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慣手

第6章 慣手

盛雲錦一直在觀察杜大根的反應,聽到宋筝的問話後,回道:“他沒有說謊,人不是他殺的。”

“人不是他殺的,兇器卻是他的,多少也有點關系。”

宋筝同意他的看法,只是還有幾個問題想不明白。

“還有就是,在提到玉兒時,他的反應有些奇怪。”

盛雲錦眸色微動,細細思量着。

杜大根的反應确實奇怪,他震驚于玉兒的死亡,有些急切的想要擺脫自己與命案的幹系。

這種反應是正常的,但兩人卻還看出,杜大根雖想要證明自己的清白。

在說起玉兒死亡的情況時,又夾雜一些憤怒和不甘心,完全就不像是聽說一個陌生人死亡時該有的反應。

杜大根和玉兒之間,一定有着旁人不知道的關系。

宋筝下意識的摸着下巴,思索道:“兇手殺了人,屍體和兇器都留在現場,可見在作案時是處于高度緊張狀态。”

“春香樓的人害怕死人的事情傳出去,出于自保的原因将屍體和兇器都藏匿了起來,可為什麽在一月之後,屍體會莫名其妙的出現在幾裏外的山林裏。”

這幾點盛雲錦同樣沒想明白。

“去把那個屍檢驗狀拿過來看看。”

盛雲錦一點都不帶客氣的在桌底下踹了他一腳,宋筝被踹的也很自然,立馬就起身去拿驗狀。

“嚯,盛大人,要不是知道你這段時間都跟我鬼混在一起,我都要懷疑這驗狀是你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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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筝驚嘆的将驗狀遞了過去,盛雲錦看到時臉色都變了。

确實很像。

正當案件膠着之際,衙門外的鳴冤鼓被人敲的“咚咚”直響。

“何人在外擊鼓!”

驟然聽到鼓聲,衆人目光朝外看去。

宋筝和盛雲錦同時擡頭,目光中還帶着些許沒有收斂的嚴肅。

只見一個渾身是傷,腿腳不便,一瘸一拐艱難行走的男人,從外頭顫顫巍巍的走了進來。

“大人,小人要狀告花舍老板杜大根。”

看清那人樣貌,宋筝輕挑了下俊眉。

來人眉骨處有傷,沒幹的血從傷口處湧出,順着臉頰滑落,臉上更是青一塊紫一塊,臉頰上還高高腫起一個巴掌印。

杜大根看清來人樣貌後,氣的要脫下自己腳下的布鞋上前抽打。

“你這吃裏扒外的東西,老子不曾虧待你吃穿,竟敢在公堂上空口白牙的就胡亂栽贓,真是反了天了。”

張富認出,來人就是不久前被杜大根毒打的小花匠,他記得那小花匠叫良子。

“放肆,公堂上豈容你等胡作非為!”

于家寶氣急,驚堂木一連拍了好幾下,這可給離他近的宋筝吓了一跳。

錦衣衛辦案可不興什麽驚堂木,他對這玩意有些陌生。

現下離的近,驚堂木拍了幾下,差點下意識的想站起來。

盛雲錦瞥了他一眼,多少帶點意味深長的味道。

宋筝讪讪笑了兩聲:“應激反應,莫見怪。”

良子進堂後,直挺挺的跪在地上,身上雖有傷,可一點都不虛弱,反倒硬氣的很。

杜大根被幾個捕快按在着,臉貼在地上,十分憤恨的瞪着他,好似要将他瞪出倆窟窿似的。

良子餘光瞥了他一眼,神情漠然。

“你說要狀告杜大根殺人,是怎麽一會兒事,還不速速說來。”于家寶輕咳一聲,板正說道。

“大人,小人私下裏多次見過花舍老板杜大根向玉兒姑娘要錢,被拒絕後心生怨恨,私下裏百般羞辱于她,罵她是賠錢貨色,上不得臺面。”

良子一邊說着,一邊手伸到懷裏掏着什麽東西:“這是小人在打掃花舍時,在杜大根的房中找的一張欠條,可以證明小人說的都是真的。”

