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挨罰啦

挨罰啦

安連奚看着不遠處的安連華和安守義,眉頭就下意識皺了起來,不是很想見到這兩個人,或者說根本不想和他們有任何糾葛。

最近這些日子安守義頻頻向岐王府遞交拜帖,無一不被打回,可除了第一次外,其他的安連奚都無從得知。

安守義卻不知內情,只當他這個兒子攀上了高枝,心大了。心中不免暗想:原來再是軟弱的人也會有硬氣的時候,或者說從當初的逃婚開始就已初見端倪。

然而,這也愈發讓安守義對安連奚看不上眼,不過是當了個王妃就這般沉不住氣。即便外界傳言岐王疼寵之是真,但皇家無情,他又能風光幾時。

所以安守義在看見安連奚後黑沉着臉,并不給予好臉色。

安連奚簡單同二人颔了颔首,抿了下唇,“弟弟,父親。”

見他開口,安守義的神情稍霁,只是微微擡了擡下巴,安連華見狀卻是繼續接道:“哥哥已經很久沒回家了,父親和我都很想你。”

安連奚還未開口,安連華帶着試探性地又說了一句:“最近父親每日都往岐王府遞拜帖,哥哥收到了嗎?”

聞言,安連奚怔了下,他不知道這件事,不過……“收到了,有什麽事嗎?”

他态度冷冷淡淡,叫安連華滞了滞。他此言本是想說給父親聽,好叫對方看清他們兄弟二人的不同,不承想安連奚居然真的應了下來。

安連華心裏有些憤恨,一時沒能再次開口。而站在一旁的安守義則是狠狠一皺眉,看向安連奚的目光愈發不喜,“既然收到了,為何不來見為父,是、”

深知王爺對安守義不喜,且同樣看過只見影衛調查來的意料的張總管聽得直皺眉,不等他說完就已打斷道:“安侍郎,失言了。”

及至此時,安守義才注意到一直跟在安連奚身後的張總管,這位是岐王府的大總管,在外還是有些臉面的,他的神情當即一變,“張、張總管啊。”

同時,安守義不禁多想。

張總管竟然跟在安連奚後面,一時之間他心念電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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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言果然是真的?竟都寵都這個份上了……

即使天家無情,但受寵卻是真真切切的,先前安守義還能自己糊弄自己,可此刻忽地有些不确定起來,心底也隐隐不安。

張總管那張面白無須的臉上顯出個不冷不淡的笑,“喲,多虧您還認得出老奴這張老臉。”

安守義勉強穩住心緒,重新組織起語言:“方才沒注意,張總管,還有、王妃這是準備去哪?”

按理來說,他現在見了安連奚是需要行禮的,方才是他大意,忽略了其他人的存在。而安連華則是對張總管不屑一顧,一個閹人罷了。

張總管冷冷別過臉,轉向安連奚時笑容別提有多明媚了,“王妃,這邊,前些日子聽聞高公公說宮裏還有一處園子裏的花都開了,稍後咱們遠遠看一眼。”

他還記得王妃上回被滿院子的桂花熏得胸悶的事。

安連奚全程都未插上話,對安守義的兩幅面孔實在有些看不下去,同時對張總管的體貼感覺到心間一暖,“好。”

張總管連忙在前引路,一行人從安守義父子兩面前浩浩蕩蕩走過。

安守義心裏七上八下的,張總管對安連奚這副小心翼翼的模樣,看得他更加不安起來。

在他身側,安連華盯着一行人遠去的背影,幾乎咬碎一口銀牙。

下一秒,口腔中彌漫出淡淡的血腥味,牙龈居然真的被他咬出了血來。

安守義正心中忐忑,還想找二兒子出出主意,後者在六皇子那裏說得上話,只要對方是真的看中自己二兒子也算給了他些許底氣。

不料安守義剛轉過頭,就被自己二兒子臉上不同于以往的陰郁表情吓得一愣。

這是他的二兒子嗎?往日裏總是溫柔軟和的二兒子怎麽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安守義愣了愣,才喊了聲:“……連華?”

