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七縷日光
第38章 第七縷日光
不遠處周楪抓到了別人, 好幾個人圍在一起講剛才這局游戲的驚險,說自己差一點就要被抓到。
他們在走廊盡頭很吵,溫橙和段枞在這一邊也很吵。不過不是說話的聲音,而是兩人心髒共同跳動的頻率震動。如果可以被具象化, 大概率不會輸給走廊盡頭的噪音。
溫橙揪住衛衣一角, 在月光下被照得根根分明的睫毛在顫, 鼓起勇氣看向段枞, 嵌在眼睛裏的瞳孔透明如水,仿佛攢着冒冷氣的橘子汽水,“你——”
她揉了揉手心, 問:“為什麽又不失眠了?”
“大概是,”段枞輕松道:“有些事情想明白了。”
溫橙還沒有回複段枞,身側傳來他的聲音:“溫橙, 那你呢。”
溫橙歪了下頭:“……什麽。”
段枞眼睛朝她掃過來,他眼睛太深邃的明亮,再加上月光融進去, 仿佛是盯着她說的一般, 喉嚨裏低低撂出一句話,壓着若隐若現的笑意, 勾得溫橙耳朵發癢, “想不想, 讓我搬回來?”
所以,段枞說的這句話, 完整連在一起是:【溫橙, 那你呢。想不想, 讓我搬回來?】
他這是在詢問她的意見嗎。
什麽時候,她能做他的主了?
這句話對溫橙的殺傷力未免太大, 她耳朵一酥,被問得心髒咕嚕咕嚕冒清甜的小氣泡。頓了頓,沒有回答想還是不想,把腦袋偏過來看他,随手抓了下被風吹亂的頭發,紅着臉輕輕冒出一句話:“你想搬就搬,我沒意見。”
“行,”段枞點了下頭,“聽你的。”
“……”溫橙眼裏閃過驚訝笑意,舔了下嘴巴回味段枞的這三個字,側過身體把手撐在欄杆上,假裝拿出手機擺弄。
梁池來找段枞,段枞離開了她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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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橙一個人看頭頂的月亮,手機點在微信的頁面恍惚,有一條消息彈出來:【很抱歉沒明白您的意思,請您重新描述問題,我們會盡力為您解答問題。】
對話框最上面的備注是微信支付。在微信回複的上方,她給微信支付發的綠色對話框裏的字是:【聽你的。】
是,段枞剛才和她随意講的一句話。她卻被他說得出神了。甚至還心不在焉地給機器人微信支付發了這三個字。
溫橙撓了撓眼皮,臉被段枞的這句“聽你的”弄得有些發燙。
有人拍了下她肩膀,溫橙回頭看見是梁池。手機還停留在微信支付的頁面,溫橙手忙腳亂删除自己的那條“聽你的。”
臉上的高溫持續不能冷卻。
“游戲結束了,”段枞走了過來,站到梁池和溫橙附近,不知道是對梁池說,還是對溫橙說,“回去嗎?”
溫橙不知道段枞是不是在問自己,畢竟,她和他的關系還沒有好到這份上。這幾天在小學,她吃飯和自由活動都是單獨一人,從來沒有和段枞一起過。
溫橙不想自作多情惹人笑話,心裏也覺得段枞大概不會無緣無故叫她一起回去,仍杵在欄杆上漫無目的玩手機。
“溫橙,你——”有道聲音靠近,段枞的手臂倚靠在欄杆,臉朝着溫橙的方向,揚眉一笑,仿佛有勾魂攝魄的本領:“不和我走嗎?”
