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心聲②

心聲②

46.

清晨。

看着空蕩蕩的屋子還蘊存着昨晚恩愛過的氣息，我下了床尋找枕邊人，雖然身體沒有網上說的那麽痛，但整個人十分疲乏。

餐廳桌子上罩着的飯菜，估計是唐心留下來的。

這麽一大早是去了哪兒？

我赤着雙腳，踩在木地板上，偌大的房間突然就只剩下我自己一個人，這麽安靜還真的有些不适應，直到我看見那有一封信時，有種很強烈很不好的感覺湧上心頭。

牛皮信封上面寫的是我的名字。

懷揣着疑惑與不安，我打開信封，展開了信函。

三頁，很多，是唐心一字一劃寫上去的，嚴肅且認真，字裏行間所漫溢的是莫大的悲痛與沉重的過去。

我怔紅着雙眼，淚水早已浸濕了白紙将字跡溶出一個個圓圈。

如果我早一點知道他發生過什麽事情，一定待他比現在千倍萬倍的好。

坐在去往奧斯公墓的出租車上，我恨不得自己有分*身*乏術，一秒鐘都不想讓唐心獨自去面對，以前也許他是一個人，我想我現在能做到的僅僅是他最向往的陪伴。

那封信函是一塊未愈合好的傷疤，他要告訴我的，便是這幾天我最想知道的事情。

“約旦：

愛一個人如果沒有秘密就不叫做*愛情，仔細想想我真的有不少秘密瞞着你，害怕看到你得知真相的表情，還有這些令我難以啓齒的事情，見字如晤，原諒我對你隐瞞了這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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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你還記不記的，六年前你第一次給我買衣服的場景，那個時候你挑了一件白色的衛衣，我看也沒看就要換一件。其實，我并不怕白色的衣服容易染髒，只是覺得自己配不上你說的一塵不染。

我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純潔，10歲孩子該擁有的東西早就對我來說只是曾經向往卻不敢觸碰的奢望，再後來的性格便是你現在知道的。

家庭并不富裕的我們不僅要照顧一個精神有問題的舅舅，還要花費很大功夫把我送進私立學校，所以我之前跟你說過的，我的母親張女士真的是一位結合了東方女性知性美和韌性的專情女子。

因為，我的父親在結婚前對她隐瞞了一切，包括祖父母遺言裏說的，要找到一個有責任感的女人和父親一起照顧有精神疾病的舅舅，并且不許把他送進精神救助中心。

張女士為了和父親結婚甚至抛下了中國的親人、好友，至此張女士父母（也就是我的外婆外公）去世那天都沒能回國看他們兩位老人一眼。那個時候家裏的擔子全部落在了張女士的身上，我的父親因為做*假*賬、偷*稅*漏*稅、頂包被人利用，判終身*監*禁。

張女士是個癡情的女子，她帶着我和精神不好的舅舅生活在老房子裏，再未嫁人。

五歲，當母親拿着專業權威智商證明單子的時候，幾乎所有人的表情都是驚訝的，那是在我父親被關進監獄以來張女士笑的最開心的一次，我想應該是為人母的自豪。

半年後，舅舅的病情越發嚴重，而我……在學校裏過的并不好，當年你所看到後背的疤痕有一部分來自于自我保護以及無謂的反抗。

你可能永遠無法想象，一個個天使相貌下竟有一顆如此惡毒的心，那個時候，真希望有人能帶走我，遠離這個噩夢一般的地方。

我聽過最惡毒的話，不是髒話滿口，而是比髒話更加肮髒不堪的辱罵，還有，人身攻擊。

你一定想象不到，五歲的孩子被他們說成“小雜種”“傻子”的樣子。

其實，這些都沒有關系，對我而言，無所謂。

但是……

爸爸。

他就算再不好，做錯了事，始終都是我的父親。

“快看，他就是那個詐欺犯的兒子！”

“怪不得！活該進監獄！”

“詐欺犯能養出什麽樣的兒子啊！人人厭惡的小詐欺犯！”