聽見他聲音的安連華這才稍稍回過神來,臉上的沉郁盡去,對着安守義柔柔一笑,“父親,我們去找六皇子吧。”

安守義原本還想問什麽,待反應過來安連華說的話後神情明顯又輕快了起來,“好好好,為父陪你去見六皇子,也好謝過六皇子對你這段時間的關照。”

自安連華從南境回來後,安守義還在納悶六皇子怎不來安府了,現下聽聞這話已是徹底打消了顧慮,更別提現在還是他穩定心緒的要緊時候。

大兒子眼看是已經和他離了心,不過安守義本也不指望他,現在只要幫着二兒子籠絡好了六皇子即可——在安守義看來,六皇子才更有可能即位。

這般想着,安守義也便将安連奚抛在了腦後。

左右他時至今日還是沒有親眼所見,一時之間,他竟也未曾想去問一問二兒子。

不過安連華即使是聽見安守義這麽問,他也不會真的把實情告知對方。

父親只需要知道自己全方位勝過安連奚那個沒用的家夥就行了。只是讓他想不通的是……之前那麽懦弱,被他踩得擡不起頭的一個人,沒想到有朝一日還會對他甩臉色。

安連奚沒走出多遠就打了幾個噴嚏,把在前帶路的張總管吓了一跳,“王妃這是怎麽了?”該不會又吹着了吧。

一直跟随在側的溫木也連忙上前攙扶,“少爺。”

安連奚搖搖頭:“沒事,你們不用擔心。”

溫木仔細觀他神色,确定真的沒事後小聲道:“少爺好厲害。”

安連奚側頭。

溫木:“方才老爺和二公子那樣……”而且他一直待在少爺身邊,是可以确定少爺其實不知道後面老爺還送了拜帖過來。

然而少爺方才卻那樣說,擺明了在給對方難堪。

溫木那是看得心潮起伏。

安連奚也小聲和他道:“他們讨厭。”

頓了下,他補充:“溫木你也不要理他們。”他擔心溫木會不小心卷進劇情裏。

以現下安連華多次和他産生摩擦來看,安連華倘若真的要報複,溫木還是離他們遠一點比較好。

溫木點點頭:“不用少爺說,溫木也不會理他們。”

以前他們是寄人籬下,不得不仰仗着那些人的鼻息過活,如今少爺都離開了安府,自然不用再看他們臉色。

何況少爺現在還有王爺做靠山。

只不過這個靠山有些可怕,但是溫木看得出來,王爺對少爺的珍視。

上一回西臨園水榭中的那一幕溫木雖然覺得岐王更加可怕了,可對方那是因為少爺,所以溫木自然而然便接受了這一點。

甚至在後來少爺問起當時的情況時,還有些許隐瞞。

岐王固然可怕,但只要是對少爺好的,溫木都能夠接受。

安連奚對此亦沒太糾結。

薛時野是什麽樣的人,他最是了解的。

只是今日到底有些不同,再走出一段,安連奚問張總管,“今天是母後的祭日,王爺稍後是不是要去祭拜?”

張總管停頓一瞬才道:“每年陛下都會在今日為娘娘舉行祭祀,不過王爺是單獨在栖鳳宮祭拜。”那是沈皇後生前的寝宮。

即便後來明康帝重新封後,栖鳳宮也再無人進去居住過。

歷代皇後都居于栖鳳宮,而明康帝此舉無異于在向衆人宣告,他的妻子此生唯沈皇後一人。

旁人怎麽看無從得知,但此舉并未感動到他們王爺,張總管不變多說。

“是嗎……”安連奚低了低眼。

張總管透露:“每年這個時候,王爺就會在栖鳳宮待上一整日。”

安連奚忽然偏頭望向張總管,“那他讓你帶我四處走走?”

張總管默然看他。

無需過多的言語,安連奚明白了,“我要去栖鳳宮。”

說什麽去見陛下,原來是在騙他。

這個大騙子!

