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吹風啦
吹風啦
如以往的每一次那樣,薛時野總能夠這般及時出現,安連奚抓住透過薄紗遮蓋住他雙眼的那只手,也沒有把對方拉開,只乖乖道:“我不看。”
另一邊,沈玦也沒料到那個人衣衫之下會是這番光景,當即嫌惡地皺起眉,同時深感自己做了個錯誤的決定。
他原只是想讓對方出醜,誰料這人居然如此不堪入目。
今日來看詩會的不在少數,當即就有人尖叫出聲。
更有不小心往這邊撇開的女子,見這人上身如此多的暧昧痕跡,覺得羞臊的同時又覺得鄙夷。
還有膽大的姑娘往這邊看了兩眼,順着對方背後的痕跡延伸向下的地方探看,“玩得真花啊……啧啧啧。”
那人聞言捂着臉往後瞪了眼。
沈玦也得以看清他後面,如果他沒看錯的話……對方背上那些,是鞭痕吧……
竟還有燙傷的痕跡。
倘若沒有那些讓人遐想連篇的青紫,這些痕跡普通人看了或許只以為這人被燙傷過或者鞭打過不久,但二者連在一起。
但凡有點這方便認知的應該一眼就能看出來了。
“看什麽看!都看什麽看!都給本公子轉過去!”
來這裏的大都是世家的人,先前也聽到這人自爆身份,不過是工部侍郎家的而已,他如此叫嚣更加讓衆人起了逆反心理。
甚至有人一合手中折扇朝他點了點,一臉輕慢,看起來也是個有身份的,“看了又如何,也不嫌丢人。”
怎麽會不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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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餘一塊來的幾人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連忙脫了外衫給他,卻也都掩面,對眼下的場面感覺十分沒臉。
這次真的是丢臉丢大了。
安連華亦覺得面子都沒了,只想和這些人保持距離,不能壞了名聲。
他只知這些花花公子行事放蕩,可他們願意捧着自己,安連華也就順水推舟了,哪承想這個張有仁居然是這副德行,也太……
安連華默默往旁邊退去,想跟這群人劃分界限,他們本就不是一路的,不該被這些人牽連。
然就在此時,張有仁也恢複了些理智,沒再同那人嗆聲,連忙去看安連華,“連華,不是你看到的這樣,聽我解釋……”
他有心想把安連華弄上手,最近剛覺得對方對自己的态度軟化了,張有仁可不想就因為這個麽小意外便把人放跑——沒錯,在張有仁看來,這就是個小意外而已,甚至算不上大事。
歡場上張有仁什麽沒經歷過,那些小倌倌表面奉承讨好他,還不是為了他的銀子,背地裏指不定怎麽編排他。
可那又如何,還不是得對着他搖尾乞憐,瘋狂用身體讨好他。
安連華的打算張有仁一眼就看穿了,甚至他的這些個同伴也算都琢磨出來了。
現在對方自持身份又怎麽樣,還不是被他們捧着、哄着都找不着北了,遲早會落到他床上。
安連華沒想到張有仁如此沒有眼力見,這個時候不想着和他撇清關系保他清白便罷,還要貼上來。
但他又不能發脾氣,最後只得故作自然地揚了揚唇,習慣性露出笑容,溫聲道:“張兄,我今日有些累了,就先回去了。”
張有仁一聽,即刻皺了皺眉,連和沈玦計較都顧不上了,急步追了上去,還在大喊,“連華,聽我解釋……”
一場鬧劇就此結束,張有仁後面大喊的這幾句算是讓安連華出名了,恨不得當場消失在這裏。
他果然不該來的。
安連華暗恨自己交友還不夠謹慎,憤恨間,他又想到了剛才無意間瞥見的。
一片混亂中,岐王似乎出現了,但他什麽都沒做,只是悄無聲息地走向了安連奚,捂住了後者的眼睛……
待那幾道礙眼的人影消失,安連奚眼前才重獲光明,轉過頭去,薛時野正垂目看他。
安連奚沖着他彎了彎眼。
先前看熱鬧的衆人這才散開,也就是這麽一散,先前被人群遮擋的視野開闊起來。同樣有人注意到了這邊,發現了薛時野的存在,衆人與同伴相互對視一眼後紛紛壓下心頭的驚訝向他行禮。
“參見王爺。”
“見過岐王殿下。”
薛時野掃視人群,“免禮。”
說話間,他已牽起安連奚的手走進了茶樓之中。
這種人多的場合安連奚向來是不喜歡的,薛時野也未讓他多留,只是步入茶樓的一瞬,薛時野倏然回首往茶樓對面的某處樹叢看去。
片刻後,一道身影悄無聲息地遁走,直往張有仁離開的方向追去。
一切發生在衆人的無知無覺間。
沈玦倒是發現了什麽,心知表哥定然會懲治那個家夥,敢對他小表哥不敬。
但沈玦可不會再和安連奚提這些,他正待跟上兩人,後面就有人叫住他。
沈玦轉頭看過去,那人是永寧侯次子,也算京中數的上號的纨绔了。
他停了停,問了一句:“何事?”
