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9
萬熙住在萬世集團不遠的一棟小公寓裏，這讓千夏梨十分驚訝，忍不住問：“萬總不是有好幾棟別墅呢？他平時不住啊？”
“我知道得不多，這房子似乎對萬總很有意義，如果工作很忙，就經常住在這裏。”
“啊。”千夏梨點點頭，萬總的愛好果然特別，大房子不住喜歡住小公寓。
這棟公寓樓一開始屬于航宇地産，後來被萬世集團收購，千夏梨走進電梯，發現這裏有些眼熟。
她什麽時候來過這裏？她回想了一下，想不起來，或許是公寓樓整體風格大同小異，只是她的幻覺。
萬熙給他們留了門，千夏梨剛剛進去，就被房子裏的整潔吓住了，房間裏的家具都是黑白的，工工整整得擺放，看得出來主人生活習慣很好，一點雜物都沒有。如果不是說家裏有人，還以為這是沒人住的房子。
千夏梨換了鞋，就看到萬熙躺在落地窗前的搖椅旁，閉着眼睛，看上去像是睡着了。
她有點震驚，沒想到萬總家裏還有搖椅這種東西，她還以為只有她喜歡這個，自從買了小公寓後，她就在家裏置辦了一個搖椅，不拍戲在家的時候就坐在上面看書或者看劇本。
萬熙聽見動靜，微微睜眼，他臉色的确有些蒼白，但是精神倒是不錯。他微微起身把桌面上小到不起眼的助聽器戴上。
“冒昧打擾你了。坐。”
聲音聽起來還有些發啞。
千夏梨把裝蟹黃酥的袋子放在茶幾上，沒坐，看着他泛白的嘴唇，心情有些複雜，她問道：“您沒事吧？”
“在家裏，不用稱呼我為‘您’。”
千夏梨怔了片刻：“好。那您……那你現在好些了嗎？”
萬熙終于露出一絲笑容，他不笑的時候十分讓人緊張，可笑起來卻是溫暖的，那笑容不同于以往，帶着少年氣，是在信任的人面前才會露出的表情，千夏梨想，他好像比自己小一歲。
Advertisement
“吃了藥好多了，只是天氣變化着涼了而已。”
沈特助把水放在二人面前，萬熙點頭，道：“辛苦了，你下班吧，今天麻煩你老遠跑一趟。”
“您客氣了。”
沈特助轉身離開。
萬熙喝了口水，見千夏梨沒動，于是說：“怎麽愁眉苦臉的？試鏡不順利嗎？”
千夏梨驚訝：“很順利，不過您……你怎麽知道我去試鏡了？”
“我怎麽不能知道？”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千夏梨絞盡腦汁地思考怎麽和他相處，可發現自己自從踏進這個家門的時候，腦子就仿佛宕機了，完全沒有之前面對媒體時候的從容大方，“我是說，你一天到晚這麽忙，怎麽會關心我這種小演員……”
她話還沒有說完，就聽見萬熙輕輕笑了。
“不用這麽看低自己。”
千夏梨的心中像是被小貓爪子鬧了一下，忽然癢癢的，她聽見萬熙說：“來吧，嘗嘗蟹黃酥。”
她才想起來，問他：“你也知道這家蟹黃酥嗎？”
萬熙的眼睛看着她：“嗯，生病的時候做夢夢到了，大概是念書的時候吃過吧。”
萬熙吃任何東西都很優雅，哪怕一些會掉渣的東西，相比之下，千夏梨就狼狽多了。
她一邊保持吃相，一邊還要注意不要弄髒了地板，一邊還要回味一下是不是記憶中的味道，一時間忙碌得很。
一只拿着紙巾的手伸了過來，輕輕擦過她的嘴角，千夏梨一激靈，擡起眼睛。
萬熙深邃的眼睛就在自己咫尺之近，千夏梨幾乎能看到他根根分明的睫毛，他很好看，有別于娛樂圈其他男演員的好看。
“謝謝，還是我自己來吧。”
但是萬熙看上去沒聽見，無比淡定，無比坦然，像是在做一件很日常的事，心情雜亂不堪的似乎只是自己。
“好了，”萬熙退後一些，笑容重新回到他的臉上，“這要被你的粉絲看到了，她們一定很驚訝你還有這麽可愛的一面。”
千夏梨的心情更複雜了。
她咽下蟹黃酥，為了緩解尴尬，于是假裝觀賞書架，看上去都是萬熙自己的書，分類很多，專業書籍、國內外名著應有盡有，竟然還有一些心理學相關書籍，她有些意外。
萬熙蒼白的臉色好了些，站起來活動了下身體，他穿了一身家居服，頭發沒有平時一絲不茍，有些淩亂，反而看起來随意又親切，千夏梨看着他朝自己靠近了一點。
“蟹黃酥很好吃，為了表達感謝，”萬熙思考了一下，說，“你可以向我提一個要求。”