張總管遲疑了,“王妃,這……”

王爺有令,讓他帶着王妃四處走走,可眼下這個任務怕是完成不了了。

安連奚也不看他,轉而去問別的宮人,讓其帶路。

張總管在原地站了站,看着安連奚離開的背影,心中有些感嘆。其實他又何嘗不是故意告知王妃這點的,不過好在王妃也是個心疼人的。

收斂好思緒,張總管大步追了上去。

待在王爺身邊那麽多年,張總管也算看着對方長大。

如今對方心結難消,他怎麽會不着急,只是苦于找不到辦法罷了。

現在消解對方心結的契機就在這裏,張總管只有慶幸,還有點欣慰。

如此,娘娘也能夠安心了。

安連奚跟着引路的宮人往走到了栖鳳宮外,還未入內,就被兩名身着黑衣的帶刀侍衛攔了下來。

“什麽人。”冰冷的聲線隐含一絲肅殺之意,兩人皆是蒙面。

安連奚怔了怔。

張總管趕忙上前,“兩位,這是我們王妃,是來找王爺的。”

兩名侍衛對視了一眼,放下了刀,重又站回了原處,也不和他們多說。

張總管道:“王妃,進去吧。”

安連奚這才往栖鳳宮內走去,“剛才兩個……是什麽人?”看着好兇啊。

張總管:“是陛下派來看守栖鳳宮的。”那兩人皆是出身暗衛,只為明康帝效力,因為看守栖鳳宮的原因,從暗轉到了明處。

不過作風上還是保留了暗衛的習慣,對所有人都是這副态度,不會因你的身份而有半點寬待。

安連奚聽完了張總管的解釋,心裏不禁感嘆。

這麽說來,明康帝真的愛慘了沈皇後。

連對方生前居住的寝宮都要派暗衛把守。

又往前行了一段,張總管倏然止步。

其他宮人則同時停下。

安連奚看了眼張總管。

張總管:“王妃,之後您自己去找王爺吧,奴才們就不進去了。”

安連奚若有所思地點了下頭,“好。”

話落,他便繼續往裏走去。

溫木想跟上,接着就被張總管拽住了手臂。

“張總管?”溫木瞥了眼少爺的背影,擰了擰眉。

張總管低聲告誡:“這裏不是我們能進的。”何況……這種時候,誰進去誰倒黴。

不過王妃就不一樣了。

溫木只能悻悻作罷,接着繼續看向安連奚離開的方向。

偌大的殿宇殿門大開,恢宏中透着絲絲陰涼,敞開的殿門內只能看到漆黑一片,讓人只覺莫名的危險。仿佛裏面有巨獸蟄伏在內,只等着吞噬不慎闖入之人。

無端叫人心驚。

安連奚也有些害怕,但想到薛時野在裏面,他也就漸漸鎮定下來,擡步朝殿內走去。

随着他慢慢往裏靠近,先是一股淡淡的青煙氣息鑽入鼻尖,安連奚忍不住皺起眉。再往裏,隐約可見絲絲搖曳的燭火亮光,在這漆黑一片的大殿中尤為醒目。

蠟燭圍了一圈。

先前他聞到的原來是蠟燭的味道,再走近些,一團火光映入眼簾。

安連奚看過去,熟悉的身影正被火光包圍着,似乎要與那些烈焰融為一體,原本的深色衣服上被映照出一片火紅的顏色。極致的顏色透出極致壓抑,好像下一刻那人也會随着火光的燃盡消失。

他禁不住唇瓣張合,輕聲喚出了那個名字,“薛時野……”

話落的剎那,被火光映着的身影微側過身,露出了那張仿若雕刻般的面龐,那人的眼神中光彩仿若寂滅一般,毫無生氣。

只是當他擡起眸的剎那,神采一點點燃起。

薛時野看着走入殿中的身影,看着後者擡起腳緩步朝他靠近,心髒随着對方的動作而跳動,一點一點,逐漸激烈、沸騰。

安連奚看清薛時野的神情後,想也不想就朝他跑了過來,“薛時野。”

他猛地撲入了薛時野的懷裏,随着那讓他安心的氣息拂面,整顆心也随之安定下來。

這一瞬,安連奚有很多話想說,更想大聲質問對方。

倘若不是他多問了張總管一聲,對方是不是要獨自一人祭拜,然後默默承受。

怎麽可以這樣……

“薛時野。”安連奚喊他。

聲音似乎都在發着顫。

“你怎麽來了?”

薛時野的聲音很輕,像是生怕眼前的一切不過是他的一場夢境。

為什麽要來?

