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時光如梭,一晃眼八年過去了。

八年的時間,足以發生很多事,對謝蘿乃至整個西平而言,最重要的是三年前發生的瘟疫,奪走西平許多人的性命,世代行醫的葉家也沒能躲開這場災難,葉老先生老兩口及謝蘿的母親葉氏都在這場災難中逝去,自此,父母盡失的謝蘿便和大舅一家相依為命。

瘟疫中,謝蘿意外的遇到一位世外高人,這個高人姓曲,是商昭名醫。

曲老先生到西平附近的雪山采藥,見西平發生瘟疫,作為醫者,不忍袖手旁觀,于是連忙行醫診治災民,結果自己也不幸感染瘟疫,他知道怎麽治療,無奈年事已高,何況醫者不能自醫,又剛從雪山上下來,體力不支,跟本地人語言不通,交流費力,病越來越重。

旅店的掌櫃見狀,馬上讓夥計去請郎中,可遍地瘟疫中,根本沒有空閑的郎中,只有忙得不可開交的抓藥夥計。

在妙春堂幫忙的謝蘿,聽說曲老先生是商昭郎中,幫忙醫治西平百姓時,染上瘟疫,十分感動,拎着小藥箱便跟着旅店夥計來了。

奄奄一息的曲老先生,忽然聽到自己的家鄉話,十分驚喜,見一團孩子氣的小姑娘有模有樣的為自己診脈,不由得老懷大慰,這個徒弟,老夫收下了。

謝蘿生在醫藥世家,又有上輩子的基本醫藥常識,跟曲老先生學習,那是相當的順利,加上剛剛失去親人的痛苦,讓她更是整個人沉浸在學習中,以此來沖淡悲傷,心裏卻忍不住的想,如果師傅早來一個月,外祖父、外祖母和母親也許就不會離去了。

曲老先生在西平呆了半年,直到西平瘟疫過去,謝蘿學習走上正軌,他才給謝蘿留下幾本醫書,自己回商昭去了。

接下來的日子,謝蘿邊守孝,邊悄悄的自學師傅留下來的醫書。

無論哪個行業,最忌諱的就是同行競争,謝蘿拜曲老先生為師的事,除了師徒二人,別人都不知道,還好,謝蘿在守孝中,基本沒人打擾,她的學習生活過得很平靜。

然而,這樣的寧靜生活被兩輛褐色的馬車打破了。

這兩輛馬車,車身是黑楠木精制,車壁上浮刻着精美雕飾,它們無言的提醒西平百姓,馬車主人身份斐然,閑人勿近。

如此高大上的馬車,在西平只是将軍府有,衆百姓都認識,每每見到,都恭敬的讓在一旁。

這兩輛不是将軍府的,那裏面坐的又是什麽達官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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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的百姓遠遠看着,決定圍觀到底。

只見,第一輛馬車上的車夫先跳下車,車夫旁的中年男仆跟着跳下來,他用衣袖撣撣身上的灰塵,然後非常專業的挑起車簾,沖車裏低聲道:“二老爺,到了。”

一個身穿鴉青錦緞衣服,面容儒雅的中年男子從車裏下來。

第二輛馬車裏下來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嬷嬷和一個十四歲左右的小丫鬟,這二人下車後快步走到中年男子身後。

從中年男子的衣着和做派,不難看出他便是馬車的主人,這群人的主子。

聽到動靜,謝蘿大舅媽出來看究竟,她疑惑的看着中年男子,“這位老爺是?”

“葉夫人,是我啊,紹桐的二哥。”這個中年男子正是謝蘿的二伯謝二老爺,十多年過去,當年生氣勃勃的年輕縣令已變成儒雅的中年人,也難怪謝蘿大舅媽認不出來。

“謝縣令?你是謝縣令。”大舅媽驚呼出口,然後有些手足無措,咧着嘴傻呵呵了幾聲,“謝縣令,哦,不,謝大人,您來西平公幹嗎?”

未等謝二老爺回答,大舅媽扭頭沖院子裏大聲喊道:“老吳,你放下手上的活,去藥堂叫老爺回來,告訴他,謝二老爺來了。”

“謝二老爺?”

“這個謝二老爺是什麽人?”