“什麽？蟹黃酥沒有多少錢的。”
“我知道，但你是在我生病的時候為我送來的，這意義不同。”
千夏梨也笑：“什麽要求都可以嗎？”
“對。”
她也靠近他：“那我想演《落葉》的女二，你答應我嗎？”
萬熙挑眉，沒想到她居然這麽喜歡這個角色，他沒有猶豫，直接道：“好。”
千夏梨也歪頭，看上去純情又無辜：“你這就答應我了？那我想拿金龍獎最佳女主呢？”
萬熙點頭：“也沒有什麽難度。”
千夏梨登時十分無奈，她覺得萬熙的病還沒好，現在還在說胡話，于是輕輕把他推到搖椅旁，指着他剛剛躺過的地方：“你還是再休息休息吧。”
萬熙聽得出她語氣裏的無奈和玩笑，倒是也不推拒，直接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了下去。
“我說真的，我說話絕不反悔。”
“可是我反悔了，我要的東西我會自己拿到。”
“那不要的東西呢？會毫不猶豫地丢掉嗎？”
“當然。”
萬熙看了她一會兒，他似乎很放松，眼神也沒有平時鋒利，有些柔軟的意味，千夏梨也看向他，萬熙咳嗽了一聲。
“咳咳。”
“怎麽了？”
“還是有些不舒服，可以幫我把水端過來嗎？”
萬熙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聲音比剛才還啞了幾分，千夏梨也顧不上他是真是假，連忙把水遞給他，手指無意間碰過了他的手心，有些灼熱，而後收到了一聲“謝謝”。
萬熙還要說什麽，千夏梨的手機卻響了起來，她接起，聽到了陳明秀溫柔的聲音，似乎是關于電影的事。
“那邊對你很滿意，想要再試一場戲，”陳明秀似乎在一個熱鬧的場合，聲音時而聽得清時而聽不清，“如果結果不錯，那基本就是你了。”
“真的？”千夏梨一時間忘了自己在哪裏，只聽得到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聲。
“嗯，恭喜啦，美人兒。”
挂了電話，千夏梨的笑容卻還挂在臉上，只是沒有黃舒林在旁邊，也不知道該怎麽發洩，萬熙看着她的笑容，一時間有些晃眼。
“好消息嗎？”他的語氣柔和，像在哄人。
“是。”
千夏梨平時不是那麽喜怒都形于色的人，可是現在的她很開心，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木頭的那種開心。
“那來吧。”萬熙坐直，朝她張開雙臂。
千夏梨沒聽懂，來什麽，于是歪頭看向他：“嗯？”
“祝賀你達成所願。”
她覺得自己一定是昏了頭，也或許是被萬熙那溫柔的、帶着引誘性質的眼神蠱惑到了，反正她低下頭，張開雙臂，擁抱了他一下。
只是幾秒鐘。
因為幾秒種後千夏梨就清醒了，她倏然起身，留下萬熙一個人還張開雙臂，還保持着剛剛的姿勢。
“啊，不好意思，是我太高興了。”
“嗯，我知道。”
萬熙身上有股好聞的味道，千夏梨形容不上來，應該是木質香，冷冽又溫暖，十分配他。
“謝謝你來看我，我很開心。”
-
千夏梨晚上翻來覆去地睡不着，在床上像烙餅一樣的滾來滾去，腦子裏一直循環着萬熙這句話和他當時的表情。
“謝謝你來看我，我很開心。”
明明高興的應該是她，她拿到了自己喜歡的角色，怎麽自己卻滿腦子都是萬熙。
她總是睡不着，索性起床拉開窗簾做運動。
十五了，月亮完完整整地挂在天上供人欣賞，千夏梨卻無心欣賞，她有些苦惱，而這苦惱也不能對任何人說，包括黃舒林在內。
萬熙的确很有魅力，商場中談吐不凡，私下裏也禮貌有加，這都不是她有些心動的理由。
千夏梨想了一下，初次見面的幫忙，第二次見面的坦誠，第三次見面的擋刀，這些才是組成她心動的理由。
何況還有今晚那個無意識的、沖動的擁抱。
她不是十幾歲的的小姑娘了，反應沒那麽遲鈍，是不是心動還是分得出來的。
她覺得自己應該冷靜一下，只是心動罷了。一瞬間的心動也不代表喜歡，喜歡也遠遠不到愛的程度。可是一閉眼，萬熙帶着笑意的眼睛又在她腦海裏亂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