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chapter36

chapter36

喬晏熙拖着疲倦的身體回到了住處,明明平時上班比今天累一百倍,可他今天特別疲憊。

他靠坐在沙發上,頭很痛,很痛。

自在琴行碰到俞青栀母子,他的心情就跟着大起大落,一直處于緊繃的狀态,直到現在也沒能放松下來。

他的第六感告訴他,軒軒就是他兒子。

他也算是經歷過人生大起大落的人,最難熬的日子他也咬着牙過來了。可當他發現自己或許有個三歲多的兒子,而自己卻一無所知的時候,他的心髒就像是要炸裂。

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早已經成為了一名父親,可他卻蒙在鼓裏。

他甚至說不清這件事對他而言,到底是驚喜,還是驚吓。

他又回憶起四年前和俞青栀的點滴,覺得那一切荒唐又不真實,他也說不清自己對她的感情,從最開始的淡漠,到動心,再到最後,他願意把自己的心交出去。

可她卻一把接過,踩在地上蹂躏,最後支離破碎。

即便如此,他遠在太平洋彼岸,午夜夢回的時候,總會夢到那一個栽滿花的院子,夢到她在西府海棠樹下拉小提琴的樣子,還有她笑着喊他名字的樣子。

那段時光不長,可對他的人生而言,那是一段不願提起,可又不願意忘記的回憶。

他實在不知道該拿俞青栀怎麽辦。

她是那個能令他歡喜的人,也是那個傷他最深的人。

他走到鋼琴前坐下,打開蓋子,十指幾乎是熟練地彈起了那首曲子,那一首時常在他腦海裏回響的曲子——《river flows in you》

時而緩慢憂傷,時而輕快歡樂的樂曲有兩個面孔,當演奏者心情好的時候,它是歡樂的,當演奏者心情低落時,它是憂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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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妙的旋律被一遍又一遍地循環。

天色逐漸暗下來,屋裏沒開燈,只有夕陽投射了一絲昏黃的光進來。

他沒有心思去做別的事情,坐在鋼琴前,将那首曲子循環了無數遍。

天完全黑了,他的十指依舊能彈奏出完整的樂曲。

直到突兀的鈴聲響起,喬晏熙才停下雙手。

手機響了,來電是鐘愛琴。

他拿起手機接起,鐘愛琴的聲音傳來,“宴熙啊,昨天菲琳的媽媽跟我說,讓我住她家裏,我覺得每次回國都麻煩他們也不好,你另外給我們安排住處吧。”

“我知道,在安排。”

“那就行,平時你沒事也要多去看看他們,他們這些年對我們一家不薄,你要懂得感恩。”

“我知道。”

“你聲音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

喬晏熙并沒察覺到自己的聲音變了,大概是他一個下午都沒沾水,嗓子現在很幹,還有些痛。

他挂了電話,摸黑開了燈,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

頭還是有些痛,今天的種種情緒起伏,刺激着大腦,讓他頭疼欲裂。

他靠坐在沙發上緩了緩,過了一會兒,他拿起手機,點開了和俞青栀的對話框。

他們聊天內容不多,都是最近的工作問題,至于四五年前的聊天記錄,他換了新的手機之後,早就沒有了。

他們一直都是微信好友,可這些年從來沒聯系過。

每次看到她的頭像在自己的好友列表,他偶爾忍不住點開,可他不知道說什麽。

他是那個被她抛棄的人,如果再去對她主動,那未免有些犯賤。

他點開她的頭像,她的朋友圈是空的,應該說,是她屏蔽了他,以前,她隔三差五就喜歡發朋友圈的。

在她的朋友圈裏,她是否也發了兒子相關的?

只是他被屏蔽了,看不到?

