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又疼啦

又疼啦

晚宴尚未結束,薛時野便先帶着安連奚離開了宴席,其他大臣見陛下都未說什麽,也都眼觀鼻鼻觀心繼續看着殿內歌舞。

“煙花要什麽時候開始呀?”

剛出明宇殿,安連奚就被薛時野一把抱了起來,此刻下巴磕在他肩膀處輕聲詢問。

悠揚的樂曲聲從身後的殿內傳出來,氣氛活躍歡樂,薛時野看一眼懷中面容隐現病氣的人,眸光暗了幾分。

今日本該帶着人四處逛逛的,眼下卻只能讓人窩在自己懷裏,他掀起眸看了眼天色,“快了。”

安連奚笑起來,心裏有些開心,薛時野帶他沿着亮堂的宮牆朝前走着,他又不禁問:“王爺你吃飽了嗎?”

薛時野嗓音含笑道:“小乖喂飽了。”

安連奚翹起嘴角,“那就好。”

薛時野抓着他環着自己的手,溫溫熱熱的,倒不是很涼,“現便帶你過去。”

安連奚立時期待道:“好啊!”

如今衆人都還在宮宴上,稍後煙花開始,屆時會随明康帝一道前往觀景閣。薛時野此刻提前帶着人卻是往另一處而去。

及至煙花快要開始放的時候,薛雲欽也從席間起身,準備和其他人一起跟在明康帝身後一道,不料忽然有一個小太監走過來。

薛雲欽撇去一眼,是蕭皇後身邊的人。

蕭皇後心情有些複雜地等在後殿中,神色有些恍然,直到看見自己派出去的小太監回來,她的目光順着他的身後看去。

薛雲欽緩步入殿,面上帶着溫柔的笑意,“母後找兒臣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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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皇後欲言又止,“瑾兒。”

薛雲欽見狀頓了頓,眼神掃向旁邊的那些宮人,所有人接收到他的視線,紛紛退出殿外。

“母後?”薛雲欽坐到蕭皇後下首。

蕭皇後看着他,端方從容的表情一點點退去,“瑾兒,你實話告訴母後,你是不是……”

薛雲欽回望過去,那雙看似多情實則無情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倏爾彎起道:“母後發現了?”

蕭皇後心中猛然一沉,神情逐漸變得嚴肅,“那是你皇嫂,你不是喜歡那個安府的二公子嗎,母後不阻攔你就是。”

不是她忌憚岐王,只是蕭皇後怎麽也沒想到,薛雲欽竟然會對岐王妃起了心思。

她兒子将來會是大承帝王,蕭皇後決不允許他有任何污點。她對自己的兒子是十分了解的,為今之計只有徹底打消對方的念頭,否則後者只會更加不擇手段。

薛雲欽笑意微斂,“母後怕是想多了,兒臣對皇嫂并無其他的心思。”只不過,也很想從薛時野那裏搶過來就是了。

至于安連華,薛雲欽緩緩說道:“安二公子,兒臣亦只是欣賞罷了,談不上喜歡。”

安連華此人有野心,但眼界未免太過狹窄,可這樣的人,偏偏還不夠老實安分,還需得好生調/教一二才是。

蕭皇後聞言,眼中流露出幾分探究,“真的?”

薛雲欽道:“自然是真的。”

說話間,他從位置上站起來,青色的錦袍下擺用銀線勾勒了一條銀蛇,只在他起身動作時才能看見其影子。銀線随着燈光照射而晃動,仿若活過來一般游動着,危險的氣息撲面而來。

薛雲欽不疾不徐開口:“兒臣大業未成,心中自有分寸。”

蕭皇後定定審視他,片刻後終于緩緩露了個笑臉,眼中神色柔和下來,“如此,是母後多心了。”

只是在薛雲欽朝殿外走時,她又道了句,“半月後秋獵,不若讓安二公子一道前往?兩個年輕人,也好有個伴。”

薛雲欽頓住,回首看她一眼,不置可否。

事情就這麽定了下來,只是言及秋獵,兩人都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朝堂上下早已傳得沸沸揚揚的那件事。

