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吐露

吐露

笑眯眯地用手裏的課本向教室這邊揮了揮,“進來吧。”

賀年原本打着哈欠,注意到第一排坐下的身影,不由瞥向身邊認真聽課的人,無聲輕嘆一下,現在真的是兩不相關了。

其實說真的,平常要他們這些兄弟看,看不出來簡意有多喜歡陸亦琛,只知道陸亦琛一朝看入眼,懸溺不回頭。

可能只有他們兩個才知道吧。

再看,這位以往聽課散漫,游刃有餘不走心,只走腦。而今卻是十足十的學習榜樣,忍不住慨嘆開學第一天那會兒。

周林非歪打正着,一語成真。

講臺下的課桌,簡意避開老師的視線,拿出被裁剪整齊的綢帶,是那束藍玫瑰上的。

此刻蕩漾着日光躺在數學課本上新翻的那頁。

簡意提筆,摻雜了細碎柔光的眼眸像藏匿的星辰,一筆一劃地認真寫上四個大字。

——吟吟着陸——

她會努力,降落在陸亦琛的未來。

放學鈴響起,簡意在班門口的走廊先等樂岳,然後和簡爸爸三個人匆忙離校。

簡爸爸在前面開車,後座的樂岳和簡意商量着還有什麽地方是謝雲铮會去的,因為上午說的那些都找過了,沒有。

簡爸爸盯着路況,關切問了句:“小岳,真的不用先送你回家嗎?”

樂岳搖頭禮貌說:“簡叔叔,真的不用了,我和雲铮從小玩到大,這會兒實在放心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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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紅綠燈的時候,簡爸爸把手機往後遞給樂岳:“小岳,用叔叔手機給家裏人打個電話,不然也擔心。”

樂岳“诶呦”一聲,懊惱地笑着摸了摸腦袋:“太急了,給忘了,這就打,謝謝叔叔啊。”

簡爸爸:“沒事兒。”

手機沒設密碼,樂岳劃了一下就打開了,找到電話按鍵撥了出去。

打過電話,樂岳瘋狂動腦回想,喃喃自語:“還有哪兒呢?”

等到了簡家,李姿也請假回來了,和謝奶奶在聊。

一看來人,謝奶奶趕忙起身走向樂岳和簡意,着急道:“吟吟,小岳,你們和雲铮玩得好,雲铮有沒有和你們說過他到底幹什麽去了啊?”

樂岳一把扶過謝奶奶帶着她轉身往客廳沙發去坐下:“奶奶您就放寬心,有我們在呢!铮哥會去的地方就沒有我不知道的,保準把人給找到,再說了,铮哥哪兒能放心把您一個人留在家裏?肯定過不久就回來了。”

李姿起身笑着讓樂岳也坐下,樂岳擺手,禮貌笑道:“謝謝阿姨,我就不坐了,不一會兒就和簡叔叔還有簡意去找雲铮了。”

“阿姨,謝奶奶就拜托您了,”樂岳鄭重又稚氣未脫的嗓音堅定,铮哥不在,謝奶奶就是他親奶奶。

李姿眼光欣賞地看着樂岳,點頭笑應:“放心吧。”

這孩子不怯場,講義氣,講話還周到成熟,活絡讨喜。

沒多作停留,三個人就出了門,打算分頭找。

樂岳頭腦清晰地定聲道:“還有附近的酒吧,湖邊公園,書店。”

铮哥經常兼職,幾乎周邊的書店他都入職過,酒吧也會去,湖邊公園是铮哥有時候會去那坐着看風景。

簡爸爸點頭,然後分配了任務:“那我去酒吧,小岳去書店,吟吟去湖邊公園。”

“好。”

簡意順着公園的道路走,路上有散步的,有夜跑的,有坐在草坪上其樂融融的,可就是沒有謝雲铮的身影。

頓了頓,在岔路口停下步子,左邊是去橋上的,右邊是去湖邊的。

沒多作猶豫,邁步朝去湖邊那條走去,一路上都是柳樹垂蔭,每條公園長椅上都坐的有人,面向青湖,被欄杆隔開。

簡意目光搜尋,忽然看到前面一個坐在長椅上,彎腰撐着胳膊悠哉喂流浪貓面包的男生。

長椅上擺了很多易拉罐酒瓶。

心上暗松一口氣,加快步速走近。

那人也似有所覺地擡起頭,臉上帶着醉意,并不明顯,簡意被酒味沖得眼睛微眯,溫聲道:“謝雲铮,回家吧,我們都很擔心你。”

丢下面包,謝雲铮靠在長椅靠背上,閉眸懶懶地“嗯”了一聲,卻也沒有動作,周邊的景色在他周身竟也荒蕪。

簡意踱步走到長椅的另一邊坐下,拿出手機給簡爸爸打電話。

“喂,爸,找到了,在公園裏,我們待會兒回去。”

“嗯,好,讓謝奶奶別擔心了。”

說到這,謝雲铮緊閉的眼眸才緩緩睜開,迷蒙清冷,嗓音沙啞:“我奶奶她怎麽樣?”

簡意看着剛挂了的屏幕,頓了頓說:“沒事,只是很擔心你。”

見他還沒有起身回去的意思,還又拉開一瓶酒,皺了皺眉,伸手拿過他要往嘴裏灌的酒瓶:“別喝了,對身體不好。”

謝雲铮手裏的酒瓶是被一道輕柔的力度拿走的,似乎他只要輕輕用力,她就沒辦法拿走,可還是松了手。

就連聲音都是溫柔的,和晚風一樣,輕嗤一聲,把身體的重力都交給長椅,仰頭枕在靠椅上方看天空,語氣很混:“你當自己是天使嗎?”

