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放映第十場
第10章 放映第十場
溫橙在段枞的幫助下順利上了地鐵,頭頂響起機械女聲的播報:“The next station is SANLANSHAN. Please get ready foryour arrival. The door on the left side will be used,please keep clear of the door.”
梁池和小分隊的男女生手拉吊環,用身體為後到的溫橙和段枞開辟一方小天地:“過來吧。”
“謝謝。”
車廂的人熙熙攘攘,溫橙擡高胳膊拉住吊環,盡量縮小身體,頭發順貼地伏在身後,車窗玻璃反射出一張紅熱未消的臉。
她腦子裏還在無限放映剛才的那一幕,段枞揚唇看着她,說,你不會以為我不管你了吧?
這是溫橙第一次沒被抛下,也是第一次覺得安全感這個詞原來還能這樣具體化。
有他在的地方好像從不要擔心出現差錯。
地鐵在以55km|h的速度前進,有兩個女生在讨論今年七月份美國航空航天局新發現一個叫開普勒-452b的外行星的新聞。
地鐵播報聲再次響起,提醒前方到站。列車停穩,一撥人湧出去,面前有一行空位置留出來,大概能坐四個人。溫橙站得腿酸想坐,可位置明顯不夠,遂還是站住了。
“女生坐吧。”身側傳來段枞浸泡檸檬葉的聲音,低低泛着慵懶清冽的光澤。
“行,”梁池望了眼小分隊的三個女生,“你們坐吧。”
小分隊的三個女生坐下,梁池把書包給溫橙:“你可以幫我拿一下嗎?我手好酸。”
溫橙說了聲好接過書包放在腿上,車廂裏蔓延一股很淡的藍莓餅幹氣味。她不敢盯着段枞本人,只敢看車窗玻璃的反映。他站在她前面,細長勁瘦的胳膊随意地拉住吊環,側臉棱角分明,眉梢略微拉了個很散的弧度,睫毛像濃密的翅翼随之搭下。
她要不要,問他是否要幫忙拿書包?畢竟,這個位置是他讓她坐的。溫橙抿了下唇,在腦子裏緊張仔細地組織話語,打定主意後看向段枞,嘴唇張了張:“段枞同學——”
“怎麽了。”男生一層單薄的眼皮往下撂,瞳孔蘊了點很淡的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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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播聲音響徹:“列車即将到站,請小心列車與站臺之間的空隙。本次列車去往九尾巷及沿途各站——”
一撥人下車,還沒人上車的間隙,有空位留出,梁池坐到空位,叫段枞來坐。
他有座位,不需要她幫拿書包。
“……”溫橙對上段枞睨過來的眼神,只好搖搖頭,憋出一句話:“口誤,”她硬着頭皮把書包遞給梁池:“給。”梁池接過。
段枞不怎麽在意地點了點頭,坐在對面拿出手機擺弄。
溫橙一點也淡定不下來,拿出手機懊惱地玩。早知道就早點問他了,機會是不等人的呀。
胡步青發來一條微信:【橙子,再嗎?考試還順、利嗎!】
橘子橘子:【在,順利的!待會就回來了。】
胡步青過了一分鐘回消息:【那就好,辛苦您了】
溫橙望着錯別字有點想笑,摁住語音小聲說:“不辛苦不辛苦。”胡步青沒再回消息,她摁滅手機,看到段枞又站了起來,面前不知什麽時候站了位老人,他主動把位置讓了出來:“奶奶您坐。”
“謝謝啊。”老奶奶感激地道謝,步履蹒跚地坐下。段枞給別人讓了座,站到溫橙面前的手拉吊環,左手拎書包,右手拿手機,身體落拓靠在座位邊緣,背部有很小的彎曲程度,他拎書包的手骨節泛白,手背青色的經脈血管若隐若現,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間的證明。
消弭的機會回到眼前,溫橙毛衣下的手攥成小拳頭,簡單地吸了口氣,視線停留在他的書包。
是國外的某大牌,她不認得,白色的很幹淨,沒有一點泛黃的痕跡。
頓了下,溫橙握拳積蓄的力量彙聚,她擡頭看段枞,試探地叫:“段枞同學?”此時車廂仍是坐滿,段枞讓座的那位奶奶帶了個四五歲的小孩滿車廂地跑,不小心摔倒在地上哇啦啦地哭。
段枞彎腰扶他起來,硬挺的背脊布滿善意,然後對她的方向說了句,略帶點笑的,在溫橙聽來很醉耳朵,“溫橙同學,這次又是口誤嗎。”
溫橙沒忍住笑了下,手指壓在水藍色毛衣下,碰着地鐵冰冷硬的座椅,搖頭:“不是,”她話語很慢,思索了一番,說:“你要我幫忙拿書包嗎?這個座位是你讓給我的。”
段枞把小孩送到老奶奶身邊,重新靠在座椅邊緣,輕笑了下:“不用,書包很輕。”他笑得随意,只是禮貌的淺淡,而且還拒絕她了,溫橙心裏還是很開心,今天,她好像和段枞對話了好幾次。
以前的那四年,她都只能看他的背影的,別說對話,就連遇見也很難。還記得高一那年,溫橙得知自己考上了深海附中,從此就和段枞一個高中高興瘋了,從暑假便盼着能見到他。
可是附中很大,兩人班級隔得遠,好不容易有一周有一節重合的體育課,段枞那天上不上體育課,決定着溫橙和他一周僅有的一次見面是否會實現,也決定她接下來這一周的心情好壞。
而事實很不如她意。段枞很少在操場上體育課,他一般會被各種老師叫去做更重要的事。所以,除去初中三年兩人僅有的一次見面,以及高一乏善可陳的幾次,如今同班一天能對話好幾次,已經讓溫橙很雀躍。
他本就是個紳士的人,大概也不會讓她拿書包,她不過是想借着機會多和他說上一句話。目的達成,她點點頭,側開腦袋唇角微彎。
這時的溫橙還不知道,以後的一個月,她和段枞毫無交集。秋天是個多愁善感的季節,競賽結束,物理小分隊解散,再沒有段枞能給她親自上課的晚三。
她和他,又變得遙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