,又不得不承認,不是她大膽,不是她撩撥,不是她引.誘,是他自己的過錯,是他自己有罪,是他自己沒有想象的那樣有道德感。

她輕輕地,就戳碎他的防線。

“你知不知道,在你第一次撲進我懷裏的時候,就想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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