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林聽雪抱着花小心翼翼踏進周蒼家的門。
周蒼看她動作笑笑：“緊張什麽。”
是一間很溫馨充滿生活氣息的屋子。她以前沒有和周蒼讨論過以後房子裝修方面的話題，不過她大約能猜出他喜歡的風格，就像當下——
暖色榆木地板，理工科喜歡的黑白灰色線條硬朗的家具，低矮原木書櫃，落地窗前灰色幾何地毯上還有他沒收起來的游戲手柄。陽臺有綠植，投影幕布旁邊一棵馬醉木，很是濃郁。
“我一個人住比較随意，別介意。”周蒼幫她把外套挂起。
“不會，很幹淨。”四處看起來都很舒服。
周蒼指了指沙發的方向：“去坐下吧，把繃帶拆開我給你上藥。”
“我自己來就行。”
“鞋子也可以脫下來，家裏是地暖。”他拿了一雙沒拆封的一次性拖鞋，遞給林聽雪，“沒人來過，所以也沒準備過女生的東西，湊合下。”
“謝謝。”
扶他林藥膏塗抹在手上，林聽雪右手舒服一些，撕開創可貼，貼在後跟泛紅處。
周蒼在她側位沙發坐下，他看了一眼時間，接近十一點，擡眼問：
“距離今天結束還有一個多小時，你還有其他想做的事沒？”
沒等林聽雪回答，周蒼已經開始給她提供思路，仿佛今天是他的生日：“可以打會兒游戲，看電影，或者聽歌打牌？”
“一年就一次，總要把所有時間都利用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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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精力充沛。林聽雪想。和他以前一樣，有耗不完的活力，總拉着她嘗試新事物。
他說，快樂的日子要極盡快樂。
此刻，她在懶人沙發上屈腿坐着，離他很遠，孤男寡女的，她要盡量減少兩人接觸。而這一個多小時，她只想早點睡覺。
“我想……先洗漱，行嗎？”
“去吧。”
她起身趿着拖鞋路過茶幾，路過他面前。
周蒼突如其來冒出一句：“你今天生日許願了嗎？”
林聽雪聞聲看他，他只穿着那件純黑襯衫，袖口挽起，小臂随意懶在一邊，長腿交疊，很放松的狀态。顯得他溫和好接近。
她當下想起，哪有許願，蛋糕也沒吃多少，當着不熟悉的長輩的面，總不好讓人家唱生日歌，等她許願吹蠟燭吧。
“好像……沒有。”她如實說。
周蒼眼神安靜遞過來，在她身上停留半秒，擡擡下巴：
“知道了去洗漱吧，需要什麽找我。”
林聽雪的包裏唯一的卸妝濕巾派上用場，其餘都用了周蒼的。牙刷是嶄新的，他很細心給她準備了一個水晶杯。
關着門在洗漱間，她在心裏瘋狂吐槽江曼，将自己置于這麽尴尬的境地。按她以前執拗性格，定會轉頭去打車的。
只是周蒼蹲下那一刻，她的吃驚大過猶豫。心裏橫生的小刺和擔心，被他溫熱手掌撫平。
他像是已經忘了曾經的人，一身磊落靠近她，顯得她沉浸在過去裏，十分小氣。
林聽雪盯着鏡中掠去粉塵的臉，在心裏嘆口氣。
六年，她還是會被他的舉動擾亂，對他心軟，對他縱容。
每次想要拒絕，對方會比她想象得更早一步放軟态度，尊重她，保持恰當距離，她甚至沒有理由推開。
她如果太應激，反而更顯得她在意。
——既然進退兩難，她選擇不動聲色。
恍然間，聽到外面有音樂響起，林聽雪的動作慢下來，仔細聽了聽，很熟悉，是那首很火的《Past lives》——
“Past lives couldn't ever hold me down 我不該被過去定義
Lost love is sweeter when it's finally found 再起的愛意只會更加濃烈”
環繞聲湧動，帶點迷幻的旋律讓人心情舒緩一些。
她有時候覺得，周蒼還挺可愛的。
以前他們倆都喜歡聽歌，共享一個耳機也是常有的事。現在沒法共享，他就明裏暗裏放給她聽。
也許是吧，也許是她自戀。
不好意思洗澡，今日做的頭發又噴了定型，林聽雪只好用手沿着頭發紋理順開，随意編成松散的辮子，耷在背後。她打算出去之後趕緊回卧室休息。
音樂還在放，林聽雪将自己整理完畢，輕輕打開門。
然而她走出去發現，客廳空無一人。
只有哈曼音響微弱的光在躍動，重低音一下下敲在心上。
她歪頭看看：“周……？”
太久沒直呼其名，林聽雪叫他名字時十分生疏，第二個字還是咽了回去。
“你…在麽？”
房間明亮卻空空蕩蕩，林聽雪站在原地一時無措。
