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想要靜音,可惜已經太遲了……

我與男神的距離近在咫尺,女廁所一牆之隔,他在外面,我在裏面,這樣的出場方式大寫的尴尬!

難得看見顧以安那麽多的表情。

他微微一怔,兩只沾滿顏料的手指在黑色的圍裙上一擦:“原來是我的緋聞女主角啊?”他半開玩笑試圖緩和氣氛,殊不知讓我整張老臉唰成紅色。

“真的很抱歉,微信上的照片不是我發的,還有照片上的配話希望學長別介意。”我鄭重其事的解釋。

“啊?你說我們倆吻了一個多世紀的照片啊?我覺得拍照的人還挺有美感的。”顧以安的聲音多了些疲倦,臉上的黑眼圈似乎在跟主人叫嚣它們也要有休息的時間。

這樣子的顧以安好像又回到了咖啡店時平易近人的陽光大男孩,和剛剛那個冷言冷語,生人勿近的他全然不同。

“學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還是……還是不要取笑我了!”

“我哪裏是在取笑你?這照片我并沒有放在心上。”

他明明是笑着說出來的話,卻字字鋒利直戳我心。

在我認為視如敝屣的事情,在他的眼裏就是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所有的不滿也不知道為何就在那一瞬間爆發,我鼓起勇氣直視着那雙幹淨的眼睛,然後用最冷淡的态度遞出手中的資料:“高教授讓我把這些資料拿給您,說是對學長您這次的省代表賽有幫助,他還說只要您有時間可以随時去聽他的課。”我還特意後退了幾步,以廁所為界限,面對着他。

顧以安對于我太快的轉變哭笑不得,他歪着腦袋并不打算接過我手裏的資料,而是很稀奇的看着我:“我有這麽老麽?”

我被問傻了。

“學妹,您說我們也差不了幾歲,您這麽一叫,我還以為我是要當爺爺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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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覺得這是一種禮貌。”

顧以安從我懷裏抽走資料,他并不打算回畫室,而是皺了一下眉頭:“你想要一直待在廁所裏和我聊天麽?”

我其實并不打算和你聊天,我的打算是送完資料就乖乖的去掙學分的,不過……

要是他非要和我聊五塊錢的,也不是不可以。

顧以安看着我依舊拘謹的表情喃喃自語:“平時都是我把別人當老虎,吃了二十二年的飯,如今頭一回有人把我當災禍避之不及。”

“學長你這樣說就有點誇大其詞了……”磕磕絆絆的說話讓我十分愧對我的中文系。

顧以安嘆了口氣:“要不要進來參觀一下?”

我才剛有點真實感,又因為他的一句話飄飄欲仙,頭一次羨慕自己醜一點也沒什麽不好的。起碼!可以讓男生有安全感!

強壓着興奮,小心翼翼的問道:“我可以麽?”

顧以安聳聳肩:“為什麽不可以?”

“你不怕我看到什麽不能說的秘密?”

他抿嘴笑笑:“我沒有什麽不能說的秘密。”

“噢……”

他把亂七八糟的畫室騰出一個地兒供我站腳,地上大大小小的畫紙畫板随意的擺放,我也幫不上什麽忙,只能局促地揪着褲邊看他忙裏忙外。

纖弱的手臂,單薄的背影,疲倦的側臉,我似乎又給他增加了不少的工作量。

我垂下腦袋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個麻煩?

倒是顧以安,拍了拍手,掐腰對我笑着說:“啊,你要是不來參觀,我都不知道自己的畫室有這麽亂。”他指着好不容易給我騰出來的沙發,很細心的鋪上了細花碎布,“坐吧。”

似又察覺不妥,補上一句:“随意點。”

顧以安給我倒了杯橙汁,見我雙手接過,環胸摸着下巴狡黠一笑:“這麽看來我的确是有了一個不能說的秘密。”

我捧着杯子,低着腦袋,不敢再擡頭看他。這種會發光的生物體會把我襯托地更加醜陋,甚至讓我懷疑默默地喜歡也是一種奢侈。

他悠哉悠哉的說道:“那些好事的女生一定非常想知道我們是不是接過吻,如果我懶得解釋,算不算是一個未解之謎?”從顧以安嘴裏說出這樣露骨的話,我竟然一絲驚訝都沒有,他如同和老友交談的态度,真真讓我受寵若驚。

而我只能滿臉窘迫的,可憐兮兮地看着他。

“你還真是可愛!”他說。

我騰地一下站起來,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這是我長這麽大,繼我爸的誇獎之後,第二個異性說我長得可愛,他還是我現在仍然暗戀的男神。

顧以安坐在高腳凳上,兩條大長腿自然搭在凳沿上,帶着一臉溫和的笑意看着我這邊。

我第一次覺得60平米的畫室太小了,空間狹窄而又悶躁,他的一舉一動一颦一笑,都像是慢鏡頭一樣悠長,令我心跳加速到快要喘不過氣來。

顧以安摸着下巴,視線終于從我身上收回,他在三個畫板之間游離,沉思了一會兒又看向我:“你過來。”

我愣了幾秒鐘,還是乖乖照做,走到他身邊。

顧以安用溫和的眉眼對我說道:“準備好了麽?”

