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緋聞
第14章 緋聞
C市一中，周二。
下午第二節課的下課鈴如約而至。
“戎峻，你說幾句話……你都一天半沒理我了。”松溫行用手肘推推身邊裝睡的戎峻。
Beta換了個趴着睡覺的姿勢，別過頭去不理Omega。
今天是戎峻向松溫行發起單方面冷戰的第二天。
幼稚男生為時兩天的冷戰舉措，包括但不限于戎峻把松溫行的問話當作空氣，中午和晚上的飯也和對方不一起吃了，戎峻甚至一放學就跑去和他的小弟打球，借此逃避Omega。
泥人還有三分火氣，松溫行被Beta接二連三的拒絕弄得心煩，索性冷上對方一天。
這人上輩子也是這樣的，每次都要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鬧上幾天。松溫行最開始的時候還會為自己辯駁幾句，後來發現對方就只是在發洩情緒而已。因此，他學乖了，也沒脾氣了。他和對方約定好，每次吵架都要等兩邊情緒冷靜之後，兩人再來談談橫隔在他們之間的矛盾和沖突。
根據他的經驗，戎峻自己一個人生悶氣不到一天，又會別別扭扭地找他和解——
畢竟，他們倆那時候晚上還睡一張床呢。
所以松溫行看到戎峻發的朋友圈的時候，他沒把這事放在心上，想着過完周一再去找人聊聊也不遲。
但松溫行忘記了一件事，他面前的可是正值青春期的Beta，完全不能用上輩子的眼光來看。
當他發現周二的戎峻仍然趴在桌子上睡覺完全不理人的時候，他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事情的嚴重性。
但問題是，他根本不知道戎峻到底在生什麽氣。
正當松溫行苦惱的時候，關望飛摟着個籃球來了。
Advertisement
“峻哥，在睡啊？”關望飛看見戎峻趴在桌子上，聲音立刻小了下去，等戎峻不耐煩地睜開眼睛看着他，才敢揚起點聲音，“下節體育課，我先去占球場了，晚了就沒場子打了……大孫說他尿急去上廁所去了，等下才到。”
“馬上下去。”戎峻不耐煩地揮手，示意他快去。
關望飛笑得漏出一口大白牙：“那行，峻哥我先下去了，還是以前那個場。”
戎峻嗯了一聲，靠在椅背上，頭低着，眉峰緊鎖，下半張英俊的臉都掩蓋在陰影下，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語畢，關望飛便抱着籃球興沖沖地走了。
松溫行見他終于肯擡起頭了，見縫插針道：“喂，戎峻……”
戎峻微微仰頭，瞥了Omega一眼，打斷他道：“啧，真吵。”
松溫行無奈：“你總得告訴我，我做了什麽才惹你不高興了吧？”
Beta眼神裏滿是戾色，嘴裏十分不客氣：“你自己做了什麽虧心事，你自己心裏清楚。”
松溫行：“？”他做什麽虧心事了，半夜也沒鬼來敲他家門。
“讓開。”見Omega一臉茫然的樣子，戎峻嗤笑一聲，長腿一邁，從對方身邊穿過，徑直出了教室。
望着Beta的背影，松溫行蹙起眉心，想了一圈，才從記憶的角落裏，打撈起他周日晚上看到的那條戎峻的朋友圈。
所以，事情應該是發生在周日那天。
周日那天……他不就和莫川去了趟書城嗎？
松溫行輕輕地“啊”了一聲，難不成戎峻看到他和莫川兩個人在書城買書了？
怪不得，他當時總感覺有人在看着自己。
……可是這也只是他的猜測，還得有個驗證才對。
松溫行的目光定格在剛進教室，滿頭大汗的孫之武身上。
他小弟應該知道。
孫之武拉着自己的短袖前襟散熱，自顧自地嘀咕：“望望和老大人呢？”
他眼神在教室裏轉了一圈，最後将視線落在松溫行的身上。
随後，對方走到了他的面前，問：“哈喽，松大佬，你知道峻哥哪去了嗎？”
松溫行回道：“等下是體育課，他剛剛下樓去籃球場了。”
“行，謝謝你哈……不過峻哥不等我就算了，就連關望飛這家夥也不等我……”孫之武小聲埋怨道，話音剛落就要沖出去找他們。
可是松溫行伸出手，攔住了正想往教室外跑的孫之武：“等一下，孫之武，我能冒昧問你一個問題嗎？”
孫之武看着擋在自己面前的手臂，滿臉困惑：“什麽？松大佬你盡管說。”
松溫行皺着眉頭問：“請問一下，你周日的時候和戎峻在一起玩嗎？”
孫之武不知道他問這個有什麽用，但這又不是什麽機密，于是大大咧咧道：“是啊，我，關望飛和老大周六到中心區那邊去玩去了，就在C市書城旁邊……不過你問這個幹什麽？”
