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忘卻的記憶
忘卻的記憶
越是昂貴，越是廉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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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鈴始終不曾停歇，門外已經傳來鄰居的謾罵。罷了，何須為難管家？豐臣青木取下挂在門口的頭巾，包住了頭發，這才将門拉開一條縫。
“豐臣君。”一身休閑裝的中年人，恭謹的鞠躬。她知道管家這一身平民的裝扮，是為了配合自己。可是，在生日的這個清晨，她忽然對不斷掩飾的壓抑生活感到膩味。——也許因為，掩飾的目的早已偏離了最初吧？
放低眼簾，掩飾住自己的情緒，豐臣青木矜持的邀請這位父親的得力助手進屋坐下。
對方端正的坐在沙發上，将一直捧在手中的木盒子推給了豐臣青木：“大小姐，生日快樂，這是先生送給你的禮物。”
“謝謝。”微微颔首，豐臣青木盡管穿着睡衣，盡管平素過的是平民生活，也不影響她此時表現出無懈可擊的貴族小姐風範兒。
“這是老爺送給您的禮物。密碼是您的生日。”這是一張銀行卡，沒有任何包裝，顯而易見送禮者的漫不經心。難為管家仍能鎮定的遞出禮物。
”替我謝謝爺爺的慷慨。“禮貌的話語也許帶着諷刺，可在豐臣青木疏離尊貴的微笑下，很容易讓人相信，所有的言語皆是出自真心。
管家的頭略微擡起，始終保持在尊敬屈服的範圍內，只有在豐臣青木視線轉移的瞬間，他木然的瞳眸中銳利一閃而逝。
禮物已經送畢，管家自然不會多留，豐臣青木阖上門的時候，緊繃的身體立即松弛。
她握着父親送來的木盒子，紫色的盒身，陽刻着一朵睡蓮，雕工精致，描畫細膩，單單一個盒子便價值不菲。她想立即打開盒子，卻怕期待已久的禮物會再次讓她失望。
——凡是面對和父親相關的東西，總需要拿出更多勇氣。
——當她終于有足夠的勇氣打開禮物時，迎接她的仍然是失望。
父親送的是把金色鑰匙，象征着一座別墅。原來父親從藤野裏葉手中換來那座坐落在多摩川附近的別墅，是為了送給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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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回日本時，她曾在那裏住過一段時間，大概因為誇耀過附近一望無際的油菜花田和寬廣的梅花公園，便被父親“上心”了吧？
有了新別墅，怎麽可以不去看看？在父親面前，她扮演的形象，是和母親一樣的溫柔而善解人意。
驗收新別墅用了小半天時間，享受完廚師精心準備的生日大餐後，豐臣青木向父親挂了個電話，表示自己對于禮物的驚喜。父親很忙，所以沒有特別緣由，她是不會給父親打電話的，就算通話，也是簡短的問答方式，盡管她渴望聽到親人的聲音。
站在公交站牌前，她竟然無處可去。肩膀空落落的，沒有随身的網球袋，她反而不習慣起來。掏出手機，翻着自己的通訊錄，卻找不到一個可以打電話的人。
“醫生”，低聲念着這個名字，她壓壓帽檐，不想獨自呆着的她，看來只能到醫院裏尋找安慰。