那天開始，我從最初的自我保護任由他們拳打腳踢，開始一點點的反抗，但是事情卻越變越糟。

我反抗的同時，他們會三三兩兩成堆的把我圍起來，每一天每一天，日複一日就在這樣被欺負的時間裏度過。

然後，我開始害怕人群，害怕不熟悉的人，只要看見他們就會忍不住的瑟瑟發抖，但很奇怪我見到你的第一眼，那種感覺有些奇妙，溫暖的想讓人接近。

九月份，母親得知父親肺癌死亡，一時接受不了打擊，最終病倒了。

後來當我得知我的父親所做的一切都是被陷害的時候，那種力不從心沒辦法和權利所抗衡的瞬間，才叫做打擊，才真的是一種絕望。

我開始守護這位偉大的母親，當時，我拼命告訴自己，唐心，你怕什麽！打不過也要打，打的頭破血流要反抗。

呵，當時，我真恨不得拿着磚頭把那個孩子的腦瓜給弄開花。

你相信我麽？我最終手下留情了，結果……還是因為惡意中傷被學校開除。

來來回回的，我轉了很多個學校，每一次都是有着各種奇奇怪怪的理由被退學，甚至有些學校因為知道我是唐心看都沒看直接駁回了轉學申請，自此我無學可上。

我問過你，姐姐你會說英文麽？

那一瞬間，我所期待的是不懂，不會，一點都看不懂！

也許是上蒼憐惜我，果真，你就是個英盲。

我開始放下心，不擔心你會收到一些事關于學校的聲明，那個時候我很害怕你不要我，甚至是把我遣送回去。

畢竟好不容易遇見一個喜歡的人，我傷心起來的樣子就像當初誤會你和顧以安的對話那般，氣憤不甘還有無限的自卑。

你一定想問，我為什麽那麽害怕你知道關于學校的聲明，那是我不堪的證據，人生裏的敗筆。

那麽，如果我說是因為我殺過人，所有的學校都不會接收殺人犯，你又會不會相信呢？

但是，張女士沒有信，她告訴我那只是個意外罷了。

因為沒有學校接收我，因為卡萊爾就像是個吞噬孩子童趣的魔窟，張女士選擇把我送去中國，聯系上老同學，以看看中國風俗文化為借口暫住一個寒假，這些通通都是無奈之舉！

是一個人！是一個人被逼到無奈才迫不得已做出的舉動！

有的時候，我多希望自己沒有出生，可以避免張女士不少麻煩與煩心事。

所謂，世上好人不償命。

一個信守承諾注重感情的癡情女子因為答應過丈夫照顧好大哥所以她留在了卡萊爾，這個讓人惡心到厭惡的城市裏！

因為我已經去世的父親和該死的遺言，張女士留了下來，我逃走了。

張女士沒有辦法抛棄丈夫獨守着墳墓，更沒有辦法不理會丈夫、祖父母的遺言，也絕對不會抛棄我，所以她必須在舅舅最嚴重的時期把我送走，她知道在這個環境下，只有這麽做是最好的，一舉兩得。

我可以去中國散散心，甚至……可以減輕張女士的負擔。

張女士從來沒有想要放棄過，并且也不許我放棄自己的人生，那個時候我很消極所以根本不理解這個她。直到在中國遇見你的那天起，我勢必要讓自己活的更幸福，比任何一個人都要幸福，讓他們羨慕。

旦旦，如果你信我，能不能多給我一點時間，我會處理好這邊的事情，我會變得更好，這樣我也許就能配的上你……

提筆到這，我越發擔心你看了信以後會跑掉，我在向你坦白卻張口閉口都是張女士，我盼你好，卻又盼你能依附于我。

人都是自私的，我自私的想要和你相濡以沫，卻又怕你中途逃脫，你問我為什麽不真實，那個時候我多想告訴你，我唐心像極了昏暗路燈下的流浪狗，識途卻沒有歸宿。

以前不理解張女士為何要對父親這麽的死心塌地浪費自己的大半輩子，當年在心裏暗地較勁要是我一定會理智的離開，現在想想倒寧願做個癡情的傻子和張女士一樣，等着你，愛下去。

一見如故，相見甚歡。

相逢之時，溫瀾潮生。

如今，不奢求你能留下，只希望在你想起我的時候，我是好的。

唐心

二零一六年九月”

唐心站在墓碑前，指尖在凹凸不平的刻字上劃過，他微微垂頭，一下秒跪了下來：“爸，我最終還是敗給了愛情，以前不曾瞧上的愛情。”

我站在唐心的身後許久，他未曾感覺到，輕輕嘆了口氣，彎下腰送上一束康乃馨：“伯父，感謝你讓唐心來到這個世界。”

他詫異的望向我，緩緩站起，似乎不敢相信的顫抖着嘴唇：“你……怎麽會來這？”

我把信放在他的手裏：“它們不是你人生裏的敗筆，是常人勝任不了的經歷。”沖着墓碑鞠了三個躬，然後拉住唐心的手：“一見如故，相見甚歡，相逢之時，溫瀾潮生。唐心，你說我又怎麽能舍了你？”

他看着我許久許久，恍惚，悲傷的眼神都變得溫柔，我微微依靠在他身邊小聲呢喃：“你可是唐心啊，予我無所不能的唐心。”

不管曾經被傷害得有多深，總會有一個人的出現，能讓你原諒之前生活對你所有的刁難。

也許，我沒能真正了解過唐心，所以沒辦法面對他那一道道傷痛感同身受。明知道他用已經釋懷的口吻敘述一切，告訴一些難以啓齒的傷疤，卻仍舊不會傾吐全部。

我與唐心并肩而擁，堅定的攥緊他那冰涼的手指，說道：“伯父，我是楊約旦，以後會和唐心過一輩子的女人。”

身為他所愛之人，只有用最實際的辦法才能填滿那顆空缺的心靈。

唐心沒有的安全感，我會替他補上。

1.唐心的過去交代了，後面還有一個連唐心都不知道驚天秘密，其實我文案食用指南有劇透。

2.最近看透了一些人，一些事，真心覺得無奈，求抱抱。【可憐兮兮】

3.唐心大概是我寫過最自卑的男主了。女主是我寫過最拿錯劇本的系列。

4.唐心：要想心安理得，就別背地裏做一些虧心事。（無關文，只是覺得突然想起了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