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公社的補貼？
第32章 公社的補貼？
王巧梅從自己馬上能掙到糧票的激動中清醒過來，不屑的撇撇嘴：“以前她性子再硬又怎麽樣？爸媽性子軟，天天讓老劉家給欺負的屁都不敢放，只會壓着自己家的孩子給那頭認錯再認錯，她說管用嗎。”
理兒是這麽個理兒，就是讓人心裏不得勁。
為了讓自己心裏得勁點兒，王巧梅吃完飯收拾好碗筷，從自家窖裏掏出兩顆大白菜來，裝進筐裏來到劉璃家，邊進院邊問：“劉璃，在家沒？”
“嬸子，你來啦，筐裏裝着什麽好東西呢？”劉啓晟突然就竄了出來，把王巧梅吓了一跳。
這小子也不知道怎麽那麽高興，跳兒鑽的蹦到王巧梅眼前，恰巧把她進屋的路堵了個嚴實，手也伸向王巧梅挎着的筐：“看着挺沉，我替嬸子拎着吧。”
王巧梅拍了一下劉啓晟的小手：“不用。你姐呢，在沒在家？”
“嬸，我在家呢。”廚房裏傳來劉璃的答應聲，人也跟着推門出來了：“啓晟，別給嬸搗亂。”劉啓晟吐吐舌頭，又蹦跳着跑後院玩兒去了。
這邊劉璃已經把王巧梅往屋裏讓，一進廚房就聞到一股淡淡的腥味，王巧梅抽了抽鼻子：“你這是洗啥呢，怎麽還腥氣哄哄的？”
“不是腥氣，是鐵鏽氣吧。”劉璃一臉沉靜的說：“屋子四面透風，就算抹了牆縫子也沒多大用，還得燒火才行。可老是燒大竈炕也沒法睡人，我就想着把這個破盆洗幹淨了，多生盆火。”
“嬸子，隊長叔跟你說了來給我幫忙的事兒沒？”說着話，劉璃已經領着王巧梅坐到東屋的炕沿邊。
說起自己可以掙糧票的事兒，王巧梅也就不再注意是腥氣還是鐵鏽氣，笑呵呵的說：“說了。要我說你這孩子就是太客氣了。都是一個村子看着你長大的，還給什麽補貼不補貼的。”
劉璃抿嘴一笑：“那我也不能白讓嬸子幫忙不是。耽誤你家裏頭的活不說，要是一天你緊緊手還行，這得好幾天呢。”
這話說的讓人心裏舒服。王巧梅聽着點點頭：“你都這麽說了，嬸子也不跟你假客氣了。你叔說你們家裏連點菜葉兒都沒有，可把我心疼夠嗆，給你拿兩顆白菜來，你也不能跟嬸子客氣。”
“嬸子，這可不行。”
“咋地，還跟嬸子客氣是不是？那嬸子可不敢來給你幫忙了。”王巧梅裝出生氣的樣子，站起身來就要把筐重新挎到自己胳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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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璃連忙拉住她：“嬸子，好嬸子，我錯了還不行嗎。”說完讪笑着自己把筐從王巧梅胳膊上搶下來，嘴裏還叫着：“劉玲，你們幾個過來看看，嬸子給咱們帶什麽好東西來了。”
剛才不知道躲哪兒去了的劉啓航哥仨，聽到招呼一下子冒了出來，先跟王巧梅打了招呼，才看向劉璃從筐裏拿出的白菜，臉上同時露出大大有笑容，好象王巧梅送來的不是兩顆普通的白菜，而是山珍海味一樣。
“這下好了，晚上咱們可以炖白菜吃了。”
“咱們家還有鹽呢，炖的時候多放點兒鹽能吃好幾天。”
劉啓航和劉啓帆兩個一臉向往的議論着怎麽把白菜多吃幾天，聽的王巧梅幾乎掉眼淚。
村子裏誰不在自家自留地裏種幾顆白菜過冬，怎麽劉家孩子見到兩顆白菜就高興成這樣。她這麽想了，也這麽問了。
結果孩子們的臉上笑容都消失了，最小的劉啓晟藏不住話：“我們家的白菜，早讓爺爺奶奶給砍走了。”
剩下的都不用問，劉玲已經喝斥劉啓晟了：“不是還剩下白菜幫子，都曬成幹菜了嗎，這幾天也沒少了你吃的。”
王巧梅眼裏的淚終于掉了下來：“他們怎麽這麽狠心。”
劉璃艱難的笑了一下：“嬸子快別替我們難過了，等明年就好了。”為什麽要等明年才好，還不是因為莊稼種到地裏，總得一年才有收成。
“劉璃，嬸子想好了，那半兩糧票，嬸子不能要，你都拿去給你弟弟妹妹換點兒白菜什麽的。他們還長身子呢，總不吃菜能行？”
劉璃死活都不幹，非得說要是王巧梅不同意收糧票的話，那她就不好意思請人幫忙了。最後兩人達成的協議是，王巧梅仍然收那半兩糧票，不過也替劉璃打聽打聽，誰家有多餘的白菜、土豆什麽的，多幫着劉璃換點兒。