秋獵上,明康帝将逐鹿一事交給了薛時野。

如今,原本就人心浮動的朝堂,衆大臣的偏向自然也就落到了岐王身上。

這本無可厚非。

但……

“一個瘋子罷了,”薛雲欽微笑着說了句,眸光中帶着冷意,“聽說今日敏嫔對岐王妃出手。”

蕭皇後道:“此事已被你父皇壓下,本宮對此亦不甚清楚,只是聽說時野發了不小的脾氣……”

薛雲欽适時道:“是發瘋了吧。”

蕭皇後沒說話,當年沈皇後薨逝,薛時野曾養在她膝下過,可到底不是從自己肚子裏出來的,母子二人關系亦未能有多麽親厚。

何況,當年的薛時野陰沉沉的,便是蕭皇後想親近也無法,但她也曾用過點心照料對方。

不過也是因為陛下看重對方,而陛下還能在那個時候把人交給自己帶。彼時的蕭皇後還是娴妃,當然不想出現什麽差錯,因此,薛時野待她也還算尊重。

“好了,時野如何,你父皇自然清楚。”蕭皇後說了一句,而後溫聲開口:“近來你在六部輪值表現如何?你父皇可還滿意?”

薛雲欽:“尚可。”

兩人又敘話幾句,便沒再繼續,一同往觀景閣而去,準備一同去看煙花。

而距離觀景閣不遠處,摘星樓中,安連奚正被薛時野用一件大氅包裹着抱在懷裏。皓月當空,将整個京城都籠罩其中,亮如白晝。

“好美的月亮!”安連奚仰着頭望着一輪明月。

薛時野偏着頭,看向身側笑容明媚的人,眸中溢滿柔色,“嗯。”

安連奚轉頭看他,“王爺你看啊,多美,又大又圓!”他有些詞窮,不知該怎麽形容這一幕,感覺也很新鮮。

薛時野擡頭掃了眼,僅一瞬,視線又落回了安連奚臉上,“是很美。”

聞言,安連奚再次望過來,接着就和薛時野的目光對上了,而後心頭像是被燙到了一樣,他又迅速挪開了目光。

薛時野的眼神很深,仿佛帶着灼人的溫度,似能把人燒化了。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腦子被水泡了,安連奚覺得腦子像是滋滋冒着氣泡,一顆一顆,繼而在腦中炸開。

煙花還沒開始放,但他在腦子裏已經率先放了一輪,臉上也禁不住升起熱度。

薛時野側眸,瞥見他耳廓那一抹極為惹眼的紅,心亦跟着躁動起來,“小乖、”

‘砰’的一聲,巨大的煙花在天幕炸開,絢麗的花火沿着天際滑落,給空曠的天空增添一抹鮮豔的色彩,彩色映照在圍觀這一幕的衆人臉上。

安連奚拍着薛時野的肩,一下子忘了什麽氣泡、臉紅的,一雙圓溜溜的貓瞳亮得驚人,眼底映照着煙花的顏色,他沖薛時野大聲道:“啊,看煙花!”

又是一聲轟隆巨響,不斷有煙花炸上天際,将他的話盡數淹沒,安連奚只能不斷去拍打着薛時野,示意他去看。

然而,他的眼神卻始終落在天幕之上的璀璨煙花上,神情說不出的認真專注。

薛時野目光亦全程停留在他臉上,絲毫也未分給那努力綻放着自己引人圍觀的煙花,眼神逐漸露/骨起來,想把後者的臉掰向自己,讓他只看着自己。

這樣的目光,應當只屬于他一人才是。

但薛時野還是不忍讓安連奚錯過這麽美好的一幕,硬生生按捺住了內心的沖動。這雙眼睛應該一直明亮清澈才對,即使不是看着自己。

對于身邊之人的滿腹心思,安連奚全然不知。

他盯着盛大的煙花看,眼神掠過皎潔的明月,心中想着:不知道另一個世界的父母現在是不是也在看着月亮。

安連奚眼神慢慢渙散,腦海裏思緒翻騰了一瞬。

他現在過得很好。

也有新的家人了。

爸,媽,中秋快樂。

正在這時,眼下忽然被人用碰了碰,溫/熱的指/腹擦過,帶着薄繭,動作很輕,讓安連奚有些發癢。

一輪煙花燃盡,薛時野的聲音似貼在他耳畔響起,“怎麽了?”