“問問而已。”得到了佐證自己猜想的證據，松溫行嘆了口氣，随口編了個理由搪塞過去。
……這可真是誤會大了。
“麻煩了……”松溫行捏了捏自己鼻梁。
孫之武沒聽清他在說什麽：“你說什麽？”
松溫行把桌上的筆收回筆盒，道：“沒什麽，耽誤你時間了。”
孫之武無所謂地揮揮手：“嗨，這有什麽麻煩不麻煩的，大佬你要有事随時找我。”他向松溫行道別後，就風風火火地跑下樓去了。
松溫行坐在椅子上，沉思片刻，便踩着預備鈴上體育課去了。
***
午後的驕陽似火，操場草甸上的白色熱氣扭曲了人的視野。
高二每周尚且還有一節體育課，但到了高三，據說連這碩果僅存的一節體育課都會被學校取消，全被文化課擠占。
體育老師體諒他們學習累，讓體委孫之武領着大家做完熱身運動，讓全班繞着操場慢跑了兩圈，就放大家自由活動去了。
這時候，班上的人一般會分為兩撥：一部分同學被悶在教室一整天，就趁着這個時候好好活動一把筋骨；而另一部分好學的同學，則會選擇坐在跑道旁的階梯臺階上寫作業。
平日裏，松溫行也是在臺階上做題的一員，但此刻他有更重要的任務要去完成——哄生氣了的戎峻。
戎峻那撥人聽到老師說自由活動，早就跑得沒影了。
松溫行順着露天籃球場一個一個找過去，終于在靠內側的一個場子裏，望見了戎峻那鶴立雞群的高大身影。
他沒有湊到最前面去，而是站在側邊的人群裏觀望了一會情況。
今天是他們班和十二班文科班之間的比賽，周邊已經聚集了很多人了。
橡膠籃球場上，Beta的眉眼深邃，散發出野性不羁的荷爾蒙氣息，像是回到了自己的舞臺，奪目耀眼。休息的時候，戎峻偶爾撩起短南風知我意袖的下擺，用以擦汗，由此漏出一小截緊實的腹肌，引得圍觀的群衆一陣起哄。
對方的每一次傳球、搶球、投籃都像是精心設計的一樣。
高大的男生穿梭在人群中，游刃有餘，各種動作輕盈而不笨重，極富侵略感，像是草原上兇猛的食肉動物。
松溫行不是很懂籃球，但是即使是從門外漢的角度來看，他都不得不稱贊Beta打得很漂亮，技巧十足，很明顯不是什麽經不起考量的花架子，觀賞性很不錯。
這是他上輩子很少見到的戎峻。
出了社會，松溫行由于工作原因，每天都要泡在實驗室做實驗，根本沒時間出去運動，所以戎峻就和松溫行商量着在家裏置辦一個小健身室，由Beta每周帶着他做一些有氧運動鍛煉身體。所以盡管松溫行知道戎峻每周都要去健身，但他從來沒見過對方參與這種集體性的對抗運動。
目光追逐着陽光下英俊年輕的戎峻，松溫行眯了眯眼睛，忽然明白了為什麽那麽多人都喜歡看競技體育比賽。
……因為真的很帥。
“峻哥，接着！”孫之武用一個假動作騙過了對手，将球傳給戎峻。
“來。”戎峻側身躲過圍追堵截，輕巧地把球截下，速度快如離弦之箭，三步上籃，淩空一躍，“哐當”一聲，搶在比賽的最後幾秒裏投了一個完美的三分，一球定勝負。
“一班牛逼！”
“那個三分真是絕了！”
“最後那一下真的好他媽帥啊！”
一班的同學拍手叫絕，尖叫歡呼的聲浪蓋過了十二班的加油聲。
孫之武笑嘻嘻地把拳頭砸在戎峻身上：“牛哇峻哥！”
戎峻挨了結結實實的一拳，十分不爽，作勢要踹他。
孫之武溜得快，一個轉身像水裏的魚似的，跑到關望飛身後去裝可憐了。
“慫貨。”Beta不屑地微揚下巴，不經意間，餘光卻和松溫行帶着笑意的目光撞上了。
戎峻怔愣片刻，随後輕嗤一聲，就裝作沒看到的樣子，把視線撇開了，轉過身去繼續在球場上奮戰。
***
克羅地亞狂想曲的下課鈴響徹操場。
烈日炙烤着橡膠跑道，一眼望去，空氣都有些扭曲；知了伏在樹杈的陰影裏，輕聲鳴叫；藏在草坪裏的灑水器打着旋，向外簌簌地噴射着清流，水珠在午後日光下四濺開來，被鍍上了一層金光。
戎峻打了一整節課的球，松溫行就在一旁認認真真地看了一整節課。
等球場的人四散而去，Omega叫住了正在整理東西的戎峻。
“哥，你過來，我有事和你說。”
戎峻這回可沒那麽容易上當受騙，上次被這Omega偷親的事情還歷歷在目。
“有什麽事就在這裏說吧，”Beta往後退了兩步，睨着松溫行，“還有，你來這裏幹什麽？你不應該去階梯座位那做作業嗎？”
松溫行自然道：“我來看你打球啊，哥，你投中那個三分的時候特別帥。”
戎峻冷哼一聲。
他在心裏像念經一樣麻痹自己：都是些Omega最喜歡玩的小把戲，他不過是把你當備胎而已，你只是他魚塘裏的一條魚……
