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小公主
小公主
月寧就這麽跟着他。
走着走着，雪深忽然停下了，轉過頭看她，也不說話。
月寧摸摸腦袋，不明所以：“怎麽了嗎？”
雪深擡眼看了下自己的廂房，垂下眼眸看不出什麽表情，“小公主還有什麽事情嗎？若是無事，小僧便回房歇息了。”
月寧一聽，他這是要趕自己走？
心裏不舍，又覺得自己不能随意就打擾他休息，但仍有些不甘心，便問：“你回去直接就睡覺嗎？還是要誦經寫字？”
她的眼睛裏帶着期冀，像跳躍的火光，雪深心裏嘆了口氣，不忍心讓她的希冀落空，實話實說道：“誦經寫字。”
月寧一聽他回應自己了，滿心的歡喜，“那我能跟你一起嗎？之前我來靜安寺，就是我母皇讓我來抄經書的。”
雪深看不出什麽表情，害怕他說出拒絕的話，月寧連忙繼續解釋：“我很安靜的，絕對不會打擾你的。”
雪深微微颔首，應了她。
她原本有些微皺的眉頓時飛揚起來，眉眼帶笑，腳步輕盈的跟在自己身後。
後來，雪深每每想起雪中她言笑晏晏的模樣，都會覺得幸好那時答應了她。
不然，她難過起來，他得多揪心。
-
兩人走來的路上，月寧仔細留意了一下路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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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雪深住的地方和之前住持安排給自己抄經書的廂房，剛好是相反的方向，怪不得之前她在寺院的時候，遇不見雪深。
雪深推開廂房的門，走進去。
月寧在門口停住腳步，擡眼朝雪深看去。
雪深回過頭，看她停住，便說：“進來吧。”
這屋裏就他一個人住，他素來簡樸，東西擺件也很少，加上他的生性習慣等均和人類有些不同，如今有人要進房間來，他反倒覺得無妨。
但這對月寧的意義完全不同。
他已經說了讓她進來，但她還是站在門口不動，雪深有些疑惑，“你怎麽不進來？”
誰知她卻揚起臉，表情很興奮，問他：“我是第一個進你房間的人嗎？”
她沒有來的這句話問的雪深摸不着頭腦，他皺着眉頭，但還是很誠實的搖了搖頭。
不是。
她不是第一個進自己房間的人。
進自己房間的還有住持和小僧們。
她卻沒有失落，繼續很感興趣的問：“那我是不是第一個進你房間的女人？”
雪深不知道她到底要問什麽，但看她這麽有興致，便還是認真的回答她，“嗯。”
月寧興奮起來，“哇，真好真好。”
“為何這般感慨？”他不解，這有什麽值得高興的。
“哎，你不懂，這可是你的閨房啊，可不得感慨感慨。”月寧一邊直腸子的說，一邊走進房間。
她興奮的打量着房間裏的陳設，雖然房間一眼就見底了，但她還是饒有興致的，一會兒看看這兒，一會兒又看看那邊，新奇的很。
沒看到身後的雪深在聽到她說“閨房”二字時微微閃躲的眼神。
他雖說來人間已經很多年了，但一直都是在深山老林中的寺院中，人世間的俗事他卻鮮少接觸。
但聽力異于常人的他，還是從來往的香客口中聽到有女子提起嬌養在深院裏的男子之事。
她們會提到自家夫郎在未出閣時的閨房之樂。
和他們深海中不一樣，這裏是女子的天下。
他的房間，在這裏是閨房……
雪深覺得一股莫名而隐晦的羞恥湧上心頭，這感覺……
雪深後知後覺的覺得有些熟悉。
！！！！
她又調戲他！
就像那次…那次在後山的溫潭裏……
不能再深想下去，雪深強迫自己，擡腳去關了門，外面太冷了，風夾雜着雪花直沖進房間裏。
關了門，轉身卻看到小公主一臉怪異的表情看着自己。
雪深被她這麽一看，不知為何臉上頓時一臊，連忙恭敬的低眉問：“小公主怎麽了？”
月寧語氣促狹的問他：“大白天的，聖僧關門作甚？”
雪深：“……風大。”
“是嘛，原來聖僧怕冷呀。”
“……”他不怕。
見他不再接自己的話，月寧一時間有些緊張，忙上前一步：“我剛剛那話是開玩笑的，你也知道我有時候說話就是這樣……”
聲音越來越小。
“你不會生氣了吧？”月寧瞪眼。
完了，好不容易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好像拉近了一些，不會又被她給作回去了吧，T-T
雪深嘆了口氣，“沒有。”
随即去找來了《金剛經》等經書放在桌子上，又取了清水研墨，弄完這些，雪深才輕聲喚她：“小公主。”
月寧這回很知趣，乖巧的坐過去，沒有再說什麽騷話，拿起毛筆，翻開經書，開始抄寫。
看她很認真抄寫的模樣，雪深暗暗松了口氣，還好她不再說話，那些話直說的他招架不住。
若是她再說下去，他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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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深輕聲的走到書架旁，取了經書，在另一旁窗邊的軟塌上看了起來。
只是，翻看了兩頁，雪深覺得自己的心神不寧，不似往常看經書的時候，根本不會注意到身邊其他的事情。
這一次，他一直在分神。
不知道是他的鼻子不同于人類太敏感了，還是他不能集中精神，鼻翼之間一直萦繞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和院子裏清冽的梅花香氣不同，這香味似乎更像是橙子的清香，甜甜的，隐在空氣中，卻讓人無法忽視。
就像她這個人一樣，讓人無法忽視。
活潑的性子，說一些讓人摸不着頭腦想不明白的話，和他後來這十多年認識、遇見的人都不同。
他安靜慣了，也不喜歡吵鬧。
但卻沒覺得她吵鬧過。
強迫着自己，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從腦海裏清出去，而後認真的看起經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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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寧表面上看起來在認真的抄寫着，但心思卻全都在身後軟塌的那人身上。