安連奚搖了搖頭,繼續仰着臉,輕聲說:“煙花好看。”

薛時野:“嗯。”

又是一輪煙花炸開,這一次,陣仗愈發大了。巨大的花火籠罩住了整個皇城。

安連奚小小的傷感了一下,很快又繼續欣賞起了煙花,直到這一次的煙花漸近尾聲,他聽到薛時野說‘回去’。

“這麽快!”安連奚終于舍得回頭去看身後抱着他的人了,眼中顯出幾分祈求的神色,他還想看。

今日中秋佳節,皇宮的煙花會持續一個時辰之久,可供衆人觀賞。

薛時野卻道:“之前說一盞茶。”

安連奚抓着他的衣服袖子,努力睜大了眼,眸中神色好不可憐。開口時,聲音比起下午要好上一些,聽起來鼻音沒那麽重,“再看一下嘛。”

薛時野垂眼看着他,“你還在病中。”

話雖如此,薛時野卻并未抱着人起身。

以二人之間力量的懸殊,他本可以直接帶着安連奚離開,可薛時野只是觀察着後者的反應,似乎也不是很着急。

安連奚亦察覺到了這點,薛時野的态度并不強硬,所以他認為自己還是有可能可以在這裏多待一會的,遂繼續說:“我覺得沒什麽大礙。”

薛時野仍是盯着他,不過這一次沒再開口。

安連奚絞盡腦汁思考,随即也顧不得樓內在其他角落帶着的張總管、溫木等人了,上前捧着薛時野的臉,“我就再看一下。”

薛時野擡了下眉毛。

安連奚和他的目光相接,好像從這雙幽邃的眼中看見了什麽,卻又似乎什麽都沒看見。

興許是他思考得太久,薛時野薄唇微啓,總算出聲喚了他一聲,“小乖?”

安連奚回神,再次落入那雙漆黑的眸子中,思緒開始重又變得混亂。

他有些猶豫。

緊接着,在薛時野的凝視下,他慢慢地往前,又緩緩的,送上了自己的唇,和薛時野唇/瓣相/接。

這不是他第一次和薛時野接/吻。

卻是第一次這麽意識清晰,且不待任何惡作劇地心思和對方親在一起。

薛時野唇角勾了勾,看着安連奚閉着眼的樣子,心裏像是被什麽軟乎乎的東西戳/了一下,柔成了一團。

第二輪的煙花在此時炸開。

天空中又一次亮起了彩色的花火。

耳邊的聲音好似也變得模糊了起來。

安連奚還記得自己是為了看煙花,但當他想要轉過頭繼續去看時,後腦卻被一只大掌扣/住,動彈不得。

他倏地睜開眼,看見了薛時野眼中噙着的笑。

安連奚眸子睜大。

他被騙了。

薛時野又在逗他。

意識到這一點,安連奚氣得錘了他一下。

又過了片刻,薛時野才将人放開。

安連奚整張臉都是紅的,不知是氣的還是被親的,瞪了瞪薛時野,而後又因為不斷在天際炸開的煙花轉移了目光。

薛時野低低笑了聲。

看來不用他哄了。

安連奚一邊看煙花,心情也又變得晴朗起來,待之後薛時野喂給他一塊小糕點,他也自然地張開唇,好像忘了剛才的事。

不過即便是被收買過,薛時野亦沒有讓安連奚在摘星樓裏待太久。

此時已是夜間,周遭的溫度降下許多,空氣都是涼的,即便他再怎麽護着,偶爾襲來的冷風也直往人骨頭縫裏鑽。

等真正被薛時野抱坐起身,安連奚也不再要求多看一會了,乖乖窩在他懷裏,被帶着下了摘星樓。

懷中滿滿當當的感覺讓薛時野心情頗好,他叫張總管去給明康帝帶個口信,今晚他們便宿在宮中了。

下午安連奚方才落水,剛剛又在摘星樓看了一場煙花,薛時野并不想帶着他再奔波,連夜趕回王府。

對于他的請求,明康帝自是無有不應的,因而薛時野抱着人就往寝宮走去。

一路上,安連奚都沒吭聲,及至此時,薛時野才反應過來。

原來不是不用哄。

只不過是剛才不用。

安連奚還記着剛才薛時野按着他的事,因此鼓着臉縮在他懷裏,卻一句話也不說。

薛時野喊他:“小乖?”

