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battle(小修)
第17章 battle(小修)
《你祖宗還是你祖宗,你祖宗教你真正的風水秘籍》
煞氣……
無處不在的煞氣……
無處不在的煞氣如影随形……
可這可憐的一家人,卻無知無覺地活在這噩夢中……
今天,我們編輯部抵達了一位悲催的忠實讀者,小李的家。無數祖宗,作為特邀嘉賓代表,推心置腹地告訴他奶奶:
人死了,死透了,死透上百年了,才能以親身經驗驗證,那些流傳在人間的風水學說。
祖墳是否風水好,難道不是祖宗說的算?
祖宅是否有問題,難道不是祖宗看得更通透?
這不只是一場學術的較量,更是祖宗對後輩濃濃的愛,只可惜愛有代溝,隔了幾百年,代溝堪稱天塹。現在,就讓我們抵達,祖宗和奶奶之間的battle現場吧……
——《靈感第3期特刊:與時俱進,風水煞氣》
在撰本文的這個夜晚,鐘慶他們來到李鵬飛的家,池塘岸上的水撲滅了,他老婆也拎着掃帚疙瘩去睡覺了。
只是他們沒有想到,李鵬飛的奶奶,拎着掃帚疙瘩坐在門口,黑暗之中形同鬼魅。
當時,鐘慶他們身後身後綴着長長一列鬼,從漢朝到宋朝,有清朝也有原始人。因為李鵬飛之前答應他們說會燒元寶,白琦應允他們暫緩投胎。所以各個拎着只碗,一同過來。
一向溫文爾雅的李鵬飛大驚失色:“奶奶,你怎麽還不睡?”
老太太幽幽說:“本來睡下了,聽你老婆說要打小三,我搖着輪椅就出來了,後來發現沒那回事兒。可聽到你們說什麽‘煞氣’,我能不起來候着嗎?”
李鵬飛要推奶奶進屋,可老人家拎起掃帚疙瘩,對他一通臭罵!
言語間,鐘慶聽明白了。這本是奶奶家的祖宅。
建造時,她娘家祖上就請名聲顯赫的風水師看過,一代代這麽住下來。因為問題不斷,李鵬飛這兩年也請人來看,老人家每次都覺得被冒犯。
還好,大家都說這裏處處風水設置考究,如果搬出去,全家人指不定更倒黴。從那之後,這奶奶就立下規矩:大家倒黴就從自己身上找原因,不許再搞風水師來了,否則就是跟她對着幹。
李鵬飛本來以為奶奶睡下了,才帶着鐘慶他們過來看的。
青石磚的圍牆,圈起這市郊一座宅院。茂密的樹在夜晚投下濃雲樣的影子,偶爾嘩啦一聲響,是池塘裏的錦鯉甩尾。如果沒有無處不在的煞氣,還有嘟嘟哝哝的鬼,這本來應是個惬意所在。
奶奶身穿唐裝,雖然瘦削,但掩蓋不住那精幹的氣質。銳利的眼神投來,讓鐘慶立馬明白了李鵬飛的失态,不由往白琦身後一避。
白琦垂眸失笑:“我在呢,你躲什麽。”
貌美老板僅僅輕描淡寫地往老奶奶身上一瞥,那奶奶不知道為什麽,氣勢就莫名其妙被壓下幾分。
鐘慶:也是,誰在冥王面前,不都是個晚輩氣場嗎。
老太太還在憤恨。
奶奶:“此處宅運亨通,貧能轉富,如果不是住在這裏,你能做上總經理嗎?”
“通個屁啊!”一只鬼搭腔,“再通下去,別說男人得乳腺炎了,估計還會難産吧!
莫名其妙的,白琦看了眼鐘慶的小肚子。
鐘慶:……
“蓮蓮!!!”在李鵬飛跺着腳跟奶奶解釋期間,在後面那一隊鬼中,竟然有鬼搭腔,“這不是蓮蓮嗎?”
鐘慶在奶奶的臭罵中清了清嗓子:“蓮蓮?”
