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三人(二)
第三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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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彌,你這麽快就吃完飯了啊。”在外面的祝獻歌看到她來送飯盒了。
“嗯。”姚彌點了點頭。
她的飯,幾乎沒怎麽動。
祝獻歌勸:“你多少吃點吧,不然等會拍戲肚子餓。”
她笑:“我飽了,不會影響拍戲的。”
祝獻歌看到她身後跟着的喬煜宗,打招呼:“欸,阿肅,你也吃完了啊?”
他回:“我還沒吃。”
祝獻歌領悟能力極強,“行,那我吃飯去了。”
“你們聊”這三個字想說出口的來着,一看喬煜宗,算了,自個兒處理吧。
“有事嗎?”姚彌走到水池邊洗手,話語間透露着陌生。
“沈綻說什麽讓你不高興了?”
“沒什麽。”
“你不用在意她說了什麽。”喬煜宗沉默片刻,“如果她說了什麽不好聽的話,我道歉。”
這才是最致命的。
姚彌輕笑一聲,站在喬煜宗側邊,腳步微頓:“她挺喜歡你的,好好珍惜她。”
話語閉,擡腳離開了。
說什麽,都不要在他人面前提她的家庭。
以前在一塊,喬煜宗就知道姚彌的家庭情況。
沈綻知道她的家庭情況,她并不認為會是喬煜宗告訴沈綻的。
六年前,沈綻就是拿着她養父的命要挾她離開喬煜宗的。
姚彌八歲時,遇見了她的養父——姚濯。
那時,姚濯帶着比她小兩個月的姚昭晨。
十幾歲的時候,姚彌曾經偷偷算過,那一年,姚濯三十二不到。
自從她來到姚家,就沒有見過姚昭晨的母親。
兩個孩子大些時,姚濯和他們聊天,姚彌才知道,姚濯的妻子在生姚昭晨的時候,難産去世了。
姚濯的一生坎坷,他有癫痫,不知道什麽時候會發作。
這次也是因為癫痫,才入了院。
姚昭晨在普通三甲醫院,每個月的工資只有一萬出頭。
一家人的收入,只靠姚彌。
姚彌一直很感激姚濯,她也很愛自己的養父和弟弟,醫要費、生活費全是她在出。
剛剛,沈綻卻在內涵她不陪伴家人,好心提醒讓她多抽出時間陪自己的家人。
那一刻,姚彌真覺得很可笑。
沈綻沒有經歷過,她憑什麽指手畫腳?
姚彌懶得争議,她可不會做砸自己飯碗的事情。
回頭,她沒再看見喬煜宗和沈綻了。
心想,可能是走了吧,畢竟喬煜宗今天通告結束了。
拍完戲,孫檸送她回公寓。
公寓樓下前有綠化,綠化小路上放着長椅。
姚彌每天都要經過這條路。
冬天晚上這個點,還真沒什麽人了。
姚彌路過時,甚至都沒注意到,長椅上,坐着人。
喬煜宗啓了嗓:“姚彌。”
她的腳步停下來,但并沒有回頭看。
“這麽晚,找我有事嗎?”
喬煜宗抿了抿唇,“叔叔怎麽樣了?”
姚彌這才轉身,仰頭去看他,“和你有關系嗎?”