“喔,”溫橙重重眨了下眼,沒再問什麽,嘴角壓不住地把手機摁滅放進衛衣口袋,和梁池一起走在了段枞身邊,低低地笑,“好,和你走。”
下到二樓的時候,梁池問段枞一個物理實驗的題,溫橙率先回了房間。關上門的那一瞬,她打了個噴嚏,腦袋逐漸有些昏沉。
其實從今天早上起床她就感受到鼻子有些堵,沒當成一回事,剛才或許是玩捉迷藏的時候着了涼,現在所有的感冒反應就一起滾了出來。
坐在沙發上休息了會,暈着的腦袋沒半點好轉,溫橙沒帶藥過來,心想着明天反正就回去了,不如扛過這一夜算了,于是擡起越來越沉重的腳步去衛生間洗漱,洗完漱回房間,段枞在彎着腰疊被子。
溫橙嘴角随之展開:“你來啦。”
女孩子的聲音輕輕的,在耳側悄悄繞開,段枞下意識地拉了拉唇角,沒有猶豫便側頭看她。女生左手拿洗漱的杯子,右手拿了條白色帶小貓花紋的毛巾,眼睛碎進昏黃地彎着,在溫和地笑。
她笑起來和別的女生都不一樣,稚清的瞳孔裏蘊天真又柔和的意味,不是不谙世事的爛漫,而是經過世界洗禮後倔強的開朗。
段枞喉嚨一熱,莫名想起高二那年他過生日,她也是這樣站在人群外這樣笑地看着他許願。
原以為他那時候沒有注意到她,卻沒有想到記憶單拎出來那次十七歲的生日,他印象最深的,其實只有她。
段枞這個人向來慢熱,當時沒有感覺的那一幕,放到現在,意義卻已經截然不同了。
對于他來說,她像一本書,當時看着只寥寥翻了幾頁,但其實整本書似乎都倒背如流。只不過當時并不知道,那些匆匆翻過的書頁,早已占據青春期的空白。想來後知後覺這四個字,就足以诠釋他對她的感情。
“啊——嚏”溫橙拿毛巾捂住嘴偏頭打了個噴嚏,還沒關上的門冷風朔朔,像寒流一樣席卷全身。
“感冒了?”段枞走到溫橙身前,蹙起俊朗的眉頭,“吃藥了嗎?”
“沒有藥,”溫橙垂着頭實話實說,“我也不知道怎麽感冒了。”
“你等我一下。”段枞推門出去。
溫橙難受地坐在沙發上,渾身有些發抖,胃裏一陣一陣止不住地犯惡心。沒過多久,段枞進來,“伸手。”
溫橙伸出手,掉下兩顆綠色膠囊。眼前又出現一杯熱水,他遞給她,“感冒藥。”
“好,謝謝。”溫橙接過熱水,把膠囊咽了下去。
段枞仍蹙着眉看她。
他表情很少這樣正經的嚴肅,看起來便很兇,溫橙搖了兩下頭:“段枞,你別這麽兇看着我。我害怕。”
“這哪兒是兇?”段枞氣笑了坐她身邊,“那你現在上床休息?有事叫我。”
“好。”溫橙知道段枞人好,對他的這些舉動沒有太意外,當然心裏仍是很感激,說:“等你下次感冒,我也這樣照顧你。”
耳邊傳來段枞的一聲笑。
“行啊,下次我感冒,”他頓了下,似有若無說,“你要在。”
溫橙本就發燙的臉更燙了,她還沒回複,段枞便站在門口關燈的地方:“你上床,我關燈。”
“好。”溫橙難受得厲害,麻利脫了鞋子踩上梯架上床。
将被子蓋好,燈被段枞摁滅。
眼前陷入一片黑暗,溫橙朝牆的那一面側睡,能聽到很輕微的風聲,下床的那個人沒有什麽動靜,大概也在入睡的狀态。
溫橙試圖睡着,但躺下之後整個人更難受了,骨頭裏像有蠶食的螞蟻在爬,哪哪都不舒服。閉上眼昏昏沉沉的,再醒來的時候是很深的夜,溫橙感覺自己又熱又冷,身體像冰火的兩重天。
溫橙翻了下身,撐着手臂坐了起來。拿手機看了眼時間。
淩晨三點半。
她絕望地閉上眼睛,撐着手臂又躺下了。身體裏像發生一場海嘯,溫橙從來沒這樣難受過。可這麽深的夜,她不能影響段枞的休息,當然也不好意思叫他。
溫橙擡手揉了揉發澀的眼圈,在這麽痛苦難受的時候,她忽然很想媽媽了。都好久,沒見過媽媽了。她最愛的媽媽,已經離開她很多年,再也見不到了。
黑夜能滋生壓抑許久的情緒,悄悄,有一滴淚落下來,沉默浸泡臉上的皮膚,溫橙擡手摸了臉,驚人的燙。
難受,崩潰到極點。
撚轉反側了十分鐘,淚水像斷線的珍珠滑落,溫橙哭泣向來無聲,沒有弄出一點動靜的聲響。
難受夠了準備擡手擦掉眼淚,手腕卻被另外一只強勁有力的手腕抓住了。她一愣,擡頭看見段枞踩在梯子上,男生徑直抓住她手腕,頭發有些淩亂掃在眉梢,眼珠漆濃的亮,嗓音有些泛啞,“溫橙,你還是很難受嗎?”
