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莫長安牽着我一路走到客棧才慢下腳步。我見他一臉淡然，忍不住問了句：“剛才你看到了嗎？”
他一邊帶着我往樓上走，一邊嗯了一聲。
我忙道：“之前你跟我講的你娘的事情，那個人又是京城來的，他不會是你這身體之人的兄弟吧。”
他将房門關上，又倒了杯水遞給我，等我接過來喝了一口，他才不平不淡道：“應該是的。”
我見他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樣子，氣憤地将水杯放在桌子上，道：“你怎麽一點也不着急，這個人看見你了，你就不怕他找你麻煩？當初他們對付莫老太可是完全沒有手軟！”
“他若是真想找我麻煩剛才就找了，況且當年找他們母子麻煩的是那個王妃，那個人我的記憶裏是完全沒見過的。這事跟真正的莫長安有關，莫長安是因積傷未治突然死亡，我進到他身上後，得到的記憶裏他想讓他娘平安生活，不願意再糾結這些仇恨，我既然占用了人家的身體，總得遵從一下人家的遺願。”莫長安睨我一眼，接着端起我的杯子就往嘴邊遞。
“那是我喝過的！”我要阻止他，卻已經來不及。
雖已是坦誠相見過的夫妻，但這等行為還是會讓人不自在。他卻是不以為意地喝幹淨了杯子裏的水，然後放下杯子道：“所謂敵不犯我我不犯敵，敵若犯我，斬草除根，娘子大可放一百個心，你既然跟了為夫，為夫自不會讓你在其他人身上吃虧。”
想着他以前那些手段，我自然是信他，但怎麽說在這裏我們兩都只是平民百姓，而人家有權有勢，要對付我們還是易如反掌的。想着要勸他不要得意忘形，可是未等我開口，房間的門忽然被人從外面敲響了。
我一愣，忙看了莫長安一眼。他用眼神示意我鎮定，接着起身走過去将門半拉開來。
我透過縫隙看了一眼，發現是店小二，忍不住松了口氣。我總有種那個人會對我們不力的感覺。
店小二見我們開了門，忙笑道：“二位客官打攪了，今日是地宮赦罪之日，城裏戌時正點之後有燈火集市，特意過來提醒一句，要是有興趣可以去看看。”
那小二說完就去下一個房間敲門去了，莫長安走過來問我：“待會下去看看？”
仔細一想，自從與莫長安結為夫妻，還從未一起真正到什麽地方游玩過，如今這等好時機，便欣然同意。
地宮赦罪之日又稱為中元節，相傳那些死去的人無論生前犯了什麽錯的，今日閻王爺都會放他們到人間來任他們自由行動。
在房間裏将莫長安那套蹩腳的大衣服換了下來，又跟他在樓下吃了點東西。
傍晚時分，我們繞着小城閑走了一陣，等夜色從山那邊撲卷而至時，螢火開始在大城裏的四周亮了起來，先是一兩點，接着三點四點五六點……一下子，城市回廊，勾玉屋頂，暗藍色的蒼穹下，幾乎目光所及之處全都布滿了紅紙長蠟的彩燈，街上逐漸被行人填滿，有人從橫亘在河上的橋邊走來，河裏劃船的人在吆喝，船上坐一個抱琵琶的女子，白紗遮面，歌聲合着琵琶聲傳出來，玲珑剔透，一下子飛到山那邊去，又合着一群人的喧鬧回傳過來，熱鬧非凡。
在深山裏待久了，見到這樣的景致難免激動。我拉着莫長安一路走馬觀花，開心的恨不得大叫。他乖乖跟在我的身後，時不時提醒一句小心，倒也讓人心曠不已。
兩個人游玩至一條街的暗角，忽被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太攔住：“二位客官，咱們小店今日有個活動，二位要來體驗一下嗎？”
我剛要拒絕，那老太又道：“只要一文錢，要是贏了還能送一對玉佩！”說着，她拿出一對白色的玉佩在我面前晃了晃。
那玉滿是雜質，但也絕對不止一文錢。
我看了莫長安一眼，他沖我挑挑眉，道：“你想玩就玩。”
老太聞言，立刻笑着将我往裏邊拉，一邊又道：“兩位客官裏邊請，這個游戲很簡單，叫做鬼娘嫁人，待會啊我會将夫人您待到後面梳妝一番，您家裏那位只要在規定的時間在這間屋子裏找到您就行。”
等交完錢，莫長安在大堂等着，那老婦人就帶着我去了後堂，她先給我一件紅色的長袍加一雙紅鞋換上，又給我一面幾乎可以蓋住半邊身子的紅色頭蓋，道：“待會您戴上這個後就不準發出任何聲音，我會在您腳下放上半只香，若香燒完您丈夫還沒來，那就算輸了。”
說完，就帶着我上了樓。土木樓梯踩得咯吱作響，我一上去差點吓了一跳，就見樓梯拐角處坐了個女子，跟我穿着一模一樣的衣服，頭上蓋着紅巾，旁邊還放着半只香。