永寧侯次子朝上面努了努嘴,“那人真是岐王妃?”
沈玦一臉莫名,“這還有假?”
聽到答案的永寧侯次子和旁邊的同伴面面相觑,他們也是聽到張有仁前面說了什麽的,只是一時不敢認。
傳聞岐王疼寵岐王妃,果然不假。
方才岐王的動作還是有人隐約瞧見了的,再加之他對待岐王妃小心翼翼的模樣。如此,傳言不僅沒有誇大,甚至隐隐有些不及啊。
沈玦不管這些人所想,跟着也上了茶樓。
二樓雅間,房內桌上已經擺好了膳食,沈玦蹭過去,無視表哥朝他投來的目光,硬着頭皮去和安連奚調笑,“小表哥你剛才聽到沒有,張有仁那厮真是不像話,什麽聽他解釋,我看聽他狡辯還差不多。”
安連奚雖沒有看到什麽,但張有仁沖安連華的喊話他是聽見了的,于是點點頭,附和他,“嗯嗯。”
沈玦樂呵呵的,正要再說,忽然瞥見表哥漸漸不善的目光,他頓了頓,端着碗就跑到窗戶邊去了。
被當成多餘的估計就是他的宿命。
“小表弟怎麽過去了。”安連奚見他端着碗就跑,說道。
薛時野不緊不慢地給他盛了碗鮮湯,繼而散漫回了一句:“他喜歡一個人。”
安連奚:“是嗎。”沒看出來沈玦平時那麽愛湊熱鬧的性子,吃飯還喜歡一個人待着,上回在國公府也沒見這樣啊。
偏沈玦還朝他點點頭,像是作證薛時野的話,“對對對,我吃飯喜靜,還是表哥了解我。”
說罷,沈玦咽了口苦水。
安連奚‘哦’了聲,“那你要過來夾菜啊。”
沈玦含恨點頭,一邊悲摧扒飯,一邊百無聊賴地往樓下張望,試圖不去看那邊的滿桌子好菜,免得觸景傷情。
透過窗戶,沈玦看到下方人已經散得差不多了,忽然間一抹暗青映入眼簾。
“那不是謝景嗎,”沈玦嘟囔了句,眼珠子一轉,“喂,謝五。”
謝景擡目上望,沒見到想看的人,遂垂下頭,繼續往前。
沈玦剛要在喊他,謝景人已經消失。
看來自己的盤算落空了,原還想着把人叫上來,隔應一下他表哥,他可不信表哥沒看出謝景心思不純。
就在這時,房門被敲響。
沈玦轉過去,只見門外站着謝景,在薛時野的示意下進了屋。
“見過岐王,岐王妃。”謝景公事公辦的語氣,依舊是一臉的面無表情。
薛時野撩了撩眼皮,“何事?”