眼前的一切無比真實,薛時野指節微微蜷了蜷,似在确認一般,緩緩的,觸碰到了對方的腰際。

紙錢随着他的動作落下,最終掉在他們交疊到一處的衣衫上。

安連奚說:“我來找你。”

眼睛酸酸的,鼻子也酸酸的。

明明那麽難過,為什麽不肯告訴他。

薛時野聽出他話裏的委屈,握着他腰的手緊了緊,而後松開,擡起覆在他臉上,“不哭。”

他不說還好,一說,安連奚就忍不住落淚,晶瑩的淚珠大顆大顆往下落,有種被抛棄的感覺。

薛時野心髒倏然一悸,傳來陣陣絞痛感。

安連奚看着他,視野有些朦胧,他望着漸漸模糊的身影,忍着哽咽道:“我就要哭。”

薛時野:“不要哭。”

他才不是為自己哭的。

安連奚是在為他哭的。

有人曾經說說眼淚是最不值錢的東西,但安連奚認為,眼淚其實才是最值錢的,它承載着每個人無數內心無法宣洩的欲/望。

有時候大哭一場未必不是好事。

可是……那些已經把眼淚流幹的人呢。

安連奚最終還是禁不住說了一句,“為什麽……”

薛時野再也按捺不住,把人撈入了懷中,“對不起。”

不等安連奚開口,薛時野帶着沙啞的嗓音已然繼續說道:“對不起。”

又是一聲:“對不起。”

接連不斷的道歉。

薛時野親吻他的額頭。

“對不起。”薛時野聲音低低的,知曉他這是清楚了,于是解釋道:“我本是想祭拜完就去找你,帶你回家。”

安連奚一頓,“可是……”張總管明明說每年這日薛時野都會獨自在栖鳳宮待一天。

薛時野說:“我不是答應你,會快點去找你。”

安連奚悶聲道:“可你也騙我了。”

薛時野沒說話。

安連奚眼睛紅紅的,燭火的映襯下,顯得無法清透,氤氲着的水汽都顯得又為動人。

他低着頭,十分落寞的樣子。

薛時野心髒一痛。

下一瞬,安連奚只覺眼前的人微微往下躬了躬身子,原本低垂的視野中,再次出現了薛時野的臉,然後慢慢放大。

臉上落下的淚珠被一顆顆溫柔地吻去。

“沒有騙。”

薛時野啞聲開口。

安連奚說:“你有。”

薛時野索性重新抱住他,揚手擡起他下颌,繼續親着他濕潤的眼睫,“沒有。”

接着,未等安連奚開口,他就已繼續說道:“只是不想小乖心疼。”

安連奚話頭一頓,沒想到會是這個理由,眼睛直直盯着薛時野看。

薛時野喉頭攢了攢。

安連奚偏過臉,“我才沒有心疼。”

薛時野盯着他正對着自己的耳垂,視線在後者耳際上顯出來的緋紅上流連,“嗯,沒有。”

安連奚又不說話了。

恰在這時,耳垂也被親了一下。

一觸即離。

安連奚捂住耳朵,薛時野臉上絲毫看不出什麽異樣,甚至十分正色的樣子,牽着他往前走了幾步,“既然來了,就陪我一起祭奠母後吧。”

聞言,安連奚也不計較這些了,整個大殿中煙霧缭繞,他忍着那股被煙熏的不适,朝四下掃去。

及至此時,他的視線落到了薛時野拉着他走向的正前方,那裏擺着沈皇後的牌位。

“母後,這就是孩兒的王妃。”

薛時野對着牌位說了一句,語氣舒緩,卻又格外認真。

安連奚也正想和沈皇後打聲招呼,卻聽薛時野又道:“是孩兒想要共度餘生的人。”

此言一出,安連奚呼吸凝滞,驀地轉頭去看薛時野。

薛時野似有所覺,深色的目光對準他,眼底全是安連奚的身影,仿佛只容得下他一個,再也裝不住其他。

安連奚愣愣的,聽他道:“小乖,和母後問好。”

順着他的話,安連奚無意識地對着牌位出言喊了一聲:“母後。”

腦子裏卻依舊在回響着剛才薛時野的那句。

‘想要共度餘生的人’。

他是薛時野想要共度餘生的人。

光是想到這句話,心頭像是過電一般,直流向四肢百骸,心髒似都有瞬間的麻痹。緊接着,是不可遏制的悸動。

薛時野後面又和沈皇後說了什麽,安連奚已經聽不清了,耳朵裏全是鼓噪的心跳聲。

好快,快到心髒似乎都要承受不了那負荷一般。

安連奚不禁捂了捂心口,鼻子裏全是紙錢香燭的氣息,有點悶了。

然而不等安連奚深呼吸調節一下,下一刻就別抱了起來。

薛時野将他抱在懷中便大步往外走,速度之快叫安連奚反應不及。

直到他開口時,已經到了殿外,安連奚拍了拍他,提醒道:“不是還要祭拜嗎?”

