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伊缪爾被蘇元飛推着進了樓。
進門是一間屋子,與明鳴閣的前堂差不多大小,但是沒有了任務板,只剩左側的梨花木櫃臺,顯得空曠許多。裝飾卻比明鳴閣來的奢靡華麗,木質梁柱飾有浮雕彩繪,牆上每間隔一米襄有一顆碗口大小渾圓透亮的夜明珠,清亮光輝映照在堂內層疊紗幔上,整個廳堂影影綽綽,紙醉金迷的氣息鋪面而來。
一群容貌秀美的侍者身着統一的紅底金繡的服飾站在堂中,迎接來往賓客。
見到段雲樂幾人,一位衣着質地更加華麗,明顯地位更高的侍者眼前一亮,連忙迎上來,驚喜道:“段世子!真是好久不見您,今兒可算想起來我們百芳樓了!”
說完又轉向他身後:“孟少坊主、蘇公子左公子也來啦,還有這位是……”
蘇元飛擡手勾着伊缪爾肩膀:“陳管事,這我們兄弟時伊,還沒來過你們這呢。今兒主要就是來帶我兄弟開開眼,多叫倆人跟上。”
侍者笑着帶幾人走到櫃臺前:“好說,叫花羽、疏雲還有海月來伺候,保準叫時公子玩的盡興。”
被點到的三個侍者應聲上前,站在幾人身後。陳管事朝櫃臺後的三人吆喝道:“快拿個藍煙玉牌,給貴客登記上。”
段雲樂道:“要昆山的,今晚我們所有開銷都記我賬上。”
“段世子大氣。”陳管事笑得眼睛迷成一條縫,“聽見沒,動作利索點。”
櫃臺後面的三人将段雲樂幾人的玉牌找出來,又拿出一個新的玉牌遞過來。那名叫花羽的侍者接過,捧到伊缪爾面前:“時公子,勞煩您分一縷靈氣到這玉牌上。”
一旁的疏雲介紹到:“這是百芳樓的登記玉牌,用來标記顧客身份。百芳樓畢竟開在咱們西洲第一大城司寧,來往人員混雜,不得已需要對來賓有個底兒,還請您擔待。”
伊缪爾接過玉牌,将靈氣附着在上面,聽着疏雲繼續道:“我們這裏的登記牌共分五等,分別為九檀木、靈璧石、青金石、藍煙玉、昆山玉,價格依次為一百、一千、一萬、五萬、十萬上品靈石。”
“多少?”伊缪爾懷疑自己幻聽了。
“您手上的這塊昆山玉牌價格十萬上品靈石。”
Advertisement
伊缪爾下意識轉頭看向段雲樂,被左一舟伸手掰回來:“不用替他心疼錢,他娘是司寧城主,司寧算是整個西洲的命脈了,差不多整個西洲的資源流通都要經過司寧城。他是司寧世子,以後整個司寧城都是他的,他有的是錢。”
伊缪爾還是不太習慣心安理得花別人的錢,但他眼下也确實拿不出這麽多,只在心裏默默記下。
他問道:“這玉牌有什麽用?”