謝景道:“方才看見六殿下接走了安公子。”
六殿下,薛雲欽竟然也來了。
安連奚凝神去聽。
緊接着又聞謝景道:“張有仁等人離開時乘坐的馬匹不慎受驚,整個車駕掀翻在地,幾人正昏迷不醒。”
龍禁衛今日來的人不少,見此情景已經有人過去處理此事了,作為今日龍禁衛領頭人謝景當然也收到了消息。
薛時野聞言只輕擡下颌。
謝景說完了,接着道:“臣告退。”
仿佛來此只是為了說這麽一句。
安連奚眨眨眼,“謝景将軍用過午膳了嗎?”
他和薛時野出府前并未到用午膳的時候,這會出了門,于是就在外面用了。
回去估摸還有藥膳等着他。
謝景聞言,神色都變柔不少,“謝王妃關心,用過了。”
待謝景一走,沈玦也悄然重新上桌。
安連奚又去問薛時野,有些好奇,“王爺,為什麽謝景将軍會跟你說這些?”像是彙報工作一樣。
要說謝景既已成了龍禁衛,應當直接聽命于明康帝才是。
薛時野乜他,眸底帶笑,“想知道?”
這樣的眼神,還有這熟悉的話語,安連奚無端便想到了馬車上的那一幕,頭腦不知為何,倏然便開始發熱。
兩人對視間,他紅着臉,湊過去在薛時野臉龐上親了親,報複性地又把嘴上的油往他臉上摸了摸。
末了,安連奚朝他挑起眼尾,笑得狡黠。
讓這人就知道賣關子。
活該。
即此時,耳邊忽地傳來‘啪嗒’一聲響。
安連奚怔了下,呆呆轉過頭去。
沈玦維持着夾菜的動作,筷子伸到一半,瞥見旁邊夫夫兩之間的互動,手一個沒拿穩,筷子掉到了桌上。
那副表情,比安連奚還要呆,顯出幾分傻氣。
他、他他他是不是不該待在這裏啊。沈玦對上了安連奚看來的目光,強行扯起嘴角,兩個同樣怔愣的人對視一秒。
沈玦驀地把碗一放,僵硬起身,“那個……我吃飽了,先、先走,啊不,告退了。”
說罷,頭也不回地溜出了門外。
待房門一合上。
安連奚耳際浮現出一絲粉紅,他阖了阖眼,忽然撲進了薛時野懷裏,“嗚……”好丢臉。
他怎麽就把沈玦給忘了。
安連奚和薛時野用飯時兩個人相處慣了,加上剛才沈玦心虛又沒出什麽聲,所以便被安連奚忽略了過去。
“王爺。”安連奚聲音聽起來十分虛弱的樣子。
明明吃了點東西都緩過來了的。
結果僅一個動作就讓他打回了原型。
安連奚忍不住嗚咽。
薛時野不由低笑起來,手上拿着塊手帕給他擦嘴,“無事,沈玦不會亂說。”
安連奚從他懷中擡起頭望過去,這是說不說的問題嗎,明明是,“我之後怎麽見小表弟啊。”
薛時野頓了下,安連奚又開始嗚咽。
似乎是思考了幾秒,薛時野道:“日後不讓他登門即可。”這樣就見不到了。
安連奚被他認真的模樣逗得有點想笑,只當他是開玩笑的,末了也真的笑了出來,“怎麽這樣啊……”
薛時野亦笑了聲,把人扶着坐好,“可還要再用一些。”
除去那次去國公府,安連奚吃到都有些撐了之外,他都謹記着要少食多餐,聞言搖了搖頭。想說剛才被熏到了,有點難受吃不下了,但又怕薛時野擔心。
萬一晚上不帶他去看煙花了怎麽辦,安連奚遂只道,“吃飽了。”
薛時野‘嗯’了聲。
詩會除了參賽那一批,其他人說到底只是為了湊個熱鬧,而這個熱鬧不是安連奚能湊的。
茶樓中人聲鼎沸,不知是掌櫃特意安排還是有人自發往返于玉霖亭和茶樓之間,将場上的情況盡皆複述——将何人出詩還有大儒給出的評判全都一字不漏。
時不時有人爆發出嘹亮的吶喊。
安連奚只覺聒噪,這種氣氛不僅培養不出他的文學細胞,連僅剩的一點腦細胞都要被殺死了,他恹恹地看向薛時野。
薛時野朝他張開手,安連奚見狀,頗為心動地鑽進了他懷裏躺了下來,“王爺,這裏有點……太熱鬧了。”說吵可能有些不尊重下方的讀書人,于是他特意換了個說辭。
“嗯,”薛時野應了聲,直接說出了他心中所想,“是有些吵。”
安連奚用亮晶晶的眼睛看他。
對上他潤澤的眸光,薛時野壓了壓心底忽然而至的悸動,“回府。”
安連奚點點頭,追問道:“晚上的燈會……”還有煙花。