其實，有點期待sunny送給自己的生日禮物。無論是精心尋找的名言名句，或者說是自己制作的電子賀卡，更或者是某些通過網絡達成的驚喜，那些廉價又珍貴的生日禮物，總會讓她在那暗沉的一天裏開心的微笑。
可惜，sunny的禮物，還得等三個月呢？
因為，她告訴sunny的那個日子，是母親的忌日！
“豐臣君，各項數據都很正常，沒有出現過度勞損的情況，您的訓練很科學呢！”豐臣青木做完常規的身體檢查，一邊聽着女醫生的解說，一邊懶洋洋翻動桌上的病歷夾。
“手冢國光？”豐臣青木緩緩念出聲，“他也是你的病人？”
“這個月已經轉給同事了。”女醫生柔媚的一笑，“他的情況有些特殊，不太适合我的專業。而且，這個孩子很讓人頭疼呢！豐臣君，需不需要我把他的資料給你？”
無視對方抛來的媚眼，豐臣青木單手撐起下巴：“我如果想知道，會自己去問！洩露病人的私密，不符合醫生的職業操守呢！”
女醫生捂嘴咯咯笑起來，蓬松的卷發波浪一般動蕩起來：“豐臣君害羞了呢？嘻嘻，小丫頭長大了！”
“告辭！”黑着一張臉，豐臣青木甩門而去。和那兩位教練一樣，這位女醫生是父親專門為她聘請的個人醫師，以專業與口嚴而着稱，卻偏偏是個喜愛戲弄人的性子。熟識之後，豐臣青木沒少受她調侃，可再大的怒火也不能對着腹黑的私人醫生發作……
“豐臣，青木……“在走到大廳，豐臣青木就聽到自己的名字被人叫起，那是個陌生的聲音，清冷又質感。
豐臣青木疑惑的止步轉頭，立即驚吓的瞪大了眼睛：“你是……！”“手冢國光”，這個名字，她在脫口而出的瞬間壓回了喉嚨裏。她還沒有忘記前幾天在青學受到的打擊，此時此刻，這個青學的帝王，叫住自己又是為何？而且，他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手冢國光。”少年點了點頭。這個少年一如記憶中的嚴肅與帥氣，只是今日脫去了隊服，銳利的氣息便淡了很多。淩亂的茶色碎發反倒為他增添了幾分可愛，青色薄毛衣與白色襯衫的組合，更是讓他俊朗到無法形容的程度。
豐臣青木遮擋在帽檐下的眼睛，隐晦的在對方身上反複打轉，她知道對方的敏銳，所以提起了百分之百的注意力：“你認識我？”雖是一句廢話，卻能引發話題。
“恩！”手冢不但回應了，還說了一句讓豐臣青木大驚失色的話，“你變化不大。”
豐臣青木頓時失語，在手冢國光淡淡的眼神之下，立馬跟随着他的腳步。
“愛”果然讓人卑微，無論面對外人如何嚣張，豐臣青木在王子面前就始終擺不起譜，明明以她的網球技術，無論是放在漫畫還是TV裏，必然也能成為響當當的王子。
最最關鍵的問題是，僅僅喜愛就讓她“卑微”起來，如果上升到了愛的高度，她的下半生豈不是日月無光？所以，就算是在這個時空，王子也不是用來愛的。
“為什麽棄權？”天外飛來的一句話，将豐臣青木游離的思緒拉了回來。是手冢國光在對她說話？！豐臣青木搖了搖腦袋，不是原産的日本人就是不行，連人家的話都聽不懂。
“為什麽棄權？”大概是長久等不到回答，手冢國光再次詢問。
看到對方微啓的薄唇，豐臣青木才确定，這句話真的是在問自己，可是：“什麽棄權？”
“少年網球賽。”如果沒有聽錯的話，手冢冷靜的聲音下面，似乎有一點點郁悶。
“三年前那屆？”豐臣青木訝然，少年網球賽，她只參加過一次，僅僅一次就引起了無數麻煩。可是手冢國光為什麽會問起這麽遙遠的事情？她百思不得其解，“有事，沒有辦法參加。”
實際上，手冢國光也參加了那一屆網球賽，同樣以全勝的戰績進入決賽。他聽到豐臣青木這個名字，則是從半決賽的對手口中。握手時，他的對手惡狠狠盯住他：“你該慶幸，還沒有遇見豐臣君！”