想到什麽,喬晏熙打開了Ins,搜索了俞青栀的手機號,果然搜到了她的賬號。

他點了進去,看到了她最新發的一條,是花園裏西府海棠的照片,前兩周拍的。

以及,一個花籃的照片,是公司開業那天她送的那一個。

所以,真的是她自己做的。

再往前,是軒軒上學那天拍的。

她拍了軒軒背着小書包的背影,配文:終于到了上學的年紀啦,看這個背影,像學霸。

看到這一條,喬晏熙眼眶一熱,他點擊保存,存下了這張照片。

再下一條,是春節,兩母子穿着紅色的毛衣,手牽着手拍了背影照。

再下一條,一張高達的照片,配文:得到了他幹爸的真傳,自己獨自拼裝出了一個高達模型。

再下一條,一個蛋糕,一堆禮物,還有一張軒軒的背影,配文:三歲了,祝我家小少爺健健康康,快快樂樂地長大。另,各位送禮物能否送迷你一點的,真的放不下了。

喬晏熙看到了這一條,下意識看了發布時間,是去年的十月十六號。

時間對得上,他根本不需要再讓俞青栀承認。

他的雙手微微顫抖,他拿起了車鑰匙,去了地下停車場,車子開出了停車場,他才發現外面在下大雨。

大雨宛如瀑布一般沖刷着前窗玻璃,路況有些糟糕,可他現在只想去一個地方。

來到別墅區大門口,他的車開不進去只能停在外面,他下了車,走進了雨簾。

別墅門禁系統還保留着他的信息,他順利地進了門。

雨下得有點大,打在他的身上和臉上,他毫不在乎。

他覺得自己像個失去理智的人。

來到了俞青栀的別墅門口,他按着大門口的門鈴。

雨聲太大,門鈴按了許久都沒有回應。

俞青栀坐在房裏的落地窗旁,抱着俞璟軒,給他講故事。

忽然,他說:“媽媽,你看,那裏有個人。”

俞青栀順着他指的方向看過去,那是大門口,雨很大,可從這個角度确實看得到有個人站在那裏。

是誰?

她站了起來,轉身出了門,俞璟軒也跟着她出了去。

俞青栀下了樓,剛好看到秋姨撐着傘出了去,很快,渾身滴着水的喬晏熙出現在門口。

秋姨有些心疼,“哎喲,這麽大的雨你怎麽不撐傘?都濕透了。”

“沒事。”喬晏熙看着已經下了樓的俞青栀,還有她身邊的俞璟軒,眼眶泛紅。

俞璟軒擡頭看着俞青栀,“媽媽,是那個叔叔。”

俞青栀對秋姨道:“秋姨,你帶軒軒去洗澡吧。”

“好。”

等秋姨帶着俞璟軒離開,喬晏熙朝着他走了過來,他身上還滴着水,有些嘶啞的聲音道:“抱歉,把你家地板弄髒了。”

俞青栀看他全身濕透,白色的襯衫貼在身上,頭發還不斷有水滴落,臉色慘白,很狼狽,她軟下心來,“沒關系,要去換一身幹的衣服麽?”

“我有話跟你說。”

“什麽?”

喬晏熙的喉結滾了一下,“軒軒,他是我的兒子。”

俞青栀問:“做過親子鑒定了?”

“沒有。”

“如果你想做,我可以提供毛發。”

“不用。”喬晏熙篤定道:“軒軒的生日是十月十六日,就憑這個,我就可以确定。”

俞青栀看着他,“喬晏熙,你确定嗎?那時候你經常長時間出差。”

“我确定,你不是那種人。”

“不是哪種人?”

喬晏熙張了張嘴,他不知道該怎麽說,他再次重複,“我很确定,很确定,很确定,軒軒就是我兒子。”

“真的确定?”

“确定。”

俞青栀道:“既然确定,那就算是吧。”

喬晏熙聽到她這句話,唇角的笑意蔓延開來,他還想說什麽,眼前一黑,身體便朝着前方倒了下去。

俞青栀下意識接住了他,摟着他的背,用身體支撐着他,“你怎麽了?”

喬晏熙還保留着一絲清醒,“我只是,有些暈。”

俞青栀發現,他的身體特別燙,“你是不是發燒了?”

秋姨在二樓,俞青栀只好架着喬晏熙,把他扶進了一樓的卧室,他的全身都是濕的,連帶俞青栀的衣服也被染濕了,她先把他身上濕透的襯衣脫了下來,然後将他放在床上,剛要解他的皮帶,想到什麽,她停了下來。

他們已經不是夫妻了。

“把濕的褲子脫了,蓋好被子。”她轉過身,“我去給你拿幹的衣服。”

俞青栀轉身出了去,她先是去樓上拿了一套男裝睡衣,而後再拿着藥箱進了屋。

喬晏熙已經聽話地蓋着被子躺在了床上,他的臉色很難看,俞青栀把那一套睡衣放在了床上,而後打開了藥箱,先是給喬晏熙量了體溫,将近四十度。

她想罵他,燒到了四十度絕對不是最近這一個小時才開始發燒的,一定是從下午開始,而他竟然還淋雨。

怎麽想的?

不過想想,今天的事對他來說,估計刺激挺大的。

俞青栀拿出了布洛芬,剛要給他喂藥,發現沒水,她又轉身出去給他倒水。

喬晏熙吃了藥,剛剛被雨水沖刷有些慘白的臉上現在開始泛紅,是燒的,“謝謝。”

俞青栀指了指床上那套衣服,“換上衣服,然後自己把頭發吹幹。”

說完,俞青栀轉身出去了。

秋姨已經幫俞璟軒洗好了澡,此時正在擦着客廳裏的水跡,看到俞青栀出來,她問:“喬先生這是怎麽了?”