隊伍裏搖搖晃晃地走出來個三寸金蓮的老太太鬼,她扶着牆站着,就跟李鵬飛的奶奶複制黏貼一樣的相似。
李鵬飛蒙了。
奶奶也滞住了,掃帚疙瘩也掉地上了。能叫出她“蓮蓮”這樣久遠名字的,這得是她媽呀!”
老奶奶鬼:“我是你祖宗呀!你媽死時,說我們這輩最小的姑娘叫蓮蓮。咳咳,死了這麽大歲數,我快都忘記這是我祖宅了!”
除白琦之外,衆人震驚。今天不僅碰到了王淮空的祖宗,還碰到了李鵬飛奶奶家的祖宗,可見李瀛之說得對,這亦莊真是風水寶地,不知道埋了多少帝都人的祖宗啊!
李鵬飛忙着給祖宗燒香參拜,而奶奶一掃陰霾,忙着和老人家噓寒問暖,問她這些年過得怎麽樣,都見過誰,今天吃了沒……鐘慶作為傳話者盡職盡責的。
講着講着,奶奶回歸了今天最重要的事:“祖宗,咱家這祖宅,當時可說是風水極佳啊!”
老奶奶鬼:“佳個屁啊,佳不佳,難道不是我說得算?”
可奶奶也不是吃素的!畢竟她媽媽教給她一堆風水條文,又在後代被更多風水大師驗證過,她瞬時間搖着輪椅回到卧室,掏出一個破舊的筆記本,展開了本篇一開始提到的那場學術battle!
鐘慶當時極其激動:“電腦呢,我電腦呢,我要寫東西了。”
他從李鵬飛那裏拿到一臺筆記本,又湊到白琦身邊:“幫我,領導幫我傳話,我碼字搞不及!”
白琦只覺好笑:“不幫會怎樣?”
可鐘慶哭哭哀求的樣子很像某人,就像小貓求小魚幹,于是白琦屈尊迂貴地颔首!
瞬時間,宛如辯論賽的戲碼展開,鬼怪七嘴八舌,以李騰飛奶奶祖宗鬼為首進行輸出,白琦轉達,展開了激烈的battle!
鐘慶在旁啪啪碼字,手指快速敲擊,幾乎迸射出火花!
奶奶說:
咱家祖宅後面,修了三道馬路大轉彎。這叫“九曲水”,九曲朝堂,封侯拜相。
祖宗說:
你看這彎修得似彎非彎,圓周太大,像不像暧昧的男女關系,“天姚水”,你對象出櫃!
奶奶說:
門口湖泊寬廣,河流交彙,“九龍會注蕩胸湖,巨京三品侍明主”,這叫“蕩胸水”。
祖宗說:
離湖近達兩米半,門窗正對,“血盆照鏡”,運勢糟糕,連池塘都着火!
奶奶說:
祖宅屋靠大山,“後靠明山當掌權”,所以後代出大官!
祖宗說:
那也叫明山?一毛不長,屋裏人容易在泌尿系統出現問題。
奶奶說:
附近有水塔,這叫高高在上好擋煞!
祖宗:
病煞。你看那像不像醫院的點滴?
奶奶:
我看你像個點滴!
祖宗:你不孝啊!
(此處為草稿,正式發布後會删掉)
白琦一邊在旁為奶奶和祖宗傳話,一邊看鐘慶飛速碼字。他打斷鐘慶:“你怎麽連這個都寫?”
鐘慶:“你不懂,我們編輯喜歡把現場的一切都碼出來,這樣有氛圍感,有情緒,後期再删掉就好了。”
白琦無語:……
“各位注意禮貌辯論啊。接下來,祖宗說,蓮蓮,門縫也不能留太大,不僅帶不來福氣,還會讓後代兔唇。”
“以我死了三百多年的經驗,連門口那影壁,都選得有問題。”
李鵬飛媳婦也被吵醒了,全家人都醒了,站在這幾個人周圍。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局面,硬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一個是自家氣勢威嚴的奶奶,另一人樣貌卓絕,神色淡然地口吐狂言。還有一個瘋狂碼字,不願錯過一字的編輯。
誰見過這種battle現場呢?