薛時野道:“已經好了。”

紙錢已經燒得差不多了,且往日他也不會在栖鳳宮待上一天一夜。再者,之後明康帝應該也會過來,以前對方都會在他離開後在這裏留宿一整晚。

安連奚往那漆黑的殿門看了眼,“這麽快?”

薛時野輕輕‘嗯’了聲,問他:“還有沒有不舒服?”

原本他不想把人帶過來也是因為這個。

連花香過于濃郁都會心口悶,怎麽聞得了那些紙錢香燭的氣息。

安連奚沒想薛時野竟看出來了,往他懷裏靠了靠,長長呼出口氣,“已經好了。”

薛時野:“嗯。”

他抱着人往外走,接着就看到了還守在外面的張總管一行人,目光在後者身上停留了一秒。

張總管渾身一震,腦子一轉便知王爺怕是猜到王妃為什麽會過來的原因了,為自己默哀了幾秒。

不過也并未有多後悔,總歸效果是立竿見影——王妃一進去,王爺就出來了。不必向以前那般待上大半天,及至宮中下鑰才回府。

如此,就算因此受罰又有什麽關系。

但讓張總管十分意外的是,當夜王爺的賞賜就送到了他房間。

張總管如何感嘆這都是後話了,眼下他正戰戰兢兢地跟在兩位主子身後。

薛時野祭拜完了,也不在宮裏多待,抱着人就乘坐馬車回岐王府。

而這一舉動,正好也叫安連華的心思落了空。

安連華正打算把安連奚在宮內的消息告知六皇子,好在對方面前體現出一點自己的價值。否則一旦喪失了利用價值,六皇子對他失了興趣,安連華也不知自己未來的下場會是什麽。

他已經看見了六皇子不為人知的一面,若是再讓六皇子厭棄,事後說不得要被封口。

某種程度上,安連華猜中了薛雲欽的心思。

然當他把消息告知對方時,薛雲欽只是似笑非笑看向他,“連華怕是不知,現在三皇兄應該已經帶三皇嫂回了岐王府。”

安連華聞言臉色一白。

安連奚回去了。

這麽說,他這一次的消息可以說是完全無用。安連華眼睫不斷顫抖,不敢想象六皇子會怎麽對他,眼前全是當初腿傷時的一幕幕,他的腿可是跛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好全。

好半晌,薛雲欽欣賞夠了安連華害怕的表情,這才溫聲問道:“連華今日不是帶着安侍郎一起進宮的嗎,怎不讓安侍郎一塊進來。”

安連華本來是想提前過來和薛雲欽彙報消息,順便等着之後再說自己帶父親來見他的事。沒想到自己的消息無用,不過聽六皇子這麽說還是願意見他父親的,這讓安連華不禁松了口氣。

“是,”安連華定了定心神,“我這就去叫父親進來。”

薛雲欽擡了擡下颚,“去吧。”

安守義入殿後,薛雲欽讓人給他倒茶,态度一如既往地溫和有禮,這極大的安了安守義的心,同時也對岐王的态度沒那麽在意了。

全程安守義只顧着和六皇子閑談,卻是絲毫未注意到安連華的異樣。

從頭到尾,安連華都沒敢插上一句嘴。

心裏似是燎了一把火,燙得他一陣一陣心悸。

看來,他得快點找個時間,讓六皇子把安連奚弄上手。

到那時,六皇子定然會對他刮目相看。

且……

岐王還會看得上一個身子殘破的王妃嗎?

雖不知六皇子究竟是什麽打算,但不妨礙安連華想讓安連奚身敗名裂。即便六皇子沒那個意思,他也可以再做謀劃。

當然,六皇子沒有那個意思最好,他也能夠盡力籠絡住對方。

至于抓住安連奚之後的事,稍微麻煩一些也未嘗不可。

安連奚感覺後背有些發涼,此時他躺在薛時野懷裏,還在思索着等回去,他該怎麽給薛時野過生辰。

要不然……學媽媽那樣,給他煮一碗長壽面吧。

脊背的涼意直竄頭頂,安連奚:“薛時野。”

薛時野低着眼看他,目光略有些散漫。對方從上車後就一直心不在焉的,現在終于想起自己的存在了,聞言便緩聲開口:“怎麽了?”

