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鄰居

第十七章、鄰居

年關将近,大街小巷上都是張燈結彩的喜悅。

彎彎哼着小曲趴在陽臺上看對面樓頂的鴿子打架,黑框眼睛幾乎滑到鼻子上。

咕咕咕,咕咕咕!

她打了個噴嚏,揉揉鼻子,摘下眼鏡進屋:“天想,你老家是東北的?”李天想窩在她被子裏打PSP,眼皮也沒擡一下。

彎彎巴巴地走過去:“你也不回去吧?那咱倆一塊過得了,我給你做羊肉火鍋!”李天想嫌棄的往裏面擠了擠,緊貼着牆壁:“誰說我不回的,大過年的留這兒幹嘛?”

彎彎吸吸鼻子,也鑽進被子裏:“那你還不走?”

“走啊,明天晚上的火車票。”

彎彎踢了她一腳,叛徒,沒勁!李天想反踢回來一腳:“哎,你和姓周的怎麽樣了?”

“能怎麽樣,哥們呗。”

李天想瞪她:“你這人怎麽不開竅?女追男,隔層紙,發騷總會吧你。”彎彎臉綠了,眼睛紅瞪瞪的:“你騷給我看看!”

李天想迅速的伸出一只穿着紅色秋褲的大腿,騰出一只手,狠狠地從腳踝摸到大腿根部。

彎彎折服,從床頭櫃上拿了只橘子剝着吃。

李天想擠過來搶走一半:“要不然就走清純路線——一水清湯挂面的長頭發,小裙子白襪子,粉嫩死他!”

彎彎嗆了一下,轉移話題:“你那秋褲哪買的,挺厚實的,顏色也亮眼。”李天想得意了一下:“南街的批發市場,三十塊錢四條,顏色随便你挑。你想要啊?”

彎彎點頭,一臉誠摯。

“我那還有條水紅色的沒拆包裝,叫聲姐姐我就送你。”

“叫一聲送一條?”彎彎來興致了,不等她拒絕立馬開口,“姐!姐!姐!姐……”

李天想撲上面捂住她嘴巴:“夠了啊夠了啊,送你六條,六六大順!”

彎彎笑嘻嘻的:“真的?”

“騙你我跟你姓!”李天想嘟囔着撿起扔在被子上的PSP,“我這是看你沒爹沒娘可憐見的,就當給你補壓歲錢。”

彎彎變臉了:“誰沒爹沒娘了!李天想我打死你!”說着,掀開被子撲過去。李天想舉高掌機,擡起一條豔紅的大腿亂踢:“來啊來啊,我踢死你!”

正鬧得厲害,樓下響起轟隆隆的引擎聲。

李天想蹭地豎起耳朵:“咱這小區也有改裝車?嘿,聲兒夠勁的!”一邊說一邊就想爬起來。

彎彎趁機壓住她,死命的撓她癢癢。

李天想哈哈直笑,一邊笑一邊還記得把PSP塞枕頭底下:“你行了啊,哈哈哈,我也沒說……哈哈哈……沒錯啊,你爸媽不早離婚了……哈哈哈……人現在一人一個家……你不是沒爹沒娘是什麽?”

彎彎停手了,瞪着她:“你成心的,什麽話到你嘴巴裏就變味道了——血緣是割不斷的,你懂什麽呀你!”

“割不斷?那你回他們那過年去!”

彎彎抓抓頭發:“不合适,他們……有自己的生活……”

李天想受不了的站起來,把扯到膝蓋的秋褲拉好,披上外套往陽臺跑:“我看看那大家夥去啊,這聲兒,啧啧,跑300碼都沒問題!”

彎彎也跟着出去:“什麽車?”

冬天的夜晚來的快,才不過五點,天色已經差不多全黑了。一樓空地上停着幾輛重型摩托車,幾個穿着流裏流氣的男人正往樓裏搬行李。

彎彎乍舌:“這個時候還有人租房子?都年底了。”李天想瞅着其中一輛摩托車淫 笑:“看到沒有,黃色輪胎那車!”

彎彎跟着看了兩眼,眯起眼睛又瞅了瞅,轉身進屋:“我拿眼鏡去。”

李天想切了一聲,繼續盯着那車——二沖啊二沖,夠烈夠勁!

彎彎戴着眼睛出來了,還給自己加了條大圍巾:“你冷不冷,褲子都不穿……”

“操!”

彎彎愣愣的:“抽什麽風啊你……”李天想把她拖過去,指着剛從樓裏出來的一個人影:“你看那個人像誰!”

彎彎扶着眼睛往下看,看完,也跟着操了一下。

“那個強 奸 犯搬這裏來幹什麽?”

李天想咽了下口水:“這王八羔子!”彎彎又是憤怒又是恐懼,咬着牙咕哝:“冤家路窄……”要不是他,牆壁先生也不會香消玉殒……

“咱們報警吧!”