安連奚才不理他。

薛時野心間發/癢,聲音徐徐:“不是讓你再多看了一會嗎?”

他好像真的不知道自己在為什麽不高興,安連奚聽得更加不高興,那明明是他自己換來的機會,反而是薛時野,故意逗他。

“小乖。”

安連奚不搭腔,薛時野一邊接着往寝宮走,步伐沉穩而有力。同時有一句沒一句地和他說這話,聲音溫柔,甚至帶了點低聲下氣,“理理我。”

安連奚哼哼了一聲。

薛時野無聲一笑,繼續:“小乖理我。”

兩個人旁若無人的說話,身後跟着的一衆宮人都聽不清晰他們在說什麽,卻可以看見岐王殿下溫柔小意的樣子。

宮女們全都壓低了腦袋,心裏對王爺王妃的相處模式豔羨不已。

其中不乏是這宮裏的老人了,曾經伺候過未出宮開府的岐王,全都沒見過對方如此對待什麽人過。即便是面對陛下時,殿下也大都是不假辭色的時候居多。

不管薛時野怎麽說,安連奚就是不理人。

這一次他堅定了自己的決心,誰讓薛時野老是喜歡捉弄他,必須讓人嘗嘗苦頭才行。

結果剛入寝宮,他就破功了。

殿門在兩人身後關上,無人的寝殿內,薛時野把懷裏的人托起些,放在桌上。

安連奚突然坐到桌子上還有些怔愣,結果就被掐着下巴就親了上來。

随着一吻落下的,是薛時野含笑的一句對白。

“小乖,親人是這樣親的。”

不是簡單的唇/瓣/相/貼,而是厮/磨/中的唇/舌/交/纏。

直到被放開時,安連奚只覺自己都快要呼吸不過來了,他緩了緩,才否定了薛時野的話,“我才不要這樣!”

薛時野見他終于肯與自己說話,輕笑了下,從善如流地改口:“那便聽小乖的,小乖想怎麽親,便怎麽親。”

安連奚說他:“你不要臉。”

薛時野應道:“不要。”

安連奚被他的話驚呆了。

沒想到他是這樣的岐王。

安連奚想了下,低低說:“你要親就親吧,我把風寒傳染給你。”

聲音黏黏糊糊的,不知道是不是被親出來的。薛時野只覺心頭柔軟得不可思議,随即再次俯/身,叼/住了那兩片因為他而變得紅豔的柔/軟唇/瓣。

“那就傳染給我吧。”

安連奚沒想到自己的一句話結果變得更加無法收場。

薛時野似是真的想跟他一樣,被放開的間隙,安連奚說:“夠了夠了。”

“不夠。”

薛時野的聲音顯得鄭重其事,“還沒傳染上。”

話落又覆/了上來。

安連奚深覺自己說錯了話。

倘若不是還顧忌着他的身體,估計自己都要被親壞了。

翌日。

安連奚感覺身體稍微好了些,可能是這麽久以來的調養真的有效,這次的落水沒讓他遭太大的罪。

薛時野讓他在宮裏用完了午膳才帶着人出宮,安連奚又買馬車上睡了一覺,醒來時馬車正好在王府大門前停下。

“王爺,”安連奚微微睜眼,還有些剛睡醒的迷蒙,感覺到馬車停了下來,便問,“我們到了嗎?”