薛時野按揉他後頸,“帶你去。”
安連奚放心了。
吃飽喝醉,他又有點昏昏欲睡了。
薛時野每日都早早去了書房,安連奚因為要雕刻的事,在他走後不久也跟着起來了,趁他不在時趕趕工,還要擔心最後完成不了。
這兩天完成得差不多了,他更加有些興奮,心中滿滿的成就感——以前他的身體不允許他做什麽過于費神的事,父母也不會應允,看他看得同樣嚴。
父母的生日安連奚只能不花費什麽錢和精力,簡單做點手工送給他們,因而這也算是安連奚第一次認認真真做什麽東西送人了。
他想知道薛時野最後收到時會是什麽表情。
今日安連奚也起了個大早,眼下正是困意上湧之際。
薛時野調整了一下坐姿,好叫人睡得更加舒适。
不多時,安連奚趴伏在他懷裏睡着了,薛時野眼睫微低,看着懷中安睡的人。
分明每日都好生喂養着,偏偏還這樣輕,落在身上仿佛半點重量也無,臉上但是有了些肉。但只有他知道,只需一場小病,這點肉很快就能消下去。
想到這人的身體,薛時野眼神沉了沉。
許久,他起身,抱着人下樓。
溫木見狀,撈起房間內落下的幂籬跟上。
樓下,大部分人都在關注詩會的動向,更多的當然是三兩友人坐在一起談天說地。
也有人因為知道上面還有一位不得了的人物,頻頻擡首上望,目光鎖定在二樓的一個雅間。
就在這時,雅間的門緩緩打開,整個茶樓似乎都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話頭。
只見男人身姿颀長,居高臨下,通身氣勢迫人。令人不敢直視,有膽大者觑去一眼,瞥見對方懷中還抱了個人。
應當是岐王妃。
一直到岐王的身影走遠,衆人确定他離開後,大堂中才驟然發出喧鬧之聲。
“那是岐王吧!”
“是岐王,還抱着岐王妃呢!”
“你怎麽确定那是岐王妃的?哎喲。”
說話之人被猛地一拍腦門,有人出言嘲笑,“你傻了吧,岐王抱着的不是岐王妃是誰。”
“之前有人說看見岐王攜王妃在逛商鋪,起先我還不信,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大堂內全都議論開來。
不知誰又高聲說了一句什麽,而後,滿堂皆寂。
“那岐王懼內,這話也是真的咯?”
此時此刻,衆人的話題對象已坐上了馬車,回了王府。
安連奚從頭到尾都埋在薛時野懷裏,嗅着熟悉的氣息睡得很熟,充滿了安全感。
薛時野帶着人回府,一路抱回了卧房,兩人一齊躺入了床榻中。
懷裏滿滿當當,整顆心好似也滿滿當當,他緩緩閉上眼,抱着人很快入眠。
安連奚醒過來的時候,薛時野正好睜開眼。
兩人眼神相接。
安連奚唇瓣動了動,第一句話就是,“王爺,可以去看燈會了嗎?”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床幔被放了下來,光線微暗。
安連奚只能看清薛時野的樣子。
薛時野眉梢微動,“還未到時辰。”
安連奚看着他,信了,“那還要多久?”他以前沒看過燈會,也知道應該是要到晚上,可他們出府還要一段時間,怎麽也要提前過去吧。
薛時野沉吟着,沒有即刻回他。
安連奚只以為他在算時間,一時也沒出聲打擾,兩個人就這麽對視着。
因為薛時野對安連奚的足夠重視,再加上後來的愈發看中,卧房中的床也換了一換。原本的雕花拔步床就已經夠大了,眼下這一張還要大上幾分,似乎任翻滾也無妨。
但是,即使床榻變得更大了。
此時眼下的這一片空間中,安連奚還是覺得有些小了。
空氣似乎因為床幔的遮擋變得逐漸稀薄起來。
呼吸困難,好像還有點窒息感傳來。
安連奚反應了幾秒,原來是他自己屏住了呼吸。
下一秒,唇/被人擠/開。
薛時野探/了只手過來,讓他得以呼吸。
乍然湧/入的呼吸灌/進肺腑,安連奚猛地大口吸氣,脊背被輕輕拍/撫。
薛時野開口,嗓音低緩,“為什麽不呼吸?”
