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時光的歌聲
時光的歌聲
我會握着球拍，站在世界最高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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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雖然有些不情願，但是畢竟答應了，她從沒有食言的習慣。豐臣青木走進訓練場的時候，部活已經快結束了。跑步，揮拍，實戰訓練，每個人做每個人的事情，毫無章法。雖說訓練場中足夠安靜，卻不能說這裏不亂。
“豐臣君！”正在門邊揮拍的風川落亞第一個發現她，立刻提起球拍沖過來，“你終于來了！”他滿頭大汗，就連厚厚的鏡片上也被一層霧氣覆蓋，竟然還能看見豐臣青木？
“豐臣君。”聞聲走過來的部員紛紛向她問好，又是用那種閃閃發光的熱情眼神凝視着她。
摸了摸手臂上的雞皮疙瘩，豐臣青木取出球拍，催促着風川落亞快點開始。正陪部友訓練的部長石川千庭立即讓開場地，爬上了裁判椅。部員們無聲無息的圍攏過來。
風川落亞興奮地躬身行禮，幾乎是跳到了自己的場地上。他取下眼鏡，甩手扔了出去，一個瘦弱的少年手臂一伸，抓住了眼鏡。
視線饒有興趣的在那兩人身上轉了一圈，豐臣青木凝神站好。
“我發球了。”風川落亞細長的眼睛眯起，只剩下了一條縫。看到高速飛來的球，豐臣青木雙手握拍，接觸的時候才發現，球速雖快，力量卻并不強。雖然驚訝，豐臣青木卻并不慌亂，到風川落亞第二次回球時，豐臣青木已經掌控了球局。
這次的比賽，自一開始，豐臣青木便毫不留情，回球刁鑽快速，可是風川落亞竟然能毫厘不差的出現在接球位置上，縱然無法擊回球，可揮拍卻從未落空。
依靠眼睛，他不可能判斷出我的回球位置！這是豐臣青木的自信，她的每個擊球動作，都标準到毫無破綻，像菊丸那樣，因為一些小動作而頻頻失球的事情，她決不允許發生在自己身上。
那麽？風川落亞，你又是依靠什麽？
拍打着手中的網球，豐臣青木擡頭望去，風川落亞正死死盯着自己，沒有眼鏡，他真的能看清球嗎？
“2-1。”“風川君拿下一局了。”“好厲害啊！”……
網球在指尖上滴溜溜轉圈，豐臣青木卻望着對面咧嘴大笑的少年，如果對方能洞悉自己回球的落點，很多技巧都會受到限制。風川落亞，這個一年級生，并不簡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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豐臣青木握緊網球，抛起，揮拍：“彼岸波濤。”球正常的下墜，就在風川落亞到達回球點的時候，球卻忽然飛起，穿過風川落亞後，才在底線墜下。
“不對。”就在球飛起的時候，風川落亞忽然大喝出聲，急速後移，他動作雖然敏捷，仍然沒能救下這個球。
“我明白了！”豐臣青木唇角一翹，拉好飛起的外套。擊球不再刻意刁鑽，卻快而迅猛。對方依靠的不是眼睛，而是感覺。既然不能擺脫對方的窺視，那就以超出對方的速度和技巧，徹底打亂他的判斷！
“6-1，豐臣青木勝。”
“還有我呢。豐臣君。”豐臣青木剛收回與風川落亞相握的手，水谷松山已經走上球場。