“你不知道,以前是西平縣令,後來皇上看他做得好,就調他回京當大官去了。”

“那跟妙春堂有什麽關系?哦,我知道了,當初在妙春堂看過病,特來感謝。”

“你胡亂猜什麽,看過病就特意來感謝?”

“那是救過命?”

“不是,不是,人家是親家,葉郎中的妹子嫁的就是謝二老爺的胞弟謝三老爺,是親家,懂不懂?”

“親家?怎麽也不見走動?還以為葉家妹子嫁了個孤兒……”

“噓,別亂說話,小心惹禍上身。”

圍觀百姓們議論紛紛,謝蘿大舅媽丢給衆人幾個大白眼,轉身沖謝二老爺笑道:“謝大人,您請裏面坐。”

謝二老爺點點頭,走進門去,那個男仆及嬷嬷、小丫鬟急忙跟上。

“這麽多年都未來走動,葉夫人莫怪,還請老先生和老夫人出來相見,我是奉母命來的。”謝二老爺穩穩的坐在靠背椅上,抿着葉夫人親手泡的香茗,語氣謙和的說道。

謝蘿大舅媽輕聲嘆口氣,緩緩說道:“三年前鬧瘟疫,公公、婆婆和小妹都去了,只剩下蘿兒,已經讓婆子去叫了。”

謝二老爺表情一滞,半天才默默的放下茶杯,“沒想到醫者世家也沒能逃過這場大劫。”

聽說自己的二伯來了,謝蘿淡淡的應了聲,“知道了,我一會就去。”十多年來不聞不問,謝蘿對父親這邊的親人一點好感都沒有,但這個二伯是父親這邊唯一承認母親和她的,于情于理她都會以禮相待的。

謝蘿來到客堂時,大舅葉郎中已回來了,“蘿兒,你二伯來了,快來見過。”

“見過二伯。”謝蘿上前行禮道。

看到一身素衣的女孩,出落的亭亭玉立,謝二老爺站起身,“這就是蘿兒?嗯,已經長這麽大了,我離開西平時,你還在襁褓裏呢。”

“是啊,一晃這麽多年過去了。謝大人,您說是奉老夫人之命而來?”謝蘿的大舅葉郎中請謝二老爺重新坐下問道。

謝二老爺點點頭,道:“是,母親終于想通了,承認了弟妹和蘿兒,特意命我來接她們母女進京,怎麽知道弟妹她已身故”

“唉!那時候小妹沒日沒夜的照顧父親和母親,結果……”葉郎中說不下去,痛心的低下頭。

“人死不能複生,葉兄和夫人還請節哀。”謝二老爺安慰幾句,目光轉到謝蘿身上,“可憐這孩子,爹娘都沒了,不過還好,母親現在認回她,會好好疼她的。”

謝蘿聽到這,吃了一驚,什麽意思?要把我弄到京城去嗎?她急忙去看大舅和大舅媽的反應,大舅媽瞪圓眼睛,大舅葉郎中也皺起眉,嘴角牽出一絲疑問:“謝大人,您是說要接蘿兒進京?”

“是啊。”謝二老爺理所當然的答道:“蘿兒是我們謝家的孫女,肯定要接回謝家去。以前母親有些偏執,你們莫怪,重要的是,現在母親想通了,一定會照顧好這孩子,你們放心吧。”

葉郎中夫婦對望一眼,謝蘿大舅媽低不可聞的冷哼一聲,養了這麽多年的兒媳婦,就這樣被人名正言順的拐跑,她還無話可說,郁悶死了。

謝二老爺把些不滿盡收眼底,心裏也很愧疚,畢竟對葉氏、謝蘿母女十多年不管不問,确實太過分,他忙吩咐身後下人道:“把東西擡進來!”

不一會,下人搬進來幾大箱禮物,謝二老爺道:“這些年來讓葉家費心了,一點薄禮不成敬意,只是略表個心意而已,希望葉兄和夫人莫要推辭!”

兩天之後,謝蘿無可奈何走出葉家大門,準備跟着謝二老爺上京。

上車之前,葉郎中把謝蘿拉到一旁,悄悄的塞給她一個小金錠,低聲道:“蘿兒啊,如果京城不好呆,你就回來,有大舅和大舅母,還有你兩個表哥,餓不着你。”

小金錠蠶豆般大小,卻沉甸甸的,謝蘿含着眼淚點點頭,有親人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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