薛時野:“嗯。”

話落,不用薛時野動作,安連奚就已主動主動伸手,挂到了他脖/子上。

薛時野挑起唇角,抱着人下了馬車。

剛入府門,就有門房過來通禀:“王爺,今日一早,安侍郎便遣人送了拜帖過來,您請看。”

安侍郎,原身的父親。

聽到這三個關鍵字,安連奚徹底清醒了過來。

自上回來王府觀了一場慘無人道的刑罰之後,安守義對岐王府便有些發怵,更別提對岐王本人了。

也是那次,才讓他清晰意識到,自己在岐王面前根本就擺不了岳父的譜。

安守義原以為是自己的兒子不受寵,可從陛下前往西山行宮後,那段時間他在京中的這些勳貴圈子裏又頗為風光了一陣。

最開始他還當是二兒子得了六皇子的青睐,因此這些人見風轉舵地巴結讨好他,可誰料後來他竟從旁人口中得知了岐王對岐王妃頗為寵愛的消息。

這下子,安守義是徹底呆住了。

本以為成不了氣候的大兒子,可以被他随意舍去。孰料對方被他送進岐王府後,居然得了岐王看中,成了真正意義上的岐王妃。

安守義慌了,如此一來,岐王請他觀刑的目的又是為什麽就值得深思了。

不過他到底是安連奚的父親,安守義心中雖然惶恐,卻也不覺得有什麽,因而一直沒有動作。

倒是他向來寵愛有加的二兒子,近來似是惹怒了六皇子,自南下回來之後便一直沒得對方召見,反而是重新和張有仁那群人混到了一起。

安守義有心想問問兒子,但又擔心真出什麽事,惹得兒子傷心,遂放任了對方。及至這次詩會,六皇子終于重新送了二兒子回來,安守義總算是放下了心。

有六皇子做靠山,那他就高枕無憂了。

可讓安守義不解的是,二兒子居然想以他的名義讓大兒子過府一敘。

安連華聲音柔軟,帶着點撒嬌道:“哥哥平日裏與我關系不是很好,我覺得用父親您的名義,哥哥應該會回來。”

聞聽此言,安守義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安連華并未将此事其實是六皇子安排的告知安守義。

安守義亦未說起過他曾去過岐王府一事,父子倆在某些時候保持着高度的默契。

于是拜帖就這麽被送到了岐王府。

“回帖,岐王妃身體不适,不宜出門。”

冷淡的聲線響起,安連奚是不想回安府的,更不想見到安守義,他還在想應該怎麽拒絕,沒想到薛時野竟先替他一口回絕了。

門房聞言便默默退了下去,同時也知道了王爺的态度。

下回安府的人再過來,也不用太客氣了。

安連奚看着薛時野。

後者微微垂眼,像是知道他想問什麽似的,攬着他的那只手摩挲着他腰間的軟肉,“既然不想見到那些人,以後便直接拒絕。”

安連奚一怔,而後往他懷裏蹭了蹭,悶聲開口:“你都知道啊。”

薛時野似乎什麽都知道,卻也什麽都不問就幫他把所有的一切都處理好了。

不等對方回答,安連奚軟着聲音又說了一句,“你怎麽這麽好。”

薛時野帶着人往卧房走,“我這麽好,小乖要怎麽做呢?”

安連奚聽到這話頓了頓,忽然想到了什麽。

薛時野的生辰快到了,他剛好可以把禮物送給對方,就當是謝禮了。

想罷,安連奚從他懷裏擡起臉,“我知道要怎麽做。”

薛時野眼睫微垂,想象中的一吻并沒有湊上來。

安連奚眉眼彎彎地看着他,“你就等着吧。”

薛時野回視,和他亮晶晶的眼神對上,一時什麽都忘了,喉結滾了滾,“好,我等着。”

思及薛時野的生辰就在這幾日了,安連奚很是高興了一陣。

趁着對方去書房的期間,掏出自己準備好的禮物,完成了最後的工作。

末了,他找來張總管,後者恭恭敬敬道:“王妃有什麽吩咐?”

“張總管,過幾日府中有什麽準備啊。”過生辰這樣的大事,怎麽也得布置一下,安連奚甚至思考了到時候是不是要把薛時野支開,最後再給他一個驚喜。

結果張總管聽他說完這句後,表情就變得有些遲疑:“王妃可知王爺是不過生辰的?”

