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節目錄
仰枝
翌日清早,天色是灰調的白,厚厚的積雪在地面上折射出耀眼白光。
早就和鷺橋那邊打過招呼,喬望知道向枝不喜歡早起,定的是午飯時間,車子停在巷口,兩人手牽着手走一段坡路上去。
鷺橋的宅子是最老的那一批,是上個世紀70年代的建築,保留了徽派的建築風格,在一衆老宅子裏獨具特色。
聽喬望說沈老夫人很早就過世了,他的兩個舅舅這些年都在國外,沈都硯向枝是見過的,至于那位神秘的沈家大公子,向枝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見着。
不是很傳統的老式宅門,庭院外是兩扇玫瑰金色的鐵門,一看就是重新裝修過的,連漆都是新上的,向枝一湊近就聞到不淺的油漆味。
在花園打理的仆人看見喬望過來,身邊還跟着一個女孩子,中年女人笑呵呵地沖屋裏喊道,“您心心念念的外孫外孫媳婦來了。”
向枝走在汀步,差點沒因為這聲滑了一跤。
喬望摟住她的腰,扶穩她,“當心,石子上有苔藓。”
向枝抿唇,裝作若無其事地在他身邊站好,笑容挂在臉上,要笑不笑的,“這阿姨好自來熟,我怎麽就是外孫媳婦了。”
喬望垂眸,溫和彎唇,“外公知道我求婚了,他高興。”
聽到這句話,向枝不知怎地心裏踏實了很多,就像是突然有了安全感。
穿過花園,仆人說老爺子在花廳和沈都硯議事,兩人牽着手撥開珠簾,先看見他們的是沈都硯,他面容稍霁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哎您親愛的外孫來了,我先走了。”
不知道他們剛剛在聊什麽,老爺子有點生氣,不怒自威的臉垮着,看上去更加威嚴。
沈都硯拍了拍喬望的肩,又像是哥倆好似的用拳頭碰了他的胸口。
喬望沒搭理他,上前叫了聲:“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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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老爺子視線從手機移開,他摘下眼鏡,看見向枝的那一刻臉上揚起了笑容,“向枝也來了,身體恢複得怎麽樣了。”
向枝:……
她看向喬望,繼而笑了下,規規矩矩開口:“已經好了。”
喬望捏了捏她的手指,向枝深吸了一口氣:“謝謝……外公關心。”
沈老爺子聽到那聲外公之後心花怒放,招手讓他們過來喝茶,“好啊,恢複好了就好,喬望要是沒照顧好你,外公一定幫你訓他。”
沈老爺子年輕時在政壇也是響當當的人物,如今退休,逢年過節前來拜訪探望的人依舊踏破門檻。
“選好時間去登記領證了嗎?”
喬望回答,“還沒有,先帶她見過您,我再親自去拜訪唐老,才敢确定時間。”
沈老爺子哼了聲,“求婚都敢求了,如今畏首畏尾了。”
喬望平靜着正色,他沉聲道,“該給的禮儀,一樣也不能少。”
向枝心尖一顫,唇角在不經意間微微上翹。
沈老爺子和喬望要聊點別的事,喬望知道她惦記那兩只貓,他順口問,“那兩只貓還在嗎?”
沈老爺子指了指窩在露臺窗簾後曬着太陽打盹的小貓,“在呢,那兩只貓除了憲南,跟誰都不親。”
近晌午,陽光和煦耀眼,向枝掀開窗簾,那是一只灰色的英短,毛色很漂亮,頸間戴着一個金色的蝴蝶結鈴铛,老爺子剛剛話裏說憲南,她不知道這是誰,估計也是沈家人吧。
她虛虛地在身體上摸了一下,小貓眯起眼,似乎醒了。
它的眼睛是琥珀色的,間着一點藍灰,很尊貴的血統。
向枝聽它喵了一聲,伸出爪子,正在這時,一道壓迫感十足的沉冷男聲冷冰冰落在頭頂,“之之。”
以為在叫她的名字,向枝一激靈,立馬收回手,貓爪在向枝的褲子上劃出一道劃痕。
貓的力氣很大,她一整個跌坐在地上,一人一貓都被那個男人吓了一跳。
向枝擡眼,那是一張冷峻的臉,風流多情的桃花眼都難以掩蓋住臉上的冷肅之氣,他身形很高大,估計得有180往上走,甚至190,向枝仰着頭看見他眼底,驚奇地發現,那個男人的眼睛,也是同樣的藍灰色。
英短貓發出一聲哀怨的喵叫,向枝喉嚨一顫,旋即猜到了這是貓的主人。
她撐着地面站起來,以為男人要責怪她亵渎了他的貓,誰想他輕聲說了句:“抱歉,它怕生,沒傷到你吧。”
向枝看着手背,搖頭,“沒有。”
向枝低聲問,“它也叫枝枝?”