“功能都一樣,就是記錄你每次來花了多少錢。來的時候拿上牌進去,出來根據記錄付錢。也可以記錄你提前存在百芳樓的靈石,每次玩夠了走的時候扣掉靈石。”段雲樂道。
“要麽說百芳樓室西洲第一大銷金窟呢,這玉牌錢不過是門檻費,進門啥也不幹先交錢。”
“不過我們在這裏花的錢夠多,一切開銷都能打七折。”蘇元飛補充道。
伊缪爾:……
突然感受到了貧窮。
他微微後退一步:“我要不還是……”
段雲樂走過來拍拍他肩膀,打斷他:“我請客,給個面子。兄弟之間湊一塊玩的開心最重要嘛,你要是不好意思以後給我們煉丹別收錢了就好了呗。”
伊缪爾糾結片刻,點頭:“好。”
心下暗暗決定回去就給他們一人煉上個十幾瓶極品丹藥。
推開堂後木門,走進去,穿過一道無形屏障,進到了真正的樓內。
整棟百芳樓呈天井狀,樓層中空,樓頂是一片星空幻陣,樓內沒有明珠照明,于是只餘一片夜色。
天井中無數只發着微弱的藍色熒光的蝴蝶飛舞着,勉強提供些許光源,顯得朦胧又華美。
每層樓四面各有兩扇木門,每扇門上繪有暗金色陣法圖案,面前的地面上也刻有同樣的陣圖。
花羽介紹道:“樓內四個方位的房間分別是鬥獸場、賭場、歌坊、青樓。每個方位有兩扇門,鬥獸場兩扇門分別是靈獸相鬥、人獸相鬥,賭場兩扇門分為賭錢和賭物,歌坊分為歌舞與戲劇,青樓分紅顏與南風。”
蘇元飛湊在伊缪爾耳邊小聲說:“是不是覺得這名字特別草率?據說百芳樓之所以叫百芳樓就是因為它什麽樂子都有,才取名的百芳……老板別的不說,書大概确實讀的不多。”
疏雲接到:“樓分五層,每種登記牌可以去往固定樓層,每層房間大致內容雖然一致,卻也有不小區別。”
“比如一層的鬥獸場只是些常見靈獸,越往上靈獸種類越稀有,甚至能夠見到被丹藥改造過、或馭獸師雜交出的品種;賭場一層賭注只是普通靈寶,往上可以是修為、肢體甚至性命;上層的歌舞可以是修士舞劍,音修奏樂;上層青樓不僅有男女修士,還可以有妖修、半妖、靈獸混血……”
段雲樂咳了一聲,有點尴尬地打斷:“那什麽,這個就不用仔細介紹了……”
伊缪爾已經被震驚到麻木,表情空白。
他現在覺得曲子筝這門禁是一點兒也不冤。
儲物袋裏的葉青帝同樣十分震撼。
他原本以為幾人來的是風月場所,沒想到幾人玩的更大。
他行走人間一百年,都還從來沒見識過這種地方呢。
葉青帝帶着一種見大世面的心态,有些興奮地看些他們交流。
蘇元飛道:“來吧,小伊,你想玩哪個?”
時伊:……
時伊沒有想法,他問道:“你們平時玩什麽?”
左一舟道:“我們一般分開玩。我和蘇元飛去聽戲,小段和老孟、曲子筝去賭錢。”
伊缪爾有些驚訝地看向孟望津,段雲樂神神秘秘一笑,把孟望津拉過來:“別看老孟長得這麽正經,他最會玩,我們幾個加起來都比不過他。而且他和四層的一位名叫楚煙的姑娘……嗷——!”
孟望津一臉淡定地收回狠狠怼在段雲樂肚子上的手,看向伊缪爾:“沒事,選不出來也沒關系,我們可以都看看。”
“你們夜不歸宿沒事?”
段雲樂龇牙咧嘴揉着肚子問。
“今兒小爺就舍命陪君子。”蘇元飛一副看我仗義吧的表情拍了拍伊缪爾。
伊缪爾想了想,說道:“要不去賭坊吧。”
“……”
這下連孟望津都一臉驚訝的看向他。
伊缪爾:“……有什麽問題嗎?”
為什麽你們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什麽稀奇物什。
“沒有沒有。”段雲樂摸摸下巴,“可以啊時小伊道友,看你長得這麽乖還以為你只能接受聽個曲兒呢。”
伊缪爾覺得來都來了只看看歌舞有點對不起花的這些靈石。他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看向段雲樂:“不可以嗎?”
“當然可以!”段雲樂被他可愛到了,一巴掌把蘇元飛搭在伊缪爾肩上的手拍下去,自己勾上伊缪爾肩膀:“來讓段哥給你露一手。”
蘇元飛嘶着氣揉了揉自己被拍下來的手,擡腿踹他一腳:“就你?你要展示什麽叫毫無技巧全是運氣嗎?”