“小人知曉命案的嚴重性,不忍玉兒姑娘香魂不安,特将杜大根藏在枕頭底下的欠條帶了過來,請大人過目,還玉兒姑娘一個公道。”。

此言一出,堂外嘩然,幾十來口人眼巴巴的看着杜大根,等着他給個交代,好奇心都被提到了高點。

杜大根急了:“那欠條是她心甘情願給我寫的,怎就是我逼她,你莫要信口胡謅。”

說完,杜大根突然意識到什麽,怒目圓睜的瞪着良子:“欠條我都是藏在床底下的罐子裏頭,就算是進來打掃,也斷不會尋到那裏去,是你要誣陷我。”

于家寶冷哼一聲:“是否胡謅,本官自會定奪。”

朝堂上吵的熱鬧,宋筝往盛雲錦那處湊了湊:“我看這良子說話極具條理,就好似練習過一般,可一點都不像是突然興起,緊張之下才來報官的。”

盛雲錦視線在良子身上流轉:“你注意看他的右手。”

聞言,宋筝順着他的視線看了過去。

衙役走上前,從良子手裏拿過欠條剛要給于家寶遞過去,那邊就道:“燕香媽媽,你看看這是不是玉兒的字跡?”

“大人,你可太擡舉奴家了,奴家哪裏識的字啊。”燕香抖了抖手裏的絹子,看都不想看欠條一眼,生怕沾染上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一直蜷縮在幾個姐姐懷裏的麗兒突然出聲,顫顫巍巍的說道:“大人,我能辨玉兒姐姐的字。”

玉兒和麗兒是同一個教習嬷嬷,兩人除了學習琵琶技藝外,平日裏也會學寫幾個字。

兩人朝夕相處的學習,對方的字跡自然是再熟悉不過。

于家寶點頭示意:“把欠條給她看看。”

麗兒看過後,激動了幾分:“大人,這就是玉兒姐姐的字跡,若您不信,我這還有玉兒姐姐寫過的字帖,可以給您做字跡比對。”

玉兒的東西在搜查春香樓時便已經帶了回來,要進行字跡比對倒是容易。

于家寶看過欠條後,将紙條恭恭敬敬的遞給盛雲錦:“大人,請過目。”

宋筝替他伸手接下:“別說,小姑娘字跡倒是娟秀。”

盛雲錦不語,欠條字數不多,可金額卻不小。

“杜大根,欠條一事你如何解釋?”于家寶提高了聲音。

杜大根眼神飄忽,似乎有些猶豫:“那欠條是她自願寫給我的,我沒有逼迫她。”

在隐蔽處,徐晚棠正好看到了這一細微動作。

從屍體上的傷痕判斷,兇手對玉兒怨恨非常,杜大根在提及玉兒時,雖有不滿的情緒在,但達不到怨恨的程度。

而且能夠造成多處重傷,兇手定然是個成年男子,從刀口的角度來判斷,兇手的身高約莫比玉兒高小半個頭。

杜大根身材魁梧,以玉兒的身高站在他面前,最多只能達到他肩膀的位置。

這樣的高度,如果兇手是杜大根,那麽他在行兇時得是半蹲式,不好出力不說,還會因姿勢別扭導致傷口偏移。

“他不會殺我的。”

正當徐晚棠思索案件信息時,小玉的聲音幽幽從耳邊傳來。

徐晚棠眸色微動:“可能說出緣由?”