我瞪大眼睛,眼看着他就要把蒙在三塊畫板上的白布抽下來,我趕緊閉上眼睛,就像要看一場少兒不宜的電影,而我超出了兒童年齡不知多少歲。

他好笑的用畫筆瞧瞧畫板:“睜眼。”

“學長你就不怕我目的不純?假借送資料把你參加省代表賽的畫作拍下來當情報賣給別的學校?”

“果然是中文系的學生。”顧以安啞然失笑,“胡編亂造也這麽合乎情理。”

“學長……”

他無奈,看着別提有多認真多嚴肅的我,抿起嘴唇。

顧以安撓了撓後腦勺,臉上的笑意漸漸涼去。我甚至以為是我沒說幾句話,叫了他幾聲學長,死纏爛打問同一個問題把他逼成了一開始讓一半女同學散去的冷漠臉。

事實遠遠不是我想的這樣,他長呼一口氣:“好吧,就你剛才的那個問題解答,我沒有想過你會做出這種事情。”從他嘴裏說出來的話讓我清醒,突然覺得自己問了些廢話,還讓顧以安必須嚴肅對待、認真回答我的廢話。

能不能切腹自盡!好他媽丢人……

可是顧以安絲毫沒有和我一樣的想法,他很認真的跟我解釋:“不是我對自己太過于自信洩露畫作,而是離省賽不到三天的時間,我都沒想好挑這三幅裏的哪一幅參賽?更何況,最後的畫作和歷史有關聯,我也剛剛畫了一半,沒人知道剩下的是什麽樣子。你說吧?你要怎麽拍才能讓其他學校的參賽者用不到三天時間耗費精力體力不說,還要畫到別出心裁、可圈可點才能過兵斬将突破重圍呢?”

顧以安說了這麽一大段話不過就是回答我的廢話,并且告訴我我說的都是廢話,他沒有直接點明,反而特別特別認真有耐心謙和的向我解釋。

這就是顧式溫柔。

現在我震驚于他的三幅畫作,吃驚的閉不攏嘴。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有什麽大驚小怪的?你說的這些我也是有考慮過才會有備用作品的。”

我點點頭,覺得更加窘迫。

“最後的作品我準備參賽前一夜收尾,這樣連我都不知道選哪幅作品參賽,你也不用擔心有雷同畫出現了吧?”他就像是春雨滴答滴答的滋潤着我不安的心,“而且我相信,你是不會做出這種事情的。”

他這樣輕信一個剛認識的人,真的好麽?

“搞藝術的人,直覺都很強的。” 顧以安溫和的說道, “你是我這國的人嘛,胳膊肘哪能往外拐?”

玩笑之中恰巧回答了我心中所想。

他在和我說話之際,一下子掀開蒙在三個畫板上的好大一塊白布,我的鼻尖隐約嗅到顏料的味道。

在陽光下,坐在我身邊的這個耀眼的男人像是長出了翅膀。

我由衷感嘆:“好美啊——”美得快要爆炸掉了。

不知是被眼前的畫作所吸引,還是被創作者深深折服。

顧以安笑而不語,眼角微彎難掩笑意。

他問我,這三幅作品裏的哪一幅更賞心悅目?

我指了指半成品:“雖然我根本不是專業的點評師,也看不太懂表達的意思,可是它給我的第一眼就是舒服。很難得在濃郁的中國風裏同時又充滿着異域的時尚感,我很喜歡這種中西結合的融洽。”

就像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性格一樣,每個人的繪畫風格也都會不同。他用東方的色彩展現了西方的哲學,将兩個文化完美無瑕的融合在了一起,仿佛走進了一個不可思議的世界。

顧以安滿意的點頭:“這是不是代表我們之間又多了一個秘密?” 他說的直白,像個孩子一樣笑着。

“啊?”

“畢竟我的參賽作品只分享給了你。”

我們中文系的學生最擅長咬文嚼字,想象力豐富,哪怕只有一點點機會,放在我們眼裏未來的變化率會曲線上漲高達百分之四十。

可是現在,明知道這過分暧昧的話也許是顧以安把我當成了哥們,卻也讓我不得不多想,他會不會神經錯亂對我也有那麽一丁點的好感?

我低下頭,深吸一口氣,好想跟他告白。

感性沖破理智,還是叫了他一聲學長,比之前多了一絲嬌氣,他“嗯?”了一聲,尾音上揚。

“我……”

顧以安歪頭傾聽。

我喜歡你……

可是我配不上你。

他躲在陽光照不到的地方,半張臉沉在陰影裏,眼睛認真的注視着我,面龐泛着柔和粉嫩的光,好看到不行。

我避過中午刺眼的陽光,身體坐直,腳尖不自覺的開始在地上忸怩地鑽來鑽去,輕喃道:“其實我想說,我真的越來越崇拜你了。”

和興奮的語氣不同,我過于認真的直視着顧以安,心裏卻在想這樣算不算也是一種表白呢?