松溫行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他把手裏的水伸過去：“看你打得這麽好，我就順便給你送個水，喏，寶礦力……”
戎峻回過神來：“不要，你自己喝。”
他煩躁地撓撓被汗打濕的短發，沒接那瓶水，打算轉身就走。
但就當他背過身的時候，松溫行又開口了。
松溫行一針見血道：“我知道你這兩天為什麽在生我的氣了。”
戎峻頓住了腳步，轉過身，眼神不善地看回去。
松溫行晃了晃手裏的水：“你周日的時候，是不是看到我和莫川在書城買書了？”
戎峻頓了一下，看似風輕雲淡地承認道：“是啊，你們倆私下約會，沒有電燈泡打擾可開心壞了吧？你們一個Alpha，一個Omega，本來就是天生一對，我有什麽好生氣的？”
聽到這話，松溫行的表情突然變得有些古怪，似是有點想笑，但是被憋住了。
他努力為自己辯解道：“我和莫川沒有在約會，真的，你要不先聽聽我的解釋？”
戎峻口是心非：“我要聽你的解釋幹嘛？你們談沒談戀愛關我什麽事，別攔着我回教室……”
松溫行笑着道：“……但是我覺得你想聽。”
戎峻脫口而出：“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
松溫行：“……”
戎峻：“……”
看着戎峻鬧脾氣的樣子，松溫行瞬間破功，笑得握着寶礦力的手都在抖。
戎峻被Omega笑得整個耳朵都紅了，顏色比腳底的橡膠跑道還深。
松溫行好不容易止住笑，看着戎峻通紅的耳尖，又憋不住了：“上周一的那天晚上忘記和你說了，我只是在向莫川借筆記而已。至于周天的時候我就更冤了，我都是為了你才和班長去書城的。”
戎峻沒想到這個展開，遲疑反問：“……為了我？”
松溫行點頭：“對啊，上周我不是說好了要給你買一套教輔嗎？正好莫川說他周末要去書城，所以我們就一起去了，幫你挑書……就因為你一直不理我，給你的書到現在都還放在我的抽屜裏呢。”
戎峻五味雜陳：“……”
他不知道自己應該為松溫行如此關心他而感到竊喜，還是為自己平白無故又多了幾套練習題而感到悲哀。
松溫行看着男生青了白，白了紅的表情，又笑起來。
那天，他其實察覺到了莫川的态度有些奇怪。
他又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自作多情，所以他想了個委婉的說辭，在餐館點完菜後，主動挑起了話題。
松溫行不經意道：“是這樣的，學校最近很多人傳你和我之間的緋聞，說我們兩個人在交往，我最近覺得很困擾……”
莫川停住了手中的動作，認真地看着他。
松溫行頓了一下：“所以，你覺得，他們說的那些話……”
“子虛烏有，”那時，莫川打斷了他，微妙地瞥了Omega一眼，随後堅定答道，“……你放心，這些不實的傳言我會處理好的。”
松溫行笑着把戎峻推到了莫川面前：“如果你還不信的話，你不如去聽聽他的解釋吧。”
莫川坐在階梯臺階上，寫題寫到興頭上，驀然被戎峻打擾，便困惑地擡頭看着他。随後Alpha在戎峻身後見到松溫行，又轉變成一副了然的表情。
戎峻看不懂他們在打什麽啞謎。
莫川放下手裏的筆和作業，輕咳一聲，單刀直入：“戎峻同學，你也是為了我和松溫行的緋聞而來的嗎？”
戎峻：“？”
這人這麽直接？
莫川瞥了Beta一眼，韻味很豐富，似乎在說沒想到你生得濃眉大眼的，竟也如此八卦。
“我不知道這些流言蜚語是從哪傳出來的，但我在這裏必須鄭重聲明一下，松溫行同學和我之間沒有除了朋友和同學之外的特殊關系，我也對松溫行同學沒有任何超出友誼的想法，”莫川似是有些難以啓齒，“更別提，他還是我在學業上的……偶像。因此，我不能允許別人用這種不實的謠言來诋毀和侮辱他。”
上來就是一個炸彈，把戎峻炸懵了。
莫川很快越過了那道坎，繼續道：“更重要的是，我是堅決的獨身主義者，所以我現在不會談戀愛，以後更不會，請你放心。”
戎峻失聲：“？？”
莫川誠懇道：“綜上所述，我和松溫行同學不可能，也絕對不會有成為情侶的可能性。”
他一臉嚴肅，正經地仿佛在什麽學術研讨會現場，Alpha總結道：“最後，請你不要玷污我和松溫行同學之間純潔的革/命友誼，也不要再聽信并傳播任何虛假的傳聞，謝謝你的理解和配合。”
戎峻：“？？？”
還怪有禮貌的。
……不是。
為什麽這個人說的每一個字他都認識，但是連起來他就完全聽不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