她怕剛剛自己一直吵吵他會嫌自己煩，便沒有丢下抄寫再去煩他。
這一次跟從前芮芮陪着自己抄寫經書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就是，她可以清清楚楚的感覺到他就在她的身後，安安靜靜的，只等她一回頭，他便會擡起頭來看她。
嘤，這樣隐晦又簡單的歡喜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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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寧心情好，抄寫的也快，不一會兒便抄了不少，厚厚的一小沓。
她放下筆，擡頭看向窗外，窗戶上糊着明紙，不像現代的窗一擡眼便能看清窗外的景，天空應該還在飄着雪吧，月寧想。
肚子一陣咕嚕嚕，聲音不大，月寧捂住肚子，才想起來應該是到了中飯時間。
早晨吃了碗粥，就沒再吃別的，怪不得肚子咕嚕起來了。
她站起來，轉過身，看到身後的軟塌上的雪深正專注的看着手裏的經書。
他低着頭垂着眸，只看到長長的睫毛随着眨眼而一顫一顫的，挺直的鼻梁，而下是泛着雪色的鼻頭，再往下是……
月寧臉上飄紅，別開視線，看向他的耳朵，不知是不是天氣太冷了，他的耳尖透着粉紅。
像尖上透着粉紅的白桃。
好想咬一口。
月寧腦子裏浮想聯翩的，硬是給自己看的滿臉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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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過來的時候，其實他就已經察覺到了。
也不是怪他沒有認真誦經，實在是她的香氣撲鼻，直接侵占了他所有的神經，容不得他忽視。
不知為何，她卻停住了沒有任何動作，就這麽站在自己前面一步的位置。
直到。
“咕嚕嚕”一聲。
雪深擡起頭來。
對上她略帶一絲尴尬的視線。
“啊哈哈，那啥，好像是到了該吃午飯的時間……”月寧撓頭。
“嗯，是我入迷了，忘了時間，讓小公主受委屈了。”
雪深起身，面帶恭敬之色，“小公主且随小僧前去用膳吧。”
她已經餓了，這個時候再直接趕她走，豈不是讓她餓着肚子回去……
聽到了意料之外的話，讓月寧震驚的看他。
他剛剛說什麽，他剛剛是不是說要留她吃飯？！
等等，吃飯是不是要和寺院裏的人一起吃？
那是不是……
啊啊啊，他要帶她見家長！
雪深不知道她在激動什麽，以為她餓的很，一定是剛剛自己誦經太專注，以至于忘了時間，她一直忍着。
現在一聽要吃飯了，定是因為這個才這麽高興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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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月寧都保持着這種激動的心情。
一直快到吃齋飯的地方了，月寧後知後覺的才覺得緊張，手心裏沁滿了汗，一握緊就黏黏噠噠的。
她一緊張就愛說話。
之前的時候，身邊都是芮芮，現在身邊的人換成了雪深，她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
“那個……等會不會有很多人吧…………”
雪深側臉看她，“不會。”
“住持他們不會過來嗎？”
雪深認真答：“大殿裏的香客很多，我們分次過來吃飯。”
“哦……”
她又說：“沒那麽多人就好——”
“我怕你會害羞。”
雪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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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對話下來，月寧覺得好多了。
只是，一走進齋房內，迎面便對上住持看過來的視線。
視線在撞上的瞬間，月寧一下就挪開了，像是做賊心虛一樣。
這個感覺，就像是現代中早戀被老師家長抓個正着一樣。
月寧掩飾尴尬的咳嗽。
住持端着飯菜朝他們走過來，臉帶笑意：“咦，小公主還在啊，貧僧以為小公主已經回宮去了。”
原本是一句好無其他意思的話，到月寧耳中，成了這樣：【喲，小公主你咋還沒回去？怎麽還纏着我們雪深不放？我還以為你早就走了，沒想到啊沒想到。】
直說的月寧一陣面紅耳赤。
連忙解釋：“不是的，我母皇說讓我抄寫經書，我上午在抄經書來着，真的，你不信可以問雪深和尚！”
心理引導作用下，住持自然的看向了雪深，雪深垂眸點頭，“她抄了《金剛經》。”
住持沒有想多，“雖是女皇的旨意，但小公主卻無比盡心盡力，貧僧自感不如。”
月寧自動翻譯：【哦吼，小公主真是好口舌，竟拿女皇的旨意來壓我，小公主真正在想什麽，以為貧僧不知嗎？這樣的心思，貧僧真是自嘆不如呢！】
一番話聽的月寧的頭越來越低，羞愧不已，聲音像蚊子哼哼似的：“住持對不起，我滿腦子都是您養的白白胖胖的大白菜，沒有好好抄寫經書，我覺得我可能辜負了您和女皇………”
住持聽到她這麽沒頭沒腦的一句話，還以為她着急要吃飯，自己這樣跟她說話耽誤了吃飯，立刻後退半步，微微躬身，“公主快去用齋飯吧，貧僧就不多叨擾了。”
雪深也和住持一樣的想法。
住持走了之後，月寧才覺得活了過來。
她小心翼翼的觀察了一下，好像住持和聖僧都沒聽明白自己說的什麽意思。
啊不過這樣也好。
藏住了藏住了，自己的小心思藏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