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宋之珩上輩子是被累死的。
當皇子的時候，要忙着讀書上課出人頭地，要和自己的兄弟争鬥，要和大臣處理好關系，要辦好父皇派下來的差事，還要忙着讨好父皇。
後來好不容易殺出一條血路自己當上了皇帝，每天要批一大堆奏折，還要和各大臣周旋，處理各地的災患，提防邊界異族的騷擾，甚至就連大臣和他們兒子女兒的婚事自己都要操心。
後來起義軍一路推進他更是不眠不休地同武将們制定應對策略，然而即使這樣也沒能挽回頹勢。
他的一生總結起來就一個字，那就是累。
所以當宋之珩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時候，什麽想法都沒有了，就只想好好睡一覺，結果這一躺就不想起來了。好在他還有點理智，知道這麽一直躺下去對身體不好。
“把最近發生的事都同我講講。”小幾上的話本又翻了一夜，宋之珩漫不經心地說道。
長安簡直要喜極而泣了，殿下終于好起來了。随後就把近來發生的一系列事情想想細細地敘述了一遍。末了，還委婉地提醒宋之珩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也好，走吧，去看看我的好六弟。”據長安所說這六弟近來同大哥走得很近，他雖然不想再當什麽皇帝管一堆糟心的事兒，但是這皇位也絕不能落到宋子瑜手裏。
宋應瑾已經有好些日子沒出門了，本來就不是什麽大病，心裏想開了自然也就好了。但是這幾天頹廢的生活讓本就不怎麽勤奮的她變得更懶了，恨不得整日裏窩在自己的小窩裏。
只是偏有人不想讓她如願，大皇子友好的問題每日都被人按時送來，就連她一直避而不見的二皇子也來看她了。
“殿下，您要是不想見的話奴婢就去回禀二殿下。”紅霜知道宋應瑾這些日子心裏不好受，怕她見到二皇子心裏更難受。
“不必了，請二哥進來吧。”她這次是可以不見他，但皇宮就這麽大，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宋之珩如今既然主動過來了，她總不能還拿喬不見以後只會讓她難堪。
只是見了之後宋應瑾就覺得宋之珩看起來有點兒不對勁。
他一進來就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只是坐姿怎麽看怎麽古怪，就像是沒有骨頭一樣整個人都軟綿綿有氣無力的，跟往日格外愛惜形象的模樣一點也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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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應瑾是不知道說什麽，宋之珩是懶得開口，一時之間竟然陷入了一片沉默。
見自家主子不愛說話的毛病又犯了，長安馬上出來打圓場：“還請六殿下見諒，我家殿下傷到了嗓子，太醫吩咐了近幾日最好不要說話。”
依舊是一片沉默，長安又想哭了，但是好歹知道不能露怯：“其實此次我家殿下來是想要感謝六殿下的，畢竟是您身邊的人救了殿下。”
宋應瑾這才淡淡應了一聲：“嗯。”她還以為以二皇子的性格，大概會當做理所當然的樣子呢，沒想到居然還是來道謝了。多少她心裏也有些安慰，最起碼平安的苦心沒有白費。
兩位主子都如此冷漠，一向負責活躍氣氛的紅霜有心晾晾他們也不願開口。就在長安覺得生無可戀的時候二皇子突然開口了。
“六弟也喜歡看話本？”
雖然長安十分欣慰殿下說話了，但是他才剛說過嗓子有疾不宜說話啊，只是沒想到打臉來得這麽快。
“算是吧。”宋應瑾這幾天都在為自己的小說找資料，如今桌案上堆了許多民間的話本，也難怪宋之珩會這麽問。
“六弟可是在自己創作？”宋之珩這一輩子沒什麽其他的愛好，就是喜歡閑暇的時候翻翻話本吃吃點心，平日裏被方貴妃不知數落了多少次就是不願意改。