這話安連奚之前問的時候就聽他說過,此時聞言怔了下,有點不知所措的同時,心裏隐約有了個猜測。

果不其然,只聽張總管輕聲道:“先皇後的祭辰就在那日。”

安連奚神色白了白。

怎麽會這麽巧。

沈皇後的祭辰和薛時野的生辰竟然是同一天。

安連奚不說話了,張總管亦是嘆了一聲。

“張總管,不要告訴王爺。”安連奚說。

上一回要拿玉石的事張總管就背地裏告訴了薛時野,只不過關于問生辰一時倒是沒說,張總管當然清楚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張總管保證道:“王妃放心。”

安連奚讓他回去,自己獨自待在房中,手裏捧着要送給薛時野的生辰禮。

難怪不過生辰。

可是……他還是想給薛時野過。

這麽多年了,想必沈皇後也不願意看到對方這麽難過的。

安連奚有些難過。

他在為薛時野難過。

于是,等薛時野處理完公務回來,就看到床榻上,安連奚抱着膝,把頭埋得低低的,縮成一團,房門開啓的聲音都未能驚動對方。

薛時野滞了滞,走向床榻邊,“睡着了?”

安連奚聽到了有人進房間的動靜,聞見薛時野的聲音,耳尖微動,突然不敢擡頭看他,只是輕輕回了一句:“沒有。”

尾音軟綿,他自己是聽不出來,落在薛時野的耳朵裏,只覺委屈極了。

他的小乖又在偷偷哭鼻子。

薛時野心頭一動,上前把小團子整個抱進了懷裏。

安連奚下意識伸展來,被對方面對面抱坐着,看見了薛時野望來的深沉視線,如同裹挾着一股熾熱的溫度朝他投來。

“王爺……”安連奚有些不自然地別過臉,喊他。

薛時野目光掠過他眼尾的緋紅,心裏疼了疼,“怎麽了?”

安連奚說:“有點疼。”

薛時野低低問:“哪裏疼?”

安連奚捂了捂心口的位置,眉頭緊緊擰着。

薛時野的聲音愈發低沉,“怎麽又心口疼了。”

段旭的蹤跡還未找到,倒是滄州和廬州請來的那兩位名醫後日便可進京,就是不知醫術如何。

安連奚低着眼,回答:“就是疼。”

若真的要問是什麽原因,只能是心疼對方了。可這也不能說,提起來了少不得又要說到生辰一事上。

既然薛時野不想過,安連奚只當做不知道即可。

薛時野聽着他小聲和自己說話,眼神一錯不錯地盯着他的臉,心裏揪成一團。

如果可以,他想替對方疼。

“疼得可厲害?我讓劉太醫過來看看。”薛時野正說着,就要朝外間下令。

安連奚連忙阻止,“不用看太醫。”

他為什麽會心口疼,安連奚心裏清楚,根本用不着請太醫,他抓着薛時野的衣襟,眼睫顫動。

安連奚:“不用看太醫的。”

薛時野:“可你疼。”

安連奚默了默,目光不自覺壓低,不敢同薛時野對視,“不用看。”

他又說了一遍。

薛時野默了默,只當他是真的不想看,可在這一點上又不能由着對方的性子來。

然而就在他開始思索該怎麽哄着人讓劉太醫過來看一看時。

安連奚微微擡起了頭,看向他的那雙眸子裏仿似蒙了一層水光,濕漉漉的。

少頃,只聽對方軟着聲音,緩緩說道:“揉一下就好了。”

一瞬間,薛時野的呼吸都停滞下來。

安連奚尤不自知,還在說:“你給我揉揉就好了。”

面對身前這人本就毫無招架之力的心裏防線徹底坍塌,剎那間,潰不成軍。

薛時野只能憑着本能應:“好。”

安連奚好半天才緩過來。

有薛時野陪着,好像就不是那麽難過了,他也算能夠平靜接受不能給薛時野過一個盛大的生日的結果了,默默等待着那一天的來臨,把自己的禮物送出去。

只不過在此之前,安府每日都會遞上一封拜帖,但次次都會被打回。

這一下子,安守義是徹底坐不住了。

如今這行事,他還以為自己能夠高枕無憂,但岐王府的态度足以令他忐忑難安。沒想到對方會徹底不顧念情分,多次把他的拜帖退回。

現今岐王被明康帝委以重任,安守義也擔心中間會出差錯。六皇子縱然有蕭皇後以及整個蕭氏作為後盾,可岐王有陛下的疼寵,縱然名聲再壞,也說不得哪一日對方就成了太子,最後成為大承的帝王。

