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睦鄰
第十八章、睦鄰
盯着那碗熱氣袅袅的豆漿,彎彎滿臉的懷疑。
放了什麽藥呢?
搖頭丸,安眠藥,迷魂劑……還是,春藥?
彎彎覺得自己渾身都發癢發熱起來了,小心髒一個勁的狂蹦。她舀了一勺豆漿晾了晾,然後小心翼翼地走到八哥旁邊:“大寶——”
大寶警惕地盯着她,最近好日子過太久了,它也是很有居安思危的自覺的。
彎彎繼續誘哄:“乖乖,很好吃的哦。”
大寶小豆眼往這邊瞟了幾下,兩只鳥腿碎碎移動,慢慢從橫杆另一邊靠過來,就着她手上的勺子,一啜一啜喝了兩口。
鳥頭上黑毛輕顫,居然還仰脖子抖了一下。
彎彎瞅着它猛看,倒不倒,倒不倒?
大寶呷呷嘴巴,湊過來喝還要再喝。彎彎連忙擋住,把鳥捉進籠子裏,提到電腦桌邊仔細觀察。
會昏迷不,會發情不?
然後她突然緊張起來,鳥小人大啊,這個劑量萬一受不住,怎麽辦!
她不自覺的心跳加快,手指按在開機鍵上都有點兒抖。
“大寶乖啊,我、我這就查查資料去……”
一小時過去了,兩小時過去了……大寶拍拍翅膀,百無聊賴的在籠子裏走來走去,偶爾來幾句“你好!”、“來一發!”,絲毫沒有作為受害者的自覺。
彎彎松了一口氣,關掉網頁,看着那碗冷掉的豆漿,有點不知所措起來。
這種人渣,也會敦親睦鄰?
彎彎堅決地搖了搖頭,直到周維闵氣喘籲籲地趕過來敲門,也沒理出個頭緒。
“鑰匙呢?”
彎彎把着門翻白眼:“你還真的來啊?她真回去了,現在獻殷勤人家也看不到。”
周維闵很鄙視的看了她一眼:“少廢話,拿鑰匙!”
彎彎無奈,領着他往四樓走。出了自家大門,她才注意到樓道裏還擠着兩個人,藍衣服藍褲子,明顯是倆裝修工人。
“他們是你帶來的?”
周維闵幹咳兩聲,扯着她胳膊往樓上走:“我剛才把你那話琢磨了一下——光打掃整理顯不出我的用心。嘿嘿,我幫她把房間隔音都做上,這心意不就出來了?”說着,回頭招呼倆藍領也跟上來。
彎彎停住腳步,瞪眼看着他:“你想女人想瘋了吧!”伸手就要摸手機。
周維闵連忙阻止:“好姊妹,好兄弟,你不能這麽不義氣!”
“義氣,這是義氣不義氣的事情?你要動人家家裏的裝修,我還給你瞞着?回來她不宰了我!”
周維闵擺出談邏輯講道理的溫柔攻勢:“她肯定不會宰你。隔音她本來就想做的,我悄悄幫着做了,顯得我多有心不是?又沒要你望風偷東西,你緊張什麽。”
彎彎死活不幹,手指飛快地按鍵盤。
周維闵臉色青青白白看着電話被接通,然後傳出李天想獅子吼似的尖叫,耳膜都快震碎了。
“姓周的,我警告你,馬上退到我家大門三米以外的地方!你敢再踏近一步,咱們這輩子就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周維闵無奈地一邊點頭一邊往樓下撤,三樓的趙阿姨正抱着孩子要出門。彎彎連忙往二樓蹦,單留下周維闵不尴不尬地和她對面。
趙阿姨不陰不陽地哼了一聲,臉色果然很不好看:“現在的年輕人,一點公德心都沒有,樓上裝修樓下裝修。一年三百六十五年,就沒一天給人安寧的。要裝修,不會自己買新房子折騰去?對着老房子發什麽威,這麽舊的房子,樓上敲一下樓下就掉石灰的好伐好啦!”
彎彎掩上門,抱着肚子無聲大笑。
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冒了出來:“趙阿姨帶寶寶出門啊,我早上煮多了豆漿,要不要喝喝看?”
彎彎心裏咯噔一下,嘴巴張得幾乎能吞下雞蛋。
“啊,格怎麽好意思的啦。”
“|樓上樓下的,有什麽不好意思的。我剛搬過來,還要跟阿姨多多取經過日子……”
“小夥子老好的人,哪裏不知道問阿姨就好了嘛。這邊便宜的菜場啊超市啊我都知道……哦喲,太多了太多了,他吃不了的啦。”
這是什麽情況?