溫橙不知道段枞怎麽醒了,腦袋逐漸燒得意識有些不清醒,輕聲說,“段枞,我好像有點想我媽媽了。我和我媽媽有十年沒見過了。我好想她。”
一片清冷的月光下,女孩子縮成一團垂着腦袋,眼眶紅得明顯,看上去很可憐。像受了很大的委屈一般。
段枞平生第一次感受到心髒劇烈的窒息感,低頭凝着她,手想伸出去擦眼淚但又覺得不合時宜地縮回,說話聲因為心疼低低地泛澀:“溫橙,你別哭好不好。”
溫橙抱歉地胡亂擦拭淚水:“對不起,我不哭了。”
段枞看見溫橙的手腕被他抓紅,輕輕松開,然後不對勁地感受到一股高溫,又握緊,眉頭一皺:“溫橙,你發燒了?”
“好像有一點。”溫橙眼睛朦胧地睜着,男生的大手探了探額頭,在她皮膚裏激起一陣細簌的電流聲。
兩秒後,段枞說:“燒得很厲害,去醫院吧。”
溫橙蹙起眉。
這麽深的夜,外面暴雨聲紮耳朵,山路崎岖不好走,鎮上的醫院離小學有幾十公裏的距離,開車得四十來分鐘,雨天便更不方便,去一趟得一個小時。
思及此,溫橙搖頭:“現在怎麽去?”
“手給我,”前方傳來段枞的聲音,在黑夜裏尤為清晰,“我帶你去。”
溫橙心髒劇烈地跳動了下,紅着眼看他,“這麽晚開車不安全,真的。段枞,我不想你出事。”
段枞從行李箱裏拿出車鑰匙和一件黑色的厚外套,将厚外套裹在溫橙身上,什麽也沒說,以公主抱的抱法抱着她出了門。
這次段枞和梁池來小學是自己開車來,車放在學校門口,段枞便徑直将溫橙抱到門口,打開車門放到副駕駛座位,低頭幫她系上安全帶。
溫橙從在床上到被段枞抱下來,一直沒有太反應過來,直到坐進副駕駛,她脫離他溫暖的懷抱,才逐漸意識到段枞要在這個時候開車帶她去醫院。
意識過來後,她想開口說用不着,接下來的一秒,耳邊抵進段枞的話。
因着他在彎腰幫她系安全帶,這句話掉落的時候離她耳朵很近,仿佛,是貼着講的。
原本清澈幹淨的聲線在黑夜裏變得磁沉,微啞:“溫橙,你高燒,我也不想你出事。”
他這是在回應她剛才說的最後一句話。
【這麽晚開車不安全,真的。段枞,我不想你出事。】
【溫橙,你高燒,我也不想你出事。】
溫橙鼻尖一酸。
段枞系完安全帶下車,繞到駕駛位發動汽車。雨幕在車窗上淅瀝,興許是溫橙太難受,頭暈腦脹地惡心,一個小時的車程沒感覺有多久。
SUV款的汽車顯示屏上寫着時間四點五十,汽車開到鄉鎮上一個頗有規模的醫院。段枞抱着溫橙下車,緊接着便是取號,看醫生,進vip病房吊水。
溫橙對這些全然不知情,也許是身體機制發作,她不知道在哪個時間點,難受得暈了過去。等再次醒來時,早已日上三竿。
天氣久違地放了晴,手背還吊着鹽水。幹淨高級的病房裏沒有其他人,溫橙掙紮着坐了起來。
護士恰好推門進來,柔聲問:“醒啦?”