仔細一想,安守義覺得不能把寶押在一處,連忙動身就要前往岐王府。

前往岐王府的途中,他還在想,岐王如此做派不一定就是安連奚的态度。

畢竟他是對方的生父,連奚這孩子性格向來軟弱,只要他說一兩句好話,對方想必一定會顧念父子之情的。

但讓安守義怎麽也沒想到的是,他連岐王府的大門都進不了,吃了個閉門羹。

安守義悻悻回了安府,接着就碰上剛好回府的安連華,兩人一道進府。

“連華今日出去了?”他看向自己這個疼愛了十數載的二兒子,心裏的郁氣終于少了點,有些試探性地問。

安連華的回答果然沒讓安守義失望,“六皇子請我去了他府上,眼下六皇子在忙,就把我送回來了。”

聞聽此言,安守義登時大喜。

岐王不見他又如何,誰知道傳聞是否有誤,沒準岐王疼寵岐王妃的言論是謠傳,總歸是沒有親眼所見。安守義這麽安慰着自己,還美滋滋暗忖:六皇子這邊可是對他的二兒子喜愛得緊,這總不會出錯。

安連華又看了看安守義風塵仆仆的樣子,“父親也是剛從府外回來?”

安守義思索了一瞬,還是說了實情,“方才我去了岐王府。”

安連華眼中浮起一絲怨毒,但是很快就被溫和的笑容掩蓋,他問:“父親見到哥哥了?”

安守義搖頭,末了,出口時做了些修飾道:“岐王今日不見客。”

安連華疑惑:“哥哥也不見?”

安守義噎了下,順着話道:“不見。”

見狀,安連華露出深思,瞥了瞥父親的表情,好似有那麽些不自然的樣子。

“過兩日就是先皇後的祭日,想來岐王和哥哥會入宮,屆時我讓六皇子帶我們進宮,父親你就可以找哥哥說說話了。”安連華突然提議。

安守義聽到兒子這麽随意便能在六皇子面前提要求,心裏更加暢快了。但是心中又有點不滿,為什麽一定要見安連奚不可,這麽好的條件,只是入宮見一個不那麽重要的人未免有些不劃算。

然如今因着二兒子和六皇子的關系,安守義在和對方說話時也難免斟酌,不能壞了他父子間的感情,遂還是答應了下來。

“好,我到時候和你哥哥見上一面。”

很快就到了沈皇後祭日。

安連奚每天都在算着日子,一大早被薛時野從床榻間撈出來也沒有再如往常一樣賴床了。

薛時野垂眸,看着他自己穿衣,“今天這麽乖。”

安連奚擡了擡下巴,無比自然道:“我哪天不乖。”

薛時野挑眉,伸出指尖把他被塞進衣服裏的發絲勾出來,“嗯,哪天都乖。”

安連奚撇撇他,心說:我今天還能更乖。

薛時野不知他所想,待他穿戴好,抱着人下榻,“今日要進宮。”

“好。”安連奚也沒說自己知道,亦什麽都不問。

今天的岐王府氣氛似乎格外沉悶,連映恬和映紅都格外小心,送水進門的時候連都頭沒擡就躬身下去了。

安連奚将衆人的表現盡收眼底,他和薛時野簡單用了早膳便坐上了馬車,車駕進入皇城,沿着宮牆一路朝後宮的方向駛去,在宮門前停下。

薛時野撓了撓他下巴,“下去了。”

安連奚點點頭,伸出手。

薛時野抱他下車。

安連奚頓了頓,問:“要去見陛下嗎?”

沉默一瞬,薛時野道:“是,我自己過去。”

安連奚‘啊’了一聲。

不用他一起嗎?

薛時野側過臉看他,“讓張啓帶你四處走走。”

“好,”安連奚想了下,“那你快點回來。”

薛時野點頭。

兩人分開走,安連奚有些心不在焉,恰在此時,他聽到有人喊他。

安連奚聞聲擡頭,看到了一個出乎意料的人影,安連華站在前方正朝他看來。

不僅是安連華,安守義居然也在,只不過後者臉色不是很好,只淡淡撇了他一眼。

“哥哥,許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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