“沈綻說,叔叔住院了。”
姚彌舌尖抵了抵後槽牙,諷刺:“她還真是神通廣大,和她毫不相幹的家庭,也能如此關心。”她沒想再這多逗留,“回去吧,別再來了,你還真不怕狗仔拍到,讓你女朋友誤會。”
喬煜宗抿了抿唇,解釋,“她不是我女朋友。”
“所以呢?你想表達什麽?”姚彌擺擺手,“早點回去休息吧,明天要早起的。”
喬煜宗“嗯”了一聲,目送姚彌離開了。
喬煜宗起身,低頭看着自己腳尖,唇埋在藏藍色的圍巾裏,抿唇偷笑。
-
又是一天早起,冬天的雨淅淅瀝瀝從淩晨下到了現在。
路上都是水窪,雨滴落入地面,掀起小片漣漪。
雨天拍攝不方便,拍外景大家都穿着雨衣。
因為下雨,祝獻歌臨時加了一場戲,是謝項原和朱潇楠在雨裏的一場哭戲。
這場戲是在謝項原抱着必死的決心執行任務,而朱潇楠在他的好朋友的口中知道了一切,她不顧謝夫人的阻攔,去門外見謝項原。
此時,謝項原已上馬,準備離開時,聽到朱潇楠叫了他的名字。
“謝項原!”姚彌沖出謝府,站在臺階上大喊。
雨愈下愈大,姚彌的發絲逐漸濕黏在一起。
她嗚咽着,吞咽着自己的口水,連話語都磕磕巴巴的:“你大膽往前走,我就在謝府,等你安全回來!”
喬煜宗愣住了。
這個天,眼看要變了。
他呵斥:“回去,別感冒了。”
不料,喬煜宗的眼眶也漸漸濕潤,泛着光。
他極力去掩蓋自己的情緒,不回頭看她。
“答應我。”姚彌跑到他面前,拉住他的手。
霎時,溫熱的暖流在他她間流轉。
心跳,似乎也漏了一拍。
不遠處,響了一聲雷。
喬煜宗閉眼,一滴眼淚緩緩從眼角滑出。
謝項原不會撕心裂肺的表達,這時,他是隐忍的。
喬煜宗微微欠身,按過姚彌的後腦勺,輕輕在她的額間落下一吻。
吻如鴻毛般輕,卻讓姚彌心裏那顆沉重的石頭落地,甚至有些不可思議。
“保重。”這兩個字,他咬字很重。
喬煜宗掙脫姚彌的手,騎馬離開。
姚彌怔怔站在原地,她的額頭仍在發燙。
謝項原這個人,她真的很喜歡。
“好,咔!”祝獻歌笑,“阿肅你真個吻可以啊,我看小彌有點懵啊。”
姚彌走近交流:“他沒和我說。”
看來祝獻歌很認可喬煜宗的想法。
極致的愛只用一個輕輕的吻便能诠釋。
祝獻歌笑問:“馬上跨年,沒哪個電視臺邀請你們去唱個歌、演個小品?”
喬煜宗回:“您肯定不喜歡我們軋戲吧?”
“有道理。”祝獻歌點了點頭。
姚彌先去休息室休息去了,她坐在那邊無聊刷微博。
近一周,各電視臺都在發跨年演唱會的嘉賓名單。
姚彌呢,這輩子都上不了演唱會,因為她,唱歌跑調。
沈綻三上星娛跨年演唱會了。
其實這沒什麽,畢竟她被譽為星娛的親閨女。
沈綻和姚彌、喬煜宗同齡,當時學的是歌劇專業,和姚彌都是在大四畢業後出道的。
姚彌不否認沈綻的能力,她出色肯定是出色,但是,姚彌并不欣賞她的處事方式。
距離跨年的31號還有兩天,姚彌在劇組也勤勤懇懇工作。
她還挺想回醫院看看姚濯的。
中午吃完飯出來送飯的時候,她又看見了沈綻。
沈綻在和喬煜宗說些什麽。
這個點,沈綻不應該在暨川星娛演唱會現場排練嗎?
罷了罷了,估計是來探班的,她也不過多猜測。
姚彌把視線挪回手機上,有人給她發消息了。
她點開語音,一道極為好聽的聲音從聽筒內傳出來:“彌彌,我在隔壁拍戲,給你們劇組定了奶茶,你記得簽收,我拍完來找你啊。”
姚彌驚訝了下,打字回:等等等,我讓孫檸也去定,給你們劇組送!
半個小時後,奶茶送到劇組。
大家還在琢磨是誰定的奶茶。
姚彌向祝獻歌借了擴音器,“隔壁組林綏老師請大家喝奶茶了啊!”
