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好巧

好巧

課間休息時陳窈從書包裏拿出手機，帶着忐忑又期待的心情按亮了屏幕，時間果然是兩個月以前。

張煜城下課後就出了教室，陳窈看着他的背影，暗自握緊了拳，死死咬着牙才沒忍住罵出口。

她最恨張煜城的時候甚至想過，為什麽他不去死？為什麽這個世界上會有這麽惡毒的人，僅僅只是因為她不喜歡他，他就要針對孤立她？

“對了，陳窈，你要不要把邵季舒的書給他搬過去？”尹愉心戳了下陳窈的胳膊，陳窈回頭，似乎沒聽清她說什麽，輕輕眨了眨眼睛，眼裏有點好奇的看着她。

好萌啊。

尹愉心的心在這一刻又被甜了一下。她是個顏控，喜歡長得好看的人，之前和邵季舒同桌也是。即便邵季舒這人冷上天了，同桌半個多月連眼神也沒分一個給她，尹愉心每次看到他那張臉卻依舊會覺得滿足。

陳窈卻不僅好看，而且還呆，這簡直是滿足了尹愉心對于同桌的一切幻想。

尹愉心指了指陳窈後面的空桌子，忍不住放柔了聲音說：“邵季舒就是剛才那個脾氣不好的男生，跟你換位置的那個。他不怎麽來上課，所以他的書……”

“你要是不給他搬的話，下次還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會來學校。”

陳窈聽的更懵了。在她記憶中，邵季舒雖然在班上存在感并不強，沒有什麽人會刻意針對他，可是邵季舒卻是一個認真上課的好學生啊。

“真羨慕他啊，想不來上課就不來上課。”尹愉心說完，又感慨般的晃了晃腦袋，伸手從陳窈桌肚裏摸出一本邵季舒的課本，随手翻了幾頁：“同桌到現在我也就見他來上了兩次課，今天這次踹了張煜城一腳就走了，還真是嚣張啊。”

陳窈想到張煜城的脾氣，又回想起今天邵季舒踹人的樣子，有點擔心：“那他會不會被張煜城報複啊？”

尹愉心像是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一般，難以置信的扭頭看向陳窈，見她表情認真極了，眼睛裏也寫滿了擔憂。

前桌的男生原本在看課外書，聽到陳窈的話被吓的回了頭：“新同學你剛才說啥？城哥報複舒哥？”

這太震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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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季舒不把張煜城弄死都算不錯的。

很久沒有人用這麽友善的語氣和她說話了，陳窈放在桌子上的手不自覺的捏緊了筆，點了點頭，看着那個男生，疑惑地問：“我這麽說，有什麽問題嗎？”

“沒、沒什麽問題。”元澤推了推鼻梁上大的有點誇張的黑框眼鏡，被陳窈的目光看的有點不好意思，摸了摸腦袋，咧嘴一笑，有點爽朗陽光：“陳窈你好，我叫元澤。”

“你好。”陳窈對元澤友好的笑了笑，低頭把課桌裏的書一本一本拿出來，摞成一摞後站起身，雙臂抱起書。

元澤連忙放下手裏的小說，“哎，陳窈等等，我幫你呗。”

陳窈一愣。

反應過來後她又笑了，重來一次她已經不再和張煜城同桌，也慢慢地融進7班。

“好啊。”她退開一步，笑意盈盈的說：“謝謝你。”

她笑起來像陽光破開雲層那一瞬的發出的光芒，耀眼又炫目，讓人看得有些移不開視線。

尹愉心看的眼冒桃心，直言道：“哇，窈窈你也太可愛了吧！”怎麽有人笑起來能這麽好看？

陳窈其實并不太喜歡被人誇外貌，她垂下眼，有點冷淡的嗯了一聲。

站在走廊上的藺修明回頭時恰好看見那一笑，直到上課鈴聲打響坐回座位上，他都有些回不了神，腦海中不住回放陳窈的樣子。

這種感覺很陌生，他第一次看一個女生的笑看的這麽入迷，看見她笑連心情也忽然變好，像有人往他心口倒了一罐糖，又甜又膩。

——

陳窈放學後在藺永年所說的咖啡館門前等他。

這是她第一天來井原市，才來不久就被藺永年安排進了一中藺修明所在的班級，而明天則是藺修明針對她的開端。

陳窈并不知道自己哪裏吸引了藺修明，以至于他不顧人倫都要喜歡她。

她媽媽并不是小三，而是藺永年的原配。

陳曼凝是個演員，在二十年前紅極一時，最紅時為愛隐退，嫁給了藺永年這個商人。藺永年愛她傾城的容貌，愛她在娛樂圈的盛名，卻獨獨不愛她這個人。

婚後藺永年出軌，陳曼凝被小三害的毀了容，藺永年提出離婚，不久陳曼凝卻被查出懷孕。

陳曼凝死活都不肯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獨自帶着腹中的孩子離開了井原市，一個人生下陳窈。