“發高燒,剛給他吃藥了。”

秋姨說:“雨下太大了,我在房裏隐約聽到門鈴,又不确定,他估計在外面淋了很久的雨。”

“這也不怪你。”

秋姨指了指她的衣服,“你的衣服也濕了,去洗個澡吧。”

“嗯。”

喬晏熙的頭很暈很沉,他其實從下午開始就頭暈,可他當時滿腦子都想着自己有個兒子的事,根本沒察覺到自己發燒了。

他撐着手臂坐了起來,看到那一身睡衣,她家裏怎麽會有男人的睡衣?

是那個男明星的?

他不想穿,可他的衣服都濕透了,他別無選擇。

他拿過那一身睡衣,當看清楚花紋,他才發現,這是他曾經穿過的睡衣。

當初他離開這裏很匆忙,能帶走的有限,有些東西沒帶走,比如這套睡衣。

他換上了幹爽的睡衣,進了浴室,看到了幾分狼狽的自己,他拿起吹風筒,吹幹了頭發。

他曾經在這裏住過一段時間,這裏的一切都沒怎麽變。

吹幹了頭發之後,他出了門,外面沒有人,他看到了客廳裏擺放的玩具車,還有櫃子上擺放着高達。

喬樂樂長成了一只大肥貓,此時趴在自己的窩裏睡得很香。

一切都好像沒變,一切又好像變了。

俞青栀洗好澡換了一身睡衣,出來時去了一趟俞璟軒房裏,他已經睡着了。

她下了樓,看到已經吹幹頭發,換上睡衣,坐在客廳裏的喬晏熙。

俞青栀問:“有人來接你麽?”

喬晏熙嘶啞的聲音道:“沒有。”

“既然沒有人來接你,你又發着高燒,在這裏住一晚吧。”

“好,謝謝。”

俞青栀看他精神狀态很差,“去床上躺着吧。”

“我想跟你說會兒話。”

“那也可以去房裏說。”

喬晏熙道:“我沒吃晚飯。”

俞青栀:“……”

俞青栀起身,吩咐秋姨做點粥,然後安排喬晏熙進了房,她就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喬晏熙靠着床頭躺着。

“為什麽要隐瞞我?”喬晏熙問。

俞青栀靠在椅背上,“我沒有隐瞞,我只是沒主動告訴你,喬晏熙,我一直都在這裏,沒有躲起來,你只要回來看一眼,就會看到我,看到軒軒。”

喬晏熙道:“那你從來沒想過要告訴我嗎?”

“這重要嗎?”俞青栀看着他,“告訴你又能怎樣?”

喬晏熙道:“軒軒他有權利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誰,他也需要一個父親。”

“那你不會覺得他對你來說就是個累贅嗎?”俞青栀道:“你以後總要重新組建家庭,要是你的另一半知道,你有個兒子,那軒軒就會成為你們心裏的那一根拔不掉的刺,你覺得這樣好麽?”

喬晏熙看着她,莫名的委屈湧上心頭,“如果你真的顧慮這個,那當初你為什麽還要拉着我結婚,又忽然跟我離婚,讓我成為一個離過婚的人,這同樣會成為我的下一段感情的那一根刺。”

俞青栀的視線落在了棉被上,他這是在控訴她。

确實,當初是她逼着他跟她結婚的,也是她提出離婚的,一個離過婚的男人,在婚戀市場确實會被嫌棄。

“當初确實是我有些荒唐,不過,以你現在的成就,也可以找到很優質的另一半。”

“既然如此,那我多一個兒子,又有什麽區別?”

俞青栀看着他問:“那你告訴我,你現在想怎樣?”

喬晏熙已經想好了,“孩子還是跟着你,我不會跟你搶撫養權,但我要和軒軒相認。”

俞青栀本來就沒打算阻止他們父子相認,喬晏熙說不會跟她争撫養權,她沒什麽顧慮,答應地很爽快,“好,可以。”

喬晏熙繼續說:“我也希望能夠随時過來看他,能夠陪伴他成長。”

“好。”

喬晏熙還想說什麽,秋姨過來敲門,說粥做好了。

俞青栀說:“先吃點東西。”

“嗯。”

喬晏熙吃了一碗山藥肉粥,俞青栀再次給他量了體溫,三十九度,稍微退了一點下去。

“你好好休息。”俞青栀說完,轉身就要離開,手上一暖,她看了一眼被牽住的手。

喬晏熙的手很燙,體溫順着手心傳了過來,俞青栀回頭看着躺在床上的他。

喬晏熙也在看着她,他的眼睛裏有水光,臉燒得有些紅,那一瞬間,俞青栀覺得,他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可憐,“還有事?”

喬晏熙嘶啞的聲音道:“謝謝。”

“不客氣。”俞青栀從他手裏抽出了自己的手,轉身出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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