李天想看怪物一樣看她:“怎麽報?”

彎彎也沉默了,明明全身都是罪孽,卻沒一條能有真憑實據拿來告的。

“他侄女那事……”

“死心吧你,人家女孩還要嫁人的,早搬遠了。”

彎彎又打了個噴嚏,被李天想一把捂住,但時機已晚,樓下的男人們飛快的擡起頭,目光灼灼地看過來。

其中帶頭盔的兩個還做了個飛吻的架勢,李天想豎了豎中指,拉着彎彎進屋。

臨進門前,譚章一也仰起了頭——白紗布似乎拆的差不多了,僅僅在腦袋上松松的箍了一圈。

然後嘻嘻哈哈的笑聲就傳上來了。

“哈哈哈,譚哥,樓上住着倆妞哎!”

“笑屁,是那個姓李的小x貨!”

“老熟人就更好了!譚哥,走走走,咱們上去跟小姐們打個招呼嘛。”

“是嘛,是嘛,這都鄰居了——嘿,樓上的妞!噓噓——噓噓——”

李天想找了個臉盆,接了半盆水沖了到陽臺上,嘩啦往下倒。調笑的聲音沒了,樓道裏腳步紛亂,很快就到門外了,玩命似的開始踢砸防盜門。

彎彎煞白了臉,一邊打110一邊把沙發往門邊推。一直閉着眼睛的大寶也給震醒了,拍着翅膀重複李天想教過的流氓話:

“親愛的,來一發!”

“親愛的,來一發!”

李天想沖它飛了吻,嘩啦嘩啦扯開屋子角落的紙箱紙,抱起一大塊破牆就要往門邊搬。

彎彎掐斷電話,沖過去攔住她:“放下!”李天想愣住了,然後推她:“發什麽神經,讓開讓開。”

彎彎急白了臉,也伸手去抱那幾塊磚頭:“你放開!”

“你才放開,快,別給我搗亂!”

“……我跟你說不清楚,總之你放開就對了……”

砸門的聲音卻低下去了,似乎有人輕輕的在說着什麽。

李天想努力分辨,也只聽見“算了”“走吧”之類的幾個詞。

沒過一會,果然傳來遠去的腳步聲。

居然就這麽走了?!

李天想舒了口氣,彎彎抱着她的寶貝磚頭往紙箱子放,一臉的嚴肅。

“我說,你留着這麽個玩意兒幹嘛,還能生崽?”

彎彎心情糟透了:“滾,看着你就煩!”

李天想沖她揮了揮拳頭,走到門口,又轉回來穿上外褲外衣,把掌機從枕頭底下扒拉出來,重重地甩上門,上樓去了。

彎彎一屁股坐到地板上,眼前的這一大箱子磚頭跟她壓在她胸口上似的。

要過年了呢,怎麽就不回來了呢?

樓下響起二沖嘹亮的馬達聲,跟爆炸似的,還帶着股濃重的汽油味。然後一個聲音很不客氣的響起:“速度慢點,現在才5點,等狗子追是不是?”

氙氣燈的光照遠去了,那振聾發聩的感覺卻一直殘留着。紙箱子半開着,被李天想扯破的塑料膠帶一抖一抖的動着,可那個聲音卻不見了。

帶點兒輕浮,帶點兒不耐煩,明明應該是陌生的,卻總有股說不出來的熟悉感。

彎彎怔怔地站起來,走了兩步又蹲回到紙箱子邊:“牆啊——”

紙箱子半張着蓋子,毫無生命的跡象。

“哎……”,彎彎耷拉下嘴角,啪地關上蓋子。

都魔障了,聽誰的聲音都覺着像。

第二天一早,李天想就扛着大包小包北上了。

“我跟你說,你別怕,把這玩意兒藏好,那王八羔子要是真敢惹你,你就電死他!”

彎彎接過那只手電筒形狀的防身電棒,一臉囧然地點了點頭。

“那我走了啊。”

彎彎揮揮手。

李天想轉身擠進瘋狂的人群,開始往檢票口進發,擠到半途,又伸高了胳膊沖她揮動:“我忘了關家裏的熱水器了!你回去給我關一下,鑰匙在門口郵箱底下的那個陶盆裏……”

彎彎僵着手,也大聲回應:“知道了!”

吼完,眼巴巴看着李天想和那堆行李被人潮推進了入口,然後消失不見了。

切,過年就過年,有什麽了不起的!

彎彎踱到門口打了車,一屁股坐下來,哼哼哼唱起小曲來。沒過一會,司機就把廣播打開了。

彎彎還沒覺察自己不受歡迎,自顧自哼唱着。直到司機臭着臉把廣播聲調到三米外都能得見——“前列腺有問題怎麽辦,歡迎……”彎彎這才急忙忙住嘴,臉色緋紅。

司機沉默着把車往前開,速度有如神助,一直到下車,彎彎也沒敢再挑戰一下人家的耳膜。

在外惹人厭,不如回家睡大覺!