男人彎腰将它抓起來,冷冷嗯了聲,“之乎者也的之。”
向枝:“……”
那不一樣,打擾了。
沈憲南朝她看了一眼,又看了遠在花廳的喬望,“和喬望一起來的?”
向枝點頭,恰好喬望看過來,她擠眉弄眼,像是在向他求救。
喬望會意,起身穿過半個露臺過來,朝男人颔首,叫了聲,“舅舅。”
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神秘的沈家大公子,赫黎的創始人。
沈憲南點了個頭,繼而對向枝說,“喜歡的話,花園那只比較溫和。”
向枝說了聲謝謝,看着他抱着貓上樓。
“你舅舅,好兇。”
喬望檢查她的手,“他兇你了?”
“倒沒有。”
管家在張羅中飯,喬望牽她的手朝餐廳走去,簡單解釋道,“他最近感情不順,見誰都冷冰冰。”
時間很快就到了春節,喬望只在除夕那晚帶向枝回去柏宮老宅送了新年賀禮,和老爺子老太太見個面連飯都沒來得及吃就走了。
大年初一,喬望正式拜訪了唐老爺子。
向枝也有好幾年沒來過品翠湖,一下車,就看到老爺子在涼亭打太極。
他的外公外婆是個奇葩,兩個人日常分居,各過各的,只有想起來的時候會約見彼此吃飯。
他們只有唐音一個女兒,兩人也都不太管。
向枝走在前面,喬望在後面跟着,手上拎着一些上門禮。
唐老爺子一見面就對喬望客客氣氣的,笑不攏嘴,向枝狐疑,但是也看不出來什麽。
吃完飯,喬望出去接電話,向枝才得空拉着老爺子說,“外公,我要和他結婚了。”
唐老眯着眼研究喬望送他的那套茶具,平淡的嗯了聲,“知道了,你那雙眼睛都黏在人家身上,果真女大不中留。”
向枝氣呼呼:“唐教授,你怎麽這樣!”
唐老無奈,放下茶杯,摘下老花鏡,“丫頭,他已經找過我了。”
向枝:“啊?”
唐老把之前喬望遞了十幾次名帖拜訪他的事情簡單說給她聽。
那日他和喬望聊了很多,一開始也是覺得他這般的家世不簡單,向枝跟了他,以後是會受委屈的。
但是那個年輕人,不卑不亢,不論是從談吐抑或是态度都交了一張百分的答卷。
唐老拍了拍孫女的腦袋,“去吧,這小子有魄力,外公信得過。”
向枝怔了怔,看向站在車前的男人,原來他早就先她一步掃清所有障礙,再一步一步走到她的身邊。
向枝茶盞輕砰的聲放回茶盤,“那我先走啦外公!”
唐老心随着那一聲緊緊提着,他哎呦了聲連忙去看他的寶貝茶盞。
心說這丫頭真沉不住性子。
向枝跑出去一段突然又停住,隔着一段距離說道,“對了外公,外婆說她想你了,她說,你這個糟老頭子再不回去,就別想回去了!”