安連奚也不知道,但他覺得是因為薛時野,可又不能真的怪對方,明明是他自己不呼吸的,沒有理由去說他。
“我也不知道。”停頓片刻,他對着薛時野慢慢說道。
薛時野看他,後者眼中覆着一層水汽,就那麽坦然直白地注視過來,可憐極了。
“小乖當真不知道嗎?”薛時野仍是問了一句,語氣聽起來循循善誘的。
聽到他的問話,安連奚下意識地搖頭,清透的眼底滿是無辜。
薛時野眼眸微閃,也不急。
他還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引導。
不能再把人吓住了。
但……他總要讨些好處的。
安連奚望向伸到自己面前的手。
剛剛就是這只是手,伸/進了他的口/中,抵/開了他的唇/齒,好似還在他舌/上壓/了/壓,這才讓他得以呼吸。
薛時野的聲音不疾不徐從耳旁傳來,“小乖知道該怎麽做的。”
安連奚紅着臉,慢慢咬/了上去。
兩人醒來後約莫又躺了有兩刻鐘,薛時野才把他從榻上撈起來,準備帶他出門。
“先把藥喝了。”薛時野一邊撫/弄/着他因為睡覺散開的烏發,發絲從他指/尖穿/梭而過,掠過剛才被咬/出的牙印上。
安連奚點點頭,“那晚膳我們也在外面用嗎?”
薛時野:“對。”
安連奚高興了,等頭發束好,乖乖喝藥。
今天的湯藥味道尤其濃重,又不知道是用了什麽珍貴藥材。
安連奚喝了一口,還是甜的。
“王爺。”安連奚突然喚了一聲。
薛時野看着他,“嗯。”
安連奚:“我是不是特別難養?”還特別花錢。
他語氣略顯低落。
薛時野把他的臉掰向自己,“怎麽這樣說?”
安連奚斂下眼,“我身體不好、”
薛時野不等他把話說完,倏地就把人抱坐腿上,聲音自頭頂上方響起。
“我的小乖最好養了。”
語氣輕輕的,像是在哄人,但卻格外認真。
一股暖/流自心間淌/過,升起一陣異樣的酥/麻,那些被安連奚極力忽略的情感頃刻間再次浮現,讓他無法刻意忽視,但某一絲靈光卻讓他如何也抓不住。
安連奚只知道,好想就這麽待在薛時野身邊。
一直一直。
等安連奚喝完了湯藥,兩人這才往府外走去,因為要去看燈會,他還特意讓張總管把映恬映紅叫上。聽說是最近影衛營裏人手不夠,都被派出去了,她們兩臨時被叫回去頂上了。
張總管笑着躬身應是,基本已經能想象映紅高興得蹦起來的畫面了。
還是王妃體恤他們這些下人啊。
安連奚等他一走,就仰頭去看身邊的薛時野,“可以嗎?”
他也不知道影衛營出了什麽事,還要把映恬映紅叫回去,也擔心會耽誤薛時野的事,還是補問了一句。
薛時野微微挑唇,“王妃決定就好。”
安連奚抿了下嘴巴,沒忍住,還是笑開了,“好吧,我決定。那今天我要徹夜狂歡、”
話音還未落,他被牽着的那只手就被緊緊捏了下。
安連奚笑着轉頭,薛時野也看着他,深黑的眼底透着絲無奈。
分明知道他在說笑,還是會有不一樣的反應,安連奚翹起嘴角。
兩人一道往府外走去,沒想到剛出府門,就看到毫無形象地蹲坐在石階上的人。
沈玦聽到動靜,猛然回頭,“表哥,小表哥!”