直到陳窈出生，陳曼凝才知道藺永年在外面的女人早就生了孩子，而且還是雙胞胎。那兩個孩子，恰好只比陳窈大一天。

陳曼凝心高氣傲，獨自拉扯着陳窈。她極度在意容貌，對整容狂熱，甚至到了偏執的地步，陳窈小時候見到的媽媽過一段時間就會變成另一個樣子。

她暑假時陳曼凝整容失敗，精神失常，徹底瘋了。陳窈沒人照顧，多年來對她不聞不問的藺永年不得已才将她接來。

陳窈低頭，踢了一下腳邊的石子。

她住進藺家之後，被整個藺家孤立，不僅藺修明冷眼看她，就連藺修明的雙胞胎姐姐也處處擠兌陳窈。

隔得老遠，藺永年就看見了在街邊站着的少女。

她穿着白裙子，裙子到膝蓋的高度，長發束成低馬尾，發梢溫柔傾瀉，身後是純黑色裝修的咖啡店。陽光灑在她身邊，整個人鍍上一層淺金色的光芒。

恍惚間他還以為是回到了年少，見到了年輕時的陳曼凝。

藺永年疲憊的揉了揉眉心，對前面開車的助理道：“在這裏停下。”過了一會兒，又說：“今天我來這裏的事情，不要跟太太說。”

“是。”

助理停了車，安分的在車內等着。

藺永年一步一步的朝陳窈走過去，他上午是讓助理去接的陳窈，在此之前他連陳窈的照片都沒有見過。

可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陳窈。她和陳曼凝像，卻又不太像。她身上比陳曼凝多了一種溫和內斂的氣質，少了幾分侵略性，讓人看起來很舒服，莫名想到歲月靜好之類的詞語。

陳窈擡眼朝他看過來。

藺永年呼吸一窒，多年前初見陳曼凝時的那種驚豔感重現。他有些無措的搓了搓手，連之前想好的話都說不出口了。

他對陳曼凝的一張照片一見鐘情，念念不忘，砸進萬貫家産都想追到她。如今，對于這樣的陳窈，更是狠不下心來。

“陳窈，我是爸爸。”

陳窈平淡的點了下頭，清清淡淡的一雙眼，語氣不冷不熱：“你好。”

想到自己這麽多年也沒關心過她，藺永年心下又是一軟，“爸爸接你回家，跟爸爸回去好不好？”

陳窈歪了歪頭，似是思索，漆黑眼珠在眼眶裏轉了轉，“藺先生，我想您并不願意被您現在的妻子知道我的存在吧？”

她還記得，她出現在藺家時震驚了藺家上下，引發了藺永年和她現在妻子的激烈争吵。

妻子二字陳窈說的很輕，藺永年卻從中聽出了三分嘲諷。

陳曼凝至今還未與他離婚，卓雅并不能算是他明面上的妻子。

陳窈靜靜看着他，眼底無波無瀾，良久，輕嗤一聲：“藺先生随便找個地方安置我就好了，等我媽媽病好，我自然就會回家。”

藺永年原本就是這麽打算的，陳窈這樣說正中他下懷，只是他看着陳窈這副模樣，總想把最好的東西給這個女兒。

但想到卓雅和現在平靜的生活，藺永年颔首，“好。”頓了頓，又怕陳窈覺得他冷血，補充了一句：“爸爸會找個阿姨照顧你的，生活方面你不用擔心。”

陳窈不置可否的嗯了一聲。

——

藺永年在之前就給陳窈找好了地方。

小公寓在一中附近，走路過去十來分鐘。

登記完辦了手續之後，藺永年便離開了，他很怕卓雅知道陳窈的存在，所以不敢久待。

陳窈把鑰匙扣繞在手指上轉了轉，看了一眼車子離開的方向，扯了扯嘴角，卻擠不出笑來。

她曾經天真的以為可以從藺永年那裏得到父愛，卻沒想到于他而言，陳窈只是他家庭的負擔。

進了電梯，按7樓的層數，陳窈看着鮮紅的數字變換，不由得想，這一次一切都不一樣了。她不會和張煜城藺修明這樣的人有一點接觸。

電梯門開，陳窈往外走。

一層有兩套房，房門對着，她出來時住她對面的人也拿着鑰匙在開門。

聽到聲音，開門的人動作頓了下，回了頭。

他穿一件修身黑色T恤，身形清瘦挺拔，眼睛狹長清冽，瞳色很深，眉骨挺直，唇形削薄，唇色很紅，看着陳窈的眼神平靜而淡漠。T恤領口寬大，陳窈能看見他露在外面的鎖骨，隐隐透着禁欲感。

只一眼，他就收回視線，右手微旋，門開，他擡腳進門。

陳窈忙招了招手，笑道：“你好，我叫陳窈，就是今天轉到你們班上的那個。”她伸出手指指了指對面的702，“我就住你對門，好巧呀。”

邵季舒轉身，不鹹不淡的看了陳窈一眼，他目光清冷，帶着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氣場，陳窈看的心裏發慫。

他單手按在門把手上，那只手骨節分明，在白熾燈光下皮膚白的刺眼，很是修長好看。在陳窈的注視下，那只手微微用力，門随之合上。

陳窈看着空蕩蕩的房門口，有些遲鈍的想，這人真的是她認識的邵季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