唐老氣得胡子一抖,向枝已經笑嘻嘻跑遠,她趕在唐老出來找她算賬之前,拉着喬望上了車。
雙方的大家長都拜訪過了,結婚之前的重要程序就算是了了。
抽空領了證,婚禮還沒時間操辦。
因為進入三月,兩個人的工作都迎來了最忙的階段。
喬望和美國合作方的那個項目已經中斷,最後被段西宴截了胡,他着手加快另一個項目,确保未來的資金能填補上損失的空缺。
上億的美金不是小數目,他上半年忙項目忙考察,一天平均要飛兩個城市,睡眠時間加起來不過6個小時。
他有時候加班就直接在公司睡下,飛長途或者在車上打盹,向枝已經有半個月沒在家裏看見他了。
時間一天翻過一天,很快就迎來了五月。
向枝去挪威的課題項目獲了獎,同時被提名最佳紀錄片的還有文亦舒的《地球之下》,他們一同受邀參加藜城的學術頒獎典禮。
臨行前,向枝去了明庭找喬望,但是他剛好在開會,費柷注意到她,但向枝知道他已經因為她損失了一個大項目。
向枝朝費柷比了一個噓的手勢,指了指手上的保溫桶,離開了會議室。
藜城是一座島國,三面環海,氣候很适合度假。
經過上次的事情,喬望對于任何向枝出國的行程都安排專機和保镖随身保護。
落地藜城,活動主辦方安排了專車在機場接送,将她們安全送到酒店。
頒獎典禮在次日下午,向枝和文亦舒只提前了幾個小時到。
她們抵達酒店時,文亦舒提前定的高定禮服也剛巧送到,都是幾個國際大牌最新的款式,向枝挑了件紅絲絨魚尾裙。
大露背挂脖的設計,手臂點綴着珍珠鏈條,勾勒出女人優美肩頸線的同時還襯得腰肢更加曼妙纖細。
報告廳的燈光是冷白色的,向枝上了講臺,追光燈将她襯得光彩照人,銀灰色的碎鑽高跟鞋在行進間熠熠閃耀,她微微提着裙擺走至講臺前站定,文亦舒眯着眼,目光裏是忍不住的驚嘆。
毫無置疑,向枝比她更加襯得起極致的紅色,她身上有一份厚重的書卷氣,壓住了因過分明豔而帶有的攻擊性,是內斂下沉的美。
她一頂卷發垂落在身後,黑發紅唇,在這報告廳裏俨然像是女明星領獎。
文亦舒拿出手機拍了張照片丢給喬望,彌補一下因來不了現場欣賞不了他老婆絕美容顏的遺憾。
文亦舒收回手機,在後排追光燈掃過時,卻不經意瞥過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講臺上,向枝已經接過獎杯,在如潮水的掌聲中做着致辭。
她一筆帶過項目過程的艱辛和困難,重點講了項目的現實意義和科學性。
最後,她稍稍一頓,聲音通過電流回蕩在報告廳,“未來我會用謙卑的心去探索人類學科,并用餘生來扞衛它,感恩世界還有歷史,也很感謝W大和懷特教授,未來我會帶着這份謙卑去做任何事。”1
追光燈在後排一掃而過,最後筆直地落在了最中間的男人身上,向枝弓着身一頓,繼而唇角綻開一個微笑,她的視線落在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身上。
他盛裝出席,見證了她的頒獎典禮,向枝眸光穿透半個報告廳和他對視上,致辭做到最後,唯獨這一句話,是看着他說的——
“也感謝我的先生,從始至終,堅定的支持我。”
那場頒獎典禮規模龐大,出席的頒獎嘉賓都是學界大拿,不僅直播,轉播量也高到驚人,可以說受到學界重點關注。
向枝回國之後,恰逢明大的開學季,不出意料地,她又以考古研究院研究員的身份受邀做了演講。
明大歷史系的新生不多,因為向枝的緣故他們占了個好位置,在前排。
喬望陪向枝一起過來的,但是臨時接到電話,他出去走廊處理,回來時,演講已經開始了,喬望沒有突兀地繞到前排,就近在過道的位置找了個位置先坐下。
禮堂的燈光只有靠近講臺才稍稍明亮,喬望一身黑西裝姿态低調,一旁的人沒有注意到他是那位明庭的總裁,只當他是嘉賓。
兩個女生在旁邊小小聲讨論,喬望不刻意偷聽都聽得很真切。
“今天演講的人是誰啊,這麽年輕。”
“是新人吧,之前沒見過。”
“她好像不是我們學校的,但在明大研究院任職。”
“真的假的,我還以為是藝術生,研究院吃這麽好的嗎?!”