用劉璃的話說，就是自己不知道這些東西怎麽換，怕換虧了。王巧梅知道村裏有些人好占小便宜，劉璃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一口應下這個請求。
送走王巧梅，劉啓晟飛快的跑到劉璃面前邀功：“大姐，我的任務完成得好不好？”
“好，啓晟真機靈，隊長嬸子一點兒也沒起疑心。”劉璃摸摸他的頭，小聲說：“晚上多獎勵你一塊肉。”
幾個人的眼睛都亮了起來，劉啓帆學着劉璃的樣子小聲問：“咱們今天晚上還炖肉吃？”
劉璃點了點頭：“炖一半吧，剩下的一半留着過年時候吃。年前村裏殺豬，再用我掙的糧票換點兒肉，今年咱們也過個好年。”
是呀，大姐眼看就要掙到糧票了。不光有糧票，每天生産隊還能給記十個工分，那可是一個壯勞力一天的工分！劉啓航幾個看向劉璃的眼神充滿了敬佩，從來沒覺得日子這麽有希望。
“不過這幾天你們也不能閑着。”劉璃又向劉啓帆兩個交待：“我和你二姐得縫袖箍，做飯的事兒就交給你們兩個了。”
“行。”劉啓航兩個都表示沒問題。沒被分配任務的劉啓晟不幹了：“我，大姐，還有我呢。我已經會給二姐燒火了，大哥他們可以分出一個人去摟柴火。”
這小家夥，竟然還給劉啓航他們分上工了，劉璃幾個大的不由都笑出聲來。這是劉金生夫妻去世之後，小院裏頭一次傳出笑聲，正好經過的人好奇的看看關着的院門，跟着露出笑容來：“這幾個孩子笑什麽呢。”
劉璃他們不知道自己的笑聲被別人聽到了，她們還有活兒沒幹完呢。讓劉啓晟繼續守着院門，有人來了招呼一聲，劉璃又帶着劉啓航對付兔子去了。
王巧梅來的時候，他們剛費勁的把兔子皮剝下來，聽到劉啓晟跟王巧梅的對話，連忙藏起來，現在就要把兔子肉剁好，等着夜深人靜炖着吃。
“可惜咱們都不會熟兔皮，要不還能做點東西。”劉璃有些遺憾的說。
“姐，我見村裏李二叔熟過，要不讓我試試？”劉啓航冒出這麽一句來。
看來這小子平時在村子裏四處晃蕩，見過的事兒還不少呢，不過劉璃還是挺珍惜眼前的兔子皮的——事實已經證明，她下的兔子套還是挺有效果的，等袖箍做完了，她還準備多上山幾回，家裏的兔子皮少不了。
“你就看李二叔熟過，自己能熟好嗎？”很多事光有理論是不夠的。
“李二叔熟過好幾回，我還給他幫過忙呢。”劉啓航覺得大姐這是不信任自己。
“行，那這張兔子皮就交給你了。”劉璃接過剁肉的活兒，把兔子皮交給劉啓航——反正她自己也不會熟，死馬當成活馬醫吧。
将将把屋裏收拾利索，劉璃想着晚上還得熬夜炖兔肉，就上炕眯了一會兒。迷糊間聽到劉啓晟在院子裏喊：“曹隊長，你怎麽又來了，還帶了這麽多東西。”
這小子，堵人的話都不知道變一變。劉璃快速起身，迎到院子裏，發現這回來的不是曹亮一個人，還有見過一面的李衛東，他左胳膊上也戴着自己做的紅袖箍，現在正從自行車上往下卸東西呢。
就是東西看着有點兒多：兩捆布被劉啓航和劉啓帆兩個抱在懷裏，這是應該送來的，可是李衛東現在從車後架子上卸下來的一筐白菜、土豆、蘿蔔是怎麽回事？
“曹隊長，你這是？”劉璃不能不問。
“這是公社給你的補貼，因為你能接受縣委員會的任務，也算是替公社争得了榮譽。”曹亮看都不看劉璃，回了一句。
李衛東張了張嘴想說什麽，被曹亮瞪了一眼又閉上了。劉璃有些不相信：“那公社還挺了解我們家的實際困難的。”
李衛東這下實在忍不住了：“隊長，這明明都是你自己找關系買的。”幹嘛不跟這丫頭說明白，說明白了才好讓這丫頭對你死心踏地。
曹亮臉都黑了：“到時候我會從公社報帳。”
信了你的鬼。李衛東沒好氣的把土豆往地上一墩，站一邊不說話了。
劉璃可不想欠這麽大一個人情，她自己想要的東西，從來都是自己賺回來的，白白接受別人好處不是她的作風：“曹隊長，你的好意我們一家心領了。可是這些東西我不能收。”
“你別聽他瞎說，這真是公社給你的補貼——你們生産隊不是也同樣給你記工分了嗎？”曹亮到現在也沒想明白，自己是出于什麽心理把這些菜帶到槐樹莊的，說得有點兒別扭。
“正因為生産隊已經給我記了工分，這些菜我更不能收了。我們家的困難是暫時的，還有比我們家更困難的群衆，公社的補貼還是給那些更需要的人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