簡意嗅到酒味,白嫩的手指裏握着易拉罐,垂眸盯了幾許,擡手向嘴裏送去。

謝雲铮餘光注意到,眉峰皺起,長臂迅速奪過,可還是被她喝了一口。

“咳咳!”簡意眼眶通紅,喉嚨像是被烈火灼燒,彎腰咳嗽個不停,可還是倔強地說:“天使可不會喝酒。”

腳下的流浪貓也好奇地止住了吃面包,“喵”了一聲,琉璃般的眼珠靜靜看着簡意。

謝雲铮睨着咳得耳朵都紅了的簡意,呆愣一瞬,冷聲道:“你湊什麽熱鬧?不會喝酒就別喝!小姑娘喝什麽烈酒?果汁牛奶不夠你喝?”

也壓根沒想到簡意會沾酒。

簡意坐直,拿過被謝雲铮放到一旁的面包,邊喂貓邊輕聲說道:“我好奇,你就別管我了,你為什麽不回家?去哪兒了?多遠?怎麽去的?路上也有小貓咪嗎?”

越說越離譜,謝雲铮眼皮都聽得直跳,垂眼奇怪地看低着頭的簡意,發現早就該消下去的咳紅現在還停留在她臉上。

嘴角抽了抽,“一口就醉了?”

然後雙手撐在後腦勺靠在靠椅上,懶洋洋地翹着腿:“嗤,嬌氣。”

又盯着天上的星星,聽不出語氣地說:“不讓我管,還雜七雜八問了這麽多,看上去螞蟻都不敢踩,還挺霸道。”

簡意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腦袋,自認為還算清醒地問:“不說算了,那你能告訴我你喝了幾口酒嗎?我看看你是喝了幾口才醉。”

謝雲铮嗤笑一聲,掩唇看着簡意:“你說話還挺好玩啊,我難道還喝一口數一個數?死了這條心吧,你铮哥千杯不醉。”

還想和他比,別說跟他,他都沒想到還有一口就醉的。

問遍地球怕是都找不出第二個。

簡意不說話了,揪着面包悶悶不樂地喂貓,動作微小地挪動,緊靠着長椅扶手,像是要和謝雲铮隔出來一條銀河。

謝雲铮睨着縮成一團的簡意,比地上的流浪貓都可憐,手指輕拍了下她的蓬松衣袖,跟逗貓一樣:“還回不回去了你?”

微小到幾不可聞,簡意轉了下,腦袋什麽都不想,只想甩開剛才袖子上的手,嘟囔道:“不回。”

但謝雲铮的手早就收回了,輕笑一聲,轉眸好笑地望着湖面:“幼稚。”

心情放松地悠然轉了話音:“不給你說喝了幾口,給你說為什麽不回家總行了吧?”

久久沒有回音,轉頭一看,才發現簡意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窩在了長椅一角,抱着扶手趴那睡覺,還蹭了蹭臉。

謝雲铮頭疼地揉了揉眉心,打算把簡意喊醒送她回去,還沒有所動作,就聽見她呢喃一句:“你說。”

已經快碰上米白衣袖的手一頓,旋即挑眉不可置信地勾了勾唇角,又靠了回去。

黑眸漆黑,平靜說:“昨天是我爸的忌日,我去臨俞了,給他買了他喜歡的白酒,還有花,臨俞說遠不遠,說近不近,我坐高鐵去的,路上也沒遇到小貓咪。”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只是順着簡意的問題在說,可還是有一些話在尚且年少,本能渴望有父母疼愛的心底轉悠。

又像是釋然一樣稀松平常地說:“我還去看她了,是不是很可笑?我連一聲媽都沒資格喊,遠遠地站在牆角,看他們一家其樂融融,我呢,孤燈相伴,天光不亮,一個人走了很久很久。”

沒有回音,空氣也漸冷,謝雲铮匆匆結尾:“我倔強地誰也沒告訴,剛回來,買了幾瓶酒,想一個人待會兒,然後你就來喊我回家了。”

說完,順着晚風舒緩地伸了個懶腰,站起來活動着跺了跺腳,手揣在褲子口袋裏垂眸笑諷地看着簡意:“喂,醒醒,回家了。”

過了有一會兒,簡意才恍恍惚惚地擡起頭,掙紮着要站起來。

腿都站不直,搖搖欲墜的模樣看得謝雲铮忍俊不禁,在簡意快要倒下的時候,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站穩了,扶你回去。”

剛要搭上她的肩膀,眼睛都有些睜不開的簡意卻掙紮起來,還是那副溫柔不染躁氣的安然模樣,只是皺起眉非要往一邊躲。

謝雲铮沒辦法只能順着她又扶坐在長椅上,盯着自己走不穩又不讓扶的人,蹙眉說:“讓你爸媽來接你總行了吧?”

從口袋裏掏出手機,開了機,正翻着簡爸爸的電話,耳尖地聽到趴在扶手上的簡意嘟囔了一句什麽。

一邊撥號一邊低了低身子離近些問:“你說什麽?”

簡意晃了晃腦袋,緋紅的臉頰鼓了鼓,不滿地含糊不清說:“不……不讓抱,我想喝水,陸亦琛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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