彎彎腦海中閃過趙阿姨那張黃兮兮的臉,搖搖頭;然後又閃過她們家寶寶髒兮兮的鼻涕臉……感情這豆漿還真是用來敦親睦鄰的!
外面的兩人還在聊,彎彎憋不住趴着貓眼往外面看,正迎上周維闵打發走工人,挺着胸膛推門進來。
啪嗒一聲,防盜門狠狠地砸中鼻梁,疼的她眼淚都下來了。
“你怎麽貼着門站,沒砸壞吧?來,我給看看。”
彎彎捂着鼻子瞪人,手指淩空點了好幾下,還是沒能說不出話來。
這是我家,我愛站哪就站哪,幹你屁事啊!
樓上的趙阿姨又重新進屋去了,顯然是去擺放鄰居送來的熱豆漿。譚章一抱着寶寶站在樓梯等碗,身體微側着,居高臨下地看下來。
周維闵也擡頭看了他一眼,後者沖他們微微一笑。周維闵回笑,然後關上門:“這誰啊,看起來挺眼熟的。”
彎彎捂着鼻子不吭聲,眼睛裏盡是剛才那個笑。
淺淺的,暖暖的,還帶着點兒無奈和包容。這哪像是流氓,哪像動不動行兇的傷人的惡霸毒瘤,分明是……分明……
外面的說話聲又響了起來,低低的男中音,不算輕快,帶着帶點兒笑意,說着不客氣不客氣,一點點的接近了,然後,又慢慢飄遠了聽不到了。
彎彎的視線落到牆角那只碩大的紙箱子上,然後渾身一震,驀地僵直不動了。
周維闵悶悶的坐到沙發上,四下看了看,端起那碗冷掉的豆漿,咕咕咕喝了好幾口:“都忘了問你,你沒事老換手機號幹什麽,存了又删麻煩死了,上次那個小子還纏着你?”
彎彎壓根什麽都沒聽進去,只對着那紙箱子靈魂出竅。
周維闵得不到回應,心裏也有那麽點兒哀傷,逗了逗大寶,繼續消滅那碗冷豆漿。
彎彎拉開門,走了兩步,轉回來把那只電棒塞進大衣袋子裏。又沖進卧室拿了張卷起的海報,這才急匆匆往樓下走。一步又一步,腳好像不是自己的,一點真實感都沒有。像踩着棉花,像在失重。
一樓門半掩着,隐約傳來電視機的聲音。彎彎站了一會,敲了敲門。
屋裏人答應了一聲來了,踢踢踏踏地拉開門,還是那張額頭貼着紗布的臉。說句公道話,這臉長的不算兇。眉毛是眉毛,眼睛是眼睛,雖然比不上周維闵陽光帥氣,幹淨耐看還是有的。
看到是她,譚章一顯然也愣了一下,然後笑笑:“有事?”
彎彎口幹舌燥,愈加覺得那聲音像:“那個,謝謝你早上的豆漿。”
“不客氣。”
“還有事?”
彎彎右手握緊拳頭,猛地把海報遞出去:“能幫我看幅畫不?”
譚章一下意識的右腳一邁右手一伸,很快又把右腳縮了回去,接過海報,慢慢展開。
彎彎盯着他:“帥不帥?”
還是那幅游戲海報,一整片陰沉的海洋,漆黑的海面上橫貫着渾身纏滿閃電的銀龍,穿着幽藍色盔甲的肌肉戰士……
譚章一專致地看了一會,把海報重新卷起來:“帥,你畫的?”
彎彎聲音不由自主地抖了起來:“怎麽樣?”
譚章一看着她,嘴角彎了起來,眼睛裏的笑意飛快的往外溢:“我要是說實話,你是不是又要罵我色鬼了?”
彎彎不回嘴了,突然就一屁股蹲坐下來,把頭埋進膝蓋裏。
譚章一慢慢地走過去,也蹲到她邊上,猶豫着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她腦袋:“哎,我現在有手有胸膛了,你要是不介意,我借你靠一下。”
彎彎發出詭異的嗚嗚聲,像是在笑,但肩膀明顯是在抽搐。
譚章一無奈,加重手上的力道,改摸為揉,咕哝:“怪別扭的,別哭了,笑笑嘛。”彎彎艱難地把腦袋從膝蓋間擡起來,蹭了滿手的鼻涕眼淚:“紙巾有沒有?”
譚章一摸摸口袋,摸出張皺巴巴的車票,苦笑:“還沒買呢。”彎彎憋不住笑了,上眼皮下眼皮一眯,又擠掉下來好幾顆眼淚。
“牆——”
“哎。”
“怎麽又哭了?車票就車票,擦擦。”
“……你不是還有衣服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