“部活時間已經結束！”蹲下身子收拾好自己的網球袋，豐臣青木轉身離開。
“豐臣君會加入網球部嗎？”風川落亞揮舞着手臂喊道。
“豐臣君，我會将你的名字列入網球部部員中。”石川千庭跟在她身側，長長的碎發下，長眉修目清淡如筆墨山水，深遠而清幽，“你如果想打網球，請來此吧。”
暮色升起，天際夕陽暗如水洗，身邊修長的少年仿佛徜徉在山風疏林之中，這樣的氣質總是讓豐臣青木難以抗拒。她板起臉，卻繃不住神色，張了張唇終是冷淡的說明：“我讨厭別人幹涉我的生活。”
“您能加入網球部，是我們所有人的心願。”黑色的眸子閃動着明亮的光芒，石川千庭微冷的唇角微微翹起，“我們并不想逼您做出什麽決定。豐臣君就算以後不出現在球場也沒有關系。只是豐臣君還沒有加入任何一個社團吧？”
”這和你有什麽關系？“豐臣青木抿緊唇角。
”雖然不清楚豐臣君的個性，但我覺得豐臣君不會參加社團活動。雖然不清楚豐臣君以往是怎樣取得部活成績？能省些麻煩總是好的。”石川千庭不急不緩的解釋，”作為我們的感激，豐臣君的部活成績會是滿分。“
豐臣青木确實怕麻煩，卻更讨厭不勞而獲，憑借幾場練習賽，她不認為自己有資格得到這樣的感激：“我拒絕！我不喜歡占弱者的便宜。”
對面走來的一堆少年驚喜的向石川千庭打招呼，石川千庭沉靜的回應完畢，方才開口：“其實我也有私心，豐臣君大概不知道，很多部員把豐臣君當做目标。只要你的名字還在部員名單上，我的部員們會更有鬥志。說起來是我們占了豐臣君的便宜，這是一位部長的懇求，還請您不要拒絕。”
被當做目标？被人仰望？豐臣青木瞬間呆滞，雖然石川千庭的話還無法說服她，卻同樣讓她無法拒絕：“好！”她終究答應了，她不會有什麽損失，也沒有占便宜，還省去很多麻煩，權衡之下，為什麽還要拒絕呢？
聽到她的回答，石川千庭眼睛亮了亮，沒有再開口。
走到校門口時，學生多起來了，向石川千庭打招呼的人更是絡繹不絕。他雖然長得不錯，可是單憑長相，就能讓他這麽受人愛戴？對于這些反常的情況，豐臣青木生出了好奇心。
“等到學長們畢業，我會接任學生會長。”石川千庭颔首回禮，雲淡風輕的仿佛談論別人的事情，“如果不是學長的拜托，我只會接受網球部的職務。”只有在提起網球部時，他整個人才會鮮活起來。
“你應該轉學。”視線從對方身上滑過，豐臣青木有幾分惘然，“至少有機會站到全國大賽的賽場上。”
“我是部長，部員們沒有離開，我更不可能放棄。”他仍然沉靜的微笑，眼底閃現的光芒，名為快樂。風中的樹葉沙沙飛舞，石川千庭伸手接過一片落葉，“比起登上頂峰的結果，我更傾向與和朋友一起，用自己雙手取得勝利的過程。
“而且，我已經習慣了球場的每一個角落，無論是飄進來的落花還是那些角落的灰塵，換一個地方，只怕球拍也會讓我覺得陌生。我更不希望以後走進這個校園，卻找不到網球部存在的痕跡。”
“我知道了。”知道卻并不代表着明白，豐臣青木懶懶揮了揮手，“我到家了。”
終于将訓練計劃及相關數據發送了出去，豐臣青木捂着呱呱叫的肚子，伸了個懶腰。雖說有現成的資料，但是要整理出來适合鳳長太郎的，也并不容易，這僅僅是初級計劃，更深入的訓練，還需要專業人士制訂。
豐臣青木有兩位私人教練，她經常通過網絡和那兩位教練交流，鳳長太郎的訓練計劃，也可以拜托他們。從某方面來說，父親對自己也實在大方，類似課外活動之類的巨額花銷，很少有家庭會支付的。
豐臣青木正要離開的時候，郵箱提示又有新郵件進入。是sunny！
已經一個星期沒聯系了！