這會兒見到一個比自己還“過分”的，難免覺得有些稀奇：“可否借我一觀？”
本來宋應瑾都覺得除了自己外怕是沒人會看了，但是沒想到宋之珩會提出這麽個要求，想着也算是個讀者體驗也就應允了。
宋之珩原本也沒抱什麽希望，這些年他看過的話本足以堆滿一間屋子了，早就明白所謂的套路了。只是等他翻完幾頁之後立刻就被吸引了，他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手法。
雖然語言是直白了些，但是更加風趣有意境，故事本身更是無可挑剔，雖然他大致已經猜到了結局，但是還是忍不住想知道期間發生了什麽，想知道這個無雙少年到底是有多驚才絕豔。
就是這故事內容的選材，讓宋之珩輕笑，沒想到這六弟看起來小小一只，膽子倒是大得很呢。難怪宋子瑜會找她當擋箭牌。
沒錯，宋之珩就是這麽想的。據長安的描述，宋子瑜自從馬場受傷醒來後就變得不一樣了，還如此推舉這個六弟。
宋之珩大膽猜測，宋子瑜應當和他一樣也是重新來過之人，他知道鬥不過自己于是就想轉明為暗，做出一副對皇位不感興趣的樣子。要是自己相信了那才是真的傻。
不過說起來自己确實是需要一個能代替自己登上皇位但是又不會反咬一口的人。
三弟是個扮豬吃老虎的，太能忍了，只會讓他更加忌憚。四弟記在母妃名下，本身的母家也不顯赫，他拿捏得住。本來倒是個很合适的人選，只是四弟太蠢，怕是這江山在他手裏不能長久。五弟又有腿疾，在除了三皇子體弱其他皇子都十分健康的情況下是怎麽也輪不到他的。
倒是六弟，真要算起來竟然是最适合的人，只可惜被大哥搶先一步。
“沒想到六弟竟然還有這等天賦。”宋之珩難得誇了一句：“不知六弟可否将這話本借給我一觀呢？”
宋之珩倒是一點都不擔心宋應瑾能翻起什麽風浪。他承認宋子瑜的确是一個不錯的對手，但是也只不過是手下敗将而已，更何況這麽個看起來就乖巧的六弟。
“怕是要讓二哥失望了，這話本我才剛開了個頭，還差得遠呢。”
“那沒關系，我可以等。”宋之珩站了起來：“六弟既然病了就好好将養着吧。”
雖然宋之珩不過來了片刻的功夫，但宋應瑾還是察覺到了宋之珩身上的變化。從前他可是一直都看不慣自己的，更不用說是像這樣稱得上溫和的和自己說話了。難不成是遭逢大難突然頓悟了？
……
不光是宋應瑾，其他的幾位皇子也很快地就發現宋之珩的變化。
以往宋之珩雖然也不喜歡聽那些大儒講什麽大道理，做些小動作什麽的也是常事，但是像今天這樣光明正大的直接在課堂上就睡過去還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呢。
尤其是他還坐在第一排的位置，真是在先生的眼皮子底下。
最初幾日衆位先生都念着他大病初愈，盡管心裏不爽利但是到底沒有苛責他。只是現在都已經過去好幾天了還是這副模樣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二殿下。這裏是學舍，不是您的寝宮。”今日講學的先生在所有先生中脾氣最溫和的，但是脾氣再好的人面對這樣冥頑不靈的學生也好不起來。
被吵醒之後，宋之珩冰冷的目光直直地射向了先生，本來處于憤怒之中的先生登時就是一個寒顫，他以前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二皇子。
好在宋之珩很快就收斂了氣勢，課程才得以繼續下去。只是雖然是清醒過來了，整個人卻還是一副沒睡醒的樣子，只是這次先生卻沒再說什麽了。
下學後四皇子宋玉璜立刻就纏上了宋之珩：“二哥，你就這麽放過那個老頭了？”雖然宋之珩向來不喜歡他，但他對自己這個二哥卻是崇拜得緊。
“那些老學究是倚老賣老慣了的，你敬他一尺他就真把自己當回事兒了。”宋玉璜一臉不屑，緊接着又露出讨好的笑容：“二哥，你最近是不是沒有休息好啊？我看你好像很困的樣子。”
真是又聒噪又愚蠢，宋之珩皺了皺眉理都沒理他，這麽好的天氣，不用來睡覺真是可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