安連奚抓着他的衣襟,“我冷。”

頓了下,薛時野又把人往自己懷裏攏了攏,完全将他包裹起來,安連奚整個都嵌進了他懷中,但眼神還是渙散的,不知在想些什麽。

薛時野不禁好笑。

明明之前還對着他哭鼻子,那麽會撒嬌,還那麽會……

心疼他。

薛時野低低嘆了聲,在他耳邊道:“你就是生來克我的。”

安連奚覺得暖和了,後背的那股涼意也慢慢散了,也終于緩過神。耳畔傳入的聲線沉沉的,還帶了絲微啞,讓他不自覺想到了栖鳳宮中對方說的那句話。

耳廓肉眼可見地泛起薄紅,安連奚掀起眼睑睇他,“我哪有。”就知道亂說。

他都沒做什麽,怎麽就克他了。

薛時野輕笑,“有。”

安連奚剛要反駁,耳朵就被人輕輕捏了下,他立馬伸手去捂,又羞又惱,“不許摸我。”

薛時野:“恐怕做不到。”

安連奚當即就要往馬車裏滾去,結果還是不出意外被薛時野撈了回來,“你說過要聽我的!”

薛時野十分無賴,“這個不行。”

安連奚:“大騙子!”

薛時野承認:“我是大騙子。”

安連奚說不過他了,捂着耳朵轉了個身,背對着薛時野,但還是被人牢牢抱在懷裏。

馬車一路行回了岐王府,安連奚還沒下車就已經開始喊人了,“溫木!溫木你來扶我!”

薛時野又一次被抛下,只得跟在王妃身後朝府裏走,姿态不可謂不卑微。

誰曾見過這個樣子的王爺啊,張總管是沒見過,實在忍不住頻頻偷觑過去。

薛時野頓了下,目光朝後方掃去。

張總管身形微僵,不敢多看了。

這一次不是在皇宮,安連奚不等薛時野跟上,帶着溫木就快步朝卧房走去,直到薛時野跟過來時,房門正巧轟然關上。

‘嘭’的一聲,薛時野被關在外面。

這一幕看呆了所有在西苑的下人們,只覺眼前的場面是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

王爺被關在門外,這是他們意料之外的。

但王爺是被王妃關在門外的,完全不會讓人覺得驚訝。

薛時野倒是稍微有些詫異。

真生氣了?

他擡指,在門上輕扣了下。

安連奚的聲音就從裏面傳了出來,“你不準進來。”

薛時野頓了頓,“為何?”

安連奚:“說不準就不準,這你也不聽我的嗎?”

薛時野沉默一瞬,“聽。”

接着,薛時野便去了書房。

衆下人紛紛垂首,只當自己眼睛瞎了,耳朵也聾了,什麽都沒看見,也什麽都沒聽到。

安連奚聽着外面的動靜,問溫木:“走了嗎?”

溫木看了眼自家少爺貼在門縫邊的舉動,有些好奇,“少爺,你為什麽要把王爺關在外面啊?”

安連奚頭也沒回地‘噓’了一聲,“稍後再告訴你。”

溫木老實點頭,也跟着伸長脖子,試圖分辨外面的動靜,“應該走了。”

安連奚打開了一條門縫,确定外面真的沒有薛時野的身影後松了口氣,“那你在這裏,把門關起來,薛時野要是過來你就說我睡下了。”

溫木愣了愣,“哦……好。”

他看見安連奚打開房門出去的舉動,忙又問了一句:“那少爺你去哪?”