他哭喪着臉。
安連奚看到沈玦,想到先前客棧被他撞見自己去親薛時野的畫面,臉上表情一滞,忽而又想起來薛時野還沒回答他,不禁轉頭去看薛時野。
似看出他的疑問,薛時野同他道:“稍後告訴你。”
安連奚點頭。
沈玦嗚嗚了兩聲,試圖引起兩人的注意。
安連奚也便轉回視線,“小表弟,你怎麽在這呆着?”
沈玦從石階上坐起來就開始告狀,眼神是半點不敢往薛時野身上瞟,“是表哥,他不讓我進王府,我就只能待在外面等了。”
之前茶樓那事實在尴尬,沈玦是溜得快,但是沒跑出多遠他就回過味來了,自己現在是走了,回頭又該怎麽辦。
旋即沈玦便策馬返回了茶樓,誰知等他再回去時已是人去樓空,沈玦這不就慌了,趕緊來了王府,誰料門房死活不讓他進去——說王爺有令,日後不得讓沈世子登門。
沈玦一臉悲憤,“我也不想的,我能怎麽樣!”他就是不小心看見了表哥表嫂親熱嘛,他能怎麽辦。
安連奚也被他的情緒感染,這才反應過來,原來薛時野不讓沈玦登門的話居然是真的。
一時之間,安連奚再次直面沈玦隐隐對薛時野的指控都禁不住有些尴尬。
因為這個命令還是因他而起,但是鍋全讓薛時野背了。
安連奚嗓音溫軟,一臉純良地去看薛時野,“王爺……”
薛時野眼中漾開笑意,看他一眼,繼而對沈玦道:“準你下次再來可随意出入王府。”
沈玦當即一喜,“多謝小表哥!”
安連奚垂睫,“你謝我做什麽。”
沈玦:“謝你讓表哥收回成命啊!”也好在他迷途知返,今日過來了,否則下次來指不定還要被攔在府外不得進出。
安連奚長長地發出一聲,“哦。”
好像更心虛了。
薛時野側目,視線在他微紅的耳垂上輕掃,打斷了沈玦即将脫口的恭維話,“走了。”
沈玦看他們要走,忙問道:“小表哥你們這是要去哪?”他也算是得出經驗來了,以後有什麽事直接越過表哥找小表哥即可。
安連奚回答了,沈玦聽聞他們是要去逛燈會,也想跟去。但他的話還沒出口,脊背倏然一涼。
“那你們去吧。”
沈玦目送他們離開,準備稍後自己再悄悄去。
直到上了馬車,安連奚才找到機會問薛時野。
只聽他道:“父皇已将龍禁衛交給了我。”
語氣平靜無波。
安連奚愕然。
龍禁衛都能交給薛時野,這未免也太……
古往今來,有哪個帝王能做到這個份上。
對方是真的疼愛薛時野,可兩人之間到底是存在隔閡。
安連奚知道得并不全面,但他知道,只要自己開口,薛時野就一定會說。
可他不想問,只是象征性地問了一句,“什麽時候啊?”
既然龍禁衛被交到了薛時野手中,那麽謝景今天向薛時野彙報事情的舉動也就正常了。
薛時野道:“從南境回來後。”
随同六部輪值聖旨一起被送來的,還有龍禁衛下放的權利。
前者是他和薛雲欽同樣有的,而後者,明康帝交給了薛時野。
但薛時野并未領情。
此事唯有明康帝以及龍禁衛指揮使知道,謝景也是因為他的身份特殊,除了龍禁衛指揮同知一職,對方還是謝家兒孫。
謝家既是保皇黨,明康帝對其的信任自不必提。
而明康帝此舉,更是明明白白告訴謝家了,薛時野才是他屬意的繼承者。
安連奚稍微理了理,也明白過來,不禁有些唏噓。
原著中,不論是謝景還是沈玦,都因為安連華的原因,基本上和六皇子算是綁在了一起。
前者擁有一整個謝家,後者是埋藏在薛時野身邊的一顆炸.彈。
就算薛時野背後站着明康帝又如何,他自己沒有稱帝的心不說,即便是有。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總會落得個失敗收場。
安連奚想了下,忽然同薛時野道:“你要小心一個叫汪曾韞的人。”
薛時野眉頭一動,“為什麽?”
