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說說吧,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回到紫宸宮,吹了一路冷風的宸元帝壓抑許久的怒火終于勉強平靜了下來,現在還不是生氣的時候。
“回陛下,據當時二皇子殿下身邊伺候的人說,是二皇子殿下去乘涼的時候見到那個叫平安的小太監躲在太華池邊上哭,因此出言訓斥了幾句。只是湖塘邊沿濕滑,二皇子殿下一時激動不慎落了水。”
肖沉是當年宸元帝從敵寇手中解救回來的人之一,在探聽消息這方面格外有天賦,因此被宸元帝委以重任,負責暗中監視探查某些他不方便直接派人出面的事情。
宸元帝又問:“珩兒以往經常去太華池?”
肖沉立刻就明白了宸元帝的意思:“不曾,只是今日二皇子殿下臨時起意才決定的。奴才問過了,是二皇子殿下親自提出的。”
也就是說并不是人有心為之咯?可是宸元帝并不相信,巧合多了可就不是巧合了。
“再查。”宸元帝下了命令,他不相信事情真的就這麽簡單。
“還有,其他皇兒身邊你也派人過去盯着,以防萬一。”這麽做一方面是為了保護他們的安全,但是另一方面也可以說是宸元帝對他們不放心。
宸元帝臉色暗沉,自豐朝建立至今不過也才十幾年而已,他如今正是大展雄圖的時候,絕對不允許有人來搗亂。
“陛下。”是宸元帝身邊的大太監喬德,他剛從二皇子宋之珩那兒過來,是回來複命的。
“外面何事喧嘩?”宸元帝早就聽見外面似乎有人在争吵,只是想着侍衛能很快解決就沒有多理,誰知道過去了這麽久還沒有停歇,心下更加煩躁了。
“回陛下,是貴妃娘娘來了,想要見您。”不要看喬德說得好像很平淡,事實上方貴妃寵冠後宮,脾氣大得很,方才在外面幾乎連侍衛都攔不住。
只是喬德深知宸元帝的性子,不願在這時候惹他生氣,因此才大而化小了。
“不見。”宸元帝如今正在氣頭上,沒心思去陪那些女人逢場作戲:“告訴貴妃,朕政務繁忙以後就不要再來了。”
随即就有小太監領命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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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不知在門外等候良久的方貴妃聽到時是有多麽氣憤。憑什麽大皇子受了傷之後皇後就可以去看他,自己的兒子落了水如今生死不知她這個生母卻連見一面都不能?
不患寡而患不均。為了避免宸元帝不喜方貴妃雖然忍住了,但是心裏卻咽不下這口氣。等着吧,等以後她的兒子成了皇帝,崔文卉又算個什麽東西?
……
宋應瑾這次是真病了,昨夜裏得知平安意外出事的消息,晚上便沒休息好結果又一次着了涼,到了後半夜更是發起了熱,吓得紅霜不眠不休地守了一夜。
一直睡到到第二日午間宋應瑾才清醒過來,方用了半碗小米粥,大皇子宋子瑜聞訊來了。
看着臉色蒼白一臉病容的宋應瑾,宋子瑜不由得在心裏嘆了口氣,六弟到底還是年紀太小了見識太淺,生老病死都是常事。
更遑論皇位的争奪,就算有他護着,以後這樣的事也不會少,總是要學會面對的。若一直這樣心軟,也不見得是一件好事。只是現在宋應瑾這幅模樣他倒是不好再說什麽了。
“你不要多想,先把身體養好了才是正事。”宋子瑜生來就是高高在上的,還從來沒有安慰過人,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只能這麽說了一句,聊勝于無吧。
“大哥也看到了,這件事在大哥看來或許只是一件平常事,但是在我看來卻不是,而且我大概永遠也适應不了。”宋應瑾說得很慢,斷斷續續的,但是表情卻很認真。
“所以,不管大哥是如何想的,我只是想到了年紀以後就出宮去游歷的。所以,還是請大哥另尋他人吧。”
說她逃避也好,說她無能也好,總之,這皇宮她是絕對不會留下來的。
宋子瑜贊同地點點頭:“六弟的想法倒是跟我很像。只是二弟不幸落水至今昏迷不醒,三弟又向來體弱多病。至于四弟五弟便是我不說你也清楚。”想了想,宋子瑜又加了一句:“真是苦了父皇了。”
宋應瑾聽了只想笑,看來她這大哥還是不願意放棄那可笑的想法,還真是個固執的人啊。她不免有些頭疼,該說的不該說的她都說了可是壓根沒什麽用,那她到底該怎麽樣才能讓他打消這個念頭呢?