他先是愣了一下,眼角卻彎上去,恰恰是一個笑容即将綻放的預兆:“說實話,是不是從咖啡店就開始垂憐我的美色了?”

我心中一陣雀躍,還好沒有發現我的小心思。

他又說:“你不該解釋一下在咖啡店為什麽要裝作不認識我?”一副暗自傷魂的表情,“我可是關注你很久了。”

我僵在那,尴尬的笑了笑:“那你也是故意裝作不認識我喽?”

“因為看到你震驚的樣子別有一番風味。”

我不了解這句話的含義,又不得不試圖分析這句話到底暗藏着什麽玄機?

顧以安托着下巴,視線已經穿過了我的眼睛,思緒萬千:“你可能不知道……”

砰砰砰——

這是我狂亂的心跳聲。

顧以安說,你可能不知道你救了我的貓。

……

我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捂住嘴巴,去年夏天被保安折騰的只會喵嗚喵嗚地虎皮貓竟然是顧以安的?

顧以安說道:“那個時候我出國參加展覽,飼養在宿舍裏的香菜也不知道怎麽了就突然出現在人們視野裏,被學校裏的保安逮了個正着。”

申大校規其中一條,禁止在宿舍飼養寵物,切勿将寵物帶入校園。

我一開始……是想要袖手旁觀的!

可是何璐告訴我,救下它對我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加上它凄涼的叫聲,我才幫它脫離魔爪。

當時圍觀的同學有很多,我只有把它先放在寵物店寄存,可是放學後再去寵物店的時候,寵物店的相關人員告訴我,貓咪已經被主人抱走了。

現在想想何璐這個“交際花”打一開始就知道貓咪是顧以安的。

我忽然大膽的問道:“所以去寵物店把貓咪接走的那個人是你麽?”

“怎麽可能?那個時候我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是梁生替我把香菜送回家的。”

“這可真是一段孽緣。”我和顧以安的陰差陽錯。

顧以安一怔,像是在回味什麽,随後爽朗的笑起來:“的确是段孽緣。”

我搞不懂他為何笑地這麽幸福?

這時,下課的鈴聲響起。

他突然收起笑容像是犯了大錯,拍着腦袋問我:“你是不是還要上選修課?”

我嘿嘿傻笑着。

他滿臉歉意的說道:“都怪我耽誤了你的時間。”

我想也沒想就回答:“沒關系的,只是兩個學分而已。”已經完全把學分的重要性忽略腦後。

顧以安摸着下巴喃喃自語:“如果是通選課的話……” 似乎好像要彌補我什麽,他直言不諱的問道, “你選修報的是什麽?”

我突然吃癟,這簡直就是一件明顯到不能再明顯的暴露,看着他期待我告訴他的樣子,我動了動嘴唇覺得說出來會蠢爆了,于是閉口不答。

他很抱歉的沖我笑笑,縱使我即将要面臨史上最尴尬的事情,卻還是不想拒絕他對我提出的每個問題。

“美術鑒賞……”不過就是四個字,從我嘴裏說出來就像是唱了一首忐忑。

我的确很緊張,以至于聲音都在顫抖,等待着沉默的到來,卻被他清朗的笑聲捉弄地不知所措。

他說,這好辦,我會跟美鑒老師說一下情況,學分的事情你不用擔心,絕對讓你大三就把學分順利修完。

我突然覺得自己是無比幸運的,心裏突然像灌了蜜一樣甜,特別甜!

悶沉地手機突然在這時候響起來,我掏出來一看心涼了半截,再擡頭窺視眼前畫畫的男人,深吸了一口氣。

今天,是顧以安的生日。

因為操心唐心的事情,永遠都不會忘記男神生日的我就跟失憶了一般,若不是手機備忘錄的鬧鐘恐怕我現在都記不起來。

“你有急事?”顧以安問道。

我咬着下唇,連選修都不上的我哪還有什麽急事?只是糾結于該不該直接送上祝福。

正當我百思不得其解,想着該怎麽樣才能平淡地說出祝福時,顧以安倒是渾身輕松的說:“沒關系,反正我一會兒也要回家了。”

他不經意間透露出的疏離,讓我的鼻頭不知不覺有些酸澀,原本被□□灌滿的溫柔很快就被暗河沖淡。

今年的生日祝福,還是和往年一樣對着微信頭像悄悄地說出來吧。

顧以安破天荒主動放下畫筆,擡頭看了我一眼,他伸了個懶腰:“用我送你上公交車麽?”

他是怎麽知道我平時是乘公交回家的!!!?

我的表情就跟吃屎了一般震驚。

見他要起來,趕緊說道:“不用不用,我和何璐約好要去逛街的!不用麻煩學長了謝謝學長!”

他聽到我的話微微一愣,還想要問什麽時,卻被我的鞠躬噎了回去。

顧以安沒有不能說的秘密,可是我有,我有一個說出來就再也享受不到溫暖的秘密,怕被發現這個秘密,我只好先說再見。

我沖顧以安揮手,就在畫室的門被關上的一瞬間,還是不知死活的再次被我打開。

他依舊站在原地,笑的如沐春風,笑的清新俊逸。

“那個……”

“學長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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