“醒了。”溫橙說話嗓子冒煙,幹澀澀的。
“昨天那帥哥五點半送你來的,”年輕護士走過來替溫橙換藥水瓶,“男朋友啊?小姑娘好福氣吶。”
溫橙聽到男朋友這個詞,很重眨了下眼,嘴角下意識勾了起來,但很快又壓下去,搖頭說:“不是男朋友,只是高中同學。”
“高中同學會冒這麽大的雨連夜送你來醫院?”護士覺得驚訝地笑出聲,“你是不知道他昨天送你來的時候,醫院多少小姑娘眼裏冒火花。這種男生,肯定不缺漂亮女生追吧?”
“不缺的,”溫橙笑了下,“他人很好。”
護士換完藥水瓶:“你昨晚高燒三十九度,要不是他送你來,你就幹扛着,真的危險啊。”
溫橙眼神動了動:“醫生姐姐,我是着涼了嗎?”
“是,現在晝夜溫差大,你身體挺弱的,得多多保養呀,”護士調整完藥瓶,“你今早上吊了一瓶,得吊到明天,明天下午看看能不能出院。”
“好,”溫橙乖巧點頭,舔了下唇,問,“送我來的那個男生呢?”
“在隔壁休息,”女護士挑眉,“他睡着了,我幫你叫他過來?”
“不用不用,”溫橙連忙搖頭拒絕,“不用叫。”
“行,你現在休息會,”女護士說,“我過會再來查房。”
“好,謝謝。”
護士出了門,溫橙撐着手臂坐了起來。
腦袋裏一團亂碼,只記得昨晚她被段枞抱下床,雙腿被他撈着,後腦勺貼在男生堅硬舒适的懷裏 。
他還撐了把傘,一路把她送進車廂裏,沒讓她淋一滴雨。
為什麽感覺段枞對她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了呢?
輕呼了一口氣,溫橙咬住唇角,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多想了。可隐隐約約覺着,他說的那些話,做的那些事,真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了。
中午吃完飯,之前那個護士來查房,溫橙溫順地配合。
“醫生姐姐,他還在休息嗎?是不是也着涼了?”
“沒有呢,他身體可比你強多了,”護士笑了下,“不過今天早上六點才睡,讓他多休息一下吧。你太瘦了,以後多吃點飯,多運動多鍛煉,聽到沒。”
溫橙點頭嗯了兩聲:“好呀,我知道了。”
護士調侃了幾句出去,告訴溫橙晚上不可以洗澡,但可以用衛生間的新毛巾擦身。
溫橙點點頭,藥物作用明顯,護士出去不久,她又躺着睡着。
晚上餐車推送進來,溫橙安靜地吃完飯,下床去衛生間洗漱,擦身和整理了下自己。
晚上護士來查房,和護士一起進來的,還有段枞。
男生大概剛洗過澡,穿了件白色外套,灰色的休閑運動褲,臉上看不出倦淡,和以前氣定神閑。
“她好點了嗎?”段枞進來,站到溫橙床前,側頭問護士。
“好多了,”護士解開溫橙手上的吊針,把棉簽遞給她,“拿着棉簽堵一下血。”
溫橙伸手:“好。”
“給我吧。”段枞伸出手,接過護士手上的棉簽。
護士拿着溫橙的手遞給段枞,笑:“棉簽給你,手也給你。”
溫橙耳朵紅了下,下一秒,段枞真接過她的手,握上了,低笑:“好。”
男生的手很熱,握在手心有些燙,溫橙低着頭耳朵紅得不像話,這是段枞第一次握她的手。哪怕是只為幫她止血,她也心髒撲通。
護士提出針頭,血溢出來,段枞站在溫橙床前低着頭,左手握她的手,右手拿棉簽幫忙止着血。
他睫毛低垂,動作細致的認真。眼神一直專注放在溫橙出血的手背上。
“不出血就行啦,止會就行喔,”護士提醒,“小姑娘你在床上睡了一天,待會穿厚點出去走走呼吸呼吸新鮮空氣也行。”
“好。”溫橙被段枞握住的右手僵硬的發熱,勉強對護士擠了個笑:“謝謝姐姐。”
“行,”護士轉身出去,“姐姐先走咯。”
門被合上,病房裏單獨剩下溫橙和段枞。
房間裏飄蕩一股清淡的花香氣,溫橙聞到段枞身上沐浴露的清爽氣味,萦繞在她鼻尖。被他握住手心的左手持續發燙,她能感受到獨屬于男生的體溫,在手心交融地傳遞,重疊與纏綿。
段枞忽然出聲:“手怎麽這麽涼?”