豐臣君，豐臣青木。手冢國光屈指可數的好奇心被吊了起來，立即趕往豐臣青木的賽場。
那是個奇怪的少年，帽檐壓得很低，看不清模樣，周身的氣場卻很強大，讓人無法錯認。豐臣青木的比賽已經進行了一半，4-1的分數，這是第六局。
驕傲如手冢國光，也不得不承認，豐臣青木是個可怕的對手，基礎紮實，回球精确，無論面對怎樣險峻的局面，也絕少出現失誤。唯一的缺憾是她的動作過于華麗，相對于一個運動員而言，她更像是芭蕾舞者。這樣的豐臣青木，會因為繁複的動作，而縮短反應時間。
可是當豐臣青木用她的絕技“彼岸櫻花”結束比賽時，卻颠覆了手冢國光的判斷。那個絕技的動作優美，同時也簡潔流暢。
注視着豐臣青木冷然離去的背影，手冢國光竟然心急難耐的期待決賽趕快開始。
盡管知道豐臣青木向來是掐着時間進場，決賽那一天，手冢國光仍然早早趕到賽場，開始熱身。可是，直到中午，賽場上也沒出現那個少年的影子。
莫名其妙獲得第一名的手冢國光，心裏卻十分別扭。他雖然冷淡，卻并非沒有七情六欲，就像是聽說期待已久的續集擺上了書架，歡喜的趕去購買時，卻被告知，作家已經放棄了這個系列！這時候巨大的心理落差，必然讓你牢牢記住這件事。
如果豐臣青木知道這些，就不會對手冢國光的反常感到訝異。
可是，已經過去的事情，無論在他心裏占據多麽重要的位置，手冢國光也不會重新提起。說到底，他和豐臣青木也只是陌生人。
到最後，糾結的反倒成了豐臣青木，她側頭瞅着對方，溫暖的陽光柔和了少年的棱角，清冷的容顏顯現出一種豔絕的清俊來！豐臣青木被這樣的美麗所震撼，一時移不開視線。
“有時間比一場吧！”默然沉思的手冢國光忽然發出邀請，他下意識彎了彎左手肘，眼神黯然。
“好！”豐臣青木倉惶移開視線，臉頰難得的微微發熱。目光從他手肘上滑過，心中微微嘆息，手冢國光的受傷，始終貫穿了整個網王劇情，豐臣青木是怎麽也不可能忘記的，而且她剛剛看過手冢國光的病例，盡管那個病例已經作廢，卻足夠豐臣青木知道，手冢國光舊傷未愈。
同樣寡言的兩人，沉默的相伴而行……豐臣青木雖然經常無聊，卻不會這樣漫無目的浪費時間。可是今天是她的生日，實在不想形單影只，剛剛從醫院裏出來，正在糾結自己無處可去的時候，恰巧手冢撞上來了。豐臣青木反倒希望，手冢國光能一直走下去，最好走到午夜12點。
“我快到家了。”手冢國光忽然止步，鏡片後面的平靜視線，讓人看不出這是否是所謂的逐客令！
“哦。”豐臣青木茫然應了一聲，希望迅速破滅，她手指撫弄着褲兜中的手機，靜靜看着街上來往的人群。她周身忽然冒出來的孤寂，讓手冢國光也奇怪的多看幾眼。但是陌生人的心思，手冢國光是不會貿然探究的。
如果沒有豐臣青木的下一句話，大概他們就會這樣平靜的分手，終生也只是點頭之交……
可是，找不到人陪自己的豐臣青木，微微歪頭，唇角翹起極淺的弧度：“能不能陪我一會兒？”身體往往比蛛網彌漫的心誠實，就在她聽着風聲過耳，聽着鬧市喧嚣而恍神時，一句問話輕飄飄冒出來！她先驚出了薄汗，臉頰漲熱，這樣的話，實在不應該是從她口中說出的！
當豐臣青木擡起頭，看到手冢國光訝然卻清冷的眼神，想起青學校園中與不二等人的對話，她悲哀的閉上眼睛，等待着對方的拒絕。實在是寂寞了太久，才會發出這樣不自量力的邀請！
“好！”可是，那個清冷的少年答應了。手冢的心情并不像他表面看起來的那樣平靜，剛從醫院出來的他，已經被醫生警告要縮減訓練，郁悶的他還沒有面對家人唠叨的勇氣！
于是，這一場約會，莫名其妙的達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