老太：“這些都是鬼娘，若是您丈夫揭開了鬼娘的面紗，那游戲也算結束。”
一路上經過幾個房間，裏面也都坐着‘鬼娘’，我突然有些期待，不知道莫長安能不能在這些女人中認出我來。老太将我帶到一排房間中的一間，等我坐下後，她在我腳下點了半支香，讓我将頭蓋蓋上後，她便走了出去。
因為頭蓋，我便只能看到腳下的香在燃燒。忍着滿心激動，我猜着莫長安何時會找到我，沒曾想那老太出去沒多久，門就被打了開來。
我以為是老太又回來了，正要擡頭，卻聽到一聲輕輕的咳嗽，竟是莫長安的聲音。慌忙正襟危坐，就怕自己發出聲音壞了游戲規則。
他跨步走到我旁邊，在我面前站了一會，接着在我旁邊坐了下來。
我竟然有點莫名的激動。正想着他怎麽還不掀開我的蓋頭，他突然伸手過來抓我了我的手。我一怔，卻聽他道：“也不知道我娘子在哪裏，我一路上問了好幾個人，都說不知道，姐姐你可否告訴我？”
他沒認出我就得了，竟然還用那種委屈巴巴的語氣跟別的女人講話。我心裏一酸，擡腳就在他腳上踩了一下。
他悶哼了一聲，又道：“姐姐脾氣倒是不小，簡直跟我家娘子有的一拼！”
我想到這厮肯定認出我了，在這給我裝模作樣呢，剛要掀開蓋頭，莫長安的頭卻鑽了進來。
暗紅色的光影中，他一對寬長的眼睛盯着我，裏面流光溢彩，讓我整個人僵在原地。
咧嘴一笑，他道：“姐姐可知男女有別，随便動手動腳是要負責任的！”
兩人之間幾乎沒有距離，他說話時溫熱的氣息拂在我臉上，讓我臉部發熱。我伸手要去推他，一邊道:“莫長安，你沒個正經！”
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然後道：“娘子，你可知這個游戲的寓意是什麽？”
我只聽那老太講了規則，卻還不知這游戲有什麽寓意，便一臉不解看着他。
他用頭抵住我的頭，沉聲道：“剛才那個老太告訴我，這個游戲源于民間一個傳說，相傳，一個女子在新婚之夜被鬼王掠走，她的夫君去救她，因那男人無論如何都不放棄，鬼王就給了他一次機會，在一棟屋子裏，有無數個跟他娘子裝扮一樣的女子，只要他能在規定的時間從裏面一眼認出他的娘子，那他就能帶她走，你猜後來怎麽了？”
我想着民間這種故事一般都是完美結局，便道：“他找到了他的娘子？”
“錯，他掀開了一個惡鬼的紅蓋頭，結果心被吃了！”莫長安故意嚴肅着語氣道。
我一愣，他又一臉緊張道：“娘子，你快看看我的心在不在，我怎麽覺得胸口好疼！”
我：“莫長安，我已經不吃你這一套了！”
他聞言，阿的一聲往身後的床上一倒，道：“你這婦人鐵石心腸！”
頭蓋被他順勢扯了下來，我便起身往外走。他見我不搭理他，走過來拽着我道：“幹嘛去？”
“拿我的獎品去。”我道。
莫長安聞言一邊叫着為夫竟然不如一塊破玉，一邊跟着我往外面走。
“這幾年，你們是第一個過了這個游戲的夫妻。”老太一面說着，一面将兩塊白玉遞過來。
我高興地接過玉，發現玉底竟然刻着字，一面上寫着個‘同’，另外一面寫着‘心’。
順手将‘心’遞給莫長安，又聽老太道：“以後有機會還來玩。”
我應了一聲，順便看了下店的名字：紅豆。
一個游戲屋取了個食物的名字，倒也奇怪。但也因為這個奇怪的名字，我跟莫長安有一年又在大城裏過中元節時還特意去找過這家店，結果發現原本應該是店面的地方只有一棵老槐樹，找周圍的人打聽，竟然都說從來沒聽說過有這麽個店。
我覺得奇怪，以為那天的事件不過是自己的一場夢，但莫長安卻也有記憶，而且那天贏來的那兩塊玉在很久以後也都一直被我們戴在身邊——仿佛，在那個燈火輝煌的晚上，我與莫長安不小心闖進來某個世界，玩了一場奇怪的游戲。
既然我們兩個人能夠穿越到此，那其他奇怪的事情會發生也就不足為奇。只是我時常會忍不住想起，若是那晚莫長安揭開的不是我的紅蓋頭，那他是否會像老太故事裏那樣，一顆心被龜娘掏走，或是他沒有在規定的時間找到我，我就再也回不來了。
莫長安告訴我，這種事情不可能發生。
我以為他要說我們是心有靈犀無論誰來都分不開，結果這厮告訴我，因為，那屋子樓梯底板都是木的，他的蓋世功夫光聽聲音就能聽到我被那老太帶到了哪間房間。
我尋思着這兩個人的好日子也差不多到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