林綏,國內外都赤手可熱的女演員。
她早在2016年就拿過影後。
要說林綏和姚彌怎麽認識的,這很簡單。
兩人曾經合作過一部民國劇,林綏在裏面演女一,姚彌是女三。
到現在,應該有四五年了。
而且,林綏還有男朋友了。前不久官宣的,槐恒影視現任CEO的獨子槐适嘉,退役軍人。
姚彌今天一天和喬煜宗都沒有對手戲,沈綻黏他一天了,她也不可能說上話。
晚飯時間,林綏拍完戲來他們劇組逛。
“彌彌。”林綏過來抱姚彌,“好久不見。”
林綏一兩個月前剛和寧珩拍了戲殺青,然後又特別出演了一部戲。
她在橫店待不久,拍完幾場戲就殺青了。
“好久不見啊。”姚彌拍了拍了林綏的背,“槐總舍得讓你出來拍戲?”
“他倒無所謂。”林綏聳了聳肩,“跨年你回泊東還是在這過啊?”
姚彌有些無奈:“在這啊,還有一半多戲份沒拍完呢。”
林綏抱臂站着,沒指名道姓:“別說,那女人比你在劇組演戲都忙。”但也差不多了,兩人心裏都清楚是誰。
“讓她忙呗,誰讓她喜歡喬煜宗。”
林綏納悶:“她喜歡你就讓給她啊?”
“那不然呢?”不然等着受虐?
姚彌什麽身份,她自己清楚。
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在八歲被抛棄,被送去福利院,也記得自己父母長什麽樣子。
姚濯曾經說要送她回自己的家,她不樂意。
她的母親,不喜歡她,也不想讓她再出現在自己面前。
八歲已經可以記得一些事情了,或許對于童年的記憶很模糊。但這些記憶,過于刻苦銘心,姚彌一輩子都忘不了。
她不會忘記自己的母親是什麽身份,自己又是如何出生的,又是如何被利用和抛棄的。
她就像一件商品一樣。
只有在姚家,她才能感受到家庭的溫暖。
林綏拿自己舉例,想勸說姚彌:“那我什麽身份,槐适嘉什麽身份?我倆怎麽就走一塊了?”
林綏的家庭并不富裕,但并不重男輕女,父母努力賺錢把她送上高中。
林綏正常通過高考上的大學,後來進部隊當了兩年兵,回頭退役被星探發現進入娛樂圈。
槐适嘉家有錢啊,在盛延都能排得上名堂。
兩人就是因為在部隊相識的。
如果不是因為林綏退役進入娛樂圈,沒來得及表達心意,兩人應該早在一塊了。
而且,兩人還是姐弟戀。
“槐家人,挺喜歡你的吧。”姚彌瞅她這個事例,反駁,“他那兩個死黨,也喜歡你不得了了吧。”
這點,林綏複議。
确實是。
一兩個月前和寧珩拍戲的時候,就見過顏言。
當初,顏言還來裝作槐适嘉的女朋友,來試探她。
林綏心裏清楚得很。
“當年誤會要是說開了,你們不至于六年都沒有聯系。”
姚彌沉默。
“他的微博頭像,六年從未換過,是你畫的,對吧。”
姚彌越聽越不對勁,提出質疑:“綏,你和誰一夥兒的?”
“當然站你。”林綏坦白,“但你這嘴硬的毛病,什麽時候能改改啊。”
姚彌低眸,睫毛顫了顫:“我早就不喜歡他了。”
姚彌的嘴,比銅牆鐵壁還要硬。
不遠處的沈綻喊:“彌彌,吃披薩嗎?”
林綏擰眉,“你倆握手言和了?她不你情敵嗎?”
看姚彌那有些厭煩但不寫在臉上的樣子,林綏知道了。
沈綻演技确實好。
沈綻熱情地問:“林老師呢?”
林綏微笑着招手,“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