安連奚:“你小心就是了。”
不出意外,秋闱過後,汪曾韞會奪得解元。
春闱上還會成為會元,而後殿試中被明康帝欽點為狀元,入翰林,再之後可謂是真正的一飛沖天。
此人與徐知府,即後來的徐相乃是薛雲欽身邊的左膀右臂。
有這二人合作為薛雲欽出謀劃策,加之謝景和沈玦的助力,他的皇位怎能不穩。
按照作者的描述,薛雲欽會再創大承百年輝煌盛世。而這其中,汪曾韞和徐赫亦青史留名。
薛時野握着他指尖輕撚,“好。”
安連奚見他是放在心上了,也不再繼續多說。以薛時野的能力,只要他想的話,應該不會輕易被暗算。
再加上沈玦肯定是不會再站在安連華那邊,也不會為了薛雲欽對薛時野不利了。
謝景……謝景将軍人看起來也還可以,還曾提醒王爺小心六皇子,大概同樣不會跟原著一樣和薛雲欽一個陣營了。
心頭大石落地,安連奚舒了口氣。
至于之後的舞弊案,他還沒想好怎麽說,現在提醒也為時尚早。
明明都是還沒發生的事情,若他這麽接二連三地說出來,薛時野會不會覺得他很奇怪……
安連奚睫毛顫動一下,往薛時野身上趴伏過去。
薛時野順勢攬住他,還要不老實地伸出指節在他頰上輕撫。
安連奚不管他,繼續趴着。
馬車緩緩朝城中駛去,街道上的叫賣吆喝聲傳來,此時還是白日,四處都挂着燈籠,可以想見夜間這些形狀各異的燈籠夜間亮起時是何等模往。
安連奚透過車窗縫隙往外探看。
“想不想下去?”
安連奚回過頭,聽薛時野的語氣,是要和他一起去。
近來為慶祝中秋佳節,整個京城都辦起了燈會,街上人比往常更多,薛時野怎麽可能放他一人下去。
安連奚搖了搖頭,“等找個僻靜點的地方再下去吧。”
他可不想引起什麽騷動。
“嗯。”
薛時野沒再繼續問下去,一副任憑安連奚做主的模樣。
安連奚透過窗戶縫隙看着外面,清風拂過面頰,涼絲絲的,透着股冷意,兩側的發絲被吹得往後飄蕩。接着,落入一只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掌中。
下一刻,那手輕拂過發絲,又把幾乎要貼在窗邊的人撈回去。
安連奚一下跌進他懷裏,仰頭望向他,“王爺你怎麽、”不讓他繼續看了。
他才剛說到一半,薛時野便俯身。
兩人額頭相貼。
安連奚的目光落入了一雙黑沉沉的眼眸中,此時那雙深邃的眸子裏,映照的全是他的身影。
心髒鼓噪,他好像又聽見了自己心跳的聲音。
撲通撲通的聲音響在耳膜,速度愈發迅速。
薛時野一字一句,輕聲開口:“你又吹風,等下受涼的難受的可是你。”
安連奚眼睫輕輕動了動,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嗓音都不自覺帶上了幾分綿軟的味道,“那我不吹就是了。”
薛時野:“嗯。”
安連奚想起身,薛時野沒讓。
安連奚喊他:“王爺。”
薛時野:“就這麽待着。”
薛時野懷裏暖暖的,安連奚都不用思考,整個車廂也只有這裏是最舒服的,随即不再動彈,“好哦。”
輕笑聲響起。
安連奚臉被掐了一下,力道不重,同時還伴随一句,“乖了。”
安連奚看他一眼,然後去拍他的手。
他才不乖。
薛時野被他拍開也不惱,還要問他,“生氣了?”