女生舉着手機拍照,不過一會,一個男生探頭過來加入,“她有沒有男朋友啊,明豔學姐,這完全就是我的菜啊。”
喬望擡手整了整領口,咳了聲,壓低着聲音,大發慈悲般開口:“她叫向枝,是一位很優秀的人類學家,也是明大研究院考古工作者。”
女生稍怔,她這才注意到身邊坐着一位帥哥:“……謝謝。”
她臉頰微紅,心想他既然這麽了解,不如找找共同話題,女生嬌聲說,“您認識嗎?”
喬望下巴微擡,眼底盛滿着光,目之所及只有向枝的身影,他唇角微勾:“認識,她是我的太太。”
演講結束,喬望忽視落在身上的打量探望目光徑直起身,向枝鞠了個躬回到後臺,喬望走後面的通道去接她。
今日前來只因為她,喬望等到她之後就乘坐了電梯下樓,開學典禮冗長且無趣,向枝年年聽,她都聽煩了。
明城的夏末依舊枝繁葉茂,微風和煦。
出了禮堂,兩個人直接從東南出去,在學校手牽手逛校園不安全,向枝也提議要去閱江路買她讀書時最喜歡吃的那家葡撻。
開學季,不止明大,還有僅隔着一條江,和明大相望的明山中學。
向枝憑着記憶沿着路邊一家一家的找,一條街都快走完了還是看不見那家店,向枝心急,想着該不會是這麽多年了,倒閉或者不做了吧。
這樣想着,她迫不及待松開喬望的手先跑前去看。
好一段距離,向枝擡頭的瞬間在拐角看見了熟悉的店招牌,她站定,忽地轉過身來朝他招手,喊他的名字:“喬望——”
眼前的烈日耀眼奪目。
喬望仰頭,在這一刻,他仿佛看見了當年樹木蓊郁,夕陽燦爛的閱江路。
少女站在巷子盡頭,穿着襯衣和灰色百褶裙,巴掌大的臉漂亮明澈。
她穿梭在樹影和光影間,迎着朝陽,眉眼舒展,風拂過的臉頰洋溢着輕快的笑,乖軟靈動,随性恣意。
她太過耀眼,明豔,她像是墜落的彩虹,一眼就讓他産生幻想。
她仰望月亮。
但向枝那時或許不知道。
她的月亮孤冷,黯淡,因為你的到來才變得璀璨光明。
萬物荒誕,人間僻壤。
至此終年,向枝而生。
【正文完】
番外要等到12月才更啦~正文到這裏就先告一段落了,感謝追連載的老婆們~ 還有想看什麽評論區可以告訴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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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個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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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多年,姜随宜在回北城的機場再次遇到林京許
那天暴雨難行,她的車在路邊抛錨,助理讓她撐傘在檐下等,也是在那時,她回頭窺見大廳裏被人簇擁着的林京許。
他同樣也注意到她,只不過一眼便移開。
沒過多久,身後那扇玻璃門被人從裏面推開,他不顧身後驚愕的目光,擡手扶住她握得吃力的傘。
檐下雨滴砸落傘面,濺開的水花打濕他規整的領口。
姜随宜擡眼,手指碰到後下意識彈開。
街燈搖曳,薄薄一圈暖光裏,她聽見他平靜揶揄開口:“怎麽,分手了,碰一下都嫌髒?”
身邊的人都知道姜随宜和林京許好過,他習慣衆星捧月,随性自由,但他對她的好卻也是沒話說。
後來他們分手,姜随宜沒拖泥帶水只撂下一句好聚好散就斷得幹脆。
直至那晚。
海港大雪,航班停飛,她被林京許扣着手腕拽進懷裏。
風雪夜天昏地暗,他垂頭看她,嗓音淡薄又啞。
“姜随宜,好不了。”
浪子回頭/雙向暗戀/久別重逢
注:1、男主潔,雙處雙初戀,僞浪子,對女主身心唯一,開文前會詳細排雷
2、大學校園到都市過渡
她像是墜落的彩虹,一眼就讓他産生幻想。 ——改編自網絡
文中标注1有改編自網絡某段訪談,侵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