看到宋應瑾露出明顯的苦惱的表現,宋子瑜很是識趣地提出了告辭:“好了,六弟好好休息吧,我那兒可是還有許多問題等着和六弟探讨呢。”知道宋應瑾身體不好,不過小坐片刻宋子瑜就離開了。
“殿下。”紅霜紅了眼眶:“不然我們把真相告訴陛下吧?”這樣老是藏着掖着的也不是個事兒啊。
宋應瑾苦笑,這事她也不是沒有想過,可是據她這些年的了解,宸元帝是最受不得欺騙的,這麽一個彌天大謊,到時候萬一他一個不滿把自己給咔嚓了,她是有苦也說不出呀。
就算往好處想,宸元帝寬宏大量放過了她,那那些後妃呢?宸元帝登基後宮陸陸續續也進了十幾人,沒有生養的也不在少數。當年齊嫔年輕性子烈,仗着有子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她們會就這樣輕易地放過她嗎?絕不可能!
“還是再等等吧。”不想繼續這個沉悶的話題,宋應瑾想了一會兒問道:“聽方才大哥說的話,二哥是還沒有醒嗎?”
如今提起宋之珩,宋應瑾也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麽心情,他雖然平時驕橫不讨喜甚至還很讨人厭,但是他的命卻是平安用自己的命換回來的……
“這奴婢就不清楚了,陛下下了命令不許過問,二殿下身邊的人最近都不怎麽見了。只是聽說貴妃娘娘已經在宮裏發了好幾回火了,怕是真的。”紅霜也有些感慨,真是病來如山倒,二皇子殿下那樣驕傲的人如今卻也只能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宋應瑾倒覺得有些古怪,只是因為生病困得很,沒多久就睡過去了。
那麽,據說昏迷不醒凄凄慘慘的二皇子殿下,此刻正在做什麽呢?
“茶。”
巨大的紫檀木雕花大床上,厚重的帷幔被掀開,顯露出其中的景象。只見由冰蠶絲織就的軟席上斜倚着一個只穿着朱紅色亵衣的男子,一頭柔順的黑色長發并沒有束起,只随意地散落在兩肩。但是看起來卻并不顯得女氣,反而別有一番風流的意味。
正是據說昏迷在床的二皇子宋之珩。
床上還放着一個小幾,其上擱置着幾碟點心,還有一本翻了一半的書,仔細看去竟是如今民間正流行的話本。
宋之珩的貼身內侍長安小心翼翼地将茶水降到一個合适的溫度,這才放到小幾上。
“殿下請用。”長安面上如同往常一樣平靜,只是心裏卻是驚濤駭浪。
他發現殿下這次落水清醒過來之後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就比如說現在。雖說以往殿下散漫慣了也并不在乎俗禮,但是像是這樣的在床上用膳這種事情卻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
這也就算了,畢竟殿下大病初愈想要放肆一回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殿下卻還不許他把殿下已經好了的消息說出去,也不去讀書也不去捉弄人了,就這樣整日整日地躺在床上,除了出恭之外竟是一次都沒有從床上起來過。
長安心裏着急,殿下落水的事還沒有查清楚,如今朝堂上再立太子的事還沒有确定,緊要的事情一件接一件的,殿下卻這樣渾渾噩噩,實在不像樣子。
但是貴妃娘娘不知怎的竟然一直沒來看望殿下,他一個做奴才怎麽敢三番五次地惹殿下不悅。想了想只能從側面小心翼翼地提醒道:“殿下,六殿下身邊的人救了您,您看咱們是不是應該去答謝一下啊?”
良久,宋之珩終于擡起了自己的高貴的頭顱,一臉茫然地開口:“六殿下?”
那是誰啊?時間已經過去太久了,自他繼位後,他的那些兄弟早就被殺的殺,監—禁地監—禁,他已經好多年都沒有見過他們了。長安突然這麽一提他還真沒想起來這六弟長什麽樣子?
聽到宋之珩這次居然說了三個字,長安眼睛都亮了。要知道殿下之前可都是只說一個字的,害得他花了好長時間才明白殿下的意思。
“是啊,那個小太監沒救回來死了,六殿下聽聞很是傷心還大病了一場呢。聽說現在還在修養呢,也好幾天都沒去上課了。”在這兒長安很有技巧地提醒宋之珩,他該去上課了。
但是宋之珩完全沒有明白他的意思,過了好久才淡淡地應了一聲“哦。”之後就又恢複了之前的狀态,也不知到底有沒有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