小玉頓了一會兒,要說理由她真拿不出可讓人信服的證據,但她就是心底就是堅信杜大根不會害她。

正當案件膠着之際,徐晚棠注意到了一個細節。

良子和杜大根在堂上吵的不可開交,直到張富拿出兩塊肉,兩人才停下争吵。

“你這是做什麽?”于家寶狐疑的看着他,不理解他此意何為。

張富将板子上的肉放下,讪讪的摸了摸自己的頭:“徐姑娘說她已經知曉兇手是何人了,想在揭曉兇手之前,請這兩位幫忙切個肉。”

于家寶就差把茫然寫在臉上了,不明白徐晚棠在賣弄什麽關子。

宋筝饒有趣味的往前湊了幾分:“這徐姑娘就是那位吧。”

盛雲錦懶得理會他的調侃:“看案子還堵不住你的嘴。”

宋筝樂了:“那是,忙活的是腦子,跟嘴有什麽關系。”

張富給他們一人遞了一把刀:“麻煩二位幫個忙,把肉切了。”

杜大根罵罵咧咧的接過:“搞什麽鬼把戲,老子是來這給你們幹活的不成?”

相比起他沒完沒了的嘴,良子倒是安靜的很。

接過刀後,安安靜靜的切了起來。

但奇怪的是,他拿刀的動作很是別扭,盛雲錦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想。

“他的右手使不上力。”盛雲錦沉聲道。

宋筝立馬收斂了玩笑神色:“他身上有傷,會不會是不小心傷了手,才動作不利索的?”

盛雲錦卻微微搖頭:“不會,他仔細看他拿刀的手法。”

宋筝瞳孔微縮,立刻會意。

“杜老板也是,打夥計也不能傷了手,這讓人如何幹活,切肉都不利索了,怎麽呵護園子裏那些嬌貴的花朵。”

宋筝故意在人前說起杜大根的不是。

平白挨了一頓數落,杜大根更加不悅,立馬反駁道:“這位大人,他慣用左手,現下非要用右手切肉,切的不利索跟我有何關系,你莫要什麽屎盆子都往我頭上扣。”

話音剛落,宋筝似笑非笑的“哦”了一聲。

盛雲錦在一旁幫腔:“左手可傷着了,給你叫大夫來瞅瞅?”

除了一開始和于家寶寒暄,盛雲錦在堂上都沒開過口,如今驟然說了這麽一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良子心下緊張,額頭染上了層薄汗:“一……一點小傷,不牢大人惦記。”

宋筝笑了:“那既然是小傷,便用你慣手切肉吧,不然傳出去還以為衙門故意欺負了你。”

良子讪讪的笑了:“大人哪裏話。”

說完,良子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水,将手中的刀具換到左手。

換手後,良子切肉的動作明顯要利落許多。

正當兩人費勁切肉時,張富突然開口了。

“玉兒與你無冤無仇,為何要對她痛下殺手。”張富在說話時,目光緊盯良子。

良子大驚:“胡說,殺人的明明是杜大根,與我何幹?”

張富沉聲道:“玉兒姑娘死于尖刀刺穿肺部,造成失血過多而亡,從刀刃的走向判斷,兇手是個左慣手,在玉兒姑娘熟人中,只有你是左慣手。”

“我是左慣手又如何,杜大根也可以用左手殺人,他做了這麽多年的花匠,也沒少用左手那花鋤松土,明明就是他用花鋤把人殺了。”

話音剛落,全場寂靜。

良子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後,面如似乎。

于家寶驚堂木一拍:“大膽良子,本官從未對外聲明玉兒死于何種兇器,你是如何知曉她是被花鋤所殺,而非尋常刀具!”

良子慌了:“我就是信口一說,杜大根殺人,他是又是個種花的,我想到她用花鋤殺人也很正常。”

“你放屁!”杜大根氣的眼睛通紅,眼裏是滔天恨意,“老子要殺了你!”

杜大根氣的舉刀砍向良子,這一舉動吓壞了在場百姓。

“這老杜家的是失心瘋了不成,竟然敢在公堂上行兇。”

“要命了要命了!”

一時間公堂上吵吵鬧鬧,春香樓幾個姑娘直接被吓哭了,抱在一起瑟瑟發抖。

緊要關頭若不是盛雲錦那一個茶杯扔出去,改變了刀的方向,這會兒良子已經被他砍成重傷了。

幾個捕快抓準時機,快速沖了上去,将老杜壓了個嚴實。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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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重生,十六歲的楚熙瑤明白,這是上天給她的一次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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