安連奚:“之後你就知道了,記住,不許薛時野進屋,說我不讓他進的。”

溫木把他說的記下來,“好。”

對于自家少爺直呼岐王名諱他已經習慣了,同時又一次刷新了對岐王寵自家少爺的程度。

說不讓進就不讓進。

安連奚離開房間後就讓下人帶着他去了西苑的小廚房。

此刻小廚房裏衆人正在準備兩位主子的膳食,看到安連奚出現全都一驚,頓時手忙腳亂起來,齊齊行禮道:“參見王妃。”

安連奚看了眼小廚房,“無需多禮。”

小廚房裏的這些下人們哪裏這麽近距離接觸過王妃啊,不過衆人都從西苑的那些同伴口中聽說了這位的脾性。

是個溫柔體貼的性格,且十分為他們這些下人考慮,然而這些都是道聽途說來的,此刻面對本人一衆人還是不免有些僵硬,只怕怠慢了這位。

小廚房的大廚是個身材略顯壯實的中年男人,上前小心詢問:“王妃過來是有什麽要吩咐的嗎?”他沒多說什麽不該說的,在王府這種地方當差,謹言慎行基本是每個人都要爛熟于心的。

安連奚點點頭,看着大廚。

大廚心中一個激靈,頗有些不知所措。心裏轉了幾個來回,忖度道:該不會王妃不喜歡他做的菜,要把他趕走吧。

思及此,大廚恨不得當場跪下。

結果只聞身前那道溫和的聲線徐徐響起,“你能教我和面嗎?”

大廚猛地一滞,下跪的動作僵在原地。忽然就忘了規矩,直接迎上了面前人的目光。

其他人也都紛紛豎起耳朵。

王妃居然要學和面!

安連奚面對大廚不可置信的目光一時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會和面,但是想做一碗長壽面。”

大廚聞言一下就明白過來了。

他也算這府裏的老人了,今日是王爺的生辰,王妃要做長壽面。

大廚思索間,只聽眼前這位長得跟天仙一樣,且十分客氣禮貌的王妃又一次詢問,“可以嗎?”

“可以!王妃放心,包在小人身上!”

安連奚彎起眼:“謝謝。”

大廚一呆,其他下人也是一怔,心說王妃還真是溫柔,對待他們這些下人都這麽認真。

一時之間,大廚教徒弟的熱血高漲,恨不得當場表演一段,好讓王妃煮出做好吃的長壽面。

安連奚在廚房裏搗騰了半天,中途還不忘弄了個小面巾把口鼻捂上,免得面粉被吸進去難受,還想着要快一點,不然薛時野就要回去找他了。

薛時野确實過來找人了,只是想提醒安連奚用膳。

只有一個人的房間裏,溫木支支吾吾道:“王、王爺,少爺睡下了。”

薛時野挑眉,“是嗎?”

溫木不敢吱聲了,有些不敢欺瞞這位。

薛時野沒有繼續留在這裏,而是召來了暗衛。

須臾,薛時野的身影出現在小廚房外,守候在外偷看王妃和面的下人們見王爺現身,瞬間噤若寒蟬。

薛時野視線循着小廚房裏面看去,瞥見了廚房內忙碌的那道身影,眸光一凝,心間悸動,似有什麽即将破土而出。

廚房內,大廚十分滿意地看着安連奚,“第一次和面就成功了,王妃可真有天賦。”

安連奚擡眼去看大廚,清澈的眼底似盛着光,被誇得很開心,“是嗎?”

大廚正要應聲,驟然看到了小廚房外的身影,接着一頓。

安連奚看着突然愣住的大廚,跟着往外面看過去,正好就對上了薛時野朝他望來的目光。

熾熱的眼神中像是藏着火星子。

薛時野怎麽過來了!

安連奚頓時有些慌亂,大廚悄然往後門走去,退出了小廚房。

薛時野緩步往裏走來。

安連奚呆呆看着他。

薛時野走近,擡指在他額上輕輕一點,将上面沾到的粉末拂去,輕聲問:“不是睡下了?”

安連奚臉熱了熱,“你怎麽過來了啊。”溫木真不靠譜。

薛時野看着案板上和好的面,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感受,好似頃刻間就被什麽東西盈滿,裝進了一個叫安連奚的小人。

“你也騙我。”

薛時野的嗓音低低的。

安連奚無法反駁,睫羽亂顫,不敢和他對視。

偏薛時野還微微低着頭,幾近仰視地望着他,“騙我了,對嗎?”

安連奚頓了頓:“嗯……”

薛時野:“小乖騙人。”

安連奚不說話了。

薛時野輕笑一聲,“騙人,要挨罰了。”

安連奚想說什麽,為自己辯駁一句。

下一瞬,面巾被揭開。

溫熱柔軟唇便覆蓋了上來。

騙人!這是挨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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