揉了揉肚子，豐臣青木重新坐回椅子上。
“Prunus：
近來安好？
諸事繁雜，不堪其擾。早春櫻花将綻，也恐無緣得見。
我新領悟一絕招，想必以你之力，也甚難破解。
新家可曾習慣……“
這封信并不長，簡單卻又絮雜。豐臣青木掀掉帽子，舒展開身體，靠在椅背上，這是她難得的放松姿态，淺紫色瞳眸也因歡快而更加美麗。長如流水一樣金發上面，清冷的水光溫暖起來，冰冷的容顏再也看不出半分先前的冷漠桀骜。
她的手指放在鍵盤上，過了很久，屏幕上也只有“sunny”這一個單詞。
每次想起和sunny的相識過程，她總會微笑。
那時候，青木櫻華只有十歲，扮作男孩子去參加少年網球賽。就在她參加決賽的前夕，女扮男裝的行為被人告發。爺爺勃然大怒，将她禁足在老宅中。對親情失望透頂，郁悶難解的她在網球論壇閑逛時，無意發現了一個帖子。
——那是個少年論壇。彼時澳網剛剛結束，論壇上密密麻麻都是羨慕憧憬那些選手們的帖子，卻有個ID為sunny的人在跟帖中發言：“我會握着球拍，站在世界的頂端。”
這樣狂傲的帖子，立即引來所有人的讨伐，甚至發展到人身攻擊的程度。那位sunny發完這個帖子後便消失無蹤，無論面對怎樣惡毒的攻擊也不曾現身。
只有豐臣青木，從那樣豪氣的話語中，感受到那個少年的自信和勇氣。低迷狀态的她瞬間激動起來，立即開始查找那個ID的信息。
sunny是個剛剛注冊的ID，發帖數僅為一，目前狀态為在線。沒有半分猶豫，豐臣青木迅速給sunny發了封站內信，只寫了一句”燕雀安知鴻鹄之志“，順便詢問了對方的郵箱。
随着回信的到來，sunny從在線用戶的列表上消失了。
兩人的相識起源于一張帖子，熟識卻是通過一封封郵件。彼此之間談論的往往是極其瑣碎的話題，卻奇怪的能感受到對方的心情起伏。
也曾想過sunny和自己的關系究竟算是什麽？豐臣青木始終沒有得到答案。她期待sunny的郵件，卻逃避與這個人見面，對方之于她，更像是活在電腦上的幽靈。
終于到了星期天，昨天夜裏熬夜看完了一本小說，豐臣青木困倦的縮在被子裏睡懶覺，卻被毫不停息的門鈴聲驚醒。她一把掀過被子蓋住頭，卻阻不斷門鈴的魔音灌耳。
“叮鈴鈴。”又是電話鈴的響聲，豐臣青木厭煩的翻着身，終究還是起身，閉着眼睛走到客廳。
“小櫻。還在睡？”如果不忽略對方語氣中的僵硬，這樣的話語實在稱得上溫和，“今天用來睡懶覺，可太浪費了。”
“父親。”豐臣青木猛然睜大眼，唇角早已經翹起來。
“生日快樂，小櫻。你十三歲了。”來自大洋彼岸的祝福在豐臣青木耳邊響起。
豐臣青木愣了愣，指尖繞着胸前長發，笑容便帶上了點落寞，原來自己已經十三歲了。“謝謝你，爸爸。”忽然生出的惆悵被歡快的語氣很好的掩蓋掉。
“我聽到門鈴聲。是不是管家被你關在了門外？”冷厲的聲音總是幽默不足，“他可是給你送禮物的。”
“真的？是爸爸的禮物？”眨了眨眼睛，豐臣青木眉眼間多了些倦意。
“快去看看我送給你的禮物吧。”寥寥幾句，通話便已結束。
話筒擱在桌子上，并沒有挂斷，豐臣青木手放在桌案上，眼睛擡起，看向對面牆上挂着的巨大照片。
——英俊的父親，美麗的母親，還有那個甜甜笑着的小女孩。青草如茵，天藍似琉璃，這是在英國難得見到的好天氣，一家三口在公園裏野餐，食物并不富裕，生活也平凡無波。可而今再想起，那樣平凡的生活，幸福的讓人幾欲落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