她咕哝着往樓道裏走,一樓的防盜門卻打開了:“嘿,早。”

彎彎怔住,面前的人笑眯眯的,雖然裹着紗布,那表情可是真善良。

“……早。”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清冷的年關刺激了,彎彎竟然覺得有點那麽着溫暖。

“吃過飯了?”

彎彎搖頭,這聲音……可真像……

譚章一就把門開大了點:“我煮了豆漿,要不一起吃點?”

彎彎把腦袋搖的更加迅速了,煮、煮豆漿?她打了個寒戰,飛快的往樓上跑——這個流氓居然還會煮豆漿!

竄進自己屋的時候,她突然就醍醐灌頂,想明白了。

這是個強 奸犯啊!煮豆漿引誘陌生女人吃,不就是下藥的好機會?

她下意識的摸摸自己只抹了點潤膚霜的臉,艱難的吞咽了一把——莫非這個流氓在被牆先生砸破腦袋那一瞬間對自己一見鐘情,二見不得,所以……特地搬過來等待時機誘 奸占便宜?

彎彎覺得自己太瘋狂了,這麽自戀的理由都能掰出來,然後一個電話撥給周維闵:“喂!”

周維闵迷迷糊糊的嗯了一聲,好半天才又出聲:“幹什麽啊?”

“你的天想妹妹今天回東北。”

“不是明天中午走?”

“不是。”

“給我一個小時分鐘,不,四十分鐘……”

“已經走了。”

電話對面的周維闵一陣沉默,顯然徹底清醒了:“她就這麽讨厭我?”

彎彎把手機夾在脖子上,脫下外套換上厚睡衣:“話也不是這麽說,她不是說她的鼓更重要一點?你努力把自己整的聲響大點,塊頭圓潤點,我估計她就能喜歡你了。”

周維闵嘆氣,随後沖她發難:“那你找我幹什麽?”

彎彎冷笑一聲:“天想派下來一個大任務,要我去把她的熱水器關一下……”

“不許去!不許去啊!”電話裏的人果然激動起來了,“我一小時之後就到!你不許去關啊!”說完,電話挂斷了。

彎彎又是痛快又是傷心,真是爽快裏夾雜着心酸,心酸裏透出爽快。

“牆啊,我到底哪兒不好啊?”

無人回應。

彎彎瞅瞅那個放紙箱的角落,繼續嘆氣:“怎麽就沒有男人專門為我從家裏趕過來關熱水器呢?”

她本來是不指望有什麽回應的,但是門鈴卻響了起來。

丁玲丁玲,跟麻雀叫似的。

彎彎奇怪的走過去,對着貓眼看了一眼,然後怒了。掏出那根電棒,一把拉開門:“你到底想幹什麽”

門外的男人吓了一跳,手上端着的熱豆漿都灑出來不少:“啊?”

彎彎氣打不到一處來,揮動電棒:“你想幹什麽,我跟你很熟?”

譚章一把豆漿換到左手,甩了甩被燙紅的右手,撥開她戳到面前的電棒:“敦親睦鄰嘛。”

“誰跟你敦親睦鄰,你腦子有病吧,我看到你這種人渣就讨厭!”

譚章一似乎早料到她的反應了,慢吞吞的回了句:“可我看到你都不讨厭啊——”

彎彎氣絕,伸手就要關門。

譚章一眼疾手快的把豆漿碗送進門,一只腳也撐在門和牆壁間:“喂,給個面子,我還第一次給女人做吃的呢。”

彎彎瞪着他,後者一臉誠懇地看着她,眼神裏全是暖暖的笑。彎彎心軟了,她就這麽個臭毛病,吃軟不吃硬。

接過豆漿想要關門的時候,譚章一又加了句:“你手機號是不是換了?”

彎彎猛地擡起頭,他幹咳一聲,改口:“不是不是,我是想問你手機號是多少。”彎彎一腳踩上他腳背,咆哮:“滾!”趁着他吃痛手腳的功夫,砰地關上大門。

譚章一龇牙咧嘴的看着厚實的防盜門,疼的筋都蹦出來了,深呼吸了好幾次,又按了下門鈴:“碗總要還給我吧?”

他覺得自己簡直可以去領最佳狗皮膏藥了。

門裏的爆竹果然又開始噼噼啪啪爆炸了,蹬蹬蹬,拉開門把大碗抛出來。譚章一連忙接住,嘴皮也不閑着:“剛才還沒回答我問題呢,你電話多少?”

彎彎說不出話了,只用看上帝般的眼神凝視着他。

他摸摸鼻子:“那我說我的好了,1308****282,你記一下。樓上樓下的,有個什麽事情也好照應照應……”

彎彎仍然一動不動的看着他。

譚章一無奈:“哎,就這麽不歡迎我?”

彎彎深吸口氣:“那沒事我關門了,鄰居!”

“拜拜——”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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