他們更想不到,來自古墓中清朝的、漢朝的、宋朝的鬼,都加入了學術探讨的現場。甚至鬼和鬼之間也展開了讨論。最終以原始人因履歷最豐富,見證最多悲歡離合,最能夠在風水一說上有表決作用。
直到将近天明,鐘慶才敲下最後一段話:
【現場極為震撼,任何風水術士,都不會不為之打動。
長久以來,我們的風水堪輿學缺乏細節,缺乏規範,缺乏驗證。在今天,我們給數百個風水學說觀點,進行了細致的修正。
實踐才是檢驗真理的标準,姜還是死掉的辣。
親愛的讀者,如果你覺得自己家明明構造不錯,家裏人卻又疾病不斷,特別是男得乳腺炎、女得前列腺炎,不用懷疑自己,你們需要參照本文進行一一修正……】
這場持續了将近一夜的battle,當然最終以祖宗隊獲勝。李鵬飛他奶奶輸得心服口服,要孫子快點填湖、修路、推山、改格局……如果錢不夠,就幹脆搬家好了。
鐘慶存好上萬字稿件,拿了感謝費,跟白琦一起離開。
“領導,今天好像是周六,有加班費嗎?”
白琦道:“你看我像不像加班費?”
鐘慶:“哈哈哈哈哈哈哈!”
此時天已微亮,晨輝璀璨,照在路面上閃閃發亮。“燭龍睜開眼了,”白琦跟鐘慶說,“要說風水,它應該也懂吧,不過咱們人間事太小,它可能覺得都是鬧着玩。”
燭龍睜眼而天亮,閉眼而天黑。鐘慶望着長路盡頭,仿佛能看到那只水汪汪的眼。
白琦又說:“你怎麽這麽高興。”
編輯一直在笑。
“我們編輯寫到有意思的東西,都會這般開心。文曲星君不會這樣嗎?”經過一次跟領導出差,他已經能肆無忌憚地向領導提他的朋友了。
“會,是和你一樣高興,很傻,”白琦面無表情地看着前方,“沒有東西寫,就糟了。”
鐘慶:“對呀,沒素材我也會沮喪。不過,入職《靈感》後,我好像很少有枯竭的時候。”
剛入職的時候,鐘慶就想着辭職。但是不知不覺間,他的生活、甚至朋友的命運都與之緊密相連了。他看着路面上白琦和自己的影子,心裏有滿滿的飽脹感。
白琦看着萬裏長空:“鐘慶,哪怕暫時沒有加班費,但因果有序,你所有付出都會得到回報。”他揉了揉鐘慶的頭發。
鐘慶怔了一下,他這個動作和學長很像。不過僅僅一個動作,不太能說明什麽。
秋日微風如同涓涓細流,在微涼的空氣裏,他忽然開口吟誦。
日月輪回西複東,明來暗去古今同。
常言人靜何曾靜,說到真空果是空。
夜間才聞三擂鼓,翻身又聽五更鐘。
閑時靜坐思量老,好似南柯一夢中。
他們身後的祖宅,香燭焚燒,煙火如蝶般的翻飛入晨輝中,那是李鵬飛兌現給這些古墓逝者的諾言,那頌歌跟李鵬飛打款的支付寶入賬金額幾萬元一樣悅耳。
鐘慶望着白琦那張和學長一模一樣的臉,跟他同唱了一曲《青玄濟煉焰口鐵罐施食》,送這些沒有家的鬼們急急向下,早入輪回。
*
與此同時,帝都。
一個悠然自得的鬼魂,戴着墨鏡,正在各建築奔波。他手中有拿着一樣長條形狀的東西,在各處量來量去,量完還會在小本子上打個勾。每打完一個,他都或是高興,或是嘆氣。
等他量到知名地産的建築施工工地時,神色一變。
“要出大事了,”他拿起手機,“姬昌,我算了一下,但是我怕不準。我覺得這裏嚴重影響咱們領導的紅鸾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