幾人拌着嘴站到地面的陣法上,海月插空對伊缪爾講解道:“這個陣法連通了樓內的二十扇門。五層賭坊編號方法分別為十七、十八,賭錢的是十七號……”
“去賭錢的那間吧。”孟望津插話。其他三人也沒有異議。
段雲樂對伊缪爾解釋道:“五層賭物那間太過魚龍混雜,正邪兩道什麽人都有,動辄賭手腳賭命,像咱這種單純有錢的小廢物還是老老實實去賭錢吧。”
蘇元飛笑了:“對,哥幾個還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海月給伊缪爾演示了一下怎樣用玉牌啓動傳送。伊缪爾學着他的樣子傳送去了十七間。
伊缪爾只感覺到一陣很細微的靈力波動,四周的場景就變了。
光線乍然亮了起來,伊缪爾不适應地眯了眯眼。
滿屋叫嚷聲沸反盈天,擡眼望去,賭桌前的人們或暗藏興奮矜持搖碗,或神色癫狂捶桌吼叫。屋子明顯用了空間神通,看起來比整個百芳樓的占地都要大。屋內裝飾較之大堂要華麗許多,數百張桌椅皆是祁山金靈木制成,在滿堂燈火的照應下隐約可見金色紋路;桌上各種賭具材質同樣名貴,有血珊瑚扣碗、玲珑玉骰、靈獸骨牌九,以及許許多多伊缪爾完全不認識的材料。
段雲樂幾人也傳送了進來,孟望津嫌棄地躲開一個玩嗨了撞過來的人。
“為什麽有的人戴着這種面具?”伊缪爾看着那人臉上的黃金镂空花紋面具問。
蘇雲飛撇撇嘴:“有些大人物,或者平日裏形象太過端方,不方便讓人在這種地方撞見的就會在前堂要一個面具,這面具上有變換身形的符文,戴上以後能改變身形,渡劫期修士來了也認不出,因為這是百芳樓老板,渡劫中期的大能繪制的,除非修為高過他,或者符陣造詣高到能抹平境界差距。”
左一舟道:“咱們用不着,我們師父或者父母都不管我們怎麽玩,只要不惹出事就行,也就曲子筝每次來都得帶上……要我說他也真是點背,偏偏在剛進門的時候遇見他小師叔,再晚一會兒帶上面具誰還認得誰啊。”
“而且小爺這張臉在這種地方也是一種保護了,許多惡意挑事的人也不會在我的地盤找我們的事。”段雲了解釋道。
可惜今天偏偏就是撞上了那不長眼的。
雖然他們一行人多,但是真正能玩的只有段雲樂和孟望津兩個。伊缪爾對所有玩法一竅不通,蘇元飛和左一舟對賭不感興趣,只會搖骰子比大小。因此三人差不多就是來參觀的。
花羽帶着兩人和另一邊領過來的客人拼了一桌牌九。
坐在段雲樂對面的面具人玩的并不專心,一直在打量伊缪爾。
幾人被他毫不掩飾的視線勾出了火氣。
孟望津連贏三把後,放下牌站起來:“今天沒什麽手感,走吧,咱們換一個地方。”
段雲樂早就憋得難受了,跟着站起來。若不是顧忌着他娘現在不在司寧不能惹事,他早就開罵了。
那人緩慢開口,聲音被面具處理過的,平緩而毫無起伏:“少坊主牌技不錯。”
他轉向伊缪爾:“不知這位丹道天才時伊道友可否願意陪在下來一局?”
伊缪爾一臉疑惑看着他,沒有回話。這人明顯語氣不好,丹道天才四個字拉着長調像在諷刺。
段雲樂暴怒,張口想要罵人,被孟望津按住肩膀推到身後:“不好意思,我們這兄弟第一次來,不會玩,你找別人吧。花羽去給他找個拼桌。時伊,我們走。”
“幾位上午才認識吧,不知時伊道友擺攤賣的是什麽靈丹妙藥,這麽快就和幾位少爺稱兄道弟了?”