片刻，周蒼緩步從廚房走出來，單手端一個白色盤子。林聽雪遠遠看他，穿着拖鞋依舊人高腿長，襯衫下還能看到肩背清晰的肌肉線條，這居家模樣她倒是很少見。
見林聽雪呆呆站在那裏，他笑着朝她勾手：“快過來。”
“我以為你出去了。”
“你叫我了？”
“嗯。”
“不好意思，放着音樂沒聽到。”
他俯身将盤子放在圓形茶幾上，調小音樂。
“快坐。”
兩人面對面在地毯上盤腿而坐。
林聽雪這才看清，面前是塗了番茄醬的薯條，插在漢堡中心當作蠟燭，她盯着看了會兒，抿唇有些想笑。
周蒼也端坐着，坐姿乖巧又莊重，眉眼帶笑，似是有些難為情：
“找半天，實在沒有其他的。”
他用手機搜了好多條“沒有生日蛋糕可以用什麽代替”“沒有蠟燭可以用什麽代替”，最後也算在冰箱找到了替代品。
“生日嘛，一定要許願的。一年裏許願的機會那麽少，不能浪費。雖然我們條件有限，但不影響願望實現。”
林聽雪聽他語氣認真，又看着薯條紅色淋漓的尖尖。
“可是這怎麽吹滅？”
“不然，你吃掉它也行？”
林聽雪彎着眼睛笑起，一雙盈盈剪水瞳此刻盛滿了歡喜。
周蒼看得出來，她很開心，一眨不眨盯着那個不怎麽美觀的“蛋糕”和不會發光的“蠟燭”。
蠟燭不會亮。她的眼睛很亮。
他的心，也很亮。
“那我現在許願？”她擡眸輕輕問。
“等等——”
周蒼想到什麽，慌忙起身，着急囑咐她：“馬上，我很快。”
趁他不在，林聽雪拿出手機偷偷拍了一張。浪漫音樂環繞在身邊，仿佛她的生日此刻才剛開始。
她竟然會對這件事有期待。心上隐隐的放松和愉悅，刺激着她的多巴胺。
再回來時，周蒼手裏多了兩根棉簽。
“嗯？”
“蠟燭。”
林聽雪反應過來，眼睛微微睜大，低低笑着。
還能這樣啊，好巧妙。
待他穩穩插在漢堡上，林聽雪又有了疑惑：“兩根有點奇怪，不然一根吧。”
“不要。”
“這是我陪你過的第二個生日。”他口不擇言一般很快回答。
四目相對，他看到林聽雪眼裏閃過的詫異窘色，氣氛瞬間變得怪異起來。
他又在觸碰火線了。可那是他下意識的冒出來的話。
氣氛凝固，周蒼斂眸避開她的眼神，輕咳一下，聲音柔下來：“這樣吧，就當我蹭你一個願望。行嗎？”
願望還能蹭啊。
林聽雪覺得他好幼稚，眸子盈亮新奇地望着他。看他被時間打磨後的成熟，又帶着充滿新意的少年氣，就像他身上經年不變的皂香，經過沉澱，反而在這個年紀過分青澀誘人。
心跳加速，她點點頭。
得到允許，周蒼似乎也很開心。他拿出打火機，點燃。
房間有些亮，顯得兩簇小火苗并不顯眼。
“我去關燈。”林聽雪開口。
“不用。”
下一秒，周蒼搭在桌邊的手，指尖摩擦，打了個清亮的響指。
客廳的燈驟然熄滅。
四周靜谧，林聽雪的心跳聲在耳邊清晰放大。
“？怎麽做到的？”
她隔着微弱火光望着對面的男人。
像蒙了一層暗色薄紗，他鋒利眉眼反而更加立體、濃墨重彩。
周蒼略帶得意，眉峰稍挑：“秘密。”
“可以許願了。”
林聽雪覺得他樣子十分臭屁，覺得好笑，暗眸裏多了笑意和驚喜。抿着有弧度的唇把視線轉移到輕輕躍動的火苗上，漆目燦然，她手肘抵到桌面上，雙手交握。
閉上眼睛。
黑暗給了她安心，也或者是面前的人讓她安心。
有那麽一瞬間，她鼻子發酸。似乎長大以後，除了獨處，鮮少再有他人可以陪你一起安靜的時刻。
林聽雪想用盡全力去記住這一刻，抛開所有雜念，她可以在二十六歲，情真意切許下一個願望。
好難得。
難得對面還有人為你制造浪漫，等你許完願望。
她平複心情睜眼的那刻，看到周蒼在凝視她。
“你不是要蹭我的生日麽，怎麽不閉眼睛許願？”
“你許了什麽？”
“自然不能告訴你。”她語氣嬌俏。
“我和你許的願望一樣。”他故意。
“怎麽可能？”
“真的。”周蒼笑起，逗她。
“我不信。”
周蒼哈哈笑着提醒她：“快吹，不然不靈了。”
“蠟燭”滅下，無聲的黑色降在兩人四周。
大概對方也覺得暗下來的氛圍有些窒息。
客廳瞬間又恢複明亮。
周蒼垂眸看一眼手機，注視着面前的女孩，六年未見，如此坦然相對而坐是難得的惬意，值得珍惜。
他眼神堅定地注視着她，語氣誠懇，略帶笑意，一字一頓落在女孩的心上——
“現在是2023年2月24日，11點59分。”
“林聽雪，二十六歲生日快樂。”
“恭喜你又長大一歲。”
這一場羅曼蒂克的漩渦，心潮湧動一遍遍淹沒她。她與二十八歲的周蒼面對面，似乎不是，是十八歲的他。
他只是對她笑。
她就有不顧一切捧着他吻下去的沖動。
周小狗目前主打一個陪伴。
這本還是當小甜餅來寫的～
這章的歌也很好聽哦《Past lives》！某書可以搜到哈曼卡頓音響播放的片段，超級浪漫～
我的評論區為什麽連按爪撒花的小天使都沒有TAT