安連奚鼓着臉,“沒有。”
薛時野又捏了下。
安連奚繼續拍。
薛時野還要再問,“生氣了?”
安連奚瞪他,重複道:“沒有。”
煩死了。
心底的惡劣因子作祟,薛時野又一次伸手。
安連奚一把抓住他,“馬上就生氣。”
薛時野頗為遺憾地停手,“好吧。”
不能把人逗得狠了,回頭哄的還是他。
只是,薛時野剛打算收手,卻感覺到手被人拉了一下,他低眸。
枕在他腿上的人還抓着他的手,眼睫抖個不停,緩緩地把他的手又拉了回去,重新放到自己的臉上。
“只能再一下。”
嗓音說不出的柔軟。
薛時野想到對方養在府中的那只貓,起初有些怕生,慢慢在其他人的逗/弄下會朝他們敞/開肚/皮,露出自己最脆/弱、敏/感的地方,任/人撫/弄。
現在。
他的腿上好像也趴着一只貓。
剎那間,心潮起伏。
薛時野喉結一聳,“嗯,再一下。”
停留的時間,可就由他說的算了。
安連奚沒想到,這一下,薛時野就不肯松手了。
不過可能是因為剛才吹了風,臉上有點涼涼的,但薛時野的掌心溫/熱,他也就沒再把人推開了。
及至馬車停下,天色還未完全暗下去,但河邊已經飄滿了河燈,燈光映襯着各種顏色的河燈在河面上緩慢移動着。
随着河水的蕩漾起起伏伏,從遠方飄蕩過來,紅白相間的游魚順着河水流動的方向游向這邊,仿佛正托舉河燈前行。
安連奚下了馬車就奔到了河邊,靠在石欄上雙手托腮看着這一幕,清澈的眼底映着燈光,顯得尤其明亮。
此處人少,薛時野并未給他戴上幂籬。
安連奚在專注地看風景,殊不知,他也被人當成了風景在觀看。
薛時野望着立在石欄邊的人影,高挑的身形,還是顯出幾分清瘦。玉色的腰帶勾勒出那人細瘦的腰,看似不盈一握。
也只有他知曉,那腰肢握在手中是什麽感覺,甚至可以完全嵌在他掌心,牢牢貼合不留一絲縫隙。
薛時野腳下一動,朝他走了過去。
安連奚亦似有所覺,回首朝薛時野投去一眼,如畫的眉眼彎起,沖他粲然一笑。
“王爺,這些河燈好漂亮。”
薛時野行至他身側,聞言輕聲道:“确實漂亮。”
安連奚對上他的眼神,“那你看着河面說啊。”為什麽要看着他說。
心髒好像壞掉了。
又在撲通撲通亂跳得厲害。
安連奚慌忙別過臉。
薛時野笑了聲,将眼底的晦暗壓下,口中卻是道:“本就不是說河燈。”
安連奚嘴唇微動,想問不是說河燈那是說什麽,但他直覺不能問出口,于是抿抿唇又不說話了。
薛時野沒讓他在河邊待太久,不多時便把人抱回了馬車上。
安連奚還有些沒看夠。
“河邊太冷。”
“不冷的。”
薛時野挑眉,安連奚也跟着他一挑眉。
兩人無聲對視,最後還是安連奚率先妥協,“好吧好吧,不看了。”
确實有點冷,總歸他還是看到了河燈。
可能是因為吹的風實在有些多了。
安連奚隐隐覺得鼻子有些不太舒服,好像是堵住了,心裏開始打起鼓來。
薛時野先帶着他去了城內的一家酒樓,此地位處城中心,有着絕佳的地理位置。待用罷眼前,稍後還可去頂樓,能夠将一整個京城收入眼底。
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安連奚才剛吃了一筷子菜便覺得沒什麽胃口。
但他想逛燈會、看煙花,忍着又吃了幾口。
快到第三口時,差點沒忍住嘔出來。
薛時野神色一變,動作分明和之前一樣,擡指就掰開他的唇縫,語氣卻又透着強勢與不容置喙,“吐出來。”
小乖要被教訓啦o.×
[ps:沒懷吶!身體還沒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