段雲樂幾人聽完反而冷靜了下來。蘇元飛開口嘲道:“天天不好好修煉光盯着別人酸,有本事你也去煉啊。”
段雲樂:“反正曲子筝一時半刻也來不了了,還在敢這裏找我們的事,不怕我怕們把你也報給你師門了?”
那人語調依舊平靜:“幾位認錯人了吧?我只是見到最近頗有名氣的天才有些好奇罷了,你們不也好奇嗎?不過幾位雖然修為不高,交朋友的能力倒是讓在下嘆為觀止。”
段雲樂幾人平日裏不學無術慣了,這兩句陰陽怪氣的話還真氣不到他們,更何況嘲誰的修為都行,偏偏嘲不得孟望津。
孟望津是他們幾人中修為最高的,尚未及冠就已經達到了築基巅峰的水平。
那人似乎也不想真的和他們起沖突,不等他們開口就補充道:“既然時伊道友不會玩在下也不好強求,諸位請便吧。”
段雲樂哼了聲:“慫逼。”轉身離開。
花羽去和那人的侍者溝通,疏雲海月收好兩人的籌碼,跟着伊缪爾幾人離開。
被這麽一攪合他們也沒了玩的興趣。段雲樂帶着伊缪爾幾人去了歌坊開了個雅間。
幾位水袖羽衣的音修抱着樂器魚貫而入,在房間中央找好位置開始彈奏,段雲樂對疏雲二人揮揮手,兩人退出了房間。
孟望津在桌子的陣法凹槽處劃了兩下,一道透明結界升起:“單向屏障,外面看不到我們,也聽不到我們說話。”
伊缪爾點點頭,看向他:“我有問題。”
“好吧我先說。”段雲樂糾結地抓了抓頭發,“其實我在橋上看見你第一眼就認出來了。明鳴閣這兩天在宣傳馬上要拍賣一批極品丹藥,加上還有丹修公開了你的煉丹方法,最近幾乎整個司寧都知道你了。而且你也不怎麽隐藏行蹤,好多見過你的修士畫了畫像,我也看過……對不起,主要是上來就說知道你有點尴尬,所以橋上裝成不認識你的樣子。”
“剛才那個人應該是曲子筝的另一個師叔。曲子筝是廣陵宗風慕劍尊的關門弟子。怎麽說呢,廣陵宗是西洲第一大宗門,就在司寧隔壁的乾陵山上。風慕劍尊是渡劫中期劍修,不僅是廣陵宗第一尊者,也是我們西洲最強劍修,是廣陵掌門的師弟。就是劍尊一直不收徒,像曲子筝的幾個師叔這樣執着地想要拜劍尊為師的都被掌門代師收徒,成了劍尊名義上的師弟 。”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十年前廣陵宗開山收徒,風慕劍尊突然收了曲子筝當徒弟。”
“雖然我們和曲子筝是兄弟,但是我還是得客觀的說,子筝劍道天賦不怎麽樣,人還懶,靈根不錯但也不算稀有,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劍尊為什麽就收他為徒了。收了也不怎麽管他,這次被人舉報到戒律堂也只是給他設了個門禁。但是他白天不練劍出來找我們玩,劍尊還是不管。”
“那幾個師叔也想不明白,又沒膽子問,一天到晚就知道針對子筝,尤其以他小師叔為主。”
“你這幾天在司寧城的名氣實在是不小,剛剛賭場裏那個應該是子筝九師叔,他拜師不成後就轉修了丹道,大概就是碰巧遇上了,看你和我們混在一起不順眼想要找事。”
段雲樂像是心虛一樣一口氣說完,一臉誠懇地看向伊缪爾:“但是我們不是因為你的名氣或者丹藥什麽的才想和你做朋友的,而是和你接觸後感覺我們确實合得來才想要一起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