“有嗎?”溫橙躺在病床上,尾指蜷縮了下,“沒感受到。”
“我感受到了。”段枞食指輕摁了摁溫橙手背。
溫橙手背像被電了下,盡量保持冷靜地說:“可能是太冷了,打吊針的時候手一直放外面,沒蓋被子。”
“喔,”血差不多止住,段枞扔了棉簽,松開溫橙的手:“好了。”
溫橙低頭看了看手背的針眼,想和段枞多呆一會,使勁動腦子在找理由。
段枞聲音傳下來:“護士讓你多出去走走,你去嗎?”
“去,你去嗎?”溫橙停頓了下,說:“你要是不想去的話也沒關系,我一個人走走也很好。”
段枞撈起床頭的黑色厚外套,遞給溫橙,勾唇:“溫橙,你替我做主嗎。誰說我不去?”
“喔,那就一起順便去外面走走。”溫橙臉上泛起紅暈,接過外套伸開手臂套上,可左手打過吊針的位置不小心碰到外套拉鏈,吃痛地倒吸一口涼氣。
段枞:“怎麽了?”
“沒事,”溫橙搖頭,“剛才沒注意碰到了傷口,我現在小心點。”
“我來吧。”
段枞拿過外套,站到溫橙身側,“溫橙,擡左手。先穿左手。”
溫橙愣了下,段枞現在對她的照顧是不是太仔細了?他這是在幫她穿衣服嗎?
短暫停頓一秒,溫橙聽話地擡起了左手,外套便穿進了左手。
段枞繞到她右邊,下巴輪廓被白熾燈照得深邃分明:“溫橙,擡右手。”
溫橙緊了緊下巴嗯一聲,高擡起了右手,段枞給她套上,最後又随意拉了拉,外套便穿了上去。
原以為穿衣服的流程結束,她和他就可以出病房了,沒想到右方又抵進段枞的聲音,語氣十分認真,“溫橙,現在,擡頭看我。”
手指緊貼住外套,溫橙舔了下嘴巴,緊張地擡頭看向段枞。男生眉眼邃密的幹淨,和高二那年的少年別無二致。
他嘴唇動了動:“我能和你商量一個事嗎?”
“什麽?”溫橙忙不疊點頭,“可以的。”
“昨晚你哭得很厲害——”
溫橙聽到這句話,想到昨晚她發燒太痛苦,朝段枞抱怨說想媽媽的事情,一下子羞愧的情緒淹來,不自覺低下頭。
“擡頭,”段枞拍了拍溫橙肩膀,尾音放輕,“聽話。”
在溫橙擡起頭的過程中,段枞的話緩慢地渡進她耳朵。
“以後別哭了——”他頓了下,沒有像往日那樣笑,而是每句話都很認真,“如果真的很難受,忍不住想哭。”
病房裏白熾燈太亮,明晃晃的,溫橙心髒漏了一拍,在徹底對上段枞眼睛的那一瞬,他喉嚨裏低咬出一句話:“你就來找我。”
溫橙心髒跳動得厲害,耳朵像是被他這句話弄得醉熏,猶豫着要點頭時,段枞的手朝她伸了過來,清癯的手指撫摸着她眼圈,他的話也跟着掉下,低低的沙啞順着明朗的聲線,纏繞在一起徹底酥麻了耳朵:“溫橙,我可以哄你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